嚴喜一看,無奈的歎息一聲,立刻往大殿裡走去。推開厚厚的門,抬頭一看不由得一愣。皇上威武欣長的身影立在燭火下,明明滅滅的燭光更將他的五官給映照鋒銳,緊抿的唇就像是筆直的線,微微一動,便有無數的風刀刮出。
“皇上,您看?”嚴喜知道皇上定是把所有的話都聽進去了,這個時候自然不用他多嘴。
“退下。”
“是。”
嚴喜忙退到一邊,心中惴惴不安,不曉得皇上要做什麽,別人不知道可是他知道皇上是一個心性多麽堅定的人。
慕元澈打開門,緩緩地走了出去,站在夜晚的面前,伸出了手將她攙扶起來。
兩兩對視,同樣漆黑的眸子在這星光下凝視著對方。
“為什麽?為什麽要禦駕親征?這麽危險的事情,你讓我怎麽辦,你讓咱們的孩子怎麽辦?你把我一個人丟在皇城裡,****夜夜想著你是不是平安,有沒有水土不服,有沒有受傷……我真怕這樣日也擔心,我會等不到你歸來的那一天。”夜晚是真的擔心,自從知道她的死不是慕元澈下旨之後,她就有很多的話想要跟他說,可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可是,沒想到慕元澈居然禦駕親征。
“阿晚,我是一個男人,我有男人的尊嚴。我是一個帝王,同樣有帝王的鐵血。百裡晟玄扣押我國使團,又謊稱失蹤蓄意挑起戰事,若是我怕了他,便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此戰,避無可避。”
“可是,也不需要你親自上陣督軍。”
“需要。”
夜晚聽著慕元澈的話,這個時候並沒有想到他所說的男人的尊嚴,跟她自己想到的根本就是兩碼事。很多事情往往就在不經意間擦肩而過,等你回想的時候才恍然大悟,如果那個時候多嘴問一句有多好。
“你帶我去好不好?”夜晚甚至於有些卑微的請求,慕元澈當年威震邊關,可是百裡晟玄同樣是名揚三國的梟雄。
她真的怕,當倉促應戰對上蓄謀已久,她無法去想,也不敢去想這一場戰事的結局。
“不行,你有身孕,不可隨我冒險。你好好的呆在宮裡等我回來,我一定會凱旋而歸,揚我大夏威名。”慕元澈神態柔和但是語氣堅定,不容一絲質疑。“我給你留下幾名暗衛,其中有一名女子冷沁貼身保護與你,此人曾跟隨我多年,功夫了得,定能護你周全。”
夜晚始終沒能製止住慕元澈,在四大世家的強力支持下,慕元澈帶著雄兵二十萬禦駕親征。先到達岐州邊境雲城,迅速包圍了百裡晟玄的先鋒,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百裡晟玄以精銳突襲包圍的慕元澈,斬慕元澈大將隋亮。慕元澈迅速反擊,百裡晟玄不敵敗於駝山關。慕元澈又派兵偷襲獅鹿城,燒毀百裡晟玄糧草,一戰揚威,百裡晟玄避其鋒芒龜縮於駝山關不出。
捷報傳來,朝堂歡呼,酈相坐鎮朝堂,與民同賀。
然則深宮中的夜晚卻是深深的皺起了眉頭,此時距離慕元澈出征已有兩月,她的肚子也開始慢慢的凸出來。或許是因為戰事的原因,又或者慕元澈不在宮中,再加上夏銀月的事情,宮裡的諸人頓時安分不少。
夜晨倒是時常來夜晚這裡坐坐,她的肚子可比夜晚大多了,兩姐妹倒是難得相處和睦起來。
聽說夏銀月在冷宮的日子並不好過,惠妃曾幾次前去羞辱與她,連玉嬌公主吵著要母妃,都被惠妃狠心責罰了一通,此事一出,惠妃在后宮的威望頓時上升不少。丁昭儀倒是沒有眾人想象中的因為自己的孩子被夏銀月害的小產,進而對玉嬌不好,倒是對玉嬌還算和睦。
杜鵑等一眾甘夫人的走狗,此時見風使舵立刻又巴結上了惠妃,還曾幾次言語對夜晚不敬。此時夜晚心中正因慕元澈的事情煩心,有人送上槍口,倒是被她好好的整治了一番。惠妃倒是想要借機生事,但是冷沁往前一站,殺氣凜然,倒也唬的眾人不敢妄動。
夜晚細細的看著輿圖,旁邊的熙羽不停地跟夜晚說著什麽,夜晚邊聽邊點頭,指著輿圖說道:“百裡晟玄狡猾多端,龜縮不出不是他的風格,此次兩軍交鋒,我皇銳不可當,連勝兩戰,瞧著是風光無限……就怕是百裡晟玄那廝的惑兵之計。”
熙羽很努力地查看夜晚畫的密密麻麻的輿圖,因為有熙羽的報信,夜晚能很快的掌握前線的動靜,因此在輿圖上不停地比劃兩軍的交手實況。熙羽因此也獲益匪淺,這可不是簡單的紙上談兵。
夜晚細細的順著輿圖查看,當眼睛定格在延州的時候,忽然瞳孔猛地一縮,臉色驟然一白,側頭看著熙羽說道:“熙羽,有個緊急的情況需要你幫忙。”夜晚說著在熙羽的耳邊低聲數語,熙羽唬的臉色一白,當下也不敢耽擱,拔腿就往宮外走去。
夜晚這個時候卻是絲毫不敢耽擱,揚聲喊道:“雲汐。”
“奴婢在,娘娘有什麽吩咐?”
“去長秋宮!”
雲汐大驚,長秋宮?
雲汐畢竟是先皇后跟前的人,此時不知道夜晚究竟打的什麽主意,有些為難的說道:“娘娘,皇上曾經下旨長秋宮不得擅入,這個時候皇上不在宮裡,只怕又有人借機生事。”
夜晚看著雲汐,她知道雲汐對酈香雪的感情,當即柔和的說道:“雲汐,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豈會是沒有分寸的人。皇上臨走之前曾經給我說一件事情,但是這件東西卻在長秋宮裡放著,我得去取出來。”
“東西?”雲汐一時間有些迷茫。
夜晚這個時候忽然很是慶幸自己並不曾把兵符的埋藏地告知任何人,不然的話這個時候還真不曉得怎麽跟雲汐解釋。此時用慕元澈來當借口真是最合適不過了,果然雲汐聽到這話雖然還有些猶豫,不過倒也沒有阻攔了。
再次踏進長秋宮,看著曾經熟悉的一切,這裡的東西都還保持著自己離開時的樣子,就連一株花,一棵樹都沒有變化。那****翻看的兵書還在軟榻上扔著,瓶中的花還很新鮮,一開始就是天天更換的。本來長秋宮還不會這般的冷清,但是自從夜晚將弄簫、琴瑟、樂笙還有撫弦要到晚歌以後,這裡就有些清寂的味道。
晚歌對於夜晚很重要,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讓陸溪風代為監督她們習舞,不可有一日的懈怠。因為夜晚懷孕後不能費神,所以陸溪風把這事給攬了過去,司樂司有很好的司正盯著,夜晚也放心得很。
夜晚看著長秋宮裡奴才聚集在外面,雲汐正在安撫解說什麽,她迅速進了自己往昔的寢殿,打開牀頭的暗格,從裡面拿出一枚令牌還有那屬於她的兵符。另外還有一把極為鋒利的匕首,是慕元澈特意尋來玄鐵為她打製防身用的。
當初在邊關太危險,每日出門身邊都會帶著刀劍,而這把匕首十分的輕薄鋒銳,貼身藏著實在是一個防身的好武器。
夜晚將匕首放進袖中,然後又把牀鋪恢復成原樣,這才緩緩的走了出來。
雲汐忙迎了上去,“娘娘。”
“雲汐咱們走吧。”夜晚淺淺一笑,東西拿到手她就有了底氣。亂世之中,什麽最珍貴?那就是兵權!
慕元澈有十萬私兵,河東營跟河西營。因為兩營之間隔著一條河,所以起名倒也簡單。河東營跟河西營的統領是一對兄弟,老大樊真,老二樊休。老大跟著慕元澈,老二便是直屬酈香雪管轄。
此次南征,慕元澈帶走了樊真的河東營,留下了樊休的河西營鎮守京都。京都之中能調動河西營的除了被慕元澈委以重任的酈相,便只有夜晚手裡的這塊兵符了。
不是夜晚信不過酈相,而是萬一有什麽異變,她總不能再跑去酈相手裡要兵符,而且酈相未必給她這樣貴重的東西。所以這塊兵符,夜晚是一定要拿到手以防萬一的。
酈熙羽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一張小臉上滿是不悅。夜晚一見心裡便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就聽熙羽說道:“是在是太氣人了,司徒征這個老匹夫居然說我是稚子之言。夜姐姐,我沒辦好你給我的差事。”
夜晚是讓熙羽給酈相傳個口信,當部署兵力在皇宮北城門一帶。因為大夏的都城緊挨著延州,如果敵人從延州搞突襲,只需要三天就能打到京都城門下。夜晚也不過是以防萬一,沒想到司徒征居然這般的自高自大。
夜晚的神情頓時陰沉如水,看著熙羽問道:“那右相大人怎麽說?”
熙羽輕輕的搖搖頭,“爹爹說河西營守軍不可擅動,不過他會調集城內的守軍多在北城門一帶巡邏。”
夜晚只覺得渾身無力,看著熙羽說道:“是酈相自己的意思,還是被司徒左相壓製所為?”
“是左相一直咄咄逼人,這個老匹夫本就是勢利眼,自己沒大本事偏要充能耐大,連他兒子玉公子一半都及不上。”
瞧著熙羽憤憤然,夜晚心裡歎息一聲,這才說道:“左相大人最擅長的是官場爭鬥,是政治交鋒,而不是軍事調配。隔行如隔山,司徒大人以一己偏見指揮全局,只怕京都危矣。”
“那我再回家跟爹爹說說。”熙羽就急了,他皇帝姐夫臨出征前,可是將守城的大任給了爹爹,萬一要是守不住城可怎麽辦?皇帝姐夫豈不是腹背受敵?那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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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左相既然已經插手,右相大人一定會很為難。與其讓他們內訌,倒不如另外想辦法。兵臨城下最忌諱的便是自家起內訌,這個道理你要記住了。”夜晚輕聲教誨。
“可是,心裡當真是惱怒的緊。”熙羽畢竟還是個少年,心性雖然堅韌但是也未到夜晚這般的強大。
“領兵一事詭詐二字你要記牢,雖然這不是大開大合的正道,但是卻往往在出人意料之時有奇效。兵者,本就是詭道也。前有擋路石,搬不動,便繞之即可,犯不著跟他硬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