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易落,月難圓。長不過執念,短不過善變。
人與人的悲哀,從來都不是明明白白的對質,而是你藏我躲的猜疑。
天色未明,嚴喜在外面輕輕的叫起,自從二姑娘有了身孕,他這個總管太監越發的難當了,連早上叫起都要小心翼翼,若是驚動了二姑涼,都會被尊貴的皇帝陛下那如利刃般的小眼神,嗖嗖的射出幾十個血窟窿。
慕元澈緩緩地睜開眼睛,夜晚正如貓一般蜷縮在他的懷中睡得正香,慕元澈慢慢的將她的身子挪開,為她蓋好錦被,這才輕輕的打起簾子起身。
嚴喜輕手輕腳的伺候完慕元澈穿衣,這才低聲說道:“皇上,王子墨大人正在明光殿候駕。”
慕元澈眼神一凝,“來多久了?”
“還不足半個時辰,奴才也是剛得到消息。”
“擺駕。”慕元澈邊說便大步的往外走,王子墨提前進宮一定是有了邊關的最新消息。
果然不出慕元澈所料,王子墨奉上來的真是溯光的絕密信函,看完後慕元澈的神情變得有些陰鶩,周身散著令人驚駭的冰冷殺氣。
“百裡晟玄簡直就是欺人太甚。”慕元澈怒極拍桌,桌上的物件都被震得東倒西歪。
“微臣也沒有想到百裡晟玄居然敢扣押使團,看來百裡晟玄是在試探皇上的心意。”王子墨沉聲說道。
“哼,他以為朕不敢跟西齊開戰嗎?”慕元澈將手中的信一怒擲於地下,眉如刀鋒,眼如利劍,天子一怒,勢不可擋。
“百裡晟玄只怕巴不得皇上主動開站,不過這倒是給了皇上一個絕佳的機會,只要開戰就可以從世家手中逐漸的收回兵權。而且這回是世家自食惡果,一直要求和談,可是使團被扣押,世家這回完全處於下風,想來不會再跟之前一樣跟皇上死扛到底。畢竟使團的領頭之人可是司徒家的嫡長子,他們舍不得這樣的人被西齊所害。”王子墨十分冷靜的分析眼前的形勢,要說他這個人最善於在危險面前為己方爭取最大的利益,十分的冷靜。
慕元澈怒火過後逐漸的冷靜下來,看著王子墨說道:“今日朝會想必會非常的熱鬧。子墨,你幫我找一個人,彭淮。”
“彭淮?”王子墨怔怔的看著慕元澈,皇上果然是皇上,“連彭淮在我府上你都知道了?”
慕元澈驚愕,看著王子墨,“在你府上?”
兩人面面相覷,慕元澈簡單說了下,王子墨這才撓撓頭說道:“我是想著有備無患,想那百裡晟玄不是一個安分的,兩國如果再生戰事,良將難尋,所以先著手尋找稍有名聲之人在帳下,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當年跟著皇上的將領死的死傷的傷,還有後來居功自傲被處決的,扳指一算也沒剩下幾個了,王子墨不得不提前開始籌謀。
慕元澈大笑,快步走下高座,雙手用力扶著王子墨的肩膀說道:“不愧是朕的好兄弟。”
“為君分憂是微臣分內之事。”王子墨舒眉一笑,不過緊接著又問道:“你是怎麽知道彭淮這個人的?這個人出身鄉野在朝中可沒什麽名氣。”
“先前聽溯光提過一回,不過時日一久也就忘了,昨兒個夜晚舉薦過此人。”
“二姑娘……雪昭媛怎麽會知道此人?”王子墨一頭黑線,這個夜晚知道的還真不少啊,連彭淮此人都知道的。
“是她的哥哥跟彭淮有些交情,她聽他哥哥提過。”
“這樣啊,微臣眼前倒是有件難事。這個彭淮倒是個良將,只可惜卻沒有入仕之心,微臣幾經勸說他都不曾心動,真是令人無奈。如果雪昭媛知道此人,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能降伏?”王子墨道。
鄉野高士講究的是一個灑脫,要的就是名士之風范,這樣的人最是令人頭痛。彭淮此人雖然算不得名士,可是卻是難得一見的將才,也是一個臭脾氣,軟硬不吃。
慕元澈看著王子墨十分苦惱的模樣,輕笑出聲,“還真讓阿晚猜到了。”於是慕元澈就把夜晚的話說了一遍,“這樣應該可以了,你跟人說話的時候要注意點態度。有血氣的漢子,要麽不歸,一旦歸順必是忠將,不可怠慢了。”
王子墨興奮地搓搓手,“一直知道彭淮此人獨來獨往,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身世,一直沒有得到這方面的消息,難怪無從下手。這樣的獨秘消息雪昭媛都能知道,還真是一個福星。”
小廈言情小說
慕元澈失笑一聲,“這事兒算是巧了,得了,蓋上朝了,到時候該說什麽你是明白的。”
“自然,微臣一定死命的攔著世家出征。”王子墨咬咬牙,現在著急出征的一定是世家,誰讓司徒鏡落在人家的手裡了。現在情形瞬間倒轉過來,他王子墨要是不從世家手裡刮下一層皮來,他就不姓王。
夜晚自然不曉得司徒鏡被百裡晟玄扣押的事情,正在專心準備著冊封之禮。內廷府送來了從二品昭媛的正服,玫紅色廣袖束腰曳地長裙,裙擺上用金線勾勒著五彩祥雲,海水波紋,繁複的花樣讓人看著極盡的奢華。錦盒裡放著的是赤金嵌紅寶石三尾鳳釵,細細的金線做成的流蘇垂至耳邊,流蘇的長短是根據地位的高低來決定的,位份低的嬪妃是沒有資格佩戴流蘇的,從四品以上只能帶短流蘇,從三品以上才能佩戴垂至耳邊的,到了四妃能佩戴垂至肩膀的流蘇,只是只能佩戴一邊。中宮皇后才有資格佩戴兩邊垂直肩膀的流蘇,等級分明,不可逾越。
夏銀月雖然是從一品的夫人,但是除了鳳釵是五尾,流蘇也只能佩戴垂直耳垂的,跟夜晚一模一樣。
夜晚細如白脂的 胰輕輕地劃過耳旁的流蘇,淺淺一笑,她會先去在宗廟外面叩拜行禮,按照這幾年宮裡的規矩還要去宜和宮聽夏銀月的訓誡。不過慕元澈知道自己跟夏銀月之間 不和睦已經將這件事情擱置了。
夜晚其實很想看一看夏銀月此時的臉色,今兒個是她的冊封吉日,可是她夜晚終於還是打破了這宮裡不成文的規矩。
讓她在夏銀月面前跪下聽訓,她怎麽會願意呢?
嚴喜親自過來引領著夜晚坐上軟轎去了宗廟,本來這件事情應該是夏銀月身邊的段南忠的職責所在,但是現在卻是嚴喜接手了這差事,這一路行去引得宮中無數人觀望,在夜晚的轎攆過後無數議論之聲悄悄的傳開來。
夜晚冊封禮是一件值得祝賀的事情,夏銀月特意跟惠妃商議一番後,通曉六宮設宴為夜晚慶祝。當然順帶著給夜晨升為小儀也賀一賀。這件事情夏銀月還特意請了慕元澈的旨意,得到了皇上的準許,立刻熱火朝天的準備起來。
宴會就設在玉陽宮的琉櫻殿,琉櫻殿前不遠處有一處極大的錦鯉池,這錦鯉池可比禦花園那裡的還要大一些。最重要的玉陽宮就在柔福宮附近,為了避免夜晚來回奔波故而選在這裡,這個主意很是妥帖,很是能照顧到夜晚的身子,慕元澈覺得這個安排的也甚好。
等到夜晚從宗廟叩首行禮冊封歸來,嚴喜便直接引著夜晚到了玉陽宮。
夜晚凝視著玉陽宮殿門外那黑底金漆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面上的神情不由得一凝,夏銀月果真是選了一個極好的地方,還真是讓她費盡了心思。琉櫻殿,她也有很多年沒踏進過去了,夏銀月怎麽會想到自己會比她更明白這座宮殿的精巧之處呢。
琉櫻殿裡鮮花遍布綠草茵茵,此時整座大殿早已經是熱鬧非凡,遠遠看著雲錦成堆,璀璨耀眼,當真是人比花嬌。因為之前慕元澈已經應下會來參宴,所以人人裝扮的都是極盡的美麗。
夜晚這個寵妃已經懷孕,就算是因為剛懷孕皇上格外體貼未去別人的宮裡,可是皇上說到底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難道還會真的為了夜晚委屈自己不成?她們需要的是一個機會,眼前這個機會可不是已經到了嗎?
夜晚冷眼看著這一幕,想起昨兒晚上慕元澈說的話,心裡忽然感到有些淒涼,慕元澈此人在自己的眼睛裡從來都不是一個縱情聲色的人,只是為了平衡朝堂,才會用這種最簡單也令人最信任的方法。
可笑這些女人太天真,還以為華服錦繡,寶石玉釵才是吸引帝王的武器,卻不知道完完全全的都是走岔了路。
“阿晚來了。”丁昭儀最先發現夜晚,面帶柔和的笑容打著招呼,面上沒有絲毫的不悅,畢竟夜晚如果再升位份可就要超過她了。
夜晚那冰冷的心看著丁昭儀溫和地笑容也跟著變得柔軟幾分,“昭儀姐姐,怎麽過來這般早,你身子可還受得住?”
“無妨,最近天氣涼爽了些,倒是比以前感覺好多了。”丁昭儀笑道,眼睛落在夜晚的肚子上,又笑道:“我早就說你會有自己的福氣的,如今可不是有了?”
“還要謝謝姐姐吉言。”夜晚笑。
丁昭儀隨意一笑,神情又變得嚴肅幾分,低聲囑咐道:“今日人多手雜,你可要多多小心,小心駛得萬年船。”
夜晚凝視著丁昭儀,不知道自己那裡入了她的眼,這般的護著自己,在這座冰冷的后宮裡,丁昭儀比自己的親姐姐還令人覺得溫暖。一時握著丁昭儀的手便多了幾分力氣,“多謝昭儀姐姐提點,阿晚記住了。”
丁昭儀攜著夜晚的手兩人前行,抬腳進了大殿,本來熱鬧的人群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安靜的甚至於有些詭異。
這裡的人沒有一個不痛恨夜晚的,畢竟也玩就連懷了身孕都還霸佔著皇上,這件事情不僅是后宮鬧得沸沸揚揚,便是朝堂上也有幾分閑言,但是因為使團被百裡晟玄扣押一事,這件事情便顯得有些微不足道,所以皇帝的這件家事才會這樣輕輕松松的就過了關,若是放在無事的日子裡,只怕又要好一番的唇槍舌劍爭論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