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一次不夠的

發佈時間: 2024-11-06 09:5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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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璠暈乎乎地被灌了一口血,恍惚地看著他,依然把腦袋往他肩膀上湊,說話時依戀的口吻生動極了。

“阿兄,璠璠疼……”

子微被梗住似的,歎了口氣,問:“哪裡疼?”

楚璠主動撈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迷迷糊糊道:“哪都痛,骨頭也疼,身子也疼,被咬的地方也疼……”
她現在的樣子嬌憨得很,和平常大不一樣,連尾音都帶著軟意,“你來了後就好點了,但是還是痛,骨頭縫裡酸酸的。”

她估摸是把自己當成了那位兄長……

子微知道她是被魘住了,明明可以讓她清醒過來,卻沒那麽做,反而輕緩地問道:“是誰咬的?”
楚璠在迷糊中以為是阿兄,如實答話:“一個把我當做爐鼎,但是人很好的道長……”
子微稍稍一愣,微笑著勾起嘴角,“他咬了你,還把你當爐鼎,人還很好嗎。”
她神情認真:“可是他能救你的……”
子微笑容慢慢斂去:“你誇他人好,只是因為會救我嗎。”
這聲音聽著有點冷,楚璠把小腦瓜支棱起來,似乎仔細思考了一番,最終道。
“他的尾巴也很軟……”
子微開始覺得頭有些疼了。

他暗歎一聲,鬢間玲瓏玉忽現,亮起一段皎皎清輝,子微低頭,那段銀芒便緩緩推入楚璠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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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寒澗幽泉一般,直直傳入楚璠的腦內,“醒了嗎?”
……
醒了

楚璠默默垂首,小臉暈開一大片胭脂紅,耳朵也紅透了——她不僅醒了,還什麽都記得呢。

她都說了什麽呢?她膽大如牛,竟敢說子微道長尾巴軟……

楚璠快把腦袋栽進地裡了。

子微情不自禁用手觸了觸她的耳根,笑道:“我沒生氣。”

楚璠把頭垂得更低,不知道怎麽回,竟說了句,“那謝謝道長不生氣。”

子微便又笑了。

楚璠卻是依然怕的。

她本就半靠在子微懷裡,因此身體瑟瑟發抖時,他能感知的很清晰。子微俯身抱緊她,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安撫道:“真的沒事的。”

她除了自己的兄長,好似誰都怕。

子微把她往自己的懷裡壓了壓。

他俯身貼在她耳旁,聲音極輕:“還有,我並沒有把你當做爐鼎。昨夜授你的法訣,本是雙修秘法,以男女元陰元陽相融,才可成功。”

“但是你把那些東西弄出來了……”子微頓了頓,繼續道,“我便只能以血替精,讓你不再受雙修秘法的反噬之苦。”

他做事如此諄諄解釋,真的是頭一回了。

她卻不怎麽領情。

“道長……你不用為我做那麽多,也不必說這麽多的。”楚璠扭了扭身子,從他懷裡退出來,極為正色,言辭懇切,“您不必多關照我,因為不管怎樣,我絕無半分怨言的。”

子微是真的,有些看不懂她了。

“絕無半分怨言……”子微重複念了一遍,他咬字有些慢,聲音略微沙啞,“我現在倒有些好奇,你那個兄長了。”

楚璠抿了抿唇,小聲道,“他救過我很多次,我們是天地間,血緣最為緊密的人了。”

子微平靜道,“這確實是一位兄長,應該做的事情。”

不同的,楚璠知道是不同的。

皇室親緣淡泊,楚瑜更甚,無數公主中,他只把她當做妹妹。

就像皇城破滅之時,皇后以自刎吸引敵國目光,給了最後他一條後路,楚瑜卻非要拖著她這個累贅,晚一步進密道,腹部正中一箭。

那時他們相伴兩年,楚璠不過八歲,楚瑜將將十五,四周全是流民,她扶著楚瑜進了一條偏僻的洞巷,第一次解開他的衣衫。

少年體魄清瘦,有種病弱的青白,鮮血冒出來,刺目極了,除了這些,還有一道道長條的疤痕覆在上面,是陳舊的、日積月累的。

楚璠再也明白不過,這些疤是怎麽來的了。

是鞭子,和她一樣的,裹著牛筋的軟鞭。

怪不得,每次楚瑜去老皇帝那裡請安回來後,她總覺得他更虛弱了,遠遠的,能聽見皇后的嗚咽泣音。

她是看到那些疤痕時才懂,楚瑜在那天選了她,是因為看出他們是一類人。她無母,他無父。

子微屈起長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在想什麽呢,你兄長?”

楚璠回過神來,又後退幾步,不好意思的嗯了一下。

子微把手臂撐在桌上,雪發透著薄薄的光,像一輪月影兒,空淨如琉璃,卻偏偏顯出一種慵色,“身上還疼不疼?”

是痛的,冷熱在腹部交替,一陣一陣的,但是已經好很多了,可以忍。

楚璠搖搖頭,“不疼了。”

又說假話。

一陣沉默過後,她悄悄抬頭,看見幾條雪白狐尾從藍袍下伸了出來,隨意地搭在椅子上,尾尖輕甩。

“那便過來吧,楚璠姑娘。”子微藍眸深邃,第一次露了雪白的狐耳,耳尖掛著一縷銀發,妖冶極了。

他淺笑道,“一次不夠的。”

——
蘿卜:他恨你是塊兒木頭。
璠寶: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