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熙羽被夜晚繞的有些發暈,想了好一會兒,才道:“那你要不要跟皇帝姐夫說?”
這話這是問到了點子上,這小鬼!
“自然是要說的,我是皇上的嬪妾,我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要跟皇上說的,怎麽能瞞著皇上呢?”夜晚柔聲一笑,說個鬼啊,她要說了才是不好的事情。只不過現在是先要哄住熙羽幫她帶個信才好,至於說不說,難道熙羽會專門問去嗎?
熙羽是小國舅能隨意的出入宮廷,沒人查驗,正是一個極好的傳信的使者,夜晚知道這樣做有些不太好,但是她沒有時間跟機會了。
“你要跟朕說什麽?”
夜晚渾身一僵,猛地朝身後看去,就看到慕元澈正大步的走來,顯然是聽到她方才的話了。臉上還帶著大大的笑容,這一局世家跟皇帝的對抗,顯然是皇帝贏了,難怪心情大好。可是夜晚不開心,她的算計之後,可是萬萬想不到的倒霉的會是司徒鏡,心裡如何能安?
慕元澈已經聽到二人的話,夜晚知道瞞不住了,又不想讓酈熙羽把司徒鏡牽扯進來,忙笑著說道:“皇上怎麽有空過來了?我跟小國舅正說話呢。小國舅問嬪妾會不會有什麽事情欺瞞皇上,會不會什麽事情都跟皇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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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元澈聞言一笑,“難怪朕一進來就聽到你說要跟朕說,我就想著說什麽,竟然是說這個。”
“是啊,嬪妾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臣妾沒有什麽事情是皇上不能知道的,自然是事事都可以給皇上知道。”夜晚給慕元澈斟了茶,又看著酈熙羽做個鬼臉,接著又道:“小國舅替司徒府的司徒姑娘,就是嬪妾的手帕交司徒冰清帶了個話,嬪妾就想著給她也說了兩句,只是還沒想好說什麽皇上就來了。”
聽到夜晚這樣說,慕元澈皺皺眉說道:“司徒冰清?今年好像參加選秀後來身體不好撂牌子的是不是?”
“皇上記性真好,正是她。”夜晚道,神情變得悵悵然的說道:“以前嬪妾在家的時候,冰清對我會極好的,正因為她肯跟我交朋友,讓我的日子也好過了許多,我們倆人的感情是極好的。只可惜自從進了宮,倒不能時時相見了。”
慕元澈點點頭,笑著說道:“所以就想著讓熙羽給你傳個話?”
夜晚裝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朕準你給她寫封信,讓熙羽給你送去。”慕元澈大手一揮笑著說道。
夜晚一喜,沒想到慕元澈居然這樣做,忙起身謝過了,又聽到慕元澈說道:“就在這裡寫吧,朕也很好奇你會寫些什麽。”
夜晚臉色一僵,這還寫個毛線啊!
“女人家的悄悄話,皇上也要看嗎?”夜晚臉色有點臭臭的。
“你不是說沒什麽不可以給朕知道的?”慕元澈挑挑眉。
夜晚被噎了一句,只得說道:“那行吧,想看就看吧,只是不許笑,不許偷笑,不許跟別人說。”
“朕準了。”慕元澈拍著熙羽的肩膀說道,熙羽也忙跟著點點頭,“就是,我們兩個男子漢說話算話,絕對不會傳出去的。”
夜晚翻翻白眼,喊著雲汐拿筆墨來,很快的文房四寶都取了過來,鋪在桌上,夜晚提筆,心緒不停地旋轉,該怎麽說能讓病情看得懂,皇帝卻看不懂呢?
慕元澈拍著熙羽的頭低聲細語說著什麽,眼睛卻是凝望著夜晚。他知道夜晚跟司徒冰清關系密切,那麽跟司徒鏡又如何?
夜晚微微想了想,便奮筆疾書,面上帶著淺笑,眼睛閃著柔光,這還是慕元澈第一次見到夜晚寫字,不由的站起身來凝神觀看。這一看,神情一怔,“你這字臨的哪位大家的字帖?”
夜晚暗呼糟糕,完了,只想著怎麽傳信卻忘了隱藏筆跡了。不過幸好這一世練字的時候,夜晚便不曾用上一世的字體,這個時候寫出來的字也並不是真的跟前時一模一樣,還是有些不同的。
“嬪妾臨的是花千夢的字帖,嬪妾最喜歡的便是花千夢字中的瀟灑恣意。”夜晚緩緩的說道,面上一如平常,心裡卻是緊張極了,果然是一點錯不能出,一不留神又差點露出馬腳。
花千夢是近十年才名聲斐著的大家,善畫美人圖,一筆字更是曾經習過酈香雪的字帖。酈香雪一筆字風格獨特,在閨中時就曾經在京都風靡一時,不少人都曾模仿找來字帖臨摹。只是後來酈香雪嫁給慕元澈之後,便低調起來,後來之人很少記得這個。
夜晚轉過頭,有些疑惑的問道:“有什麽不妥當的?我的字太醜?”
慕元澈輕輕的搖搖頭,“不醜,太像了……”
“像什麽?”夜晚故作迷惑明知故問。
“像我姐姐的字。”酈熙羽立刻接口說道。
夜晚手指一抖,故作驚訝的說道:“怎會呢?我臨的是花大家的字帖,實在是沒有榮幸見過孝元皇后的真跡。”
這裡面的緣故酈熙羽卻不知道,抬頭看向了慕元澈。慕元澈伸手摸了摸酈熙羽的頭,方才還帶著笑容的容顏此時倒像是夕陽下老樹的落寞,“花千夢年少時最喜歡的便是孝元皇后的字,曾經下了大功夫臨摹,只是這件事情年歲已長,逐漸被世人遺忘。沒想到你居然是臨摹的花千夢的字,她的字她也很難找到真跡了。”
“不過是機緣巧合見到花大家的一張美人圖,便被她的字給吸引了,後來又托了冰清為我找一套字帖,只是我心境不足,比不上花大家的端莊秀雅。”夜晚無奈的笑道。
慕元澈接過去細細的觀看,好半響才說道:“孝元皇后的字走的便是端莊大氣的路子,花千夢善畫美人圖,身上的脂粉氣濃些,因此寫出來的字沒有孝元皇后的雍容,不過也自成一體玲瓏雅致多些。你雖然臨的是花千夢的字帖,倒是你的字中味道跟孝元皇后有幾分相似……”
聽著慕元澈低聲慢語,夜晚的後背便沁出一層冷汗,似是隨意的借口說道:“這個也不奇怪,嬪妾本就不願意搗鼓那些脂粉,如何能有濃濃的脂粉氣。”
慕元澈聽到這話,不由的失笑一聲,“也是,就沒見過比你更不願意打扮自己的,只要不出門,我來的時候大多看到是你不施脂粉的樣子。你這個性子隨意灑脫,倒是跟先皇后頗有些相似,也就難怪熙羽會喜歡跟你說話了。”
“這倒是嬪妾的榮幸呢。”夜晚淺淺一笑,伸手拿過那張紙,坐下繼續寫信,直到此刻心裡的一塊大石這才算是落了地,松了口氣。彷彿是又活過來一般,方才真是緊張死了,若是一個應對不好,不曉得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慕元澈沒有應聲,只是注意力卻不再關注夜晚的信上。微風徐徐,鳥鳴悅耳,花香沁人,坐在這花架下,遙望著遠方的天際,神情竟有些怔忪。酈熙羽的大眼睛在夜晚的身上不停地轉來轉去,小腦袋裡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只是也很乖巧的沒有打擾兩人。
夜晚故作不見,靜靜的一字一字的落在紙上,時間靜謐,周圍伺候的宮人站得遠遠的,倒是難得安靜時光。
夜晚寫完後,放下筆,伸手拿了起來輕輕吹乾墨跡,然後這才笑著說道:“皇上要不要看看?”
夜晚打破了寧靜,慕元澈回過頭來,“你們女兒家的話有什麽好看的,你直接給熙羽吧。”
夜晚便將信裝進信封,笑著遞給熙羽,“如此就麻煩小國舅,等到小國舅下次來的時候,嬪妾給你準備你愛吃的果子跟點心。”
酈熙羽將信揣進袖兜裡,“好,一言為定,不許耍賴。”
“一言為定。”夜晚跟他擊掌為誓,歡愉的笑容似乎將這空氣都給渲染的多了幾分快樂。
用過午飯,慕元澈這才帶著酈熙羽離開,夜晚送兩人走後,一個人進了內室默默發呆。事情的進展實在是有些雜亂,已經跟她的計劃脫了鉤,就像今天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字體會被慕元澈發現,幸好她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不然的話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
夜晚只覺得疲憊異常,只盼著冰清能看懂她信裡的意思,後日司徒鏡就要離京,時間太急了,她根本就沒有在準備一次的機會,只能祈求老天保佑。
司徒府。
司徒鏡急匆匆的趕了回來,進了司徒冰清的閨房,便問道:“什麽事情這樣慌慌張張的把我找回來,我正跟幾位大人商議此行的具體章程。”
司徒冰清讓伺候的人都下去,這才拉著自己哥哥做下,將夜晚給她的信遞給他,“阿晚送出來的信,我總覺得有些奇怪,好像要說說些什麽,我一時又摸不清頭緒,這才把你找回來。哥,你不是托了小國舅帶話給阿晚了,我估摸著阿晚一定是想告訴咱們什麽。”
司徒冰清穿一件豌豆黃色曳地長裙,群上繡著金線勾勒出的牡丹花,頓時便司徒冰清襯托的華貴高雅。頭上梳的是靈蛇髻,更添了幾分靈動,本就眉目如畫的佳人,只是因為眉眼間的焦慮讓人不由得憐惜。
司徒鏡因為即將出使,現在成了朝廷官員,身上穿的衣裳再也不似以前隨意的樣子,正正經經的官府穿在身上,倒也別有一番風姿之態,多了幾分莊嚴之感。奈何他的眉目過於精致,難免會給人一種孱弱之感。
此時一張面上帶著驚喜,似是不敢相信,他根本就沒奢望夜晚會回信,簡直就是意外的驚喜。
“阿晚寫了回信?她怎麽送出來的?私通外官可是大罪,千萬不要被人知道才好。”司徒鏡頓時憂心忡忡,不寫回信沒關系,千萬不能因此讓她身陷險境,那他真是死也不能原諒自己了。
瞧著自己哥哥擔憂的樣子,司徒冰清便很難過,忙說道:“哥哥,你莫擔心,阿晚很好,信是小國舅親自送來的,據小國舅說阿晚寫信的時候皇上也在呢,可見是無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