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小築跟太液湖相距不遠,長廊曲折,連通兩端,宮人來往皆要通過這長廊,人一多便難免有些碰撞,再加上長廊有一段正臨水而建,這要是不小心摔倒,就跟侯愚山一樣落入水中了。
夜晚心中也覺得奇怪,好端端的趙容華身邊的管事太監怎麽就會跟丁昭儀身邊的管事太監起爭執。丁昭儀可比趙容華位份高多了,就算是丁昭儀如今並不怎麽得寵,但是微分擺著,便是伏榮膽子再大,也不敢眾目睽睽之下做這樣的事情,這裡面肯定有夜晚不知道的事情,只是究竟是誰在背後策劃了著許多的事情。
長廊本就擁擠,此時太監宮女再加上這麽多的主子,難免更加擁擠了一些。
聽著趙容華辯解之言,夜晚自然是站在丁昭儀這邊,便是輕聲一笑,接著趙榮華的話茬說道:“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呢。伏榮說是別人撞了他,侯愚山還說是伏榮撞了他,怎麽容華姐姐相信伏榮之言卻不相信侯愚山之言,豈不是有偏聽偏信之嫌?要妹妹說,這件事情容華姐姐總得避嫌不是,交給惠妃娘娘處置才好,免得被人說嘴。這宮裡人多嘴雜的,要是損了容華姐姐的名聲可就不好了,姐姐說呢?”
趙容華怒極,怎麽會想到夜晚一個小小的選侍居然敢這樣頂嘴,當即斥道:“雪選侍,你目無尊卑,擾亂宮規,你可知罪?”
“喲,我膽子小的很,容華姐姐可不要嚇唬人。姐姐有什麽證據證明嬪妾目無尊卑?嬪妾怎麽擾亂宮規了?嬪妾不過是說的實話,趙容華莫不是心虛,被嬪妾猜中心事,這才惱羞成怒?”夜晚道。
四目相對,竟是誰也不肯讓步分毫。趙容華是夏吟月的人,幾次三番為難與夜晚,夜晚又豈會再次相讓。
趙容華聽到這裡怒極之後反而冷靜下來,打量夜晚一眼,忽而嗤笑道:“聽說雪選侍抱恙休養,今兒個看來倒真是精神飽滿的很。若是真的身體不好,就該好好的回你的芙蓉軒養著。”
“多謝容華姐姐掛念,嬪妾的身子在楊太醫的精心調養下已是好多了,所以今兒個才能參加惠妃娘娘的宴會。只是沒想到戲台上熱鬧連天,這戲台下也是不逞多讓。”
聽著夜晚字字句句針對自己,趙容華真是氣急了,早就知道夜晚難纏,知識也沒想到居然會難纏到這種地步,面色便一黑,“今兒個的事情跟雪選侍可沒什麽關系,雪選侍未免管的也太寬了些。”說著伸手推了一把夜晚,便想越過去細細問問伏榮究竟是怎麽回事。
趙容華這一推的力道可真不小,夜晚不由得被推得後退了幾步,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撞到了身後的徐燦,徐燦正倚著欄杆旁聽,哪裡會想到會突然出現這樣的事情,一丁點的防備也沒有,被夜晚這麽一撞,竟是翻過欄杆掉進了太液湖中。
夜晚大急,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趙容華突然出手,竟然是一下子連累了徐燦。夜晚想也不想的便伸手去拉墜在半空中的徐燦,只是徐燦下沉的力道太猛,夜晚身子本就瘦弱,被這股力量一帶,整個人也收不住的跟著跌了出去。
陌研嚇壞了,忙喊著救人,大家都知道夜晚是不會水的,惠妃的臉色都變了,忙指揮著大家救人。
一時間長廊亂成一團,陌研不會水不敢往下跳,隨手扯住身邊走過的一個女子,哭著喊道:“快救救我家小主,快救救小主,她不會水,會淹死的……”
徐燦會些水性卻也不甚精通,在水裡自顧不暇哪裡還能顧得上夜晚,夜晚根本就沒想過也沒想到今兒個會落水,這一墜入水中就猛灌了一大口的涼水,整個人浮浮沉沉的隻覺得頭昏腦漲,手不停地撲騰著,手無意中抓住了什麽,便再也不肯松開。
“小主,松開手,不然的話咱們都要死在這裡了,奴婢帶著您上岸。”
這聲音好熟悉,夜晚朦朦朧朧的,下意識的脫口喊道:“雲……汐……救我……”
水中的女子渾身一僵,死死地拖住夜晚的身子,這時候會鳧水的太監也遊了過來,幫著把人拖上了岸。那邊徐燦也被拉了上去,身上裹著宮女送來的披風,戰戰栗栗的立在分鍾,一雙眼睛盯著趙容華,竟不肯移開半分。
“小主,松開手,已經上岸了,無事了。”
“小主,小主你醒醒,你快醒醒……”陌研嚇壞了,伸手扶著夜晚不停的呼喊,奈何夜晚的眼睛閉得緊緊的,一隻手死死地抓著那女子的衣衫絲毫也不肯松開。
陌研心裡害怕極了,小主本就在自己身體上做了手腳,誰想到蒼天不長眼,居然還讓小主落了水,這可如何是好。一邊哭著請惠妃傳韓普林來,一邊用披風將夜晚裹得緊緊的,轉頭看著那跳水救人的女子說道:“雲汐姑姑,小主不松手,就勞煩您跟著走一趟吧,陌研求您了。”
原來這女子竟是酈香雪生前身邊的大宮女雲汐,雲汐渾身是水嗎,幸好此時天氣已熱妨礙不大,又看著陌研哭得可憐,夜晚的手死死地扣著她的衣衫,無奈之下隻得點頭答應。
陌研大喜,忙謝過了,跟雲汐一起將夜晚肚中的水壓了出來,有將人放在軟轎上,抬回了芙蓉軒。
守門的玉墨瞧著這樣的陣仗真是嚇壞了,怎麽好端端的出門,竟是這樣回來的,也不敢多問,忙把人從軟轎上抬下來放在榻上。又跟陌研、雲汐一起將夜晚身上的濕衣裳給換了下來,等到折騰完韓普林也到了。
陌研忙應了上去,把事情低聲的說了一遍,韓普林大驚,正要說什麽,惠妃等人也到了,隻得講話咽了下去,高聲對著剛進門的惠妃說道:“請娘娘傳院正大人,雪小主的身體是我跟院正大人一起調理的,微臣不才,瞧著小主的神色並不好,一人不敢專斷。”
惠妃自然應了,“速去太醫院傳院正大人速速前來,另外再派人去明光殿通知皇上。”
惠妃言畢,旁邊有人應了立刻就去辦了,玉墨為難的看著夜晚死死抓著的雲汐的衣衫一角,將拿來的自己衣服給雲汐披在身上,“姑姑莫嫌棄,這是奴婢的衣裳,你先擋擋寒。”
雲汐點點頭,“做奴才的哪有這樣嬌貴的,雪小主的身子要緊。”
“多謝姑姑體諒。”玉墨微帶著哽咽,看著韓普林給夜晚把脈,看著雲汐哽咽道:“姑姑,這是出了什麽事情,小主怎麽會落水的?小主不會鳧水,素來是離著水池子遠遠地,怎麽就落水了。”
玉墨的話未說完,就聽到韓普林驚呼一聲,“怎麽會這樣?”
屋子裡滿滿當當的全是人,本來還有些嘈雜之音,此時聽到韓普林這一聲驚呼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眼神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惠妃被嚇了一跳,趙容華的眼皮子也是一閃,心口有些不祥的預感,是因為她夜晚掉進水的,如果夜晚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都不敢去想會有什麽後果,一著急哪裡還顧的尊卑上下,在惠妃之前脫口問道:“韓大人,出什麽事情了?雪選侍她……她如何了?”
韓普林火速開了一個房子遞給陌研,“速去太醫院抓藥,回來後立刻將藥熬上,三碗水熬一碗藥,要快,不然怕是來不及了。”
聽到韓普林這話,陌研的腳差點站不穩,問也不敢問了,撒腿就跑。
趙容華聽到這話臉一下子蒼白無力,看著韓普林問道:“什麽叫做來不及了?”
惠妃也跟著問道:“韓大人這是怎麽回事,你倒是說清楚些?”
夜晨推開人群快步走了進來,眼睛死死的盯著榻上幾乎是毫無生氣的夜晚,似乎不敢相信不過是落了水,夜晚就會隨時喪命。她的命這樣硬,絕對不會這樣死掉的,夜晨跌坐在床邊,握著夜晚的手,嘴裡不停地說道:“你要挺下去一定會沒事的……”
一旁羅知薇扶著徐燦,徐燦的臉色慘白中透著青,站都要站不穩了,惠妃忙令人將徐燦扶到廂房歇息,又讓人熬驅寒的藥湯給徐燦服下。
韓普林看著惠妃行禮道:“回娘娘的話,雪小主只是落水並無大礙,要命的是小主落水之前吃了與小主的藥湯不合之物,導致病情惡化,身上遍布紅斑,又落水受寒……微臣實在是……所以只能請院正大人前來主持大局。”
惠妃眉眼鋒銳無比,“你把話說清楚,什麽是吃了與湯藥不合之物?”
趙容華聽到這話眼前一亮, 也跟著追問:“韓大人,你倒是把話說清楚,雪選侍生命垂危並不是因為落水,而是因為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是不是?”只要夜晚不是因為落水而喪命,跟她可沒什麽關系了,趙容華此時才微微的松了口氣 。
雖然這些日子皇上對夜晚沒有多看重,但是鑒於夜晚每次出事總要有人倒霉,她可不想做這個倒霉蛋。不過既然是在惠妃的宴席上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趙容華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惠妃豈能聽不出趙容華的嚴重之意,冷哼一聲,道:“趙容華,韓太醫說的很清楚,落水受寒才導致病情惡化。”
韓普林聽著二人話中機鋒不斷,靜靜地立在一旁,玉墨低低的哭泣聲不時地傳來,雲汐 默不作聲只是皺眉看著躺在床上的夜晚,腦海中還想著在水中夜晚喊的那句話。
雪小主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的?自己好像從沒有在她面前出現過,而且自從這些新人進宮後,她們長秋宮的人為了不惹麻煩更是謹言慎行,尋常連長秋宮的們都不處一步。
雲汐的神思有些散亂,一時間真是想不明白,不曉得為什麽看著夜晚的面孔,心口總是有股子憋悶令她喘不上氣來。就好像……就好像……雲汐緩緩的搖搖頭,皇后娘娘早已經過世了,她怎麽能從一個陌生的聲音裡,感受到皇后娘娘的氣息,她一定是神經錯亂了,絕對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皇上駕到!甘夫人到!”
眾人忙跪下迎接聖駕,“嬪妾參加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慕元澈大步的走了進來,面色陰冷,竟是看也不看跪了一地的諸人,直接看著韓普林問道:“雪選侍的身子怎麽樣?”
夏銀月立在慕元澈的身邊,一身錦冠華服,低聲說道:“皇上,這麽多人還跪著呢,先讓大家起來吧。有話慢慢問,有韓太醫在雪妹妹不會有事的。”
慕元澈點點頭,“都起來吧。”
“謝皇上。”眾人齊聲應道,這才站起身來肅立一旁。
夏銀月欲扶著慕元澈坐到正座之上,慕元澈卻是徑自走到牀邊看著躺在牀上的夜晚擰起眉頭,眼角掃過一個人影,不由得望去看到竟是雲汐,“你怎會在這裡?怎麽弄成這副模樣?”嘴裡問著,眼睛卻落在了夜晚死死拽著雲汐衣角的手上。
惠妃聽到慕元澈的話,便走了出來,細細的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雲汐默默不語,眼睛一直在夜晚的身上遊移不定。趙容華幾次插嘴都沒有機會,倒是韓普林把自己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慕元澈聽完頓時大怒,“你說什麽?”
“微臣沒有一字虛言,等到院正大人到來一診便知。”韓普林忙跪在地上叩頭說道。
“楊成怎麽還不到?竟比朕到的還要晚,著實可惡!”慕元澈怒極。
“皇上請息怒,芙蓉軒距離太醫院甚遠,這一來一回的也需要時間啊。雪妹妹福大命大,一定會逢凶化吉,不如先聽一聽韓太醫怎麽說。”夏銀月柔聲勸道,轉頭看著韓普林問道:“韓太醫,雪選侍的身子素來是你調理,不管需要什麽藥材,務必要保住雪選侍的性命,若是雪選侍有什麽三長兩短,你也跟著去吧。”
韓普林聞言立刻回道:“回甘夫人的話,微臣不才,後期雪小主的身體狀況院正大人跟微臣一起照看的,院正大人醫術高超在下遠不可及。如今出現這種情況,微臣實在是束手無策,唯有寄希望於院正大人。若是甘夫人怪罪微臣,微臣無話可說,我已經盡力了。今天這種情況實在是出乎微臣的意料之外,微臣怎麽也不會想到小主會吃到跟藥湯相克的食物,因而導致病情迅速惡化,又被人推入水中受寒,兩下裡這樣一湊,微臣無能,請皇上恕罪。”
嚴喜立在慕元澈身後,瞧著榻上昏迷不醒毫無血色的夜晚,心裡搖搖頭,這個二姑娘真是命苦。也不過是幾天不見,怎麽一見竟是要生離死別的,真是沒見過比她還要歹命的。可憐的,當初真是不該進宮來,想到這裡嚴喜的眼睛看向了慕元澈,這幾日皇上幾次壓抑著自己不到芙蓉軒來,雖然他不知道皇上是為了什麽這樣做,但是也知道皇上其實並不是對芙蓉軒不管不過,只是……一不看著就出了事兒,這什麽命啊。
慕元澈的眼神凝視著夜晚,之間她的面上也已經開始道道紅斑,眉心緊鎖,“朕命你傾盡全力救治,這面上出現的可就是你說的紅斑?”說著就要去查看夜晚的手臂上是否有,卻見夜晚的手死死地拽著雲汐的衣衫,伸手去掰,誰知道夜晚這一把力氣拽的極狠,竟是掰不開來。
雲汐一看,便低聲說道:“皇上,奴婢想著可能是因為奴婢將小主救上來的,因此小主這才死死地拽著奴婢的衣角,沒有安全的感覺而已。”
沒有安全的感覺而已……雲汐的話讓慕元澈一愣,久久不語。
旁邊的韓普林已經取出銀針,一一擺好,垂聲說道:“皇上,情勢危急,藥湯只怕還要等會熬好,不如微臣先給小主施針,微臣沒有回天乏術的本事,只能盡人事知天命了。”
韓普林這回是真的嚇壞了,夜晚的病情完全超乎他的意料之外,因為計劃裡根本就沒有落水這個預料。食物跟藥湯相克導致紅斑生出,已經是極危險的事情,但是韓普林已經提前準備好藥材,只要好好的做一番戲並沒有太大的危險。只是紅斑出現,又受了冷水,身上起了這樣的紅斑,不要說落水,便是風都不能受得,真是要了老命了。
他如今只能施針先穩住病情,只盼著不要發燒,不要抽搐就好。
慕元澈握著夜晚的手,半伏下身子,柔聲在夜晚耳邊說道:“你乖乖的松開手,韓普林要救你的性命,你這個樣子他沒有辦法施針,聽到朕的話沒有?”
夜晚依舊深陷昏迷,絲毫不為所動。
眾人神情複雜的瞧著這一幕,夏銀月嘴角冰冷中夾著絲絲的僵硬,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勸說道:“皇上,不如嬪妾試一試?您是九五之尊,怎好做這樣的事情。”
她怎麽能眼看著皇上為了另一個女人柔聲細語的輕哄,當年只有酈香雪才能令他這樣的折腰屈尊哄她一笑,而如今竟是要出第二個酈香雪了嗎?
她絕不允許!
屋子裡靜謐無聲,只有那往昔十分熟悉的香氣在這屋子裡依舊流轉,讓人不由得想起往日的歡笑對談的美麗時光。慕元澈的神情有些恍惚,他跟夜晚相識時日並不長,只是如今想去竟然有那麽多可以回憶的事情。
相國寺落霞峰的初遇,金羽衛選拔時勇救熙羽,夜晚巧摔孔雀簪,大街上偶遇時的譏諷相對,還有碧亭湖上的生硬拒絕……還有,還有上元節的拚命相救……還有琉璃四角花中四君子燈,琉璃美人燈……
一幕幕的滑過慕元澈的眼前,原來不知不覺的時候,兩人之間也有了這樣多的回憶。原來不知不覺的時候,自己傾注在她身上的遠比自己想的要多。因為她總是有那麽多跟雪娃娃相似的巧合,讓他最終將她圈禁在這深宮裡,可是也因為如此,她幾次三番的遇險,而這回便是韓普林都不敢說能救得回來。
一線之隔,或生或死,竟讓他難受異常。
她得有多麽害怕失望多麽的恐懼無措,才能這樣死死地拽著雲汐的衣裳不松手,即便是昏迷著,也不肯松開。
大手撫上夜晚冰冷的小手,慕元澈轉頭看著夏銀月,“這就是你給朕管理的后宮?”
夏銀月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下,“皇上恕罪,嬪妾……”
“韓普林,你來施針,閑雜人等都退下。”慕元澈竟是理也不理夏銀月,複又看著夜晚柔聲說道:“阿晚,你哥哥還在等著你,朕已經將他調至禦前侍衛,你很快就能看到他了,熙羽也念著你,還說要找你來玩耍,你忘記他們了嗎?你乖乖的松手,讓韓普林給你施針,你就能很快的醒過來見到他們了。阿晚,聽話,你不是最聽話的嗎?你可還記得那盞燈,朕後來從你手裡硬搶走的那盞燈?只要你乖乖的松手,等你醒後便還給你如何?”
夜晚一個昏迷的人如何能聽到這些,惠妃神情一如往常,但是新進宮的一眾嬪妃臉色極是難看,看著皇上這樣柔聲輕哄,只是被哄的那個卻不是她們。
夏銀月跪在那裡,只覺得寒涼的冷氣順著膝蓋爬了上來,連她的心口都給凍得冰冷異常。只是這個時候,她卻不能這樣的一直被動,開口說道:“皇上,倒不如讓雲汐脫下這衣衫來也就是了,雪妹妹昏迷中怕是也聽不到皇上這番話的。”
夏銀月的話音剛落地,就看到夜晚的手緩緩地松開了,無力地垂在榻上。
雲汐一見,笑著說道:“皇上一言九鼎,無人敢不服,便是雪小主在昏迷中也曉得遵從聖令,沒想到真的松開了,松開了,奴婢還真是第一遇到這樣的事情。”
慕元澈神情帶著歡愉,然後看著韓普林,“施針吧。”
“是,微臣遵旨。”韓普林躬身應道。
慕元澈起身讓開地方,方便韓普林施針,垂頭看著夏銀月說道:“愛妃起身吧,數月間雪選侍連番險遭不測,如今更是生命垂危。愛妃既要照管玉嬌,還要管著宮務著實辛苦些,即日起,惠妃跟丁昭儀協理六宮事務,幫愛妃分憂吧。”
夏銀月身子一晃,以前惠妃雖然會插手宮中事務,但是畢竟不敢過分,如今皇上給了惠妃協理六宮的權利竟是正大光明了。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夏銀月笑著說道:“多謝皇上垂憐,臣妾這陣子也是時感疲憊,若有惠妃姐姐跟昭儀妹妹協助,也能輕省些,只是如此辛苦兩位妹妹了。還有一事臣妾還請皇上聖裁……方才韓太醫說雪妹妹是食用了跟藥湯相克之物這才生命垂危,今兒個雪妹妹是參加的惠妃姐姐辦的宴會,要想徹查此事,惠妃姐姐怕是要避避嫌才好。”
惠妃冷笑一聲,立刻上前一步說道:“皇上,臣妾腳正不怕鞋子歪,況且臣妾根本不知道雪妹妹能吃什麽不能吃什麽,這知道的只怕只有兩位太醫才是。更何況這件事情還有疑點,如果雪妹妹明知道自己不能吃什麽還要去吃豈不是愚蠢的事情?雪妹妹必定不會拿著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既然是相衝之物,看到了自然不會服用,但是雪妹妹卻還是吃了下去,導致如今生命垂危。那麽就是有人將雪妹妹不能吃之物,用另一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方法蒙騙過去。方才韓太醫一說雪妹妹服用了相克之物,臣妾便立刻讓人封了弄玉小築,裡面所有有的東西都不曾挪動一分,皇上若要徹查便宜的很。若是臣妾真的心懷不軌,豈敢這樣授人以柄?請皇上明察,臣妾心正言明,不怕徹查。”
這裡面位份最高的兩位嬪妃起了爭執,其余的人哪裡敢隨意開口,更何況躺在牀上的不是哪一位不受寵的,偏生是多災多難的夜晚,眾人越發的謹慎了,便是杜鵑這會兒也不敢多說什麽。
慕元澈聽著二人各執一詞,面色沉寂,不發一言。
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就在這個檔口楊成來了。
“微臣楊成參見皇上,諸位娘娘,小主。”
“楊成,你好大的架子!”慕元澈怒。
楊成額角上汗意凜凜,忙俯身在地回稟道:“回皇上的話,並不是微臣有意瀆職,蓄意晚來。實在是到了半路的時候,宜和宮的宮人找到微臣,說是公主殿下病情反覆,竟是又發起燒來,微臣不敢懈怠,想著韓太醫醫術高超在此坐鎮,微臣便先去了一趟宜和宮,因此來晚了,請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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