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碧亭湖要不是惠妃夜晚獨立面對甘夫人便會有些力不從心,而後來進宮後惠妃還專門讓冰琴提點過她一番,從種種跡象看來,惠妃想扶持一個能夠跟夏銀月爭寵的人。
這段日子,玉墨不時的在外面打聽消息,也能聽到惠妃跟新進宮的小主多有走動。種種跡象看來,夜晚心中便有了些觸動,似乎是明白了什麽,難道惠妃知道自己不是自縊身亡要為自己報仇?
前世的時候,自己跟惠妃的關系算不上多親厚,但是自己對惠妃也算是不錯,尤其是她小產後多加照拂過。若是因此惠妃知恩圖報也不是沒有可能,回想起來,惠妃當年初進王府的時候,初封便是側妃,她家世強勁,性子又端莊賢惠,跟自己也能和睦相處,偏偏天不成人之美,有了孩子卻小產還導致了宮寒終生不能再孕,也著實是個可憐人。
只是……便是這樣就能然惠妃跟甘夫人死磕到底?
夜晚心裡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酈香雪已經死了,惠妃沒必要為了一個死去的人這樣大費周章的跟一個寵妃作對。夏銀月手腕高強,只看著滿宮上下沒有一個不對她誇讚的,便知道她的偽裝功夫有多好了。想要撕破她的假面具,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想到前世,自己也是臨死的那一刻才知道她的真面目,她自認聰慧無雙,卻被她蒙騙多年,如今想起來……看著戲台子上的熱鬧,還真是黃粱一夢啊。
惠妃想來一定是查到了些什麽,不然的話絕對不會安排這樣一出戲,只可惜夏銀月不來,真想看一看她的臉色是何種模樣。
戲台上唱的熱鬧,下面的人也討論的歡快,夜晚只聽到阮明玉對著傅芷蘭說道:“哎呀,虧得正室娘子還把這個貴妾當做姐妹,她怎麽能暗地裡這樣毒辣,居然想要取而代之。”
“人心不足蛇吞象,這貴妾心機頗深,想要做正頭娘子,自然得把礙事的人除去才好。只是可惜了正室娘子那一片仁心善意,竟然看不穿這女子的手段。”
“姐妹情深,一直以為是個好的,誰能想到會這樣的卑鄙無恥。”一旁的明溪月也跟著插了一嘴,“可見這世上真是什麽都是假的,沒有一雙慧眼,最終也只能為他人作嫁衣裳。”
“妹妹說的極是,只是這慧眼啊可真不是人人都有的,若是人人都有哪裡還有這樣的是非。”杜鵑抿嘴而笑。
明溪月似笑非笑的看著杜鵑,開口說道:“杜貴人這話真是不錯,人啊不僅要生一雙慧眼,還要有一張好嘴才是,免得不知道那天就說錯了話關了禁足,妹妹說是不是?”
杜鵑面色一變,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一個譏諷沒有慧眼,另一個反駁失言被禁足,這兩人什麽時候這樣針鋒相對了?夜晚還記得之前這兩人還是挺和樂的,可見這后宮什麽姐妹情,全都是假的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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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研低聲在夜晚耳邊說了兩句,夜晚輕輕的點點頭,原來竟是如此。這杜鵑真不是一個消停的,剛被放了禁足就在明溪月的宮門前勾走了慕元澈,明溪月豈能不記恨,要說起來杜鵑的性子雖然不討喜太張揚,但是確有幾分手腕,能讓慕元澈改變主意也算是厲害的,最重要的是她剛解除了禁足。
而這個禁足還是因為自己。
真是一出好戲啊,戲台下可比戲台上還要熱鬧幾分。
夜晚正看戲看得入神,徐燦跟羅知薇悄悄地走了過來,在夜晚的旁邊坐下,羅知薇笑著喊了一聲:“夜姐姐。”
夜晚將面前的果子盤遞給羅知薇,笑著說道:“正要叫你過來,這有你愛吃的紅果,沒想到你倒是個腿快自己個先來了。”
“正是看到姐姐面前的紅果這才厚著臉皮來的。”羅知薇抿嘴而笑,伸手拈起一塊切開的果子放進口中。
“自己不好意思過來,非要拉著我,其實臉皮也不是那麽厚。”徐燦在一旁跟著笑道。
“徐姐姐最近可還好?”夜晚轉過頭柔聲問道,“瞧著你竟是消瘦了些,難道有人給欺負你了?”
夜晚是看著徐燦真的瘦了些,不複初進宮的豐腴,下巴都尖了起來。
徐燦聞言面色微微的有些僵硬,輕輕的搖搖頭,“沒什麽,只是近日沒什麽胃口,飯量小了些而已。”
“天氣漸熱,徐姐姐也要當心自己身子,不好用膳可不行的。我最近胃口也不怎麽好,有禦膳房專門供上的開胃糖漬梅子,酸酸的,飯前吃兩顆倒是能多用些飯食。回頭我就讓玉墨給你送去,姐姐可要記得吃。”夜晚關切的說道。
徐燦聽到夜晚這樣的話神情一默,隨即就笑道:“到底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什麽好東西都先記掛著給你送上,如此我可要跟著沾些光了。”
夜晚看著徐燦情真意切的說道:“哪裡是什麽好東西,不過是酸梅子罷了,就是禦膳房的手藝還使得,吃著倒是比尋常的味道純正。姐姐宮裡未必就沒有,只是我借花獻佛罷了。”
“我也要,我也愛吃酸梅子,夜姐姐偏心。”羅知薇嘟著嘴十分不滿的說道。
“自然有你的,還能忘了你?”夜晚跟徐燦都笑了,一時間倒也真是和樂融融。
“夜姐姐,你說這出戲文可真有意思,戲裡的正妻也當真是糊塗,糊裡糊塗的就送了性命,有點冤。”羅知薇擦擦手搖搖頭說道,言語裡沒有多少憤慨只有絲絲可惜。
是啊,別人的眼睛裡,任何人的生死也不過就是歎息一聲罷了。
徐燦聽到這話倒是接口說道:“這正妻倒是不糊塗,就是對人太信任了,這一點真是難得,只可惜那貴妾著實心狠,利用這一點下手,可惡的很。”
“人都有弱點,沒什麽稀奇的。只是像這種忘恩負義無恥之輩也太少見了,畢竟正妻當年對她有救命之恩,還給了貴妾之位,讓她生養兒女老有所依,真是豬狗不如。”
羅知薇的音調微微有些高,惹得旁邊的趙容華側目看了過來,不陰不陽的笑道:“羅常在倒真是打抱不平的性子,只是不在其中又豈能體會其味,你們只曉得正妻委屈受冤,卻也未曾看到那妾室的不甘。正妻待她再好也是寄居人下,如同施舍一般,個中滋味誰能知道呢?”
“便是如此,也不該如此狠毒,當初若沒有正妻的相助,她早就餓死街頭了,一飯之恩還能湧泉相報,她這般做真是一點禮義廉恥也沒了。”羅知薇氣急這話說得也有些不客氣。
趙容華嘴角勾起一抹譏諷,半是歎息半是譏諷的說道:“一飯活命之恩自然當是湧泉相報,只是那正妻救了她一命也就該止住了。要是還憐惜她就不該讓她為妾,應該好好的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做個正頭娘子,誰願意一輩子做妾呢?你們只覺得正妻寬容大度,溫柔善良,卻不知道許是她的寬容溫柔卻害得別人一輩子卑躬屈膝,換做你你可願意?”
“容華主子這話嬪妾不敢苟同,沒有性命哪來的安身立命?能活下來已是再造之恩,若是當初那妾室執意不願意做妾,那正妻豈能相迫?只怕是那貴妾自己被榮華富貴迷了眼,權勢地位惑了心,卻偏要為自己找個借口,更是無恥。”
徐燦從不曾這般激烈過,夜晚一愣,側頭看向徐燦,只見她清減的眉眼間夾著淡淡的怒火,毫不退讓的看著趙榮華。
趙容華微怒,正要發作,偏在這個時候惠妃開口了,“本宮覺得徐嬪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若是那貴妾嫁出去為人正妻,她出身寒微能配個什麽好人家?有哪個有身份地位的願意娶她當正妻?若是嫁個販夫走卒一輩子辛苦勞作,真倒不如給人做妾,至少錦衣玉食有人伺候著舒坦。”
趙容華倒是不敢跟惠妃頂嘴,聽到惠妃這樣說,只得淡淡的說道:“娘娘這般說也有道理,只是各人志向不同,說不定娘娘眼中的辛苦是別人眼中的自由呢。”
徐燦看著趙榮華,又道:“要是如同容華姐姐這樣說,那妾室要真是有這樣的志氣,當初就該乾乾脆脆的斷了做妾這條路,明明白白的把話說清楚,那正妻想來不會為難與她,畢竟那正妻只是可憐她,想要讓她活命給她一個委身的地方。只是她自己既不想吃苦又不想做小,還覺得憋憋屈屈苦悶不已,這樣的人當了錶/子還立牌坊,真真是不要臉至極!”
嗤笑聲陸續響起,趙容華看著她神情滿是不屑的說道:“沒想到徐嬪竟能說出這樣不登大雅之堂的話來,聽聞徐嬪出身也算的書香門第,這樣的市井不堪之言卻是從哪裡聽來的?”
徐燦情緒激動之下,說了這樣的話,聽得眾人的嘲笑聲,一時間也頗是覺得難看,一張粉臉漲得通紅。
羅知薇似是被嚇住了,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夜晚看著這樣在下去可不行,若不能挽回一些,只怕以後徐嬪在宮裡的日子便要難過了。雖然夜晚覺得徐燦心機頗深捉摸不透,但是至少眼前他沒有做過對不住自己的事情,她總不能看著不管,多一個朋友總是比多一個敵人要好一些。
夜晚瞧著高高在上的惠妃並沒有出口解圍的意思,丁昭儀向來是不惹麻煩的,此時跟徐燦較好的也就她們幾個,羅知薇是指望不上了,心裡輕歎一聲,真要開口辯駁,便聽到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容華姐姐,百姓俗話雖然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是卻是字字實言。氣氛如此熱烈,這出戲如此熱鬧,徐嬪太過於激動一時失言也是有的。誰說話還能照本宣讀一字不錯的?容華姐姐難道就能保證任何情況下都體體面面?雖然比喻有失風雅,但是話卻是說的沒錯。這貴妾真要是有傲骨的,有血性的,不願為奴便一頭撞死以明心智。自己做不得有風骨之人,還要埋怨恩人,有了孩子,有了依靠,舍不得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卻又嫌棄沒有自由,這世上的事情哪有十全十美的,得隴望蜀之鼠輩而已,徐嬪說的嬪妾也甚為讚同,容華姐姐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