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榮飛快地念起了法訣。
“丘盾,去!”
長劍上泛起土黃色的波紋,緩收疾出!
只見劍尖上蕩出濃鬱的土屬xin靈氣,迎風一轉,化成一面長寬都有十丈的土壁,擋向距離飛舟最近的那一片沙幕。
它的厚度足有一丈余,看起來安全感十足。
“滋——滋滋滋。”
土壁上,頃刻便傳來了無數帶著濃濃惡意的細碎聲響。
呼吸之間,只見無數深色的沙粒滲透了趙榮召喚出來的土壁,就像墨汁滲透一張宣紙一樣輕易。
暗色的沙滲在土黃的巨壁上,滲出了一張詭異至極的笑臉。再一瞬間,無數深色細沙從‘眼睛’的位置湧了出來,把它變成了兩個流著血淚的大窟窿,十分駭人。
趙榮顫抖著嗓,高聲道:“看見沒有!它這麽強!這麽強!”
梅雪衣:“你這語氣還挺自豪?”
趙榮:“……”夢成真了,難道不值得驕傲?多稀罕的事兒啊!
衛今朝淡笑著,溫和地說道:“預知夢很靈驗。”
趙榮的眼睛裡流露出遇到知音的欣慰。
衛今朝操縱著飛舟,迅速掠出了那一片沙霧的圍剿范圍。
那些深色的細砂也不著急,只慢條斯理地跟在後面旋轉飛舞,就像貓戲弄老鼠一樣——它的確沒有著急的理由,因為整個深淵都是它,小小獵物還能逃到哪裡?
梅雪衣怪異地望向趙榮:“你確定柳小凡能擋得住這個家夥?”
趙榮非常篤定地用力點頭:“在夢裡是這樣的,她下去之後,這個怪物就沒有繼續追上來,我照著她的吩咐一路飛掠向上,到頂之後,鑿開一條通道便成功逃出去了!我也不知她如何做到的,她當時身上還帶著傷。”
梅雪衣眯起眼睛:“所以,是她告訴你此地位於城池下方。”
“是的,”趙榮點頭,“她很聰明,我們這麽多人查了一天都毫無頭緒,是她一語道破。”
“可不是聰明嘛。”梅雪衣幽幽歎了一口氣,瞥一眼衛今朝。
前世她自己就能根據城池中的線索推測出真相,這是不是可以證明今日衛今朝對查案並沒有起到任何幫助?
妖龍的前車之鑒就擺在那裡,夫君腦子不行,是會影響下一代的啊!
一個慕龍龍已經夠糟心了。
衛今朝:“……”
為什麽這種時候他總是可以清晰準確地領會她眼神中的深意?衛王陛下真心感覺自己十分冤枉。要怪,只能怪她專注查案的時候,眸中那明亮認真的光芒過於耀眼,另他無暇旁顧。
嫌棄完自家夫君後,梅雪衣似笑非笑地盯住趙榮:“所以,你把告訴你出路的救命恩人推進火坑,自己跑了?”
“不是!”趙榮急急否認,“我沒有害她!是她自己下去的!她說她會盡力擋住這個怪物,讓我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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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害死了夢中的誰?”梅雪衣逼問。
趙榮的神情再一次變得非常糾結。夢中的抉擇顯然給了他沉重的心理負擔。
他慢慢搖頭:“只是夢而已,與你們無關。”
“滋——”飛舟底部傳來了怪異的聲響。
眾人臉色大變。方才怪物就是這般輕易穿透了趙榮釋放的防禦法術。
若是讓它弄壞了飛舟的話,這一堆不會禦劍的人就只能等死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視野中忽然閃動起明亮的白光,只見一枚介於虛實之間的八卦印自上而下轟入怪物體內,箍住它的巨口和腔壁,蕩出一條逃生通道。
慕遊瞬移下來,像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般,穩穩地停在了飛舟上。
感覺到飛舟底部傳來細碎的親蝕聲,她揚手蕩出一道波紋,隔著舟底將其震落。
飛舟趁機往上疾掠,穿出流沙巨獸之口。
“我去對付它。”慕遊輕飄飄地從舟舷跳了出去,一眼都沒有往妖龍的方向看。
妖龍垂著頭,嘴唇抿成了一道白線。
終於,他憋出一聲大吼:“千萬別讓沙子鑽進身體!它會融解血肉!”
趴在舟舷上探頭看娘的慕龍龍差點兒被這一嗓子震了下去。
梅雪衣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她怔怔地偏頭看著衛今朝:“土靈把一只沙地龍融解成了沙子,但是它並沒有死去,而是變成了流沙組成的怪物?”
衛今朝抓在她肩頭的手掌陡然用力。
她輕輕搖頭:“用那具奪舍來的身體時,我連普通的修士都打不過,怎麽可能鬥得過這樣的怪物?可事實上確實是我贏了,因為之後數千年裡再沒有這只怪物的任何消息。”
而她自己,卻成了人人畏懼的血衣天魔。
“如果……被融解的人也像沙地龍一樣,沒有死呢?她會怎麽樣?”她直勾勾地望進他的眼底,“是不是,變成一個,身體可以不斷分解又重組的怪物?”
難怪所謂的天魔血解大術,世間再無第二個人能練成。
衛今朝狠狠將她攬在胸前,千言萬語凝成一個羽毛般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頭頂。她能感覺到他的薄唇在輕輕地顫抖,聲音嘶啞溫柔:“都過去了。”
她探出雙臂,環住他勁瘦的腰:“嗯,過去了。”
她和他,都是從煉獄中爬回來的魂魄。歷經千萬劫,早練就了金剛不壞之心。
前世入魔的根源找到了,即將變成傀儡的沈修竹也在這裡,只要趙榮說出他完整的‘夢’,便能填滿她記憶中最後一段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