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竟一個熟人,薑州王,薑虛鈞。
在他自斷心脈之前,幽無命已徹底製住了他。
薑虛鈞臉色發白。
之前總盼著有人來救命,抱著僥幸心理沒舍得自絕,而此刻落入敵手,又失去了乾脆利落地死掉的最後機會。
幽無命反手出刀,隨手一揮,然後收刀入鞘,在他身後,其余的天壇核心人員齊齊倒下,身首分離。
若要按罪論處,天壇這些人殺一百回都不夠。
他拖著已手腳發軟的薑虛鈞走上了祭壇。
桑遠遠默默歎息——方才連她都險些被他騙了過去,以為他當真不想留下任何活口,就只為了殺著玩呢。原來,他是為了一步步攻破對方心防,一擊抓到躲藏在人群中的首腦。
她踏過滿地黑屑和空空的黑袍,走上祭壇。
“這便是天衍鏡啊。”她緊張地看著平放在祭壇上的鏡子。
二尺見方,看上去平平無奇。
“隨便碰。”幽無命笑了笑,“不引大量七彩之力進來,就不會觸發什麽奇奇怪怪的效果。”
一聽這話,薑虛鈞的臉色更加灰敗——幽無命真的什麽都知道!
原本薑虛鈞心中還在猶豫,幽無命若問起自己天壇的秘密時,自己是招是不招?要不要編些謊話來騙他?而此刻,這最後一點心理防線,已經土崩瓦解。
心中那根弦,處於繃斷的邊緣。為什麽,為什麽壇首要殺人滅口啊?!
薑虛鈞不敢說,也不敢問。之前慘烈的經驗告訴他,無論是說‘我不怕死’或是‘你殺了我吧’還是‘我說我什麽都說’,都會被這個瘋子眼睛也不眨就乾掉。
這麽看來,幽無命方才說的都是真話,他根本就不是想要逼供,他真的是受壇首之托來殺人的!
既然如此,自己還保什麽密啊!一拍兩散得了!
問題是,問題是幽無命好像什麽也不想問啊?
薑虛鈞下意識地開始盼望著,幽無命有什麽不解之處,想要問他。
哪怕是問問他他為什麽在這裡也好啊!
其實他好無辜的!他坐上這副壇首的位置,都還沒捂熱乎。
而此刻,桑遠遠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薑虛鈞——薑州王這一家,身形都很特別,像竹竿,藏在人群中倒不算起眼,但若是站在前方率著眾人施術的話,一眼就認得出來。
她用碎鏡看過他們施術的場景,一名壇首,三名副壇首裡面,可沒有這麽一根竹竿。
幽無命懶洋洋地眯著眼睛。
他像是徹底忘記了旁邊還軟著薑虛鈞這麽一號人物。
“小桑果,我們來試試這鏡子。”
桑遠遠順著他的目光一看,見他的視線落在天衍鏡正中,缺了一塊的地方。
他取出了從夢無憂身上奪來的那塊鏡片。
這塊鏡面有微小的菱形凸起,一望便知是整面天衍鏡的核心。
只見幽無命神神秘秘把鏡子湊到唇邊,捏著嗓子,尖聲細氣驚慌失措地叫道:“天道老爺爺快救命啊!快點救救我和韓郎啊!”
桑遠遠:“……”不得不說,他準確地模仿出了夢無憂的精髓。
一旁的薑虛鈞更是冷汗涔涔直下——看見了大魔王的這副姿態,他怎麽還可能留自己活口?
死是死定了,問題是怎麽死,這是一個嚴峻的問題。
只見幽無命對著鏡核發聲之後,祭壇上的一百零七塊鏡片‘嗡’地一顫,淡淡七彩光芒流轉,鏡面之上,忽然便浮起了畫面——這間地下大殿,佯裝驚恐的幽無命,一臉無語的桑遠遠,心喪若死的薑虛鈞,還有滿地黑袍和面具。
幽無命怪聲怪調的呼救聲從微微晃動的七彩光芒中飄了出來——“天道老爺爺快救命啊!快點救救我和韓郎啊!”
桑遠遠覺得這天衍鏡的功能倒是有點兒像超級電腦——能夠推衍‘未來’,亦能記錄儲存影像和聲音。七彩之力,就是它的‘電量’。
“唔,贗品就是這般呼救的。”幽無命嘖了一聲,“無趣。”
這一試便試出來了,只要對著鏡核呼救,祭壇上的天衍鏡就可以如實地反映鏡核周圍的境況,天壇便可以及時作出反應,進行救援。
桑遠遠怔了片刻,忽地輕笑出聲。
半晌,笑得捂著肚皮彎下了腰。
“桑果?”
桑遠遠一邊笑一邊擺了擺手:“我說呢,夢無憂沒事總愛喊些大道理,敢情她以為那些義正辭嚴的話,是向‘天道’借力的咒語吧!難怪每逢危險,別人都尋思著趕緊逃跑的時候,她都會站在原地叭叭一大堆。”
幽無命回味片刻,滿頭黑線:“……”
他雖然沒有發言,但桑遠遠清清楚楚在他的黑眸中看出了兩個字——傻、逼。
薑虛鈞的腿抖得更加厲害了。
這下他更加肯定,幽無命根本就不需要留下他這個活口來問話。
等死的滋味已經足夠煎熬了,更慘的是,幽無命好像完全忘記了這麽個人,害得薑虛鈞一顆心不上不下,老命都快折騰沒了。
忽然,幽無命原地轉了個身,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他。
幽無命很無所謂地道:“隨便說點你的事?最好說些我不知道的。”
薑虛鈞一個激靈,趕緊回道:“我是被薑氏的掌舵人召來天壇的,剛來不久,代替的是桑成明的位置——桑成明本來是副壇首,上回陷害桑成蔭失敗,壇首擔心他落到別人手上泄露了我們的秘密,就把他滅了口,換了我來。”
還真說了個幽無命和桑遠遠都不知道的消息。
原來如此。
庶王叔桑成明竟是副壇首之一,桑遠遠倒是完全沒有想到。難怪一直查不出他叛變的原因,天壇行事隱秘,這麽些年一直行走在地下,查不到才正常。
薑虛鈞接著說道:“薑氏這一代的掌舵人便是薑一,表面上他只是個太監兼護衛,其實他是為了親自盯著薑雁姬。桑成明其實也是我薑氏暗中培養的人——他的生母是我薑氏王族,自小便教他,他是薑人,而非桑人。”
桑遠遠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這倒是說得通,失去了一個隸屬薑氏的桑成明,薑一便另外從薑氏中調了個分量很重的人過來補缺,也算是與雲帝之間的製衡——四個首腦,雲氏二人,薑氏二人。
薑虛鈞有點緊張地說道:“我不知道壇首為何要置我於死地。我剛來沒多久,人都認不得幾個……”
幽無命壞壞地笑了笑:“那你想知道嗎?我告訴你啊!”
一副‘讓你死個明白’的表情。
薑虛鈞更虛了:“不不不不我不想……”
“那麽,當初害我之事,你可知情?”桑遠遠問道。
薑虛鈞見她有話問自己,不由得松了好大一口氣:“這件事我知道。是雲之濯告訴我的。說起來,幾個人之中,我就只跟雲之濯說得上話,他待人倒是真誠,我剛來什麽也不懂,都是他為我講解,也不會不耐煩,是個很好的人。”
瘋狂拖時間。
“說重點!”桑遠遠怒。
薑虛鈞擦了把汗:“好,但我得從頭說起。最初的起因,是二十多年前,天壇用大天衍術推算世間大運,算到了滅世之相——茫茫大地,沒有一個活人,只有無盡的血、火、焦土,冥魔以及冥魔的屍骸。一個人也沒有,文明全部毀滅,在大術的最後,看到了兩個身上燃著火焰的滅世惡魔,實在是駭人得很!”
幽無命與桑遠遠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
他說的,倒是與當初秦玉池的證供大部分對得上,只不過秦玉池並沒有提到所謂的‘滅世惡魔’,這應該是只有高層才知道的絕密。
幽無命挑挑眉:“嗯,接著說下去。”
薑虛鈞:“天壇反覆反覆推衍,尋遍了解決之道,最終,大天衍術顯示了唯一的一線生機——韓州王世子韓少陵,乃是天命之子,有至純至善之女輔佐,再加上天壇全力襄助,便可以拚出一線生機,避免世間大禍降臨。”
桑遠遠與幽無命對視一眼,不動聲色點點頭。
這一條,也和他們所知的線索對上了。
“然而有一個人卻與大天衍術推衍的‘未來’格格不入,她就是薑雁姬。按照天衍鏡中顯示的未來,她應該登基成為女帝,做韓少陵的墊腳石,然而薑雁姬這個人,卻……唉,她在外面找了個男人,還生了個私生子,我們百般威逼利佑,她都不肯配合,一心只想跟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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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之事,牽一發動全身,薑雁姬若不是女帝,那麽未來將被徹底打亂,皇甫俊必定不會願意一直做薑氏後盾……眼見那唯一的生機,便要毀於薑雁姬之手。”
桑遠遠的心臟重重一跳,悄悄伸出手,牽住了幽無命。
他的手在微微發顫。
“後來。”幽無命的牙齒中平靜地蹦出了兩個字。
薑虛鈞道:“後來,壇首想到了一個辦法——把薑雁姬騙回來,然後將那些‘正確’的‘未來’,通過鏡核,以天命之力強灌到薑雁姬的腦子裡。”
桑遠遠感覺到幽無命的手抖得更厲害,時而冷得像冰,時而焰氣難以抑製,烙著她的手。
“結果卻誰也沒料到,”薑虛鈞道,“薑雁姬並沒有洗心革面,而是換了個人。這件事情實在是太玄乎,雲之濯也只說講不清楚,大約就是薑雁姬原本的魂魄被驅逐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而一個很契合於‘未來’的心狠手辣的魂魄被換了過來。”
“這個‘薑雁姬’到來之後,一切與大天衍術顯示的‘正確未來’都能正正對上。於是我們和皇甫俊一起,力推這個薑雁姬上位。皇甫俊那個人重親情,薑雁姬就給他生了個兒子,那個兒子就是東州那個皇甫渡,有這個孩子在,皇甫俊便會甘心在背後支持薑雁姬。”
“總之,皇甫俊被薑雁姬蒙在鼓裡,薑雁姬其實也被我們蒙在鼓裡。她根本不知道,她和皇甫俊所做的一切,最終是在給天命之子韓少陵鋪路罷了。”
幽無命垂著頭,整張臉都埋在了陰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薑虛鈞道:“這個‘薑雁姬’不負眾望,弄死了外面的男人和那個私生子,成功得到皇甫俊徹底的信任,順利登基成為了女帝。經過這一事,天壇便尋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如果再有哪一個能夠影響歷史進程的重要人物不走正途,那便把他換走。”
桑遠遠腳步微一踉蹌:“下一個被盯上的,就是我了。”
薑虛鈞點頭:“對,天壇第二次施逆乾坤術,便是為了桑王女你。大天衍術顯示,最終陪伴在天命之子韓少陵身邊的那位女子,是個平等博愛,至純至善,為了幫助他人,不惜犧牲自己和自己身邊之人利益的奇女子。很不幸,天壇經過長久跟蹤觀察,發現桑王女你並不是這樣一個人。”
桑遠遠緩聲道:“我可真是謝謝天壇對我的正確評價,我還真不是個腦殘。”
她試圖讓語氣輕松一點,但嗓音卻不自覺地沙啞了許多,染上了沉沉陰鬱。
“可不是嘛,”薑虛鈞討好地笑了笑,“其實連雲之濯都受不了那個夢無憂,可是,沒辦法啊,只有她在韓少陵身邊,只有他們成為最終的勝利者,世間才能免於一難,這,誰也沒有辦法對吧。”
桑遠遠點點頭:“說六年前的事。”
薑虛鈞急忙道:“六年前,天壇再施逆乾坤大術,將‘正確未來’與天命之力一起灌入鏡核,由雲之濯帶著鏡核參加你的及笄禮,打算像換走薑雁姬一樣,換一個適合的魂魄過來接手你的一切。”
“結果出了個岔子。雲之濯說,你被天命灌頂之後,卻告訴他,你並沒有和韓少陵在一起,而是死於六年之後——因為大天衍術乃是窺探天機,只能看到大勢和零星片斷,所以之前誰也不知道,桑遠遠竟然早早便死了,陪在韓少陵身邊的那個,只是另外一個和你長得相似的女人。”
“雲之濯就不懷疑我撒謊嗎?”桑遠遠忍不住問道。
薑虛鈞道:“被灌注了天命之力,你當時魂魄已然不全,神智不清,不可能說謊。當時雲之濯一時心軟,容你對著鏡核許下了一個願望——臨死之前,再最後看一眼這個世界。”
“雲之濯說,這是他一生唯一犯下的一個錯。他原本以為這麽一點小小的心軟和仁慈無關緊要,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十死無生的局面,你居然活了下來,還打亂了全局。本該死掉的人很多都沒死,本該活著的人卻一個接一個死了……”
桑遠遠立刻想起了雲之濯在白州時說過的那些雲裡霧裡的話。
所以,六年前,天真活潑的少女接過了天壇聖子的‘祝福’,卻沒想到這份祝福那般沉重,生生將她的魂魄從身體裡撕裂了出去。
桑遠遠忽然渾身一冷,雖無記憶,但一些本能的痛苦反應襲入腦海,令她顫抖戰栗。
還當真是‘一點不算紕漏的紕漏’啊!
桑遠遠彷彿感知到了當時自己的心境——女子最美好的一段人生即將開始,卻被命運之手無情扼殺。她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強忍著靈魂被撕裂的痛苦,向劊子手祈來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心願,在臨死前,最後看一眼這個世界。
最為諷刺的是,在她剛得知自己命中注定要死在韓少陵的小夫人手上時,他竟然正好向她求親。
桑遠遠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讓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等待六年。
如果韓少陵願意等她,如果他沒有娶幽盈月,那麽桑遠遠就不會被殺死,他,便是她當時能看見的,伸手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他等她,只要他等她。
她就能活。
可惜他沒有。
她並不怨恨韓少陵,他的選擇並沒有錯,只不過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和他,便在一步一步走向今日的結局。
他以為只是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負心,其實當時她押上的是自己的生死。
他沒有等她,卻又娶了她,給她正妻之位,卻是負了她的命。
這一切,都是xin格使然。
如果換了幽無命這樣的人,他要麽不答應,如果答應,他就一定會做到——不是退而求其次留個正妻位置就算應守承諾。
也許,這就是真正的‘天意’。
誰跟誰,注定了就要在一起。
眼眶難以抑製地陣陣發熱,鼻根一酸,滾燙的淚水滑過臉龐。
一只大手攬住了她的肩膀。
“果,別怕。”幽無命的聲音中翻滾著壓抑至極的情緒。
她很想伏到他的懷裡,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然而現在不是時候。
她望向薑虛鈞:“那夢無憂是怎麽回事?”
“雲之濯說,從異世召喚來的那個至純至善之魂,不知為何進不了你的身體,棲在了鏡核中。他只能令人尋找和你相貌相似的女子,嘗試將這個魂魄放進去。後來找到的便是夢無憂。”
“雲之濯把鏡核留給夢無憂,告訴她她的使命是輔佐天命之子韓少陵,教了夢無憂許多道理以及她未來將要走的路。”
桑遠遠:“……”有點說不清到底是誰坑了誰。
她緩了片刻,吸了口氣,問道:“天衍鏡正是被這逆乾坤之術弄碎的,對嗎?”
“是,”薑虛鈞道,“雲之濯說,此術過於逆天,之前對薑雁姬施術的那次,天衍鏡便已經裂了,只勉強還能用。六年前對你施術,天衍鏡徹底破碎,被天命之力衝入高空,散向四方。”
“這些年一直在收集碎鏡,終於拚了個囫圇。上一次夢無憂與韓少陵墜崖求助,不得已,我們利用這不完整的天衍鏡將天命之力隔空灌入夢無憂手中鏡核,中途出了意外,天衍鏡幾乎崩潰,雲之濯情急之下,用身體強行護住鏡面,不幸身染天命之力。”
“他說他不行了,正好帶著天道的力量前去尋你,撥亂反正。後來嘛,”薑虛鈞垂著眼睛,“聽說白州王把他的屍體掛在城牆上暴曬了好些日子。”
“死得便宜了。”幽無命淡聲道。
薑虛鈞尷尬地笑了笑:“其實,雲之濯也不是壞人……都是不得已、不得已……”
“天衍鏡的由來,你知道嗎?”桑遠遠問。
薑虛鈞搖搖頭:“不知道。連雲之濯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怎樣施那些術嗎?”
薑虛鈞繼續搖頭:“由壇首施術,引導靈蘊共振。我們只需潛心配合即可。”
“嘶——”薑虛鈞倒抽了一口涼氣,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不對啊,今日好不容易湊齊除了鏡核之外的所有碎片,我們在這裡連耗了幾個時辰,個個累得半死,正是為了利用天衍鏡與鏡核的感應來窺探幽無命。那他又怎麽可能是壇首派來的!我上當受騙了!”
桑遠遠點點頭:“對你上當了。我沒什麽想問的了。”
薑虛鈞一下子瞪圓了眼睛:“我什麽都告訴你們了,還要殺我嗎?!”
幽無命溫和地笑了笑:“沒辦法啊薑州王,你的兩個兒子都死在我的手上,就算我肯放過你,你也不會放過我呢。薑謹真和薑謹鵬,其實都是我殺的,兩個都是。”
薑虛鈞:“??!!”
懵了半天,他忽然發出一聲慘嚎:“你為何要告訴我啊!”
幽無命隨手把他燒成了飛灰,倒是眨眼便死了,沒受什麽折磨。
他的模樣很有幾分嚴肅:“彼此解惑,禮尚往來。”
他偏頭望向桑遠遠。
急著滅了薑虛鈞,也是因為方才他感覺到小桑果好像很想抱著他哭。
這會兒她卻沒有要哭的意思了。
她負著手,彎著腰,在察看天衍鏡。
幽無命心中忽然一陣抽著疼——他知道,她這並不是好了,而是獨自把痛苦給咽下了。
“桑果。”
“嗯?”她轉過臉來,臉上掛起了笑容。
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猶豫片刻,他問:“你在想什麽?”
桑遠遠道:“我在想,能不能利用這個鏡子,把真正的薑雁姬給找回來!”
幽無命:“!!!”
他的呼吸忽然便滯住了。
半晌,聲音低啞,帶著喘意:“那種事……誰知道她被扔到了哪裡,誰知道是死是活……”
“我可能知道哦!”她俏皮地眨了眨右眼,“這個你就沒轍了吧,還是得靠你媳婦我。”
幽無命:“!!!”他怎麽忘記了,他的小桑果就是個寶藏果,時時能給人意料之外的驚喜呢!
“不過,我們得先研究一下這個鏡子的用法。”桑遠遠道,“我算是發現了,關於這個鏡子真正的秘密,只有雲老頭一個人知道,我想他一定不會告訴我們。”
“不錯,”幽無命唇角浮起淡笑,“像薑虛鈞這樣又笨又老實的人,再沒第二個了。”
桑遠遠:“……”
二人攜手走到天衍鏡邊上。
桑遠遠盯著鏡子看了一會兒,道:“幽無命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其實除了這個鏡子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符合常理的——用世界基本的規則和邏輯,都能解釋得通。但這鏡子不一樣,它的能力,已遠遠超越了正常范疇,若我沒有猜錯,它一定是來自更高等級的文明……咦,你在想什麽?”
只見幽無命眉頭微微皺起一點,看著手中的鏡核,道:“我在想一件事情。小桑果,剛剛薑虛鈞說雲老頭今日利用這個鏡子和鏡核之間的感應來窺探我,這是什麽意思……看到了什麽,然後雲老頭和薑一就離開了這裡呢?”
桑遠遠心頭微微一凜。
幽無命把手掌放在鏡面上,渡入黑焰,怪聲怪氣地念道:“鏡子啊鏡子,讓我看看失落的鏡核它在哪裡,在做什麽?”
共振發生時,鏡面上清清楚楚地浮起了一幕場景。奇怪的是,它並不是此時此地,而是幽無命煉化那巨型冰龜的畫面。
幽無命思忖片刻,再次渡入黑焰。這一回出現的是他撿起這塊鏡核時的場景。
與用碎鏡察看‘未來’一樣,畫面是隨機出現的,沒有什麽規律。
幽無命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拿到這鏡核之後,自己可是幹了不少好事呢。
比如夜襲薑州薑十三,比如冰霧谷滅殺皇甫俊……雲帝在這裡連續查了好幾個時辰,最終得到了什麽?
忽有玉簡一閃。
是雲許舟傳來的消息——
“幽無命,我剛收到消息,薑雁姬得了一枚記靈珠,說是記錄了你在冰霧谷殺皇甫俊的情景,要給皇甫雄,皇甫雄問我意見,我讓他觀望一下以防陷阱。估計拖不了太久,幽無命,不會真留下了那種東西吧?!”
果真,一件壞事只要有發生的可能,那麽它就一定會發生。
幽無命和桑遠遠,一齊低頭望向鏡面上栩栩如生的畫面……
用記靈珠記錄下來,一定非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