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閔國公坐在矮桌前,在用心的擦試弓和箭。
王將軍打開帳簾進去就看到這一幕,他知道蘇棠給閔國公治胳膊上的舊疾了,閔國公每日都找軍醫幫着施針,他高興的眼淚涌出來,“國公爺能用弓箭了?”
閔國公受傷之前,弓箭術和已故的澹泊侯世子並稱東雍“二絕”,兩人弓箭術在伯仲之間,難分高下。
閔國公肩膀受傷之後,他就再沒見他碰過弓箭。
如今又碰弓箭了,叫王將軍如何不開心,閔國公對他有活命之恩,他比誰都希望閔國公好。
閔國公道,“還不能,只是勉強能拉開了。”
才勉強能拉開……
王將軍忙道,“國公爺舊疾未愈之前,切忌用力。”
“我知道。”
閔國公把手中擦拭弓箭的帕子放下,道,“來找我有事?”
王將軍忙道,“靖南王世子和護國公主來軍營了。”
閔國公眉心隴緊。
澹伯侯只把雪兒送去寧朝,他們竟然還來了,看來蘇寂病到護國公主非來不可的地步了。
“他們帶了多少人來?”閔國公問道。
“就他們兩個。”
“……”
準備起身的閔國公,擡頭望着王將軍。
王將軍又默默補充了一句,“還有一匹馬。”
“真是胡鬧!”
就算東雍迫不及待求着她護國公主解瘟疫,不敢把她怎麼樣,可這裏到底是東雍大營,光是主營就駐紮了九萬大軍,他們兩個人就敢闖東雍大營,不要命了嗎?!
朝廷已經派了好幾位太醫到廉州府治瘟疫,一旦太醫找出救治辦法……澹伯侯就算不敢殺她,未嘗不會拿她的命向寧朝提條件。
爲了蘇寂這位並沒有血緣關係的兄長,護國公主當真是豁出去了。
在想到獨孤邑和獨孤雪兄妹,閔國公眼底盡是失望。
不放心的他,大步流星的出了營帳。
知道蘇棠去見蘇寂了,閔國公朝關押蘇寂的牢營走去,才走到半道,就有一小兵往這邊跑,老遠就道,“閔國公,不好了,寧朝靖南王世子穿了澹伯侯世子的琵琶骨……”
閔國公急切的腳步戛然而止,他以爲自己幻聽了,“你說什麼?!”
小兵趕緊又重複了一遍。
閔國公只覺得頭重腳輕,眼前有點發黑。
他以爲蘇棠和謝柏庭兩個人一匹馬闖他們東雍軍營已經夠大膽夠不要命了。
竟還是小瞧他們的膽色了。
在東雍大營,在澹伯侯的地盤上,他們就敢穿獨孤邑的琵琶骨……
竟然還成功了?!
雖然獨孤邑讓他失望,但畢竟還是他嫡親的外甥,就這麼被穿了琵琶骨,閔國公作爲舅舅不能不生氣。
可想到獨孤邑對蘇寂的所作所爲,閔國公又覺得這後果是他自找的。
閔國公道,“澹伯侯人呢?”
小兵忙道,“他就在牢營裏。”
閔國公心頭一震,“寧朝靖南王世子是當着澹伯侯的面穿的世子琵琶骨?!”
小兵不想點頭的,總感覺像是在做夢,可這卻是事實。
在他們東雍牢營裏,寧朝靖南王世子當着他們澹伯侯的面穿了他兒子的琵琶骨……
“當真是不要命了!”
閔國公擡腳往前,他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走這麼快過了。
澹伯侯雖然對女兒獨孤雪狠心,可膝下唯一的嫡子,那就是他的命根子。
當着他的面穿獨孤邑的琵琶骨,絕對會把澹伯侯氣瘋掉。
平常澹伯侯做事就夠狠絕了,氣頭上,閔國公都不敢想,他怕去遲了,謝柏庭和蘇棠就身首異處了。
閔國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然而等他匆匆趕到牢營,掀開帳簾見到的卻是澹伯侯被謝柏庭抵在鐵柵欄上。
閔國公,“……”
王將軍,“……”
有那麼瞬間,他們恍惚這裏是寧朝大營的錯覺。
澹伯侯臉色鐵青,周身瀰漫的怒氣,幾乎要把謝柏庭活颳了。
營帳裏其他人都是懵的,懵到忘記作出反應。
沒人想到謝柏庭和蘇棠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當着澹伯侯的面就穿他兒子的琵琶骨,就是澹伯侯也沒想過,獨孤邑更是毫無防備,拉的雙腿發軟的他,反應遲鈍,謝柏庭得手的輕而易舉。
愛子被重傷,還是當着自己面動的手,澹伯侯瞬間怒衝上腦,要取謝柏庭的命,氣頭上甚至等不及護衛,親自出手。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謝柏庭,纔有了這自取其辱的一幕。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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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國公上前道。
只是沒人聽他的,謝柏庭抵着澹伯侯的脖子,對閔國公道,“幫我們準備馬車!”
這是要挾持澹伯侯帶走蘇寂。
閔國公看着謝柏庭道,“你們走不了的,就算你挾持了澹伯侯,也沒人敢放你們離開。”
沒有了人質,就沒人能要求寧朝護國公主來救他們東雍將士和百姓了。
這麼多將士病亡,國門守不住,東雍危矣。
澹伯侯是國舅,地位崇高,可在帝王眼裏,沒人能和他的江山社稷相提並論。
再者二皇子危在旦夕,軍中這麼多將軍在,在眼皮子底下讓他們兩人一馬進軍營,傷了獨孤邑,挾持澹伯侯帶走人質,他們這些將軍也沒臉面再活下去了。
靖南王世子和護國公主都是聰明人,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蘇棠和謝柏庭都清楚,這東雍大營一旦進了,就沒那麼容易離開。
但就算機會渺茫,也要試上一試,二皇子病重不治,他的命就是她和謝柏庭的護身符!
他澹伯侯父子不耍花樣,老老實實把獨孤邑送去寧朝軍營做人質,爲了保全大哥,她投鼠忌器,還不會做什麼,可他們欺人太甚,出爾反爾,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還真當他們好欺負了。
以爲躲着就沒事了?她就是要告訴他澹伯侯父子,就是在他東雍大營,她要替自家大哥報仇,他們也躲不掉!
今日穿他獨孤邑一根琵琶骨,剩下那只留給大哥親自穿。
謝柏庭也不和閔國公廢話,刀直接抵着澹伯侯的脖子,有一絲鮮血流下。
都敢當着澹伯侯的面穿獨孤邑琵琶骨了,誰也不敢保證謝柏庭這舉動是嚇唬人還是動真格的。
閔國公連忙道,“別衝動,有什麼事好商量。”
“意氣行事,只會兩敗俱傷,我閔國公以這顆項上人頭向你們擔保,你們放了澹伯侯,替我東雍解了瘟疫,我會保你們毫髮無損的帶蘇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