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蘇棠坐鎮軍營,將士們沒那麼恐懼瘟疫,軍營和往常沒太大差別。
東雍軍營情況就不妙了,第一天只有百來位將士上吐下瀉,軍醫處還有止瀉藥,可隨着瘟疫傳開,染上瘟疫的將士越來越多,止瀉藥用完,附近幾十裏的藥鋪也買不到現成的止瀉藥,開始有將士因爲腹瀉脫水,休克而死。
第一天,零死亡。
第二天,五個死亡。
第三天,死了十九個。
第四天,死了四十八個。
第五天……
染上瘟疫的越來越多,甚至有將軍染上了,軍醫和附近鎮子上的大夫卻拿瘟疫束手無策,偌大一個軍營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之下。
那些將軍怕了,可沒人敢提拿蘇寂請蘇棠出手解決東雍瘟疫問題的話,蘇寂天生帝王命,對東雍皇帝來說就是天生反骨,萬一把蘇寂放了,將來蘇寂真的舉兵造反,難保東雍皇帝不會翻舊賬,左右大將軍是澹伯侯,他肯定會想辦法救麾下將士的,他們少開口爲好。
澹伯侯撐了四天,等到第五日,死亡的數目把他嚇着了,再不想辦法扼住瘟疫,也不用接着打仗了,這場瘟疫就是寧朝最好的幫手了。
澹伯侯不情願,也只能派人去廉州府,讓獨孤邑和二皇子送蘇寂來軍營。
澹伯侯是午時派去的人,到了傍晚,蘇寂就送到軍營了。
小兵稟告的時候,澹伯侯正對着一桌子菜餚提不起筷子,沒有半點食欲,小兵快步跑進來道,“大將軍,世子爺和二皇子把寧朝護國公主的兄長送來軍營了。”
這麼快?
他正後悔派去的人晚了,廉州府離的不近,一來一回,至少也要六天,現在的病亡人數他都難以接受了,在耽擱六天時間,天知道會死多少將士。
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
澹伯侯心下大悅,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去迎接,然而纔出軍營,又覺得不對勁。
自己的兒子性子他再瞭解不過了,別說蘇寂是帝王命了,就衝他們在寧朝的衝突,落到他兒子獨孤邑手裏,也休想獨孤邑會輕易放人,何況二皇子還爲了抓蘇寂親自到了廉州府。
要太醫治不了瘟疫,就拿蘇寂的命換護國公主解瘟疫,救廉州府難民。
本來這事就是被逼的,二皇子和獨孤邑一定會拖到最後拖不下去了纔會服軟,可這會兒二皇子他們就把蘇寂送來邊關了,也就是說三四天前他們就已經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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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州府情況那麼危急嗎,可從時間上來算,軍營瘟疫爆發時間和廉州府隔不了幾天……
直覺告訴澹伯侯此事不尋常,他三步並兩步往軍營方向走,很快就看到騎馬過來的獨孤邑,以及身後囚車裏關着的蘇寂,但沒看到二皇子。
澹伯侯走過去,問道,“二皇子人呢,沒一起來?”
獨孤邑翻身從馬背上躍下,道,“父親,表哥在馬車裏……”
澹伯侯看到了馬車,在獨孤邑和囚車之間有一駕馬車,但澹伯侯沒想到二皇子會坐馬車,他過去給二皇子行禮,雖然他是舅舅。
澹伯侯要過去,被獨孤邑攔下,“父親別靠近馬車,表哥染上了瘟疫……”
澹伯侯臉色大變,聲音徒然拔高,還帶了幾分顫抖,“二皇子怎麼會染上瘟疫?!”
說起這事,獨孤邑就覺得手癢癢,想拿鞭子抽蘇寂,往死裏抽那種,他咬牙道,“爲了救蘇寂,那些刺客埋伏在半道上要抓表哥,逼的表哥只能藏身到農戶家,染上了瘟疫,我派人給您傳信第二天就發作了……”
二皇子上吐下瀉,喫止瀉藥都不管用,鎮子上的大夫瞧了個遍,沒一個能治瘟疫,怕二皇子有閃失,劉知府跪請他送二皇子到邊關求醫,怕一來一回二皇子會等不起,獨孤邑能怎麼辦,他也怕被二皇子傳染上瘟疫,沒辦法的他只能帶上蘇寂和二皇子快馬加鞭趕來邊關了。
知道二皇子染上了瘟疫,澹伯侯還是走到馬車邊,掀開車簾看到靠着馬車奄奄一息的二皇子,要不是知道二皇子在馬車裏,澹伯侯絕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二皇子,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這幾日,二皇子是喫什麼吐什麼,什麼都沒喫還拉肚子,再加上趕路,本就頭暈目眩的他又連受了幾日的顛簸,要不是知道獨孤邑是急着救他的命,他都要懷疑這麼急的趕路是想趁機要他死了,此刻的他已經到了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囁嚅着嘴,連聲“舅舅”都喊不出來聲。
澹伯侯心疼壞了,趕緊讓人送二皇子進營帳休息。
小兵牽馬往前走,澹伯侯跟在後面,獨孤邑看了眼關在鐵籠裏的蘇寂,眼神陰冷,被穿琵琶骨,還一路奔波趕路,精神比二皇子還要好,這命可真夠硬的,他吩咐心腹道,“多派些人看着他,不容有任何閃失。”
心腹領命,帶蘇寂去關押起來。
再說二皇子被扶進營帳內,軍醫就拎着要箱子趕來了,遞給澹伯侯一塊帕子,給他捂住口鼻之用。
澹伯侯捂住口鼻後,跟進去看,軍醫醫術談不上多少,治不了瘟疫,有些不敢說的話,軍醫這會兒也敢說了,他道,“方圓幾十裏能治瘟疫救二殿下的可能只有寧朝護國公主了……”
這話不用軍醫說,澹伯侯也知道。
可這會兒時辰太晚了,就算送信去寧朝,護國公主也不可能來軍營救二皇子,只能等明兒天亮再說了。
軍醫開了張方子,然後去給二皇子煎藥,澹伯侯安撫了二皇子幾句就走了。
出了營帳,澹伯侯看自己兒子一臉疲憊的樣子,讓他回去休息,獨孤邑就告退了。
只是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頭道,“父親,妹妹和舅舅也在來軍營的路上,明兒要到不了,後日一定能到。”
澹伯侯眉頭隴緊,“你舅舅和雪兒沒回京?”
獨孤邑忘了在八百里加急裏提閔國公和獨孤雪到廉州府的事,這會兒補上,然後道,“雪兒和表哥同坐過一駕馬車,不知道有沒有染上瘟疫,舅舅怕萬一,就帶雪兒跟我們一起來邊關,只是雪兒腿上未愈,受不得顛簸,怕耽誤表哥的病情,舅舅讓我先行一步,他留下陪雪兒慢行。”
聽到獨孤邑說閔國公去看了一位老管事,澹伯侯沒什麼反應,那老管事他記得,對老國公忠心耿耿,對他這個閔國公府姑爺也不錯,當初來老國公受不了嫡子重傷難愈的打擊,一病嗚呼,閔國公強撐着身子要起來替老國公守靈值夜,被那老管事勸了下來,當時他說的話,他至今還記得。
老管事含着淚勸閔國公,“世子爺受如此重傷,武功被廢,以後都難上戰場了,一個女婿半個兒,與其兵權被別人搶走,不如讓姑爺接手吧。”
閔國公聽進去了勸,老國公的喪事由他一手操辦,大半的兵權由他接手,後來他還想拉攏那老管事,只是老管事身體不適,告病還鄉了。
只是十幾年前告病還鄉,怎麼還活到了現在?
澹伯侯心底閃過一絲疑惑,未來得及細想深究,就被人給打斷了,監軍來找澹伯侯商議如何救二皇子。
翌日清晨,蘇棠睡的正香,就被半夏搖的腦袋直晃,“世子妃快醒醒,東雍派人往咱們寧朝城牆上射了封信,您替他們治瘟疫,他們就放了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