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夢中自己的感受。
情緒接近崩潰,痛得撕心裂肺。
那樣激烈的情緒讓她感覺陌生又熟悉。
她不希望他死。哪怕自己並不像夢中那樣心急如焚,但她是一只明辨是非的蘑菇,她知道那些偷襲者和魔皇都不是好東西,而謝無妄,雖然自大、狂妄、腦子不太好,但和這些圍攻他的家夥相比,他儼然散發著正道的光。
“夫人,”浮屠子沉聲道,“屬下帶你回聖山,這裡不安全。”
“不急。”寧青青眨了眨眼睛,“魔皇說過,除了這個陷阱以外,地下還藏著滅魔陣。它沒有腦子,連它都能發現計中有計,那一定是對方故意讓它發現的——對方為什麽要故意泄露這樣一個秘密給魔皇呢?必定是為了掩蓋真實的意圖。”
浮屠子和虞玉顏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願聞其詳。”
寧青青進行了蘑菇式的簡單直白推理:“這個陷阱中的陷阱,首先不是防謝無妄,因為只要他知道這裡有第一個陷阱怒乾坤,那他就不會踩進去,沒必要再把第二個陷阱搞得那麽麻煩。然後,既然故意放了滅魔陣的風聲給魔皇,那自然也不是防魔皇,這個就不需要我解釋了吧?”
浮屠子挑高了一對飛蛾眉,適時地捧了個哏:“那便是……”
虞玉顏皺眉:“便是?”
寧青青以為他們能說出答案,便眨著眼,鼓勵地看著這兩個人類。
半晌。
浮屠子撓頭:“是?”
虞玉顏偏頭:“是誰?”
寧青青:“……”好吧,怪她低估了生物之間的智力差異。
她懨懨地垂下眼睛,抬手一指那方扭曲的天地:“故意將消息泄露給魔皇,用魔皇的動靜來掩飾自己的動作,當然是為了設計那些被關在裡面的炮灰啊!”
她抬起眼皮掃了一下,見浮屠子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虞玉顏皺著柳眉滿面不解,不禁有種老夫子面對不開竅學子的無力感。
“魔皇是個不可控的變數。”寧青青認真地用人類的語言解釋道,“它和人類沒有共同利益,隨時可能倒戈,並且很明顯,它的目的是把在場的人類一網打盡,所以幕後主使不可能將計劃的成敗押在它的身上。”
浮屠子二人終於了然地點頭:“明白了。魔皇未必會遵守承諾進入陣中對付道君,而且就算它入陣,也不能保證這魔物會不會發瘋,無差別地攻擊所有人。”
如今謝無妄雖然傷重,但陣中局勢卻維持著微妙的平衡——他實力漸衰,但對手也在不停隕落。
萬一魔皇真出了岔子,那麽勝利的天平立刻就會倒向謝無妄。
謝無妄很強,比想象中可怕太多。
“所以,幕後主使必須準備一個後手,並且這個後手極可能會犧牲掉進入陣中的那些人,所以他才需要故意泄露一個滅魔陣的消息給魔皇,引魔皇來動手腳,以掩蓋自己的真實動作。”寧青青斬釘截鐵地道。
浮屠子與虞玉顏的目光變得無比敬佩:“太厲害了!夫人你是如何想到的?”
寧青青無奈地攤了攤手。
這還需要想嗎?擺在面前的三方,一個是謝無妄,一個是魔皇,再一個就是圍攻謝無妄的修士們。
排除法,一目了然。
去掉不可能的謝無妄和魔皇,剩下的不就是炮灰們?
“那我們該如何做?”浮屠子二人充滿期待地看著寧青青。
寧青青眼角垂得更低:“動動腦子,別什麽都指望我。”
高等生物,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暫時沒想出辦法。
說話的功夫,謝無妄再度滅殺了五人,他的傷勢也更加駭人,右半邊身軀幾乎已經流不出血了。
浮屠子和虞玉顏的眼底都泛起了淚光。
都是生死戰場上打過滾的人,何嘗看不出這已是憑借鐵血毅力在戰鬥。
自家人看著熱血悲壯,於敵人而言,卻是膽寒。
“宗門有事,我先走一步!”一名衣衫華貴的白袍修士率先打了退堂鼓。
他向著怒乾坤大陣的邊緣瞬移而去。
有人牽頭,剩下的十余位合道修士立刻心思浮動。
要是早知道謝無妄這麽可怕,誰又會巴巴地湊上前來?今日不顧xin命參與狙殺,其實只是奔著一個玄乎的信念——殺死道君的人,很可能立刻飛升成為下一任道君。
誰都想撿這個便宜。
怒乾坤之陣,也恰好迎合了眾人的心理——誰也不願與謝無妄正面拚殺,而這般消耗捅刀、擊鼓傳花的圍殺方式,說不定最終的絕殺一擊就能落在自己的頭上。
不過戰至此刻,看著自始至終面色就未變過一瞬的謝無妄,在場諸人已是齊齊膽寒。
富貴險中求,不是富貴死中求啊。
退意萌生,雖然知道今日事敗必定要遭遇天聖宮的恐怖報復,但死字當頭,一時也顧不上將來。
“嘭——”
第一個試圖瞬移逃離戰場的白袍修士撞上了一堵無形氣浪,身體倒栽而回,饒是合道大能強悍的肉身,也頃刻碰了個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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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麽回事?!”眾修士心神大亂,紛紛逃離謝無妄身邊,散向大陣四方。
出不去。
氣浪在湧動,整座天地巨陣向著正中收縮,雖然速度並不快,但那股強勢碾壓之力卻根本無可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