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心急

發佈時間: 2024-04-10 06: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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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愫/文

小黃雀撲撲翅膀, 飛落到電燈上,歪著腦袋看向霍震燁。

來往路人經過時都指指點點的, 這人跟路燈說話, 不會是個瘋子吧。

那只黃雀還要悠哉梳毛,完全聽不懂人言的樣子,梳完一邊翅羽, 又扭頭去梳另一邊。

“你別給我裝啊”霍震燁指著這只養不熟的白眼鳥,“我回去就捏死朱頂你信不信!”

小黃雀舉著半邊翅膀呆住了,張嘴無聲悲鳴,本來是想偷偷去看老婆的,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盯住了。

黃雀突然立直了, 翅膀背在身後,圓眼盯了霍震燁一下, 彷彿在說:捏死就捏死。

霍震燁隔著紙鳥的眼睛, 彷彿在看著白準,他剛要叫出白準的名字時,黃雀躥入雲中飛走了。

黃雀飛回城外竹屋,剛扭著屁股從竹簾縫裡鑽進來, 眼前就放著只紙籠子。

白準瞥它一眼,黃雀邁著小細爪子進籠, 平躺倒地, 整個鳥異常悲憤 。

白準拘住黃雀,又不許阿秀邁出門邊。

可他想吃的東西全在城裡,本想竹屋茅舍清淨度日的, 這才剛一天,就犯了饞病,想吃國際飯店的奶油西點。

他已經連著兩頓吃清湯寡水的陽椿面了,連個荷包蛋都沒有。

他想吃蟹黃面,滿滿一碗蟹黃拌面,還有那紈絝剔好的整根蟹腳,佐一點香醋,鮮得不行。

又是三天過去,白準還沒吃上蟹黃面,不僅沒有蟹黃面奶油點心,連餅乾桶都快空了。

心中無比煩悶,想看看風景散散心的,竹輪椅剛滾到院中,就見竹籬邊雜草叢生,四周沒山沒水,除了青竹,根本就無風景可看。

白準握著竹條的手一緊,他這隱居生活,過的也太憋屈了!

竹林中颯颯有腳步聲傳來,白準眉頭一挑,他在這裡,誰會知道?這可是師父的舊居所。

茂密竹葉被一只蒼勁有力的手撥開,來人一身青色長衫,緩步走到竹籬前:“白七爺。”

聲音中未見尊敬,倒聽出一絲稔熟。

白準不認識這人,但在這人身上有種熟悉的味道。

紙竹和泥土混和的味道,只有常年替人送葬的人,手上才會沾上這種味道。

“你是誰?”

“白陽。”來人已經有了年紀,但一雙眼睛精光四射,“你應當不陌生我這名字。”

白準手中竹杖虛握,這間屋子被竹林包圍在中間,白陽一踏進圈來,便竹葉翕動,竹枝震顫,要是他敢對白準不利,萬杆細竹就如利箭,把他當場扎成竹刺蝟。

白陽只聽竹音就識得其中肅殺之意,他輕笑一聲:“惜點力氣罷,城隍廟都燒了,你這能耐能用到幾時啊?”

他突然用長輩的口吻說話,白準覺得奇怪,並沒放下防備,白陽既然知道城隍廟的事,那也沒什麽再掩飾的。

白準上下掃了他一眼:“要收拾你,倒也不用費多少力氣。”

白陽半點不怒,他反而笑得更暢快了:“你師父怎麽就養出你這麽個脾氣?你師兄倒比你像你師父。”

聽見這人提起白黎的名字,白準握著竹杖的手一緊:“你認識我師父師兄?”

“早年間認識的,那會兒你師父還沒起意要再收個小徒弟呢,還是我說像他這麽個軟脾氣,得找個骨頭硬的,替他撐門戶。”

白準依舊冷眼看他。

白陽不以為忤,還用長輩的目光看著白準:“我沒有你師父這麽好的徒弟運,收了兩個徒弟都不聽話。”

他說到此處,目光一沉,紅陽竟敢火燒城隍廟,堵上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來截斷七門的氣運。

“有話快說。”白準看了眼白陽手裡拎的點心包,“你總不會是來給我送桃酥的吧。”

“你師父在我這兒留下一本書。”白陽拿出那本舊冊子,將隔著竹籬笆遞進來。

白準匆匆一瞥,封皮上果然是師父的字跡:“留在你這兒?”七門的東西豈會留在別人那兒,他冷笑一聲,“就算是真,也是你偷的。”

白陽半點尷尬也無,他還是那張笑眯眯面孔:“不錯,是我偷的,我想看看有什麽了不起的。”

白準指尖一動,阿秀從屋內出來,白陽目光落在阿秀的身上,難掩讚歎之意:“好手藝,比你師父當年也不差了。”

阿秀接過書,白準並沒立時拿過來,他看著白陽:“說完了嗎?說完了就滾。”

“年輕人,別這麽不客氣。”白陽終於收起笑臉,“你就不想知道續命的辦法嗎?”

白準倏地瞳仁一縮,他凝視白陽,這人是敵非友,教出來的青陽拘無辜幼兒,吸陽間財氣福祿,教出來的紅陽連是人是屍都不分不清。

“不想。”不論什麽辦法,付出的東西絕對比壽命更多。

“可惜了,”白陽背身轉身,“只要你至愛之人,原意共享壽數,白骨也能生肌。”他知道白準聽見了,大步邁入竹林深處。

白準輪椅驟然一轉,滾進屋內,滾到師父的牌位前,今天的香還沒燒完,白準盯著牌位,老頭子還有這麽個舊友?

竟然連城隍座下活無常的秘密都告訴白陽了。

阿秀捧著書和桃酥進來,她把書往白準面前一放,白準翻開第一頁,上面字跡凌亂,除了師父的,還有前任門主寫下的心得。

跟師父留給他的前半本,字跡行文格式都相同。

但還有一些新墨色,看樣子是白陽留下的,白準把這書鎖在匣中,竹條挑起那包桃酥,想扔進火盆裡。

目光掃過,就見包著桃酥的報紙,露出一行大字《通靈神探陷入……》。

後面的字包在紅繩中,看不見這報道究竟寫了什麽。

白準心頭一緊,他還防著白陽,這桃酥是他送來,包著桃酥的報紙不寫別的,偏偏寫霍震燁,由不得他不起疑心。

他用綢帕捂住口鼻,讓紙仆把紅繩解開,把那張沾滿了油的報紙舉到他面前。

這張報紙就是白準常看的那張,連載《通靈神探》的小報,前幾天還報道了通靈神探大破拐賣案。

霍震燁可不是抓了人就算完的,他聯系了多家報社,花錢請他們寫新聞,說一關道是害人邪教。

把一關道拐賣幼兒,教導三才的事大書特書。

要不是五門六門已經依附了一關道,他還想花錢讓他們在茶館裡把這故事說上一個月,要街頭巷尾,士農工商,全都知道一關道是邪教。

那紈絝還感慨過:“你說一關道給五門六門這麽大的好處,是不是為了堵他們的嘴。”

畢竟碼頭茶館才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要是人人都傳一關道是害人邪教,那還有誰肯信奉。

油報紙鋪展開,白準盯著上面浸著油漬的字《通靈神探陷入昏迷》。

報道寫得很詳細,說霍家正在延請名醫,治療霍七少爺昏睡不醒的病症。

紅陽已死,但他既然是白陽的徒弟,那白陽肯定也會這招,難道是他故意報復霍震燁?

白準既懷疑是白陽故意示威,這才把印著新聞的報紙帶給他看。

又懷疑是霍震燁搞鬼,他想逼他現身。

白準放出黃雀,又對壇中的禇芸道:“去看看他。”

禇芸依舊是那一身戲妝,半邊掩著寶鈿,半邊血肉模糊,她從壇子裡鑽出來,看了一眼白準:“且為你走一遭。”

戲腔未盡,身影便不見了。

白準的竹輪椅在屋裡滾來滾去,碾得地板吱呀聲響,他大半覺得這是霍震燁的詭計,肯定是用這招騙他出去的。

可那一小半的可能,讓他心浮氣燥,低頭猛然咳嗽起來。

禇芸和黃雀飛到白家小樓,並沒找到霍震燁的身影,接著又去了醫院,在聖心醫院的豪華病房中找到霍震燁。

霍震燁躺在病牀上,許彥文站在他身邊,他呼吸安謐,蓋著白被單,好像是在做夢。

這情形與那次夢魘一模一樣。

小護士敲門進來,看著滿面憂容的許彥文:“許醫生,病人還沒醒嗎?”

許彥文搖搖頭:“沒有。”

“外面有好多媒體記者,都在問霍先生的病情,霍先生的大哥說會來探病。”

沒一會兒湧進三四個人來,其中兩個是霍朝宗和何秘書,兩人都神情凝重,何秘書頻頻去看霍朝宗的神情,為了這事,大少爺已經兩天都沒睡了。

霍朝宗問:“還沒查出病因嗎?”

許彥文面對霍朝宗,天生氣短一截,他唯唯道:“是,各項檢查都做了,查不出原因,霍大哥,不如找找白先生吧。”

霍朝宗伸手按按眉心:“我知道,我正在找。”

除了小報,各大媒體報紙上全都報道了這件事,霍朝宗也希望白準看見報紙能夠回來,他有種預感,白準一定會回來的。

還有個老婦人,傭人打扮,眼角含淚,還不敢當著霍朝宗的面哭,等霍朝宗走了,她才哭了:“我的少爺,你為了那個白小姐,連家都不回了,你一出事,她就把你扔在一邊,連看也不來看你。”

劉媽斷斷續續哭著:“少爺你真是不值當啊,連陶小姐都來看你了,白小姐一點音信也沒有,真是沒良心!”

小黃雀隔窗聽著,這些話,一字不落的傳進白準耳中。

白準咳嗽聲暫歇:“走。”

阿秀推他出竹屋,紙扎的黃包車和車夫已經等在竹林外,禇芸和小黃雀飛離聖心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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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彥文把所有人送走之後,看了看躺在牀上睡得昏天黑地的霍震燁,這人睡了三天,這三天裡他都快忙瘋了。

又要應付媒體又要騙過霍朝宗,媒體那邊好應付,霍朝宗可不好騙,再這麽下去,他頭髮都快掉光了。

忍不住望月長歎:快點來吧,這針打多了可傷神經。

作者有話要說: 霍·機靈鬼·七,我看你是要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