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季冕刪除一張照片原本並不是多大的事,很多人都有定期清理微博的習慣,但壞就壞在這張照片拍攝的時間和配文。那可是林樂洋出道的第一天,而配文則充滿季冕對他的期許和關照。他請求自己的粉絲也能支持林樂洋,這是一種護犢子的行為。
而現在,他把微博刪除了,是不是代表他也不再對林樂洋抱有期許,更不會對他多加關照?要知道,林樂洋畢竟是他旗下的藝人,他若是表現出厭棄的態度,這人無疑會被雪藏。
於是一夕之間,林樂洋就遭受了廣告商和片方的冷遇,原本快談好的合同都崩了,鬧來鬧去竟只有《逐愛者》這一部電影可以拍。要說胡銘導演一點也不後悔那肯定是假的,但林樂洋是他舌戰群雄、據理力爭、無論如何都要留下的藝人,是他一眼就相中的男主角,想退貨都不行。
陳鵬新到底是資歷淺,經驗少,很多解約的問題處理不了,只好交給方坤去談。他原本還指望方坤能向季總轉達一下樂洋的慘狀,激起季總的惻隱之心,多多少少替他們挽回一些損失,但方坤通過電話與季總溝通後竟直接把所有解約事宜都處理好了,一點兒也沒拖泥帶水。
“該賠的違約金他們照賠,我只能幫你們到這裏了。”方坤收拾好公事包,交代道,“季總說了,今後林樂洋的事交給你全權處理,他想接戲可以,想代言可以,想參演真人秀也可以,你們自己想辦法去找資源,公司該給的協助還是會給,但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你們的本事。以前季總就是對你們太好,捅了那麼多簍子都幫你們擺平了,還把頂級資源送到你們手上,看把你們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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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他把一個檔袋遞過去,“這是你和你妹的欠條,拿去燒了吧。那些黑料你們愛爆不爆,反正毀的也不是季總。”
陳鵬新以前做夢也想拿回這兩張紙,但現在真的拿回來了,卻有種夢想破滅的感覺。他捏著檔袋,茫然道,“季總這是要雪藏樂洋?”
“你好像誤會了什麼。”方坤嗤笑道,“林樂洋當初簽的是A級合約,公司對他的約束力是非常小的,他賺到的錢,公司只抽取15%的提成,剩下的全是他自己的,公司不會強制他接拍任何電視劇或電影,他擁有絕對的自主權,與此相對的,公司也沒有義務為他提供資源。”
陳鵬新翻出合約看了看,頓時臉白如紙。樂洋賺到的錢不用交給公司,公司也不會強制他拍片,也就是說如果公司不幫他找片約和代言,他就什麼資源都沒有,只能靠自己和經紀人去鑽營。這個合約看上去很美,但對一個新人來說卻等同于一張廢紙。
以前有季總在背後撐著,樂洋要什麼有什麼,所以他們一點兒也沒覺出不對來,但現在離開季總,他們才明白何謂“步履維艱”。
陳鵬新看向方坤,目露哀求,方坤立刻擺手,“別求我,沒用的,我們這是按照合同辦事,完全合理合法。所以說公司為不同咖位的藝人制定不同的合約都是有道理的,新人沒名氣,幹得多拿得少,但公司卻也會盡力捧你們,為你們找資源;等你們名氣大了,不用公司去找,好資源也會主動送上門來,就輪到公司沾你們的光了,合約自然也會一級一級往上升,用最優渥的條件把你們留住,這都是符合市場要求和個人發展規律的。你們這些年輕人看事情就是太淺顯,自以為占了便宜,哪里知道其實是吃了大虧。”
方坤推開病房的門,看了一眼始終在裝睡的林樂洋,意味深長地道,“人家給什麼你就拿什麼,是不是太理所當然了?世上還有一句話叫做‘無功不受祿’,拿的時候你好歹先看看自己付出了多少,受不受得起吧?”
房門關緊了,林樂洋始終未曾睜眼,睫毛卻劇烈顫抖起來,隱隱還可窺見幾絲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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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坤回到公司後本想彙報一下林樂洋的情況,卻發現季冕對此完全不感興趣。他正對著電腦打字,鼻樑上架著一副平光眼鏡,手邊放著一遝參考書,看上去像一位學者。
“喲,這是幹嘛呢?這麼認真。”方坤拿起最頂上的書看了看,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我的藝術生活》。
“想寫幾篇有關於演技的文章。”季冕擺手,“我很忙,沒事你就出去吧。”
方坤瞅瞅電腦螢幕,一字一句念道:“《體驗派與表現派之爭——表演的藝術》,你寫這種文章幹嘛?你要接受京市電影學院的邀請,去他們那兒當客座教授?”
“不是,”季冕摘掉眼鏡,無奈道,“你先出去行嗎,這樣會打斷我的思路。”
“行行行,我這就走,”方坤舉起雙手,“順便提一句,林樂洋的事情已經全部處理好了,你可以放心。”
季冕點點頭,表情很複雜,等方坤消失在門後才長長歎了一口氣。
最近小樹非常好學,關注的人大多是電影學院的教授或影視圈的大牛,還喜歡轉發他們的文章,季冕從中獲得靈感,為自己的小號取名“李老師缺心眼”,分別關注了小樹的兩個微博,還胡亂加了一些人混肴視線。如果不寫幾篇言之有物又寓意深刻的文章,小樹怎麼可能關注到他的小號,又怎麼會回復他的私信,他這不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嗎?
現在,他正為了能跟小樹搭上線而努力。
又寫了兩行字,他習慣性地拿出手機給小樹發微信,然後緊緊盯著頁面上方。果然沒過幾秒,頁眉部位出現一行小字——對方正在輸入,他瞬間就安心了,隨即微笑起來。
在這一刻,他知道,小樹並沒有完全忘了自己,他還會看自己的資訊,還會為了回不回復而掙扎。哪怕他最終一個字都沒回,季冕也能收到滿心的暖意。
頁眉的提示過了一會兒就消失了,季冕忍不住又發一條,你的新戲談好了嗎,需不需要我提供諮詢服務?
“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又一次出現,季冕盯著它看了很久,然後才放下手機繼續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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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嘉樹最近交了一個新朋友,叫做“李老師缺心眼”。別誤會,這肯定不是真名,是網名,人家可是京市電影學院的客座教授,來頭大著呢,要不是施廷衡強烈推薦他去看對方的文章,他竟不知道影視圈裏還有這樣的牛人。
李老師寫的文章特別深刻,每一部經典電影被他解析過後,肖嘉樹都能學到很多不一樣的、更深層次的東西。他還會教導肖嘉樹怎麼去改進演技,怎麼去揣摩人物內心,而且基本上全天線上,有問必答。
肖嘉樹很快就喜歡上了這位新朋友,跟他有說不完的話,漸漸從演技聊到生活,又聊到興趣愛好等等。他用大號跟李老師交流,但對方卻對他的身份視如尋常,這叫他非常放鬆。
我進組拍戲了。這天,他在《雙龍傳奇》的片場給李老師發了一條私信。
劇組怎麼樣?李老師迅速回復。
導演很和善,其他演員也都挺好相處。
那就好,要是遇見麻煩可以找我,我在娛樂圈裏還是有點人脈的。明知小樹不需要,但季冕依然認認真真打下這行字。
謝謝李老師,但您請放心,我從來不惹麻煩。
很快,肖嘉樹就被這句話打臉了。在拍了兩天戲份後,女主角忽然離開了劇組,讓他和一個替身拍對手戲,而這個替身只是一個臨時演員,演技還很青澀。但偏偏他們今天要拍的是一場重頭戲,他扮演的男主為了報仇入了魔道,血洗了女主的家族,女主一劍刺入他腹部,讓他從瘋狂中清醒過來。
他先是殺紅眼的狀態,後來在女主的劍下恢復清明;女主原本深愛他,經此一事不得不摒棄掉這份感情,轉而成仇。兩人一個由恨到愛,一個由愛到恨,感情衝突十分激烈,叫專業演員來了都不一定能演好,更何況是臨時演員?
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跟這位臨時演員拍了幾場,對方只負責把劍刺入他的腹部,完全不用念臺詞,臉上甚至還帶著嬉笑,叫他一瞬間就出戲了。
連吃七次NG後,肖嘉樹不得不把自己的顧慮跟導演說了,沒想到導演不以為意地擺手,“冰潔在好萊塢接了一部戲,跟我們這部戲撞檔期了,短時間內回不來。這些鏡頭她在那邊會拍好,臺詞也有人配音,我們只要把她的臉p到臨時演員的腦袋上就可以,你要相信冰潔的演技和特效師的技術。你只管演好你自己的戲份,別在意對方的表現。”
“誒,話不是這樣說的導演,這又不是什麼特別難拍的鏡頭,為什麼要用特效和替身?這樣拍出來能看嗎?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在演獨角戲一樣,完全沒辦法發揮!”肖嘉樹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簡直是大開眼界。
“演獨角戲你都不會,那你還當什麼演員?好的演員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把自己的戲份拍好,拍不好那是你的問題,跟別人無關。”導演一句話就把肖嘉樹堵得啞口無言。
他抹了抹臉,無奈道,“那導演你讓我先醞釀一會兒再拍吧,換了一個女主我一下子適應不過來。”
“行,你先歇會兒吧。”導演見他沒再嗶嗶,大手一揮恩准了。
肖嘉樹坐下後越想越不對,拿出手機給“李老師缺心眼”發信息:……事情就是這樣,我覺得導演的話真的很奇怪,完全理解不了他的邏輯。難道我演不好這場戲就不是一個好演員了嗎?
季冕如今養成了聽見提示音就秒拿手機、秒回資訊的習慣。他原本行駛在途中,發現是小樹的來信,立刻把車子停靠在路邊的停車位,認真回復:你當然是一個好演員,是導演偷換了概念。對手戲之所以叫對手戲,是因為拍戲的主體是兩個人,在拍攝過程中,他們要產生對話、對視、互動,是一個雙向促進的過程,跟獨角戲或獨白戲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導演讓你一個人來拍兩個人的戲,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肖嘉樹心裏好受很多,遲疑道:那我現在該怎麼辦?拍對手戲的時候我很容易受到搭檔的影響,搭檔表現得好,我就會很有狀態,搭檔表現得不好,我就完全入不了戲。你不知道,那個臨時演員根本不念臺詞,拿著劍直直戳過來,還笑場,對著她我完全演不了。
季冕盯著這行字,僅憑想像也能描繪出小樹那張委屈巴巴的臉。這下你知道有一個好搭檔的好處了吧?他很想回這麼一句,卻到底沒那個膽子,只好認真給小樹出主意,那你就把這場戲當做無實物表演,用你的想像力去創造一個搭檔,為她設計對白和表情。你現在先做一個放鬆練習,再做一個集中注意力的練習,在腦子裏把接下來的對手戲構思好,按照自己的節奏去演。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肖嘉樹嘟著嘴回道:好吧,不過李老師,我發現你騙了我,你才不是體驗派的推崇者,你更喜歡表現派吧?
被你看出來了,季冕溫柔地笑了笑,但你不得不承認,在沒有內部動因和外部動因雙重激發的情況下,一個體驗派的演員是很難去進行表演的,但表現派的演員卻不會受到限制。你要學會不斷改善自己的表演方式,別故步自封。
老師的話好耳熟,肖嘉樹怔愣一瞬,繼續寫道:我會努力的。
小樹的回答也那般耳熟,彷彿他們又回到在美國一起拍戲的那段時光,互相鼓勵、互相學習、互相照顧,一切都很好。季冕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眼裏卻滿是苦澀。他發送了一個“摸摸你、抱抱你”的表情包,然後盯著聊天頁面發呆。
肖嘉樹沒再回復,應該是去拍戲了,季冕的心卻久久無法平靜。他忽然調轉車頭,朝《雙龍傳奇》的片場開去,一邊開一邊給方坤打電話,“姜冰潔最近在幹什麼,怎麼忽然離開了《雙龍傳奇》劇組?”
方坤咬牙道,“我說季哥,你最近閑得發慌是不是?整天不是寫文章就是打聽別人八卦,你要改行當狗仔?”
“姜冰潔到底在幹什麼?”季冕執著地追問。
方坤捂住話筒問了問助理,然後答道,“人家接拍《機器戰警》去了,聽說在裏面扮演一個戲份較重的角色,顧不上國內這邊。”
“就憑姜冰潔那演技,什麼角色她拍得了?國際上有她的粉絲嗎,還顧不上國內,呵……”季冕冷笑一聲。
“人家演技再差那也是流量巨星,你管得著嗎?你最近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脾氣越來越大……”
不等方坤把話說完,季冕就掛斷了電話。他飛車趕到《雙龍傳奇》片場,肖嘉樹在私信裏說的那場刺殺戲還在演。他不敢靠近,只能戴上墨鏡和帽子,站在角落裏觀望。好在片場附近多有明星出沒,這種打扮並不怎麼惹人注意,大家也就掃一眼而已,不會前來窺探。
季冕並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麼貪婪,自從上回在電梯口遇見過一次,他已經足足有十九天沒見過小樹了。他穿著一套黑色勁裝,寬寬的玉帶將他的腰勒得很細,他岔開雙腿坐在臺階上,雙手杵著一把做工華麗的劍,下頜磕在劍柄上,眉眼耷拉著,顯得很疲憊。
為了凸顯他魔道中人的身份,化妝師為他描繪出細長上翹的眼線,又在他眉心中間畫了一朵小小的火焰,烏黑的長髮如瀑布一般披散下來,又沿著他的腰背流淌在地上。
他毫無形象地席地而坐,卻已經美得像一幅畫,不時有人偷偷看他,目光閃爍。
季冕盯著這樣的小樹看了很久,久到所有的躁動不安都平息了,所有的思念渴望都滿足了,才低聲笑出來。他果然還是得看著小樹才行,不能讓他徹底離開他的視線。
就在這時,導演大聲喊道,“開拍啦,開拍啦,肖嘉樹你準備好了沒有?因為你情緒不到位,我們這場戲已經NG了十多次,你給我拿出一點專業素養來好不好?”
肖嘉樹奄耷耷地站起來,滿心都是委屈。這些人也好意思跟他談專業素養,那位臨時演員一句臺詞不用念,一個表情不用擺,上來就刺一刀,讓他怎麼找狀態?他已經一次比一次努力了,可好不容易醞釀好感情,對方竟噗嗤一聲笑出來,還衝他擠眼睛吐舌頭,叫他怎麼演?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又原地蹦躂幾下,這才強打起精神上場。這次他沒去看臨時演員的臉,而是全程盯著她頭上的發飾,這才順利完成表演。從場上下來後,他滿懷期待地問道,“導演,姜冰潔什麼時候能回來拍戲?”
“我也不知道,你拍好自己的戲就行,管那麼多做什麼。”導演不耐煩地擺手,“你看看人家裘渡,一次NG都沒吃過,他跟姜冰潔的對手戲比你還多呢!”
肖嘉樹額頭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對,沒錯,裘渡作為另一名男主角,吃的NG的確很少,但他自己上場拍的戲更少好不好?他比姜冰潔稍微勤快一點,至少有來片場,可他帶了十幾個助理外加七八個替身,助理總是團團把他圍住,怕他冷了餓了,像伺候祖宗一樣伺候他;替身幫他拍打戲和所有不露正臉的戲,他根本就是來片場享受的。
而且導演對他的要求也不高,一個鏡頭只要勉強能看就讓過,根本不講究和諧感和美感。不像肖嘉樹,自己覺得不滿意的鏡頭會要求導演反復拍,弄得導演都煩躁起來。
肖嘉樹有時候都忍不住懷疑——在這個片場裏,自己到底是幹什麼的,拍戲、導戲,還是純粹給人當傻子糊弄?
他忍了忍,頷首道,“好的導演,我會注意的。”
“行,你能調整過來就好。”看在冠世投了那麼多錢的份上,導演說話的語氣軟和下來,“下面是落水戲,讓你的替身準備準備。”
“沒有替身,我自己來演。”
導演露出古怪的表情,隨即頷首道,“那你快去化妝吧。”
肖嘉樹化完妝來到池邊,就見裘渡的替身已經綁好了威亞。兩人升上空中打鬥,肖嘉樹既要克服恐高症,又要完成武打動作,難度不是一般地大。威亞把他身上的皮膚都勒青了,幾次NG下來真是苦不堪言。
他一次又一次被吊上半空,一次又一次落入水裏,到最後眼睛花了、耳朵聾了,好半天緩不過勁來。被救生員拉上岸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幹什麼,整個世界都是天旋地轉的。
就在他被困在黑暗和無聲的世界中瑟瑟發抖時,一雙強有力的臂膀將他抱了起來,安置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一只大手輕輕拍撫著他的後背,另一只大手將他粘附在臉上的長髮撩開,別在耳後,末了柔聲低語,“沒事了小樹,你上岸了。咱們不怕,啊,咱們歇一會兒就好了。”
這是誰?為什麼嗓音如此熟悉?肖嘉樹滿腦袋都是落水後的嗡鳴,根本沒有辦法思考。但他的潛意識卻知道這個人是誰,於是緊緊拽住對方的衣領,委屈巴巴地流下了眼淚。
季冕死死盯著小樹蒼白的臉頰,他知道他哭了,雖然他臉上沾滿池水,分不清哪是眼淚,但他就是知道他哭了。他不是被這場戲嚇哭的,他是被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和匪夷所思的事弄哭的。他或許直到今天才明白,真正的娛樂圈是什麼樣子,這裏的確充滿了獻花和掌聲,卻也充滿了可笑和荒唐。
就在他為小樹感到心疼時,裘渡走過來說道,“季老師,你們也幫肖嘉樹找幾個替身嘛,那麼拼命幹嘛?”
“我不用替身,我自己能拍。”肖嘉樹還沒清醒過來,就先閉著眼睛抗議了。他不是演不好這場戲,他是被片場的亂象弄傷心了。
季冕抹掉他臉上的水珠,無奈道,“好,不用替身,小樹自己來拍。”話落接過助理遞來的大毛巾,把人包起來,快速走進化妝間。
導演看過重播,覺得這個鏡頭拍得還行,於是揮手道,“OK,這條過了,大家午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