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下,線條凌厲的頜骨輕抬了抬。凸起的喉結慵緩地滾了下。
“…還是不換經紀人?”
“不換。”
女孩瞥開眼眸。她提著的水果籃在旁邊放下,她則獨自,不見外地走到落地窗前。
那兒落著茶幾和兩個斜著相對的沙發椅。
選了和牀上的陳不恪斜對面的那張,卻夏窩了進去,搭著胳膊懨懨垂了眼:“明年我合約就到期了。”
她停頓了下,“換誰也都一樣。”
陳不恪眉尾輕提,又抑下。
薄被被只骨節分明的手掀開,陳不恪摘了指上的夾子,拎開被子就要下牀。
低眸窺著樓下夜色的卻夏眼皮輕躂了下,她狐狸眼尾揚了揚,警覺回眸:“你現在…能下牀麽?”
陳不恪啞聲笑了,“我在你眼裡這麽虛弱?”
話間,他已經走來窗邊。
“是虛弱,”卻夏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移動,“畢竟瓶蓋都擰不開。”
陳不恪剛要拉開椅子的手一停。
扶著椅背,他低哼了聲笑,朝著她細密長睫揚起:“什麽?”
“…沒事。”
確定白毛好像是沒什麽要倒下的征兆,卻夏的狐狸眼尾又溫軟地耷拉回去。
她重新往椅子裡窩了窩。
陳不恪站在那兒,不作聲地垂眸睨著。
沙發裡的女孩看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了,說不上來是什麽區別,但神情裡好像少了一分戒備,多了一點柔軟。
大概是為今天這一場劫難,換來的?
那還真是……
劇組那破燈怎麽不多來幾回。
陳不恪忽笑起來,扶著椅背的手指屈折發力,將沉重的沙發椅隨手一提,拖開些,他愉悅地把自己扔進沙發椅裡。
砰。
興許砸得不重。
但卻夏眼皮還是跟著跳了下。
女孩蹙眉,靠著搭腮的手掌回過臉兒,“…你能不能輕點兒。”
陳不恪:“我不疼。”
卻夏:“我te——”
險險收住了那句口誤。
卻夏都懵了兩秒。
她想自己多半今天是有點傻了,語言中樞也不是很聽大腦調配,多說多錯,還是閉嘴為好。
陳不恪聽笑了,竟然也沒拆穿她。
他從旁邊拎起涼茶茶壺,取了杯子,斟上一杯,隔著圓圓半透明的小茶幾推給了卻夏:“我以為你是來應付公事的,說幾句過場話就會走了。”
卻夏眉心輕跳,剛觸上茶杯邊沿的指尖摩挲了圈:“我也沒那麽…忘恩負義吧。”
她說得心虛,語氣越發輕了。
這種若有若無的氣氛她最陌生,也最難適應,沒幾秒就不太自在,借著抿茶的空隙調整了下情緒,她垂回眼去看窗外:“…而且在你房間和在我房間,都是一樣待著。我在這邊多坐會兒,還能少聽蕭哥嘮叨。”
陳不恪:“那就換個不嘮叨的經紀人。”
“……”
沒想到這件事上某人還不死心,卻夏無奈撩起她的狐狸眼:“哪有那麽多現成可選。”
“有啊。”
“…你不會是說張康盛吧?”那不如殺了她。
陳不恪拎著茶壺笑了,“我怎麽樣。”
卻夏:“?”
卻夏:“???”
卻夏毫不掩飾地給了白毛頂流一個“你是不是被燈砸傻了在說什麽胡話”的漠然表情。
“這麽不情願?”
陳不恪拿玉石似的指骨節緩拈著薄胎的茶杯,桃花眼就被滿盛的笑緒壓彎下來。
“再考慮考慮,”他不知道是逗還是哄她,語氣拿捏得低啞勾人,“司機,助理,經紀人,我都可以。”
卻夏語氣平直:“陳先生神通廣大,還能身兼數職,雇不起。”
陳不恪長眸半抬,似笑非笑:“別的也行。”
他又慢悠悠補了句,“白嫖,也行。”
“………………?”
卻夏僵在了沙發椅裡。
白毛頂流的bking皮下都騷氣成這樣了,還說母胎單身。
於夢苒不會是誆她的吧?
不想承認。
但有些情緒就是越藏越藏不下,會變成炙灼的溫度,湧上心口,然後烘得頸子下都一路燒上來暈開的紅。
卻夏攥緊了指尖,一飲而盡了面前的涼茶。放下杯子時她忽然一頓。
——這涼茶不會就是管這個用的吧?
想到這個,灼感更重了。
直到茶幾對面,陳不恪再難自禁,他悶啞著聲笑得仰靠回椅裡。
連帶了背肌抽疼,卻還是忍不住。
“明明臉皮這麽薄,”發啞的笑裡,陳不恪忍著疼,“當初你怎麽說得出‘碰上想睡的我就睡了’這種話?”
卻夏:“……”
女孩潮紅著臉,卻仍繃著沒表情,她傾身過去動作凶巴巴地奪走了陳不恪手裡的茶壺。
反客為主地倒上涼茶,她又喝完一杯才放下。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好。”
陳不恪終於笑罷,“我不說了,聽你說。”
卻夏:“聽我說什麽。”
“你今晚肯在這兒多待,也有話想跟我說吧?”
“……”
卻夏有點意外白毛這麽敏感,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
陳不恪:“我也很驚訝,我什麽時候開始這麽了解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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