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陣中屍骨,尚未完全化為白骨的, 陸恒都一一辨認出其身份來。
他雖常年待在鵲山之中不喜外出, 但能踏破虛空,飛升上界之人, 無一不是天資卓絕,名震一方之輩。
陸恒身為立於乾元大陸頂端的妖王,起碼都同這些人有過一面之緣。
這一路看去, 同心中記憶對比。果真是無一遺漏。
再久遠的屍骨,卻是因為化作白骨, 無從辨認。這倒是也難不倒陸恒。
這些陣法之中, 不僅僅有人修的屍骨, 還有妖族。
或許是因為妖族原形狀態,才是生命精華最為純粹之時。死在陣中的妖族, 皆不是人形狀態。
妖族原形的屍骨,同人類自是天差地別。
陸恒懸浮在一處陣法之前,
那是一具巨大的妖族白骨, 身後尾骨部分, 鋪散開來如同一把扇子, 足足有九條之多。
顯而易見, 只是一隻九尾狐。九尾一族, 在這十數萬年中,飛升的只有一狐。那便是九溪的父親, 前任狐王。
他本是該隨此前離開的那批天生靈獸去往上界, 卻因家中的小狐狸皆尚未成年, 便留了下來。直至九溪成年,接受九尾傳承之後,才不再強行壓制修為,踏破虛空飛升而去。
這乃是十萬年之前的事情,如此推算,登仙階起碼在十萬年前,就已經崩塌。
而此處陣法的出現,也至少是在那個時候。
只是那時的本源,到底是已經虛弱到需要以這些強者大能以生命蘊養,還是根本就已經消失不見。
陸恒伸出收取,想將九尾的屍骨收斂,卻又在快要碰觸的瞬間,停了下來。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九尾也是同他關係不錯的朋友,如今慘死在此處。
他卻連替對方收斂屍骨都做不到。
眼前的靈陣,玄奧異常,即便是陸恒也只能粗略窺見其中門道。這些陣法環環相扣,以無數強者大妖的生命精華,才能在本源缺失的情況下,勉力維持著本源不坍塌。
如擅自將九尾自陣中取出,不知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陸恒終究還是收回了手,低聲說了句:“抱歉。”
除去這些陣法屍骨之外,陸恒再無所獲。在這本源之樹的樹幹之中,仿佛是亙古以來就當時這般景象,從未有過一名為本源的東西在此出現。
陸恒看著眼前的一切,要不是天生靈獸的傳承。他就要開始懷疑自己的認知是否正確。
天生靈獸乃是由天地精華孕育而生,可以說是同本源關係最近的生命。在他們的傳承記憶中,就有關於這乾元大陸的誕生形成,和本源的真實形態。
恩?
陸恒猛地低頭望去,從他腳下,傳來空間扭曲之感。這是外面的靈陣開始啟動,本源之樹要變換位置了。
他眉頭微皺,喚過西瑞,令他速速將此地的一切景象錄下,供之後細細研究。
陸恒此時可不能任憑自己跟隨本源之樹變化位置,釋空還身陷梵音寺,情況尚不明了。
雖是性命無礙,可老和尚也不知在謀劃些什麼。
如果被這陣法帶著離開此地,再回來之時還不知要生出什麼變故來。
此地不宜久留。
待到西瑞完成任務回來,陸恒不再耽擱,身形一動就離開了本源之樹。
***
在離開本源之樹的時候,陸恒就已然想好了自己的藏身之處。
梵音寺雖是占地頗廣,有不少地方都沒有人煙。
然陸恒畢竟並非人族,浮在丹田氣海之上的乃是妖丹,身遭自會有妖氣泄出。修為不及陸恒強大之人自是無法察覺,但老和尚卻是定能察覺。
陸恒也不知老和尚此時有沒有發現自己已然從金剛伏魔陣中脫身,但現在這情況,謹慎一二總歸是不會有錯處的。
現下,陸恒已在一絕佳之地隱匿了身形。他在岩壁之上,開出一處恰好能容納一人的洞穴,又隨手布下幻陣,將洞口遮掩住。
隨即便隱匿了自身氣息,窩在這狹小洞穴之中。
只要不是有心人一寸寸的搜尋過來,幾乎是無法發現他的蹤跡。
至於那難搞的老和尚,在此地也無法發現陸恒身上那微不可查的妖氣。因為,此地乃是梵音寺中,妖氣最為濃郁之地。
陸恒藏身之地的正前方,是一座五彩佛塔。塔頂是一顆巨大通體透徹的金色佛珠,在陽光照射之下,整座佛塔熠熠生輝,似有金色佛光自塔身之上溢出。
塔高九九八十一層,每層簷角之上,皆掛著一小小的銅制鈴鐺。那些鈴鐺無風自動,清脆聲音在幽深山谷之中迴響。
這些鈴鐺,並非只做觀賞之用。細細聽來,每一隻鈴鐺皆發出不同聲響,彙聚成一處。竟是天然形成一段伏魔心經。
此塔,便是名震天下的梵音寺鎮妖塔。
鎮妖塔乃是老和尚親手,一磚一瓦搭建而成。甚至每一塊琉璃磚,都是老和尚親手燒制,每燒一塊琉璃磚,便念上一段佛經。
琉璃磚出窯之時,上面天生就有金剛伏魔降妖之圖案。整座鎮妖塔落成之日,金色佛光沖天而起,足足在乾元大陸之上,閃耀了九九八十一日。
鎮妖塔落成之時,正是乾元大陸上最為混亂的一段時期。大陸之上靈氣充沛,強者大能數不勝數,無論是妖族還是人修,皆沒有形成完整的一套秩序。
爭端不斷,受苦的終是普通百姓。有魔修為成就功法,屠戮數萬人。也有妖族為煉得強橫妖軀,將數千里之內村莊中的童男童女悉數吞食。
老和尚才會建了這座鎮妖塔,之後又親手將當時作惡最甚的魔修邪妖壓入塔下。至此,乾元大陸的混亂之勢才有所緩解,慢慢建立起秩序來。
陸恒倚在洞壁之上,側耳去聽那段伏魔心經。他修的乃是正道,這段佛經自然是起不到什麼效用。
然則對被壓入塔中的魔修邪妖,這心經卻如同紅蓮之火,無時無刻不在灼燒著他們神魂。借此化其心中戾氣,滌蕩一身血腥之氣。
“伏魔心經?”陸恒垂下眼來,低聲說了句。
這些鈴鐺奏出的心經,並非日日如一,而是根據塔內狀況而變化。
如是妖氣濃重,那便是降妖心經;相反,便是伏魔心經。
此刻響起的是伏魔心經,按便是代表著,此時的鎮妖塔中,魔氣重於妖氣。
鎮妖塔全名實則應為鎮妖伏魔塔,然則塔中卻是妖族數量遠遠大於魔修,這名稱慢慢就演變成了鎮妖塔。
現下人修勢力中,佛修道修強盛,魔修勢弱。幾乎已有萬年沒能出現一個需要被壓入鎮妖塔才能化其戾氣的魔修。
而妖族壽命漫長,在鎮妖塔中,不少數萬年前被壓入踏下的惡妖,依舊還沒能化去戾氣。因此,在鎮妖塔之上,日日響起的皆是降妖心經。
今日,為何奏響的會是伏魔心經。
難道有魔尊被抓了進來?這念頭只是在陸恒腦中一閃而過。
他的視線自那鎮妖塔上收回,即便是有魔尊被壓入鎮妖塔,此刻同他沒有什麼關係。
陸恒斂氣凝神,合上雙目,神識沉入識海之內。
他試圖用釋空的幽精一魂和彼此之間的道侶契約,尋找釋空下落。
片刻之後,陸恒口一張,一縷金色精氣自他口中飄出。
陸恒張開眼睛,抬起手掌。
那精氣如同有生命一般,一出現在空中就直奔陸恒掌心而去。落入掌心之後,就化作眉心生著金色蓮花的小蛇。
小蛇吐了吐蛇信,揚起上半身,在空中慢慢搖晃著,似乎在感受著神秘的召喚。
不多時,小蛇的身軀停了下來,雙目精光一閃,直指空中某個方向,就不再動彈。
陸恒順著它所指方向望去,大驚失色,驚慌失措地戰了起來。
那金色小蛇所指的方向,分明就是鎮妖塔!
這老和尚,竟是把釋空壓入鎮妖塔下,他莫不是瘋了!
釋空所修乃是最為正統的佛家法門。被純粹天地精氣日日滌蕩的身軀,在那鎮妖塔中,簡直就是無數魔修惡妖夢寐以求的大補之物。
他雖是修為高深,可神魂損傷本就尚未痊癒,此刻三魂之一的幽精又在陸恒身上。入這鎮妖塔,豈不是如羊入虎口,有去無回。
陸恒也顧不得其他,立刻就做下決定。為了救出自己的道侶,哪怕此處是龍潭虎穴,也得闖上一闖。
即便這乃是老和尚設下的陷阱,陸恒也只能心甘情願地一頭栽進去。
***
鎮妖塔前,只有一個小沙彌做些掃灑工作。
這鎮妖塔屹立在大陸之上不知多少年月,從未有妖族自其中逃出。當年人修妖族大戰之時,人族式微之際,曾被妖族打至梵音寺之前。
有氣盛的年輕大妖,受居心叵測之徒的鼓動,衝動之下,竟是打起鎮妖塔的主意。瞞著妖族其他大妖,糾結自己手下的勢力,就想偷襲鎮妖塔。
然而,他們的全力攻擊,卻是連鎮壓塔簷角的鈴鐺都沒有打碎一個。
因此,鎮妖塔雖是梵音寺最重要的至寶,這佛塔卻是無需有人看守。
那小沙彌正靠著門口的一棵大樹打盹,嘴角隱約可見晶瑩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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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覺得面龐之上,有微風拂過。小沙彌自小就在梵音寺中修行,他雖是睡得正香,卻敏銳地感覺到這陣微風的不同尋常之處。
小沙彌猛地睜開眼睛,隱約之間,似乎看到一道身影進入鎮妖塔之中。
他揉了揉眼睛,眼前又什麼都沒有。他拍了拍光禿禿的腦門,嘲笑自己大概是睡糊塗了。
鎮妖塔,能進不能出。
怎麼可能會有妖自己跑到塔里去。這塔中只有魔修妖族,皆恨不得打破佛塔逃出此地。那得是神智不清才會有妖反其道而行之,入這塔內。
至於人族,只要是修習的是正道,根本就無法進入鎮妖塔中。即使是誤入,也會在瞬間便被鎮妖塔中的陣法傳送出來。
大概是自己睡糊塗了吧。
小沙彌摸摸自己的光頭,拿起一旁那比他還高的竹掃把,往肩上一扛,便離開了此處。
第九十章
鎮壓妖塔九九八十一層, 越往上,距離金色佛珠越近,所壓的是愈加窮凶極惡之妖魔。
待到這些妖魔戾氣漸消, 便能向下一層。
只是戾氣雖消, 身上業果卻仍在。這些妖魔,沒有哪個手上不是沾滿血腥,背負著無數無辜之人的性命。
即便是回到了第一層,他們最後的歸宿,也不過是化為天地精華,重回本源之中。之後再以最為純粹的姿態降臨到乾元大陸上罷了。
只是曾經擁有通天徹地之能,手握無數人身家性命一路屍山血海走來的這些惡妖魔修, 又怎麼會甘心就這麼化成天地精華回歸本源。
就算是被壓入鎮壓塔,耳邊日日響徹鎮妖伏魔心經, 受那神魂被紅蓮之火灼燒的痛苦,也不願被滌蕩戾氣, 下這鎮妖塔半層。
被關押千萬年,仍徘徊在最高十層那那些妖魔,心性是如何堅定, 又是怎樣沉溺於邪法之中。
可想而知。
貪嗔癡慢疑,無一不足。
陸恒一路掠過,底層的那些妖或是魔,甚至沒有發現他的蹤跡。鎮妖塔要上頂層, 並不難, 沒有任何阻礙。
因越向上, 佛法之力越盛,對於魔修惡妖的鎮壓之力越
要下卻是沒這麼簡單,只有神魂之中的戾氣,消弭到一定程度才可。
底層的妖魔毫無知覺,在那接近頂層的第八十層,卻有人睜開眼睛。
“戰刃,來的這人,是老朋友啊。”
此人手持佛珠,一襲素衣,眉目精緻絕倫,抬眼之時,便是無邊豔色。如同紅塵之中,最為引人墮落的魔,又似上界最聖潔的仙,更似鵲山之中,最勾人心魂的妖。
他生得甚至有些雌雄莫辯,只能從喉結之處分辨出,這是一名男子。
被他喚作戰刃的男子,皮膚黝黑,眉眼之間皆是嗜殺兇悍之氣。他手中捧著一柄刀悉心擦拭。即使是素衣男子生得再怎麼驚心動魄,也得不到他半絲眼神。
戰刃手中那柄刀,刀身純黑,透不出半絲光芒。細細觀之,刀身之上並非是純粹的黑,而是由暗紅血液,層層疊疊不知堆積了多少,才形成這種近似濃墨的黑。
“行了,別擦你那把破刀了。”
“孔九思,你想打架?“
孔九思翻了個白眼,卻是沒有再說什麼。他雖然不怕這魔修,可打架這種事情,實在是有損形象。更何況,現在自己還在修身養性,可不能因為眼前這只知道打架的蠢貨破功。
“這人,你肯定感興趣。他可是我在妖族的老朋友。”
“何人。”
“巴蛇陸恒。”
一聽這個名字,戰刃就雙目發亮,一捏刀柄就站起身來:“是他,老子早就想和他打上一架了,可惜這廝整天窩在招搖山不出門。”
“急什麼,等我嘗到陸恒的味道,你在和他打。“
“你不是說現在對上面那人深情不悔一心一意?”戰刃挑了挑眉。
昨天孔九思才被一掌打了出來,然後就不知從哪弄了串佛珠和一堆佛經過來,說要投其所好。
上面那人也是奇怪,明明一身純粹佛修功法,自從出現在頂層之處,便是閉目盤腿而坐,手撥佛珠誦經。然而,他神魂卻時時被紅蓮烈火灼燒,金色佛珠之光一直籠罩在他身上,從未熄滅。
這種苦楚,戰刃也曾經嘗過。他在最初之時,被壓入此塔中,便在那金色佛珠光芒之下灼燒了三天三夜。
三天之後,戰刃有些狼狽得放開神魂,任憑紅蓮之火將他心底最為強大的執念滌蕩殆盡,隨後才逃離了那第八十一層。
而那個神秘佛修到此處,已經過去半月有餘,卻始終未離開一步。
也不知此人,心中執念為何,竟是至今不肯放下。
孔九思自是也受過那金色佛珠之苦,他比戰刃忍受的時間還要短,僅是兩日便已受不住。
這種意志堅定之輩,向來能激起孔九思最大的興趣。
他舔了舔嘴唇,心中有些蕩漾。想起上面那人的容貌和通身如同天邊之雲高嶺之雪的氣勢,更覺得心神搖曳。
在這瞬間,孔九思只覺得肋骨之處,傳來一陣劇痛。他心中暗罵一句,那人什麼都好,就是下手太狠。
對自己這種容貌絕代之妖,竟然忍心下此毒手,真是太不憐香惜玉。和陸恒那個不解風情的木頭,有得一拼。
孔九思看上的人,唯二沒有得手的,陸恒是一個,上面那神秘佛修是另一個。即使是一心只有打架嗜血的戰刃,也曾同他有過一夕之歡。
這一妖一魔,便是在這鎮妖塔中,修為最高的兩位。
魔,乃是曾經的一名魔尊,名為戰刃。嗜殺成性,曾一人屠了一個大型道修宗門上下數千人。原因很簡單,他向那宗門的一名閉了死關的老祖挑戰,對方閉關沒有應戰。
從那之後,他便從中發現了樂趣。將道修宗門一一挑戰下來,對方不應戰,屠滿門。應戰,地方輸了,屠滿門。對方贏了,他便回去苦修,再戰。
如同一條瘋狗,被他纏上的道修宗門皆是苦不堪言。
最後,這條瘋狗找上了梵音寺,想挑戰那個傳說中堪比天道的老和尚。只是還沒等見到老和尚,他就被困在了金剛伏魔陣中,隨後被壓入鎮妖塔。
妖,名為孔九思,原型乃是孔雀。
不過他並非是同畢方青鳥等齊名的那只天生靈獸孔雀,而是孔雀留在乾元大陸上的子嗣血脈。
神鳥孔雀傲慢冷淡在天生靈獸之中,是出了名的。他的子嗣孔九思的性子卻是截然不同,浪蕩成性,以佑惑他人為樂。
最終孔雀無法忍受孔九思的浪蕩,直接將他逐出鵲山,不許他再回到族地。
孔九思卻是絲毫不在意,反而見識到更為廣闊的天地。如今合歡一脈的功法,實則大多出於孔九思手中。
如只是醉心於牀榻之事,孔九思還不至於要被鎮壓到此塔之中。他在情場之上,無往不利,合歡功法更是讓他修為一日千里。
天生靈獸隨後又幾乎都離開乾元大陸,修為幾乎立於大陸頂端的孔九思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孔九思就開始覺得無趣起來,之後便開發出一些別的樂子來。到最後,不少與他在牀榻之上纏綿之人,在被榨幹了精氣後,還被吞食入腹,屍骨無存。
有一段時間,孔九思以勾飲佛修道修各大宗門之中,天資最為卓絕的天之驕子為樂。並且不單單滿足于得到對方的身體,他開始攻心。
在那些弟子對他情根深種之後,便教唆那些弟子替他做下大逆不道之事。屠殺同門,甚至弑師。
最後他因作惡太多,妖族清理門戶,動手將孔九思抓回鵲山的,就是陸恒。
然孔九思乃是神鳥孔雀的孩子,如就這樣將他妖丹捏碎,魂歸天地。他生命精華中蘊含的那種極致的惡,對於本源是不小的負擔。
越是強大的神魂,越不能讓他們帶著惡意死去。
陸恒便將孔九思交給老和尚,壓入鎮妖塔中化其戾氣。
這段往事,戰刃是知曉的。他雖然知道孔九思的惡趣味,卻沒想到他能瘋到這種地步,對於把自己送入此地的仇敵念念不忘。
“當初不是陸恒把你給弄進來的,你還想著要睡他?“
“陸恒這廝,修的是逍遙道,對於紅塵俗世根本就不上心。當初我才會拿他沒辦法。”
被戰刃這麼說,孔九思也是不惱,他的目的確實想和陸恒享魚水之歡。巴蛇的精氣,那得是多美味的東西。
“不過,陸恒突然跑到這塔里來,還能有什麼緣故。我猜他十有八九,是為了上面那人。”孔九思善於玩弄人心,只在片刻便猜出陸恒來意,“只要他動了凡心,我就有辦法把他弄上手。”
逍遙道,動了凡心,還有上面那個神秘佛修,真是妙不可言。
孔九思唇角彎了彎,在他這一笑之中,臉上好不容易偽裝出來的些許聖潔之意頓消。
他似乎意識到什麼,又低下了頭,收斂這豔色太過的笑容。修行還是不夠到位,上面那人,喜好的應該是如同天山雪蓮那般高潔動人的類型。
想要攻陷對方,當然得投其所好。
孔九思撥弄幾下手裡的佛珠,裝模作樣的念了幾句佛經,只覺得昏昏欲睡,臉上表情卻是聖潔又純粹。
陸恒越接近上層,速度就愈發慢了下來。接近頂層的妖魔,實力已是不弱,他不得不分出些心神將那些妖魔逼退。
他沿著階梯,盤旋而上,隨後停留在一扇門前。
這門同其他的皆有不同,以萬年菩提木製成,其上銘刻著整篇的降妖伏魔經文。
看那字跡,應當是老和尚親手刻下。
在這扇門後,關押這鎮妖塔中,最凶的魔,最惡的妖。
陸恒沒有猶豫分毫,抬手就推開了這扇門。
門後,卻是富麗堂皇,輕紗曼妙之景。
一名男子,恭謹跪在門後,見陸恒出現。他臉上沒有絲毫驚慌之色,而是匍匐在地,行了一禮。
“貴客,我家主人邀您一聚。”
眼前這身材高大健壯的男子,並非是妖族,應當是一名魔修。會出現在七十層往上的地方,這魔修在被壓入塔中之前,想必也是修為強橫,窮凶極惡之徒。
然而現在,他身上只穿了一條長褲。脖頸之上,卻是帶著鎖鏈,鎖鏈之上,還拴著一個小小的鈴鐺,手腳也以鎖鏈相連。
這些鎖鏈,與其說是刑具,更像是某種奇特的愛好。
陸恒曾經見過這副打扮的奴僕,那些奴僕的主人又恰好是被他親手送入塔中。
在上方等著他的那人,陸恒當下就知曉了其身份。
孔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