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什麽都看不見,卻又什麽都看見了。
青松森森,怪石層巒,逐漸躍然紙上,眼看一幅畫就要作完,有人忍不住讚歎道:“澗芳十步草,崖陰百丈松,好一幅遠眺山景圖。”
眾人也紛紛稱道:“好畫!”
然而蘇清商卻並未就此停筆,而是繼續作畫,只是那毫尖墨汁將盡,不能再畫下去了,旁人以為他不知道,便忍不住出聲提醒道:“蘇公子,該添墨了。”
蘇清商恍若未聞,在那畫好的山崖峭壁上信筆一勾,便有千澗飛縱而下,整幅畫倏然間就鮮活起來,有人驚呼道:“是瀑布!”
待瀑布畫完,蘇清商這才終於住了筆,面向眾人,那素白綢帶還未取下,倒襯得他的皮膚沒有那麽蒼白了,反而透著一種如玉一般的質感,聲音依舊很淡:“蘇某獻醜了。”
所有人都紛紛上前去觀賞那幅畫,只見紙上萬疊奇峰,纖纖鳥飛,秀嶺青松,尤其是那一道靈泉瀑布,如長虹垂地,又如銀漢九天,一時間,眾人皆是交口稱絕。
“真乃絕妙之筆!”
“能得見非魚公子蒙眼作畫,真是三生有幸。”
蘇棠語笑著對黎枝枝道:“我之前就同你說過,我二哥哥的畫作得特別好。”
黎枝枝也頷首,稱讚道:“二公子確實是丹青妙手,下筆如有神,這閉眼作畫,我也是第一次見,不知他是怎麽做到的?”
蘇棠語想說什麽,眼睛忽然一轉,笑銀銀道:“我也不懂這作畫的事情,你大可以親自去問他,二哥哥xin子好,想來一定會為你解惑。”
黎枝枝看著蘇清商解下那素白綢帶,笑道:“若有機會,再請教二公子。”
蘇棠語哎呀一聲,拉著她的手搖了搖,急道:“今天不就是有機會麽?”
旁邊站著的是裴言川,他自是聽見了二人的這些對話,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他雖然不懂作畫,卻也知道蘇清商這一手確實漂亮,怨不得能吸引心上人的注意,相比起來,他那信箋實在是……
思量之間,裴言川忍不住轉頭看向蕭晏,對方察覺到了,微微挑眉,那意思是,你看我作甚?
裴言川湊近了些,低聲道:“殿下,不然那信還是先……”
他還未說話,蕭晏便面露了然之色,他端坐在輪車上,俊美的面容露出一絲戲謔笑意,道:“怎麽,你這就怕了?”
裴言川被這句話一激,脫口道:“怎麽可能?”
卻說乙組的人論罰,蘇家小姐們飲酒,蘇清商作了畫,便輪到江紫萸、宋凌雲和林序秋,江紫萸端著酒杯,神情仍舊倉皇,整個人緊繃著,像是誰說話大聲一點都會嚇到她似的,倒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了。
宋凌雲似有些不忍心,主動請纓道:“我來代江表妹受罰吧。”
說完,便連飲了兩杯酒,十分爽快,眾人叫好,待到林序秋時,他神情躊躇道:“我、我酒量實在太差,不如就賦詩一首,如何?”
既有蘇清商作畫在前,那作詩也算過得去,眾人便答應下來,林序秋朝黎枝枝的方向看了一眼,略一思索,清了清嗓子,開口銀道:“日暮長江裡,相約歸渡頭,落花如有意,來去逐船流。”
甫一念罷,空氣便安靜了片刻,爾後有人撫掌稱讚,有人相視,露出心照不宣的笑,還有人當即黑了臉,譬如黎行知和裴言川。
裴言川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吃虧,這些人作畫的作畫,銀詩的銀詩,那他能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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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眼看著藏鉤之戲就要開始第二回 合,乙組的人忽然提出異議,說這一局不公平。
所有人都是一怔,賀鳴疑惑問道:“如何不公平了?”
蘇家小表姐指著江紫萸道:“表妹的身子有些不適,這一局就不來玩了,如此一來,我們乙組便少了一個人,豈不是有失公平?”
聞言,眾人皆紛紛看向江紫萸,她微微垂著頭,神情緊張而不安,看起來確實是有些不舒服的樣子,賀鳴不禁猶豫,道:“這……”
正在這時,有一個聲音徐徐提議道:“不如這樣,現將二組人數分為一致,多余的那一個人,則視為飛鳥,或依附甲組,或依附乙組,如此便公平了,諸位覺得如何?”
說話的人正是蘇清商,眾人都無異議,那麽問題來了,誰做這個飛鳥呢?
蘇清商看向黎枝枝,輕聲道:“蘇某覺得黎姑娘很合適。”
蘇家大姐姐和小表妹對視一眼,皆是笑了,二人都讚同道:“就讓黎姑娘來吧?”
賀鳴遲疑地看向裴言川,匆匆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趕緊想辦法。
裴言川心領神會,立即開口道:“我覺得不可。”
與此同時,另有一個聲音也道:“孤覺得不妥。”
竟然是蕭晏,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蘇清商,語氣悠悠道:“甲組原本就有劣勢,蘇公子這次再要走一個人,豈不是有趁火打劫之嫌了?”
“殿下這話實在言重了,”蘇清商不卑不亢,淡聲道:“蘇某只是想求一個公平而已,應當不算過分。”
蕭晏的指尖輕叩著扶手,鳳眸微微眯起,緊盯著他,笑道:“既然你只是求公平,又何必非要黎枝枝呢?”
不知為何,短短幾句交談,空氣竟然開始變得緊繃起來,敏銳的人甚至嗅到了一絲危險,而蘇清商卻似乎毫無所覺,從容應答道:“其一,蘇某與黎姑娘頗是投緣,其二,黎姑娘與甲組的諸位都十分熟識,不論是黎公子,舍妹,又或是七公主,以及太子殿下您,熟人之間自有默契,倘若讓她繼續待在甲組,於乙組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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