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蹭飯
在對方熱情的自我介紹下,藍衫知道了宋子誠身邊那哥們兒叫陸西風,小名是罈子,因為打麻將的人愛管西風叫「罈子」。
不管是大名還是小名,藍衫都覺得這不像是親爹給取的。
罈子總覺得誠哥和這個大美女之間該有點什麼才對,為此,他別有用心地給他們倆點了一首對唱的情歌,《廣島之戀》。
切歌之後,罈子把話筒遞給宋子誠。宋子誠沒有拒絕。
藍衫卻死活不肯接話筒,「這是日本歌嗎?這歌我不會唱。」她有點煩,都把話說清楚了,還一個勁兒逼著人玩兒璦昧,有意思嗎!
罈子覺得這個女人好複雜,喝酒的時候那麼乾脆,讓唱首歌反而矯情得像個小姑娘,跟落落恰好相反。
好像自從跟藍衫喝過酒,宋子誠就變得好說話了。他握著話筒,側臉看她,眼神竟然有那麼一點點柔和,「那你會唱什麼?」
「我會唱生日歌。」藍衫自豪地回答。
宋子誠不置可否。
藍衫伸手比劃了個數字,「用六種語言。」她並非吹牛。跟人打交道總要練點實用型小技能,反正技多不壓身嘛。
罈子一聽也來了興致,不等宋子誠說話,就屁顛屁顛去點了生日歌。
一曲多語言混合版的生日歌唱嗨了全場,藍衫唱的高興,激動地站起身。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大明星在開個人演唱會,心裡那個美呀。
正自得意,包廂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明顯不是服務員的姑娘走了進來。姑娘板著個臉,看起來不太友善的樣子。
藍衫停下來細打量那姑娘,才發現她長得挺漂亮。臉蛋特別小,眉眼精緻,髮型是黑長直女神必備款,柔順地披在肩上,穿的裙子像是香奈兒的,應該不是高仿吧……藍衫不太會辨認這個。
出於職業本能,藍衫朝她微笑了一下。
她卻是直接無視掉藍衫,走到宋子誠面前,隔著茶几對他說道,「阿林,生日快樂。」
藍衫心想,原來宋子誠的小名叫阿林。
宋子誠面色平靜,只看了她一眼,答道,「謝謝你,蘇落。」
藍衫明白了。剛才聽罈子說宋子誠跟一個叫「落落」的分手了,多半就是眼前這姑娘了。看這意思,這是因愛生恨故意來找不痛快的?
藍衫現在就站在宋子誠身邊,她可不想被他們的戰火燎到,趕緊撂下話筒,蹭蹭蹭躲一邊去了。
正暗自慶幸自己的機智,藍衫不經意間瞥了一眼,發現宋子誠正在看她。
咳……
蘇落坐在了宋子誠身邊。藍衫現在離他們比較遠,在歡快的生日歌的音樂背景下,她完全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只知道說了兩句話,罈子又去點歌了。
點的是一首英文歌,藍衫第一次聽。蘇落的聲音溫柔甜美,把這首歌唱出一種淒淒怨怨的味道,還蠻好聽的。
藍衫不禁有些動容。看得出這姑娘對宋子誠餘情未了,也不知倆人為什麼分,看著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真可惜。
蘇落一曲唱完,清了清嗓子,說道,「宋子誠,我祝你愛上一個永遠不會愛你的人,痛苦萬端,不能自拔。」
宋子誠擰了一下眉。他拿起話筒,答道,「謝謝。不過要讓你失望了,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蘇落扔下話筒,跑出了包廂。
藍衫心想,她跑得那樣急,大概是因為實在忍不住要哭了……再次感歎,愛情呀……
罈子有些坐立不安,一個勁兒朝門口望。
宋子誠說道,「想追就快去,磨蹭什麼?」
罈子嘿嘿一笑,起身追了出去。
藍衫一不小心看了場戲,她不想再逗留了,趕緊和宋子誠道別。宋子誠要開車送她。藍衫以「酒後不宜駕駛」為由拒絕了他的好意。
***
下班回到家,藍衫在樓下又看到喬風了。真是冤家路窄。
喬風從寫著自家門牌號的奶箱裡取出一瓶鮮牛奶,然後把奶箱鎖好。他一轉身,也看到了藍衫。
藍衫謔笑道,「喲,還沒斷奶呢?」
喬風明顯不欲和藍衫多言,他站在原地,想等著藍衫過去再走。
然而藍衫偏偏也停止不動,與他僵持。
喬風無奈,只好拔步走開。藍衫就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她在玻璃門上看到反光,才發現這小子個頭不矮。她一米七,穿五公分的高跟鞋,還比他矮了一截。
喬風一路沉默,像個被流氓尾隨後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婦。藍衫覺得挺好玩兒,倆人爬樓梯時,她在他身後吹起口哨。
喬風:「……」
他有些無奈,停下來轉身說道,「你到底想怎樣?」
藍衫比他低了兩級台階,她抱胸仰頭,逆著光看他。因為光線問題,他的面目不是很清楚,唯獨左眼眶那一塊深色的烏青,格外明顯。藍衫秀眉微挑,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挨我一拳特無辜特委屈呀?」不等喬風回答,她又說道,「我還覺得我被你投訴特委屈呢,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們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性騷擾男客戶了,你說我找誰說理去?」藍衫沒誇張,也不知道這件事是哪一個傳出去的。後來總經理也知道了,找她談話,幸好那時候吳文已經撤銷投訴了。
她一攤手,「有什麼事兒你不能當面跟我談嗎?或者你在電話裡罵我一頓也行,幹嗎一定要採取這麼極端的方法呢?」
喬風搖頭,「我沒有投訴你。」
藍衫冷笑,「難道在電話裡說我性騷擾的是村東頭那個王二傻子?」
喬風居高臨下,淡淡說道,「確實有個王二傻子想要扒我褲子。」
看不出來這小面瓜嘴巴還挺厲害。藍衫叉腰,剛要回嘴,喬風又道,「但我並非有意投訴你。我只是接了一個回訪電話,在電話中提出解約並陳述理由。你們的客服並未就『是否投訴』一事詢問我的意見。另外,你們全公司都知道此事,很明顯是你們客服部的保密工作不夠好,怪不到別人頭上。」
吵架的時候最怕這種思維清楚有理有據的了,藍衫一時之間竟無法反駁,只好說道,「總之因為你的一番話我被投訴了這是事實。」
她本以為他會繼續辯駁,甚至說出什麼惡毒的話,哪知他卻坦然答道,「確實如此,不管怎麼說結果已經造成了。我鄭重地向你道歉,對不起。」
藍衫張了張嘴,這變得也太快了吧?
與人打交道就是這樣,對方先表示出足夠的友善,你就不好端架子了。藍衫擺擺手,「算了算了,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喬風深以為然地點頭。
藍衫有一點想不通,「你真不知道我為什麼想要……嗯,扒你褲子?」
他對答如流,「因為你覬覦我的美色。」
見過自戀的沒見過自戀成這樣的……藍衫翻了個白眼,說道,「對啊對啊我就是覬覦你的美色。我告訴你,姐姐我可是色心不死,指不定什麼時候再來一次呢。你可要當心喲。」
喬風驚訝地看著她,認真思考了這話的真實性。最後他心想,就算是真的,以兩人的體格差距,她也不會得逞。
看著他若有所思,藍衫滿頭黑線,他竟然真的信了。
不管怎麼說,兩人算是講和了,雖然氣氛依然有點微妙,畢竟大家都不熟嘛。他們一同上了三樓,先經過喬風家,喬風掏鑰匙開門,藍衫和他道別。
喬風推開門時,一陣香氣似是久困於魔瓶中的妖怪,此刻終於失了束縛,張牙舞爪地奔出來。
藍衫深吸一口氣,頓時走不動道了。這是燉魚的味道,現在火候足足的,作料的香氣分子已經滲入魚肉,入骨三分。魚肉的鮮香飄逸,食物新熟時的清新,燉食特有的醇香厚重,完全融合在一起,撲面而來,有如實質。
藍衫不由自主地挪動腳步,跟在喬風身後。
喬風警惕地看她。不回自己家,跟著他做什麼,難道她真的如此急切,這麼快就要再來調系他?
真是夠了……
藍衫用指節蹭了一下鼻尖,明知故問,「你們家燉魚呢?」
喬風點了點頭。
「你媽媽做的?你女朋友?」
「我自己做的。」
藍衫誇張吸了吸鼻子,一臉陶醉,「真香呀。」一邊說著,一邊偷眼看喬風,看到他無動於衷,她有點囧。我都做得這樣明顯了,你客氣一句會死嘛!
喬風不太確定地看著她,在她的萬分期待中,問道,「你是想蹭飯嗎?」
「……」一定要問得這麼直白麼……
「原來你也會害羞,」喬風有點不可思議,自言自語,「你臉皮那麼厚。」
「……」神啊把這個神經收走吧!把魚留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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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藍衫囧囧有神的羞澀以及死賴著不走的堅持下,喬風把她領回了自己家。他讓她先在客廳坐會兒,他去加兩個菜。
原本除了燉魚,喬風還炒了個蒜蓉油麥菜,以及一個海米冬瓜湯。因為一個人吃,菜量不多,肯定不夠招待她的。
剛才在吃飯之前,喬風下樓取了個牛奶,結果就帶個尾巴回來了。
藍衫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四下裡掃了幾眼。他家客廳很乾淨,比她的可大多了,而且不是一居,額,好像也不是兩居?
藍衫伸著脖子仔細研究了一下此地格局,發現這是個三居。
她估計了一下這套房子的面積,飛快地將之換算成人民幣,然後她的小心肝兒就顫抖了。
喬風不好意思讓她久等,他炒了個黃瓜雞蛋,又弄了個薑汁松花蛋,兩個菜都非常簡單,前後加起來不到十分鐘。米飯蒸得夠多,因為他本來打算多蒸些明天早上做炒飯。
藍衫幫他把飯菜端到餐廳。她看到他從鐵鍋裡盛出兩條中等身材的魚,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喬風怕她把口水滴到上面,堅定地自己端著盤子走進餐廳。
藍衫拿著碗和筷子跟在他身後,邊走邊自作多情地問,「你怎麼一下做了兩條?是不是一開始就有意邀請我品嚐呀?」
喬風解釋道,「另一條是薛定諤的。」
「誰?」
「薛定諤。」
藍衫覺得這個名字好古怪,「那是誰?」她把碗筷放在桌上,突然看到椅子上蹲著一只黃白花花的胖貓。胖貓的皮毛打理得乾淨柔順又光亮,一看就是伙食很好的樣子。它的眼神著實犀利,此刻微微仰頭看藍衫,亮晶晶的眼珠裡帶著些許輕蔑之意。
喬風指指胖貓,「就是它。」
啊,原來是個貓。藍衫總覺得「薛定諤」這古怪名字好像天生就跟貓有點千絲萬縷的聯繫,但她一時又想不明白是什麼。
喬風把薛定諤趕下椅子,讓它去吃自己的貓糧。
薛定諤不肯離開,在桌子下盤桓。飯桌上本來有一條屬於它的魚,它不甘心。
藍衫吐了吐舌頭,假裝看不到它。她坐下來,舉著筷子正要開動,喬風卻突然說道,「等一下。」
藍衫一愣,「是要先感謝上帝嗎?」
喬風搖搖頭,他拿過來一個乾淨的大盤子,一樣菜撥一半到盤子裡。
這是要分食?藍衫有點囧,他是怕她吃太多嗎……
喬風一邊撥菜一邊說道,「難道你想和我交換口水嗎?」
藍衫第一次聽到人把「接吻」說得比接吻本身都直白。她覺得吧,她就算再臉皮厚,也不能為了口吃的出賣肉體。於是她憤憤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喬風本來還在自言自語,「我和你又不熟,不知道你是否攜帶病毒病菌……」聽到她憤怒的指責,他有些驚訝,「我怎麼了?」
藍衫肩膀一鬆,「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要非禮我呢。」
喬風自然明白她在誤會什麼,他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要非禮也是你非禮我,你有前科,且經驗豐富。」
藍衫一呲牙,「閉嘴,再說話扒你褲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