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雪中送炭
幾人在年家名下的綢緞莊裏挑了幾匹上好的蜀錦與杭綢,一部分給絳珠做衣物,一部分拿迴去自己用。
因為吵了架,一路上年希珠都板著臉,恨不得撕了華珠與年麗珠似的,待到下馬車後,年希珠更是咬牙切齒地把舔了半天的糖葫蘆丟在了年麗珠的裙子上,直把年麗珠氣得跳腳!
晚膳前,幾人去給大夫人請安,尚未進門便聽到裏屋傳來摔裂瓷器的聲音,緊接著,是年俊璽努力壓抑的抱怨,“娘!都怪你啊!你昨天到底給我喝的什麽東西?害我一個晚上沒睡好,心裏燥得慌,鼻子裏像冒火似的,今天在考場上,我看題目正好是我與夫子曾經談論過的範圍,甭提有多高興了!誰料,我剛寫完準備交卷,突然噴了滿紙鼻血!我……我不得已又重寫一份,但沒寫完就考試結束了!”
“哎呀,娘能給你喝什麽呀?娘還能害你不成?娘給你喝的是你外公送來的雪參,整個北齊都沒幾支呢!”
噗——
華珠忍俊不禁地笑了,敢情那支雪參是進了年俊璽的肚子,這叫不叫自作自受?年俊璽是長子,本就營養過剩,還經得起大補?
大夫人啊大夫人,你說你別那麽小肚雞腸,讓我喝掉,你兒子這迴不就已經是個秀才了?
不多時,年俊璽怒氣衝天地打了簾子出來,看到三頭“小豬”時目光一滯,迅速意識到先前的話極有可能被竊聽了,不由地惱羞成怒,尤其是今早撞了他一下的華珠,他覺得或許有那麽一種可能,就是自己在那一撞中受了內傷,所以才會噴鼻血。
“年華珠,你真是個災星!先克死李公子,現在又來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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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珠揚眉一笑,“父親可是剛升了官呢。”
年俊璽一噎,嗆得滿麵通紅,恰好此時,大少奶奶倪氏從娘家探親迴來了。說是探親,實則是大夫人為讓年俊璽安心備考,便將屋裏的人都暫時屏退了,生怕有哪個不尊重的,狐妹年俊璽或掏空他身子,讓他沒法以最佳的狀態備考。
這似乎更加可以理解為何年俊璽的體內會有這麽多“火”了。
大夫人,你簡直是滅兒專業戶!
三頭“小豬”一起向倪氏行了一禮,“大嫂。”
倪氏高挑纖瘦,瓜子臉,丹鳳眼,用螺子黛描了時下最興的眉形,膚色微暗,卻撲了脂粉所以看起來很是白皙紅潤,但對於華珠這種在宮裏呆了二十年的寵妃而言,一眼就能判斷出她原本的膚色。
倪氏衝三位妹妹和顏悅色地點了點頭,爾後行至年俊璽麵前,拿出絲帕為他擦拭鬢角的汗水,“相公,今天考得如何?”
得,撞槍口上了。
年俊璽好容易斂起的羞惱再次湧上心底,冷冷地瞪了倪氏一眼,便闊步走出了大門。
“這……”倪氏尷尬地看了看三位妹妹,三人不約而同地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在房媽媽的帶領下出了正院。
倪氏硬著頭皮進正房服侍大夫人用晚膳,一切都和從前一樣,但又似乎不大一樣,因為,大夫人只淨了手,連吃也沒吃便冷聲問:“這迴又往娘家拿了多少錢?”
倪氏低下頭,咬了咬唇道:“二十兩。”
二十兩,對年家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但大夫人卻彷彿被掏了座金山似的陡然拔高了音量,“我們家俊璽自從娶了你就沒走過好運!你說你嫁過來多少年了?肚子裏連個泡都沒鼓過!還一天到晚往娘家拿錢!哦,我們年家娶你過門,就是給你做冤大頭的?”
明月高掛,涼風習習。
出了正院,倪氏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婆婆的數落和刁難,早已不是一次、兩次,但她就好像永遠無法習慣一般。
倪氏走在樹影綽綽的小道上,雙腿彷彿灌了鉛似的,每走一步都分外沉重。
她抬手拭了汗,想扶著旁邊的大樹歇息一會兒,卻突然腿一麻,癱在了地上……
華珠晚飯用得略多,便出來散步消食,誰料就看見倪氏坐在地上,不停拿手捶自己的腿,華珠幾步上前,喚道:“大嫂。”
倪氏像受了驚嚇似的身子一顫,不可置信地扭過頭,“二妹。”
這世上,中規中矩的人總是很難給人留下印象,倪氏便是如此,華珠只依稀記得這位大嫂不曾做過什麽對不起她的事,但具體二人有過何種交集,卻是不甚清楚了。
華珠生性涼薄,不愛管閑事,但如果對方是倪鳳嬌,那就另當別論了。巴結大夫人是錦上添花,討好倪鳳嬌是雪中送炭,雖然倪鳳嬌眼下非常卑微,還不如她們幾個庶女在大夫人麵前得臉,但如有她這個專業鬥渣二十年的天下第一妃出謀劃策,還愁倪鳳嬌變不成名副其實的主母?
那樣的話,她就不用擔心被賣給誰做小老婆了!
一念至此,華珠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深唿吸幾下後,蹲下身,“關切”地問:“大嫂你怎麽了?”
倪氏約莫是覺著在妹妹麵前哭挺丟臉的,忙用帕子擦了淚,想說只是累了想隨便歇會兒,但又有哪個少奶奶會在土上歇息呢?倪氏自知瞞不過,只得哽咽道:“我……我的腿沒有知覺了,我怎麽打它、掐它都不疼,我……我也站不起來了……”
華珠活了兩輩子,從未哄過任何人,眼下倪氏一掉金豆子,華珠的第一反應是手足無措,原來不止男人怕女人哭,女人也怕女人哭。
華珠砸了砸嘴,學著皇帝哄她時的樣子,探出一只手搭上倪氏的肩膀,軟語道:“你先別哭,我叫人來抬你迴去?”
倪氏聞言卻是一把拉住華珠的手,用一種幾近哀求的語氣道:“別!再……等等吧,實在不行,你再幫我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