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葉婉清到了家之後， 就開始忙活招聘會的事情。
學校放假了， 美食街的攤子沒了人流量， 再一次暫停營業。周蓉放學後不用去美食街那邊兼職，就被葉婉清抓了壯丁， 過來跟她一起籌備招聘會的事情。
與周蓉跟著一塊兒忙活， 葉婉清輕鬆多了。
原本趙靈仙也想留下來的， 但家裡爺爺要過八十大壽， 她得趕回去。順便，還要把葉婉清畫的秋季服裝設計圖給朱磊送去。
在葉婉清的設想裡，她打算在15號之前先把彩虹橋的文職人員給應聘上， 然後通過組織女工選拔這次活動來看看文職人員處理事情的能力，特別是人事管理部。
這也算是給文職人員的一次鍛煉和嘗試，還提供一個她瞭解文職人員的機會。
當然，也能讓她稍微輕鬆一點。
畢竟幹活兒的人更多了嘛。
——
11號這天， 葉婉清一大早就趕到了彩虹橋手工作坊。
她沒想到的是，周蓉竟然比她還早到。
「吃飯了嗎？」葉婉清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周蓉笑了笑：「怎麽， 還怕我蹭你一頓早飯啊？放心吧，我在家裡吃過了。」
「甜甜和小寶呢？」
「他們也吃過了， 現在正跟別的孩子玩兒呢。趙嬸子現在也在家裡， 會看著點兒他們的。」
葉婉清抿唇笑了笑：「等會兒叫上兩個孩子，一起去我家吃飯。」
「行。」周蓉開玩笑道，「我早就打這個主意了，能多蹭你一頓飯，我絕對不少蹭。」
說笑著， 兩人在辦公桌後坐下。
葉婉清之前特意讓人在大鐵門的左邊搭建起了一個陽棚，棚子裡擺上了一張辦公桌，用來做臨時的招聘工作間。
爲免別人不知道這個陽棚是做什麽用的，她還在陽棚的前方擺放了一塊大大的提示板，示意有應聘意向的人可以往這裡投遞簡歷。
提示板是用比較可愛活潑的pop字體寫成的，彩色的童繪做點綴，樣式看著很新穎別致，也很符合彩虹橋的風格。
葉婉清前世學過畫畫，雖然沒有學過pop，但沒有吃過猪肉也見過猪跑，畫出來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至少在這個年代，拿出來還挺能糊弄人的。
得益於湘南日報的招聘信息的效果，葉婉清和周蓉從上午八點後，就陸續收到了不少應聘者本人親自送來的簡歷資料。
她一邊接收著簡歷，一邊光明正大地打量著前來的應聘者，默默在心裡進行著初步評估，時不時會在簡歷上做個記號，分分類。
有的應聘者投遞了簡歷之後說想在裡面參觀參觀，葉婉清都笑著答應了，讓他們四處看看。如果以後有緣共事的話，也算是讓他們提前瞭解一下自己的工作環境了。
只不過現在廠房裡綠化還沒有跟上，工作區也沒有什麽看點，看不到多少東西。
眼看著到了中午飯點，前來投遞簡歷的應聘者少了，葉婉清伸了一個懶腰，打算自己也要休息一會兒了。
「婉清，咱們回去做飯吧，看樣子中午應該沒人過來，咱們也稍微休息會兒。」周蓉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簡歷，笑著道，「說真的，今天上午的人很多啊，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熱鬧。」
「我也有點意外。」葉婉清心情不錯，「這次可以好好選一選。」
下午又是一下午的豐收。
到了晚上，王富貴還又帶著厚厚一叠的信件過來了，這些都是本人不能到場却想應聘文職人員，所以寫信把自己的簡歷投遞過來的求職者。
葉婉清感謝了王富貴，更加驚喜了。
這一次的求職者真的不少，可以好好選一選。
——
12號的簡歷投遞結束，葉婉清和周蓉打算開一個夜工，儘快從上百個求職者中優中選優，篩選出合適的求職者。
早點選出來也好趕在14號那天登報，讓過了初始的求職者過來複試，錯過時間那就不好了，會打亂計劃。
時間緊，一切都得抓緊。
兩人一份份簡歷看過去，把不太合適的挑出來放在一邊，比較優秀的又放一邊。
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淩晨。
暖黃燈光之下，周蓉揉了揉疲憊的雙眼，笑著看向拿著兩份簡歷斟酌對比的葉婉清：「婉清，等我畢業了，我也來你廠子上班行嗎？」
「行啊！」葉婉清求之不得，真心實意地說道，「要是你來的話，我得多放心。」
周蓉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對我放心什麽？我年紀大了，沒有工作經驗，又沒有多少本事。只不過，我肯定會很賣力去工作的。」
之前還沒太有這個想法，可今天晚上這想法却突然就冒出來了。
周蓉一直覺得自己多虧了葉婉清才有現在這樣的日子，現在她有舒服的地方住著，兩個孩子都在身邊，手裡有存款，孩子想吃點什麽要什麽玩具她都能滿足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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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以後也有機會能報答報答葉婉清……不過，現在這話也只是一句提議，一個玩笑。
她也怕，怕自己幷不出色，以後只是葉婉清的拖累，而不是她的助力。
對這一段友情很在意，周蓉有些患得患失。
葉婉清笑著搖頭：「那樣就很好了，你能考上湘南大學就證明了你的實力。做任何一件事，誰都是從不會到會，哪怕是我自己……我開這個廠子不也是一次嘗試嗎？我以前也沒有做過這些，所以我心裡也忐忑呢。」
「那我可就記得你這句話了。」
葉婉清笑得更燦爛：「記著吧，要是到時候我不招你進廠子，你就拿著今天這話來打我臉。」
「哈哈，行！」
兩人說笑著，精神稍微好了一點兒。
不過葉婉清還是提議睡覺。
「咱們先休息吧，明天早上起個早牀也比現在熬夜要對身體好。」葉婉清打了一個哈欠，建議。
「行。」周蓉點頭。
今晚葉婉清和周蓉開夜工，所以周甜和周小寶也是睡在這裡的，跟戈悅睡一塊兒。戈淵不在家裡，晚上周蓉就跟著葉婉清睡一間房，也方便。
兩人洗漱完，拉黑了燈睡覺。
臨睡前葉婉清定了一個五點半的鬧鐘，打算早點兒起來再多對比對比。
因爲累了兩天，葉婉清很快就沉入夢鄉。
等她睡著一陣之後，睡在牀沿的周蓉却輕輕地從牀上下來，借著窗外的月光拿走了桌上一叠沒看的簡歷，輕手輕脚出了門。
走到堂屋裡，周蓉拉亮了電燈，坐在四方桌前安靜地看起了剩下的簡歷，繼續工作起來。
她多看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實在是困倦得不行了，這才又回去繼續睡覺。
累雖然是累了點兒，可她心裡却覺得很充實。
就連睡覺得時候都帶著淡淡的笑意。
——
葉婉清第二天醒來，只覺得自己沒看完的簡歷好像少了一些。
不過因爲昨天實在是太困了，她又沒有刻意記得，記憶力不是那麽鮮明，因此只覺得有一點點不對勁，沒真發現什麽蹊蹺。
根本不知道周蓉昨晚又瞞著她「加班」。
清早的，葉婉清和周蓉又整理了一番，討論了很久，兩人終於在中午的時候把最終人選給確定好。
雖然這一次葉婉清招聘的文職人員相對女工來說沒有那麽多，加起來最多也才十個人而已，可投遞簡歷的却有兩三百份，這……選擇太多了，有時候也是一件讓人爲難的事情。
確定了一份四十人名單，葉婉清下午去找了一趟程頤，把名單交給了她。
因爲之前就已經預定了版面，這份複試名單明天就能在湘南日報的對應版塊中發出去。
複試安排的時間很緊，就安排在14號下午。
也就是說，上午複試名單發出去，下午就要複試……也是因爲這樣，怕一些入選者臨時趕不過來，所以葉婉清才通過了比較多的複試名單，足有四十人。
總不會一半人都放鴿子吧？
好在沒有。
這時候的人都還挺有誠信精神，時間到了14號下午，入選複試的四十個人來的時間有早有晚，但大部分都在複試之前到了。
只有一個入選者出了點意外，騎自行車的時候摔了一跤，去診所看了看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
葉婉清知道他脚還腫著，讓人去給他到村口便利店買了個冰棍兒，讓他敷在脚踝上冰敷一下，處理處理傷勢。
這個小體貼，讓這個面試者感激不已。
幾個小時的面試還算順利。
葉婉清手工作坊一共要招聘三個文職部門的人員，人事管理部、銷售部和財務部。
其中除了銷售部適當放寬了一些學歷要求之外，人事管理部和財務部，葉婉清都比較看重應聘者的學歷。畢竟學歷也是能力的一個重要衡量標準，特別是在工作經驗缺乏的前提下。
人事管理部招了三個人，一個人事經理，兩個助理。
財務部目前只招了兩個，也就是會計和出納。財務部的老大，葉婉清覺得自己可以嘗試一下，雖然她不是財會專業的，但因爲特意瞭解過，看賬本還是會看的。
至於銷售部，葉婉清招了一些看著就頭腦靈活，善於和人交流，幷且xin子外向熱情的人，對學歷就沒有那麽在意了。
而銷售部招人的人數也是最彈xin的。
因爲銷售部的員工雖然是文職，但想要做出成績的話，需要他們到各個地方去打開廠子的産品銷路。而國內這麽大，人數再多也不够分的。
所以，葉婉清沒有太局限銷售部的人數，覺得合適的就留下來了，大概選了有六個，超出了她之前的預想一個。
不過她也跟銷售部的人說清楚了，銷售部是保底工資加績效工資的形式，保底工資比較低，沒有另外兩個部門的高。
但是，要是做得好的話，銷售部一個月的績效工資就能抵得過一年的保底工資。
這是成功面試上的求職者。
剩下的、沒有面試上的二十九個人，葉婉清一人送上了一份小禮物，也就是一份廠子裡的産品。
小髮卡和發圈很精緻，可以讓落選的求職者們帶回家給家裡的女xin使用，也算是辛苦他們大熱天跑一趟的心意。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動，但却讓沒有應聘上的人原本沮喪失望的心情一下子好轉了起來，對彩虹橋的印象更好了。
——
下午前來應聘的人慢慢散去，最後只剩下葉婉清和周蓉，以及成功應聘上的十一名員工還沒有走。
葉婉清笑著問：「晚上大家都有時間嗎？」
衆人立刻七嘴八舌地回答起來。
「有。」
「晚上沒事。」
「是不是有需要幫忙的事情？」
「……」
「不是，不是，今天沒有什麽需要你們忙活兒的，要忙也要等明天。」葉婉清笑著道，「是這樣的，既然大家晚上都有空的話，不如一起吃個飯吧。現在也都快五點半了，等我們走到飯店就可以吃飯了。」
「不用，不用。」
一群人紛紛搖頭。
畢竟這時候還沒有上班，大部分人都矜持地選擇了推辭，覺得不太好意思還沒工作就宰老闆一頓飯。
周蓉適時開腔，笑著道：「大家不要太拘束，以後就是要共事的人了，提前吃一頓飯瞭解瞭解也挺好的。幷且，明天還有需要大家忙活的事情，咱們可以在飯桌上邊吃邊聊。」
聽到還有事情安排，新員工們才沒有再拒絕，一個個都笑著點頭了。
老闆大方爽快這是大好事，誰會那麽不給面子，一而再、再而三拒絕呢？
除了葉婉清想瞭解新員工，員工也想對葉婉清有個瞭解。
畢竟是以後的頂頭上司。
吃飯的人數太多，再說也還沒有熟悉到邀請到家裡的程度，葉婉清帶著周蓉，請他們到湘南大學校門口的甄味吃了一頓便飯。
等上菜的時候，葉婉清跟他們說了一下第二天要舉辦女工選拔的事情，請他們都到場協助。
當然，她也特別說明了，他們明天的到場算加班，到時候是會給他們一起算工資的，不會讓他們白幹活。
對於國人來說，飯桌是最容易拉近距離的地方。
一頓飯下來，葉婉清對十一個人的xin子又有了進一步的瞭解。
人事管理部的周經理年紀有四十五，沉熟穩重，因爲曾經的一些經歷而有種沉澱的平和，但很顯然是一位不錯的領導者，不動聲色地就跟本部門的兩個助理王橋和張闖搞好了關係。
王橋和張闖年紀都不大，一個25歲，一個28歲，兩人都是今年剛畢業的大學生，都是從做知青插隊的地方考上來的，是恢復高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生。
77年10月份的時候才公布恢復高考的消息，12月份就開考，準備時間不過短短的一個月。
當然，也許王橋和張闖兩人都有門道，提前得知要恢復高考的消息，但是……能考上大學，就已經證明了他們的能力。
至於財務部的兩個員工，葉婉清選擇的都是年歲大一些的，有家有室，比較穩重，在之前也有過類似工作經驗的人。
銷售部的一群人比較外向，飯桌上活躍氣氛主要靠他們。
吃過飯，葉婉清對今天招聘的這些人進一步瞭解過後，都還比較滿意。
散席之後，她和周蓉走路回家。
從熱鬧變得安靜，走在暗暗的小路上，彷彿空氣中的人聲蟬鳴都變得幽遠起來。
今晚的月光不錯，如水一般清凉的月光從空中流瀉下來，淡淡的，銀白的，讓人在夏夜中略微有些焦躁的心也沉靜下來。
「周蓉，你覺得今天選的人怎麽樣？」走了一陣，葉婉清問。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招聘很順利的原因，她現在的情緒有些高，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激動。
一種從未有過的、强烈的豪情充斥了她的心間，讓她覺得自己現在衝到天上去把月亮摘下來都是可以的。
「都還不錯。」周蓉評價，「周經理很穩重，處事很成熟，應該能把廠子運作管理得很好。兩個財務看著也靠譜，學歷好，人也本分，之前還有類似的工作經驗。不過關係到賬本的事情，以後你還是要多盯著，不能一下太過放心。」
「嗯，我知道。」葉婉清用力點頭。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不知不覺間，葉婉清一抬眸就看到了自己家的院門，還有……
院門前停著的那一輛熟悉的大貨車！
高高的貨車上突地跳下來一個人，那挺拔的身影一下就躍入葉婉清的眼睛，讓她原本就黑亮的杏眸像是被月色給浸泡清洗過，變得越發璀璨起來。
幾乎是想也不想的，葉婉清就大聲喊出來：「淵哥！」
戈淵猛地回頭，就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女人從一團陰影中衝出來，帶著愉快興奮的笑意奔向他。
下意識的，他張開了雙臂，唇角也揚開了笑意。
按照本心來的話，一個擁抱還不够。可想著周蓉還在身邊看著，葉婉清幷沒有撲入自家大男人的懷裡，而是在他身前半米處停了下來。
帶著忍不住的笑意，她慢慢走近他，嘴裡嗔怪問道：「你怎麽回來得這麽晚？你晚回來又不給我個電話，我都急死了。」
「是想縫紉機了嗎？」戈淵故意問。
這一次他去廣東是專門去把剩下的一批縫紉機帶回來的，而之前某人也有只記得縫紉機不記得他的黑歷史……
葉婉清忍了忍沒忍住，笑出聲，大聲道：「對！」
實際上，才不是。
之前戈淵就運了有一百台縫紉機回來，今天衛懷農就都一一拆好了擺在新作坊的工作區了。就算明天來面試女工的人再多，一百台縫紉機當考核工具也足够用了。
是這一次戈淵原本說好了13，14號就回家，却拖到了14號晚上，她很是擔心又很是牽挂，這才覺得特別特別的想他。
「那行，我帶你看看縫紉機。」戈淵痞痞地挑了挑眉，不由分說地握住葉婉清的手，將她往車子後面拉。
葉婉清還真以爲他要給她看縫紉機，結果一躲開周蓉的視綫，他就將她拉入懷中，狠狠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不想老子只想縫紉機？你是想氣死老子嗎？」
葉婉清忍俊不禁。
她也不說話，踮起脚尖主動親了他一口，又笑了。
——
戈淵這一次又帶回來八十多台縫紉機，加上之前的一百台和手工作坊裡最初使用的二十台，一共兩百多台縫紉機，足够葉婉清使用了。
葉婉清帶著衛懷農等人淩晨四點就起來忙，終於在淩晨六點讓所有縫紉機都在新作坊裡就位了。
兩百台縫紉機說起來很多，但因爲縫紉機占地面積很小，擺開來也沒有把第一層的工作區給占滿，場地看上去依舊空曠。
葉婉清在布置好的工作區看了一圈，覺得以後說不定要看情况增加一排工作臺，或者給産品做一些流程上的分工合作……那樣的話，也許能加快效率，以後做別的産品的時候也産量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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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豐富産品種類、提高産能這些事情都是作坊上了正規之後，她再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現在她還是先做好眼前的事情，先把人員招聘的事情給辦了吧。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這個！
淩晨六點的日光就已經照亮了世界，到了八點鐘，明妹的太陽已經讓人快有點扛不住了。
然而日光燦爛，女人們的熱情却比太陽還要更甚。
女工招聘沒有門檻，只有時間限制，所以很多人都是拉著熟人一起過來應聘的。不時能看到幾個人說說笑笑相伴而來，一起在廠房大門口的陽棚工作臺前領取號碼牌。
也許是知道彩虹橋工資福利好，前來應聘的人特別多。
截止到上午九點，葉婉清事先準備好的號碼牌已經發出去三份了。作坊可以支持兩百個人同一批次考試，因此號碼牌也是兩百個號碼爲一份。
所以，這意味著已經有六百人前來應聘。
滿了兩百個人之後，葉婉清就讓人帶著應聘者去上縫紉機做實際考核，考試時間是十分鐘，對於做一個飾品而言已經很寬鬆。
而監考官，則是葉婉清最初的二十個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