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消息,蘇棠心底狠狠唾棄了下,這些個黑心商人,趁機發國難財呢,不過這回這財可不好發,掏錢買棉花的不是那些無依無靠的窮苦百姓,更不是二兩銀子當一兩花的朝廷,她人傻錢多好矇騙的父皇,而是那些人精大臣,掙滿京都權貴的錢,也不嫌拿着燙手。
這不,第二天早上就聽說有兩家棉花漲價最兇的鋪子被人給砸了,鋪子被砸的稀巴爛,還沒地兒能伸冤,其他鋪子被震懾住了,紛紛把價格又調了回去,買貴的還退錢,何必呢。
文武百官家都在緊鑼密鼓的趕製棉服。
這一日,蘇棠安排茯苓代她去興國公府送賀禮,順帶看興國公府小少爺洗三朝,她則帶半夏到前院看繡娘們忙活。
不過蘇棠沒在繡房待多久,棉絮大,怕細碎棉絮吹到蘇棠身上,繡房管事金媽媽只讓蘇棠待了小半盞茶的功夫,就恭敬的請蘇棠移駕走人。
繡房忙的緊,蘇棠去影響她們幹活了,蘇棠就又帶着半夏回了內院,難得天氣好,便在花園賞了會兒花。
等她回靜墨軒,一盞茶才喝了一半,茯苓就從興國公府回來了。
茯苓一進屋,半夏就迫不及待道,“洗三朝是怎麼洗的?”
茯苓沒回她,而是對蘇棠道,“奴婢回來的時候,信王府派人去請雲二太太回去,說是雲大少奶奶發作了。”
半夏奇怪道,“雲大少奶奶生,請雲二太太回去做什麼?”
這還用問嗎,茯苓道,“當然是請回去陪老王妃啊。”
信老王妃上了年紀了,要雲大少奶奶遲遲生不下來,沒得急壞不可,有云二太太在,多少能勸勸信老王妃,讓她別太擔心。
想到這裏,茯苓就忍不住感慨,府里人多吧,明爭暗鬥,人少吧,遇到這樣的事就分身乏術了,要雲三太太還活着,雲二太太也不至於去看外孫兒洗三朝,還匆匆忙忙趕回去,陪女兒都陪不了多會兒。
雲蒹生產在半夜,街上宵禁,蘇棠都不知道就把孩子生了下來,如今知道李霽月發作了,想到生孩子的痛,蘇棠就有些害怕。
再想到劉夫人的欲言又止,被劉老爺拽走,蘇棠就更害怕了。
偏那日秦賢妃設宴,劉夫人沒進宮,去的是劉大少奶奶,趙院正的女兒,想來應該是身體不適才進不了宮的,不然蘇棠還想看看劉夫人的表情,要還和上回似的,她就直接問劉夫人。
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蘇棠眼底閃過擔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她得做好萬全準備,等棉服的事忙完,她就着手備產。
接生是穩婆的事,蘇棠就沒去信王府了,真需要她,信王府會找她去的。
蘇棠看了會兒書,小廚房把飯菜端來,蘇棠就坐下喫午飯。
一頓飯喫完,蘇棠準備去院子散散步,多走走,利於生產,結果她剛出門,一丫鬟就跑進來,微微喘氣道,“世,世子妃,信王府派人來報喜,說是雲大少奶奶生了,也是個兒子,有七斤二兩重。”
蘇棠聽得那叫一個羨慕啊。
不是羨慕李霽月生了個兒子,而是羨慕李霽月生產的速度,從發作到生下來,連一個半時辰都沒用到,頭胎生這麼快的真真真不多見,難道這就是習武之人的速度嗎?
狠狠的羨慕了。
還有不是說李霽月肚子不大嗎,七斤二兩的胎兒可不小了。
羨慕完,蘇棠讓茯苓照着送給雲蒹的賀禮再準備一份,信王府給小少爺洗三朝的時候送去。
信王府小少爺洗三朝後,就到了上交棉服的日子。
這一日,清晨醒來,蘇棠側躺在牀上,現在肚子大到她起身都要攙扶纔行了,而且胯骨疼的厲害,大半夜還體會到了腿抽筋的滋味兒,那叫一個酸爽。
想到還要一個多月才能卸貨,蘇棠就有點扛不住了,在心底問候某男,問候他八百遍還覺得不夠。
從牀上下來,半夏茯苓一起伺候她穿衣,半夏稟告道,“繡房上下昨晚忙了一夜未閤眼,這些天一共制了一千七百多件棉服,其中鴨絨服有一千三百四十八件,數字有些零散,這會兒金媽媽正帶人湊整。”
湊不了六十,五十總是要湊齊的。
蘇棠的鴨毛鴨絨一大半送去了兵部,再順帶幫兵部製衣局改善了下製衣流程,大大提高了製衣的速度。
趙管事帶人送棉服去兵部,紅菱跟去湊熱鬧,回來稟告蘇棠道,“康王府領六百件,送了八百八十件去,顧太傅府和鎮國公府一起領了八百件,送了一千零五十件去,還有信王府領了六百件,送了八百一十件去……”
小廈言情小說
送棉服的人太多了,紅菱沒法全記下來,她道,“製衣局的人在唱單子,沒有哪一家不多送的。”
御書房。
皇上看奏摺累了,正揉眼窩,元公公在給皇上端茶,外面一小公公進來道,“皇上,賢妃娘娘來了。”
“讓她進來,”皇上道。
小公公退下,皇上端起茶盞的功夫,秦賢妃就進來了。
秦賢妃走上前,她還沒給皇上行禮呢,剛出去的小公公又進來了,“皇上,兵部尚書來了。”
“傳。”
兵部尚書這時候來,肯定是爲棉服的事,這也是秦賢妃來御書房的原因,她想知道棉服完成的怎麼樣。
不多會兒,兵部尚書就進來了,他手裏拿着本賬冊,給皇上行禮後,呈上道,“這是百官府上領取棉服和送回的情況,請皇上過目。”
“呈上來,”皇上道。
元公公趕緊過去從兵部尚書手裏接過賬冊,呈給皇上。
皇上接過賬冊,隨手翻看,兵部尚書回道,“兵部分派兩萬五千件棉服出去,收回來三萬六千件,再加上兵部提高了製衣速度,一共有五萬五千多件。”
皇上已經從賬冊上看到準確數目了,簡直不敢置信。
之前還擔心在十日之內沒法重製四萬件棉服,沒想到不僅完成了任務,還多了一萬五千多件。
皇上問道,“那些棉服質量如何?”
兵部尚書回道,“各府送去的棉服質量都極好,連兵部的棉服都比往年的要厚實不少。”
蘇棠說兩件合一件,兵部尚書一個字沒添減給下屬傳的話,再加上棉服已上達天聽,沒人敢不聽,是以今年的棉服比往年的要厚實三分,邊關的將士們有福了。
看着這份賬冊,上面有不少沒領棉服,卻送了不少去的,皇上心下動容。
書房內,蘇棠坐在書桌前,準備給謝柏庭再寫封家書,明日秦晃送棉服去邊關,帶給謝柏庭。
可在書桌前坐了半天,卻不知道該寫些什麼,茯苓見她筆拿起來又放下,反覆幾回,就道,“要不給世子爺帶兩件棉衣吧?”
“也好,”蘇棠道。
半夏從屋子裏拿來棉衣,蘇棠檢查厚度,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兵部管制戰袍棉衣的官員是活膩了找死嗎,棉服摻假是紙包不住火的,棉服一下水必會露餡,再萬一穿上身,劃破了,自然就發現棉衣有問題,到時候扶風王和她爹他們一怒,兵部上下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黴。
貪錢的人都惜命,就算一件棉服貪一半的棉花錢也沒多少,爲此搭上一家老小甚至九族的命,這麼多人命未免也太不值錢了些。
一定有問題。
蘇棠懷疑這些劣質棉服壓根就不是爲邊關將士們準備的。
只要不送到將士們手裏,比如在運送途中被人燒了,邊關將士照樣凍死,作假的人也不會受牽連,畢竟他們的任務是制棉服,但棉服能不能送到邊關將士們手裏就不是他們的事了。
越想蘇棠越覺得這種可能很大,小心不出錯,蘇棠衝窗外喊,“陳青。”
陳青沒跳窗戶,從側門進來的,外頭風大,窗戶正對蘇棠,怕寒風吹到她。
陳青上前道,“世子妃有什麼吩咐?”
蘇棠道,“你去找一下我堂兄,告訴他,棉服極可能被人盯上了,讓他多加防備,尤其是快到邊關的時候,一定要派人去軍營讓相公帶兵接應他。”
這是大事,陳青轉身就要走,蘇棠想到給謝柏庭送什麼了,叫住陳青,讓半夏把趙管事前些日子送的銀票拿五萬兩來。
五萬兩銀票分兩個信封裝好,一份給謝柏庭,一份給蘇鴻山。
接過兩信封,陳青就去顧太傅府找秦晃,這些日子秦晃都住在顧太傅府上的,顧姝懷了身孕,嘔吐喫不下飯,虛弱的緊,顧家人和秦晃都捨不得顧姝來回折騰,但秦晃難得多留幾日,肯定要陪顧姝,便住在了顧府。
陳青見到秦晃的時候,秦晃正陪顧太傅下棋,陳青把蘇棠的擔憂和叮囑轉告秦晃,秦晃面色凝重起來,“要棉服真被人盯上了,那送棉服的隊伍裏必有內鬼傳遞消息。”
顧太傅臉色也前所未有的嚴肅,“若這批棉服不能送到邊關將士們手中,這一仗,我寧朝必敗。”
這已經不是及時不及時的問題了,而是能不能送到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