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用過午膳,聶屹借口有事,便帶著新婚妻子向岳家告辭。
霍五老爺十分不捨女兒,兼之還想和女兒說說話,便再三挽留。
靖安侯也一樣,這侄女婿的身份尊貴,雖說大女婿永郡王世子也不錯,可比起沒有實權的宗室,聶屹這個有實權的衛國公府的世子,又是皇帝心中的第一人,前途無量,靖安侯府有這門姻親,比什麼都強,自要好好地招待。
見聶屹堅持,霍五老爺和靖安侯都不好再挽留,將小夫妻倆一起送出門。
霍姝上車後,就看向聶屹,疑惑地問道:「你稍會有事?」
聶屹身上有差事,在羽林軍中當職。羽林軍隸屬皇帝的親衛,直接由皇帝調遣指揮,負責皇帝的安危,能進羽林軍的無不是武藝高強之人,經過種種嚴格考核才被選入,這裡不允許任何循私之舉,就算是宗室子弟想進羽林軍也一樣。
聶屹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是羽林軍的副指揮使,全憑他自己的能力坐上這個位置,這也是世人高看他一眼的原因。
這次成親,聶屹得了半個月的婚假,只要不長眼睛的,應該不會特地在這種時候尋事。
聶屹嗯了一聲,看著她道:「還要轉道去威遠將軍府。」
霍姝愣了下,明白他的意思後,雙眼發亮,喜不自禁之下,忍不住撲到他懷裡,將沒有準備的世子爺撲得身體歪到車壁上。
「沒事吧?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霍姝趕緊摟住他,伸手在他背後摸了摸,就怕磕著了。她知道自己力氣比一般姑娘家的大,平時也很控制自己,不以此傷人或毀壞物什,今兒太過高興,才會撞到他。
聶屹抓住她亂摸的手,他先前陪岳父喝了點酒,雖然無礙,卻能刺激男人的情緒,被她摸得身體就忍不住起火了。
「我沒事。」見她高興的模樣,他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霍姝見他真的沒事,終於放下心來,然後又一個勁兒地高興,抬頭看他,只覺得這男人怎麼看怎麼好看,她喜歡得不得了,更喜歡他這樣的體貼,果然沒有選錯人。
心滿意足之下,她依到他懷裡,嘰嘰咕咕地說:「外祖母要是知道我們這會兒過去,一定會十分驚訝的,說不定會很歡喜呢。我自幼在外祖母身邊長大,前年才回京,以為以後就難見外祖母了,沒想到外祖母竟然特地進京……」
聶屹含笑聽著她興奮之語,都是些小姑娘的話兒,只說外祖家的事情,對娘家的事巧妙地避開了,可見她不若面上單純,有自己的思量。
馬車到將軍府時,將軍府守門的侍衛見到是衛國公府的馬車,趕緊讓人進去稟報。
不一會兒,榮安居裡的虞老夫人便知道外孫女婿帶外孫女過來了。
虞老夫人又驚又喜,略一想便明白這應該是聶屹自作主張。
她對自己養大的外孫女知之甚深,小姑娘平時看著貪玩嬌憨,萬事不愁,卻是個識大體的,懂得揚長避短,不會做出無理取鬧之事,就算她今兒想要過來看她這老婆子,斷斷不會在這種時候任性地提出來,讓人詬病。
今兒他們回門,按照世情,他們應該在靖安侯府待上一天,用過晚膳方回,哪曉得這才午時就過來了,必定是聶屹的主意,女婿提出要走,他又是那樣的身份,靖安侯府的人就算不高興,也不能攔著。
虞老夫人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去年進京時,看到前來迎接的聶屹,她還擔心聶屹心思深沉,外孫女性子坦蕩單純,指不定駕馭不住聶屹這般男子,以後可能會像京中那些貴婦一樣守著後院方寸之地過活,漸漸地被磨平稜角,委屈受罪,哪知聶屹比她想像的更看重外孫女,甚至為了她特地繞道過來。
不一會兒後,虞家的人就集中在正堂中。
聶屹和霍姝給虞老夫人請安,這次磕頭磕得心甘情願。
虞老夫人滿臉笑意,看到這對小兒女,眼睛不由得有些濕潤,想起早逝的女兒,想到這些年養大的外孫女,如今她也像她娘一樣,終於出嫁了。
虞老夫人掩去眼中的濕潤,忙將兩個孩子叫起來,左右看了看,高興地說:「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快起來。」
霍姝也一臉高興地看著外祖母,然後和聶屹一起去給舅舅舅母請安,又和幾個表哥表弟們見禮。
虞博延夫妻也沒想到聶屹會幹這種事情,可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不過虞博延在無語之餘,又有些高興,壞心眼地想著要是靖安侯府知道小夫妻倆提前離開,轉道往這兒來了,不知會是什麼心情。
……
聶屹夫妻倆轉道去將軍府的事情,不過半個時辰,靖安侯府就得到消息。
靖安侯吃驚之餘,又有一種不意外之感。
他瞧出聶屹十分重視侄女,而侄女自幼在虞家長大,雖說前年靖安侯府將她接回來了,可到底比不得養育她的虞家,也不怨她一心偏著虞家,這是人之常情。聶屹既然重視妻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見怪。
當初他們哪裡想到出生時就被定為生而剋母的姑娘有這般造化,若是知道,只怕這些年也不會如此不聞不問了。
霍五老爺聽了,難掩黯然,默默地坐在那兒不說話。
倒是霍老夫人氣得臉色有些青,覺得聶屹實在不給靖安侯府面子。就算那虞家養大了霍姝,可靖安侯府才是霍姝正經的娘家,哪天去虞家不得,偏偏要在今天去,明擺著不給靖安侯府面子。
果然,不能指望沒養過的姑娘!指不定今日他們提前告辭離開轉道去靖安侯府的事情,也是霍姝起的頭,這孫女一向大膽,沒什麼她不敢做的。
連帶的,霍老夫人也覺得聶屹這個孫女婿是指望不上了,一個不向著娘家的姑娘,就算那女婿再如何厲害,也不能給娘家多少幫助。
想到這裡,霍老夫人看了一眼小兒子,說道:「姝姐兒到底不是在家裡長大的,親疏一目瞭然。」
霍五老爺悶悶地道:「虞家養大她,他們今兒去虞家也是應該的。」
說罷,不理會霍老夫人徒然變色的模樣,就起身離開了。
……
虞老夫人將一干人都打發後,留了外孫女說話。
虞老夫人拉著外孫女的手仔細端詳,覺得她的精神還不錯,笑問道:「世謹待你可好?這兩天怎麼樣?」
小廈言情小說
霍姝笑得一臉甜蜜:「自然是好的,除了累點外就沒什麼了。」接著就將昨日認親和進宮的事情都和外祖母說了。
虞老夫人含笑地聽著,不著痕跡地將外孫女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視線最後落在她的衣領處。今兒外孫女特地穿了一件高領的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褙子,隱約只露出一小截白嫩纖細的脖頸,除此之外,便無其他了。
虞老夫人前兒也在琢磨著外孫女出嫁之前,靖安侯府到底有沒有教導些姑娘家新婚夜之事,後來想想,覺得應該是沒有的,五夫人被禁足,靖安侯夫人又不是外孫女的親娘,哪裡會自動來說這些事情,只怕他們那邊也以為虞家這兒提前說了。
所以外孫女是一無所知地出閣。
等外孫女說完後,虞老夫人終究是憋不住,拉著她的手柔聲道:「新婚夜時,世子待你可好?」
霍姝瞬間漲紅了臉。
她想到的不是新婚之夜的「洞房」,而是昨晚的「洞房」,方才知道男女之間還能做到這等地步……
虞老夫人見狀,知道應該是成事了,不禁滿意地拍拍她的手,溫聲細語地道:「也怪我捨不得你,所以忘記這回事兒,待你出閣時才想到靖安侯府沒個女性長輩和你說這種事。」
霍姝臉紅得快要冒火了,吭哧了下,說道:「外祖母,我挺好的……」
虞老夫人笑呵呵的,一臉她都懂的模樣,讓霍姝吱唔了會兒,差點想要起身跑了。
祖孫倆說了會兒後,姚氏方才帶著虞倩過來。
虞倩恭喜了霍姝,就拉著她左看右看,看完後,捂著嘴一邊笑一邊說:「咱們家這表姐夫可真是個有心人,祖母聽說他過來時,不知有多高興,這會兒他陪五叔和幾個哥哥們在書房裡說話,剛才就聽十三哥說要準備好好招待他呢,不過想來十三哥最後可能沒辦法如意的。」
霍姝接三連二地被親人打趣,就算再厚的臉皮也有些頂不住,不過等聽到虞從烈又想要作弄聶屹時,就有些怒了,覺得這表弟半個月不打就上房揭瓦,連她的人也敢作弄,下回找著機會,一定要好好地教訓他一頓。
表姐妹兩個說了會兒話後,就心照不宣地手拉著手出去了。
虞老夫人和姚氏將表姐妹兩個的眉眼官司看在眼裡,忍不住失笑。
剛出了榮安居,就見虞博延帶著外孫女婿和幾個侄子往這兒來,見表姐妹兩個在,便笑道:「你們不陪老夫人要去哪兒?」
霍姝嘴甜地道:「來找舅舅和表哥們,許久不見你們,甚是想念。」說著,一又眼睛就往聶屹身上看了看,然後狠狠地瞪了眼虞從烈。
虞家的爺們一看她這模樣,哪不知道她心口不一,明擺著是擔心他們刁難聶屹,真是女大不中留。偏偏告秘的還是自家姐妹,這姑娘家的心都不知道偏到哪裡了。
虞倩朝瞪過來的虞從烈討好地笑了笑,跑過去拉著他叫了一聲「十三哥」。
在虞家一直待到傍晚,夫妻倆方依依不捨地離開。
這次是霍姝扶著聶屹上車的。
晚膳時,虞家幾個表哥們藉機起哄,輪流著去和聶屹敬酒,虞博延像是沒看到一樣,笑瞇瞇地坐在一旁顧左右而言他。聶屹這次可不好像上次在霍家一樣將幾個表舅兄給繞回來反灌他們,只好陪著酒,等到席宴後,已經喝了不少酒,臉都紅了。
霍姝讓聶屹躺在她腿上,拿帕子給他擦臉,嘴裡埋怨道:「怎麼喝這麼多酒?就算是表哥們勸你酒,你也沾沾嘴就行了,哪裡需要喝實?」
聶屹白晰的臉龐透著淡淡的紅暈,如霞雲暄天,瑰麗的色澤柔和了他眉宇間的冷淡之色,唇色艷紅,整個人添了幾分教人難以自持的香艷,特別是他睜著一雙灩瀲的鳳眸看著她笑時,霍姝忍不住低頭就親過去。
親完後,她覺得這樣不好,忙坐正身,一臉正經地繼續給他擦臉。
聶屹這回真的醉得厲害,乖乖巧巧地枕著她的腿,勾著嘴唇朝她笑,沒有說話。
馬車回到衛國公府時,天色已經晚了。
霍姝扶著聶屹下車,見他依然醉薰薰的,這模樣可不好去給長輩請安,便打發個婆子去正院給老夫人告罪,而她則扶著聶屹回凌雲院。
聶屹這回醉得夠嗆,腳底打飄,身上的重量都壓在霍姝身上。元武見狀,原是想要過來揣扶的,可見他們家那位世子夫人輕輕鬆鬆地扶著世子往凌雲院走,臉不紅氣不喘的,就默默地住了嘴。
回到凌雲院,一干丫鬟們得了消息忙過來。
接著,她們就見世子夫人扶著醉薰薰的世子回來,可能是走得急了,突然世子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然後比世子還要矮一個頭的世子夫人托著他的腰,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眾人:「……」
後頭跟著過來的元武看到這一幕,差點也摔了個瓷實。
霍七姑娘似乎覺得這樣扶著慢吞吞的,現下也將人抱起來了,頓了下,直接就抱著人進了房。
眾人木然地看著,直到她進了房後,才想到什麼,匆忙上去伺候。
霍姝直接將人抱進內室,將醉酒的聶世子放到牀上,看他閉上眼睛,便知道他這回是醉得很厲害,心裡忍不住歎氣,她親自給他退下外袍,叫人打來水,為他洗了臉和手腳後,將他往牀裡頭一放,被子一蓋,就去打理自己了。
笠雅等丫鬟不知道為什麼,目送她往淨房而去的身影,覺得喉嚨被什麼哽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