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嘉禾反應過來齊靳舟想要做什麼時, 將那張簡歷直接塞回他懷裡,她想撕碎的,又覺得太過粗暴。
看來他已經知道她未婚先育的事情。
童嘉禾聲音很低很低,“以後別來了,你想要的工作, 你想要的結果, 這裡給不了你。”
這裡不時有顧客往來,說話不方便,齊靳舟問她,能不能出去說。
童嘉禾也想借此把態度表明,這樣無休止的糾纏, 她自己也累。
在長長的走廊盡頭,連呼吸聲彷彿都有回音。
她高跟鞋噠噠噠的發出聲響,像是踩在他心上。
童嘉禾雙手抱臂,站在窗口虛空看著外面, “我一下也想不明白你怎麼突然想吃回頭草了,要不然就是最近你一時空虛無聊,想找點樂子?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別再這樣,沒意思,也給我留點尊重, 別的不說, 好歹也在一起過, 我不想鬧的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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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靳舟一瞬不瞬的瞧著她, 放在以前他半句都不會解釋,今天他耐著性子︰“我沒找樂子,我是那樣的人嗎?現在追你不是一時興起,至於空虛無聊,我要想,我身邊還會缺女人?”
沉默數秒。
“這幾年,我不是不想你。”這麼矯情的話,他終於說出了口。
不是不想她,很多時候沒有時間,或許乾脆是忙到不給自己時間。
忙不完的項目,出不完的差,回家後有時累到和衣而臥,沒時間去悲椿傷秋,可看到裴寧有次在辦公室哭到崩潰,他突然就想起童嘉禾,那樣一個愛鬧愛哭的女孩,分手後是不是也這樣?
半年之前,裴寧因為爺爺奶奶去世而精神崩潰,他不知道怎麼就想要去悉尼出海,在海邊時,他想到的是童嘉禾。
回憶著她十八歲那年是怎樣盛氣凌人的喊他叔叔,又是怎麼像火一樣纏著他。
只不過,物是人非了。
“這幾年,我不是不想你。”這話一直縈繞在童嘉禾耳畔。
可想又怎樣?
她側臉,跟他對視,提醒他︰“當時可是你提出來分手的,是你嫌我煩了,是你不要我了!”
時隔六年,再重提分手那幕,她還是能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
她能原諒任何人,任何事,唯獨他。
“齊靳舟,我也有尊嚴,不是任你招之則來揮之即去,不是你煩的時候我就必須得離開,你不煩了,我就要立馬回來。”
“嘉禾…”齊靳舟想要解釋,卻被童嘉禾打斷,“你不用再說了,也沒意義了。”
他沒經歷過被放棄的滋味,是跟他說不明白的。
六年,不是六天,不是六個月,不是一句話就能過去。
“我在過得最困難的時候都沒去找你,就真沒打算再跟你有什麼。”
她的話,每個字都是誅齊靳舟的心,他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也知道她不會輕易原諒,只能從小芒果那裡找機會,“孩子那麼小,給她一個家不好嗎?我跟小芒果特別投緣,就當為了孩子,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從來沒這麼卑微過。
童嘉禾的表情沒有任何松動,心裡卻像被重物狠狠敲打著。
所有人都說小芒果可憐,也是可憐吧,從小就跟著她受那麼多的苦,可小芒果至少有愛她的媽媽,有個為了她什麼都願意舍棄的媽媽。
人生總沒辦法十全十美,等芒果長大一些,或許就能明白了。
她跟齊靳舟淡淡地道︰“就算給孩子一個家,也是我找她爸爸給,你給的,算哪門子家?”
齊靳舟在心底長長籲了一口氣,錐心大概就是這個滋味。
童嘉禾轉身,打算進店裡去忙,在這裡多呆一秒鐘都是身心煎熬,離開前她又客氣的感謝︰“謝謝你去看芒果。”
小芒果戴著定位手表,能精準到三米以內,她在地圖上看到小芒果進了教室後又出來,還跑到了幼兒園的前院,待了挺久。
她給芒果打去電話,芒果沒接,可芒果不知道的是,那個手表在響鈴幾秒後是可以自動接通的,就是為了方便大人聽到孩子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後來她就聽到了齊靳舟的聲音,他聲音那麼溫和,跟小芒果聊著變形金剛,小芒果不時有笑聲傳來。
後來她就掛了電話。
童嘉禾又多說了句︰“以後你別再跟芒果見面了。”微微點點頭,抬步離開。
齊靳舟不想管她了,就這樣也挺好,她說的對,他給小芒果的家算哪門子家?
可童嘉禾離他越來越遠時,他心裡邊空空的。
他在心裡爆了句粗話,鄙視了自己一番,然後大步追上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我愛你。”
童嘉禾脊背一僵,忘了掙扎。
她以為他會說對不起,或者我錯了。
關於過去,怎麼說呢?
那是她心裡過不去的一道坎,也不是他道歉就能翻篇的。
齊靳舟實在沒了招,就只能緊緊攥著她不讓她走,他以為她還會像以前那樣,生氣了就會掐他,踩他,踢他,甚至咬他,可她今天很安靜,只是嘴上說了句,讓他松開。
他隱隱不安,他希望她跟他鬧,委屈發泄出來就好了。
齊靳舟小心翼翼的在她耳邊的頭髮上親了下,“不用忍著,把脾氣都發出來,還像你以前那樣。”
童嘉禾這才說話︰“脾氣早都被生活磨光了,上哪去找?你把我勒疼了,松開行嗎?”
齊靳舟心裡悶的難受,他稍稍松開一些。
童嘉禾沒那麼多力氣掙脫他,也不想在走廊上跟他大吵大鬧,免得讓店裡其他員工看到。
她跟他好生商量︰“放開我吧,撕破臉就不好了。”
齊靳舟不舍得放開她,可要不放開,以後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他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下,“我們今天就把話全都說開來。”
童嘉禾後退一步,示意他等等再說,“我去個洗手間。”
洗手間在走廊的中間位置,童嘉禾過去時,齊靳舟緊跟著,她懶得搭理。
齊靳舟就在洗手間門口等著,生怕她不見。
他自嘲的‘呵呵’兩聲,要是被群裡那些人知道,他還不得被嘲笑一輩子?
童嘉禾並沒有待多久,很快就出來。
齊靳舟看她額頭上有水珠,剛才他親過的地方,她專門去洗了。
他舔舔牙齒,鬱悶的看著走廊盡頭。
童嘉禾已經出來不少時間,她還有不少工作要忙,很多單據要錄入,沒時間跟他扯閑篇。
反正她跟他沒什麼可說的了,該說的都已經說完。
“我們之間沒誤會,還有什麼要說開的?就這樣吧。”
齊靳舟︰“有誤會。”
童嘉禾︰“什麼誤會?是你提出來分手的。”
齊靳舟解釋︰“跟你分手不是不愛你,不是還想著初戀,當時我們年齡差那麼多,對愛情對事業的看法完全不一樣,日子過不到一起去。你二十歲,想的都是怎麼風花雪月,我沒有時間去給你浪漫的愛情。”
時間久了,矛盾多了,他也沒了耐心去解釋,去體諒,去哄她,身心俱疲,就想自己一個人安靜。
關於初戀,他以前解釋過幾句,可她聽不進去。
今天,齊靳舟又說了一遍︰“我跟她沒有你想的那麼浪漫,也沒有什麼刻骨銘心,就是兩個人覺得處的挺愉快就在一起了,我有我的事情要忙,她也有她的事業,就是我跟她剛在一起那會兒,一年見面的次數,都沒有我跟你在一塊後一個月見面的次數多。後來她回國,我還留在國外,時間久了感情就淡了,她提出分手,我們也沒鬧僵,就這樣和平分開,之後她有了新戀情,很快結婚生子,日子過得挺不錯。我們這幾年裡在一些商務場合見過,只是點頭打個招呼,僅此而已。”
他特別無力,“嘉禾,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會那麼濃烈,也不是所有的情侶分手後就要老死不相往來,見面像個仇人一樣。”
童嘉禾沒接話,一直看著窗外,齊靳舟也捉摸不透她在想什麼,她眼神裡的東西他已經捕捉不到。
童嘉禾對他的過去已經沒興趣,釋不釋懷的都已經沒有了意義,還不如多賣幾本書實在。
她就把話攤開了說︰“你明明就是在商務會談上見過她之後,回來就跟我分手的,你說你心裡不再想著她,其實你一直在拿我跟她比較,在你心裡,我始終不如她,即便你們當年感情淡了,你還是不願分手,可我呢?你嘴上還說愛著,卻跟我分了。齊靳舟,你明明知道當時我有多愛你,離開你我會是什麼樣的狀態,可你還是決絕跟我分了。”
說出來後,她眼眶又紅了。
原來,終究是意難平。
齊靳舟︰“…”他是有嘴說不清了。
不解釋也不行,要是他現在沉默,那他就等著被判死刑。
“當時商務談判本來就累,結果也不理想,回來家你還跟我置氣,吵著鬧著要離家出走,我不想分的,後來實在累了。”
分了後,他也難受。
不過他沒有立即回挽回,想給彼此一點空間,正好讓她認識到,兩個人在一起光有愛情是走不到最後的。
他跟她在一起時就想過,以後要跟她結婚。
等他忙完手頭的項目,他就去學校找她了,然後就是她有了新戀情。
那個華裔男生,到現在他都能清楚記得長什麼樣,個子挺高,不過沒他高,可是長相不敢恭維。
齊靳舟挺納悶的,應該說是鬱悶,“小芒果她爸爸…長得那麼難看,你怎麼看得下去的?”
他自己都沒發覺,他說了這輩子最酸的一句話,也是最沒水準的一句話。
童嘉禾︰“……”盯著他看了片刻,噎了他一句︰“我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