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7章

發佈時間: 2024-04-15 16: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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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遮月,樹枝簌簌作響。

楚太后在春熙宮暖閣中定坐,接過章公公捧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道:“外面如何了?”

章公公躬身與太后道:“回稟太后,眼下外頭可謂是人仰馬翻,那薛尚書不僅緝捕了光祿寺少卿曾鶴寧、太常寺卿左正宇等九位朝中要員,竟還查辦了薛二郎……”

楚太后蹙起眉頭,不可置信道:“你說薛襄陽拿了薛二郎,可知其緣由?”

章公公搖了搖頭道:“刑部的人對此事全都避之不談,奴才沒探聽著。”

全都避之不談。

楚太后看著眼前忽明忽暗的燭火,眯起眼睛,忽然笑了一下,喃喃道:“看來這場火,是蓄謀已久了……”

楚太后又道:“皇帝那兒如何了?”

章公公道:“盛康海將昌寧行宮守的嚴絲合縫,太醫院的人隻進不出,奴才估摸著,陛下確實是受傷了。”

楚太后點點頭,道:“長寧呢?”

章公公道:“公主一直同傅二郎在寢殿,未曾出去過。”

楚太后斜靠在榻上,繞著手中的佛珠,閉目沉思,須臾才道:“驪山的輿圖,給哀家拿過來。”

“工部上次送來的修葺用度,也一同拿過來。”楚太后補了一句。

窗外天山共色,殿內燈火通明,楚太后垂眸看著輿圖。

南向是行宮,東西是獵場,唯有北向荒無人煙。

北向,北向。

楚太后的指腹反覆敲打著圖中北向的山崖。

章公公道:“太后可是懷疑蘇淮安藏在北山之中?”

楚太后道:“哀家看著長寧長大,她三年不下山,與蘇淮安絕對脫不了乾系。”

章公公低聲勸道:“太后娘娘,那帳冊早晚是個問題,眼下陛下受傷,驪山封山,此時不逼長公主一回,可就要回京了。”

楚太后靜默半晌,慢慢點數著手中佛珠,輕聲道:“就今晚吧。”

——

夤夜,太后以皇上病重為由,召見了後妃們,眾人齊聚春熙宮正殿。

太后坐在芙蓉榻上,歎了口氣道:“陛下受了重傷,尚未醒來,但好在性命無礙,今兒叫你們來,也是讓你們心裡有個數。”

柳妃道:“陛下受傷,臣妾等人實在是寢食難安。”

眾人頷首附和過後,太后與柳妃說起了祈福之事,“龍體有恙不是小事,等回了宮……”

這廂話還沒說完,倏然,小太監推門而入,急急忙忙道:“啟稟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楚太后抬眸道:“怎麽了?!”

“北邊,是北邊起火了!”

薛瀾怡細眉險些交疊在一處,“怎麽又起火了!這驪山不是避暑的地兒嗎?”

何淑儀也不由附和道:“是呀,況且這都夤夜了,怎麽會又起火……”

蕭璉妤聞言,徒然起身,又問了一次,“你剛剛說哪裡起火了?”

小太監道:“回稟長公主,是北邊,北邊起火了。”

“怎麽可能……”蕭璉妤自言自語地推開殿門,朝外走去。

諸妃跟著長公主的步伐接連走出春熙宮,一齊朝北望去——

只見北邊竄起簇簇火光,烏青的濃煙在夜色裡四處蔓延。

長公主的手在華麗的長裾下劇烈顫抖,她忽然回頭大喊:“傅荀!”

傅荀牽著馬走來,面色沉重道:“臣方才去備馬了。”

長寧顫聲道:“快走,我們得去北邊。”

話音甫落,周圍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士兵將春熙宮團團圍住。

擋住了長公主的去路。

“長寧,你還要胡鬧到什麽時候!”楚太后寒著嗓子,一字一句道:“哀家問你,你去北邊做甚?”

聞言,長寧長公主忽然間明白過來,今夜這把火,根本是太后故意的。

楚太后從章公公手上接過一張單據,正容亢色道:“這是三年來驪山別苑修葺的用度,哀家問你,多出來的夯土、琉璃瓦,你都用在哪兒了?”

“你在驪山,究竟藏了什麽人!”

四周闃寂,嬪妃之間面面相覷,心中不由同時響起了一個名字——蘇氏余孽,蘇淮安。

“答不出來,你今夜就別想離開,哀家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想救誰?”

長寧長公主嗤嗤地笑出聲,旋即,一把將傅荀腰間的長劍拔出,橫在了面前的士兵身上,“讓開!”

她忽然拔高了音量道:“我說讓開!”

章公公道:“還愣著作甚!動手!”

風從耳畔過,秦婈看著雙眸猩紅的小公主,驀地想起了北邊的風箏。

一幕幕接連在眼前閃過——

來時,小公主在馬車裡掂著蕭韞,道:“三歲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昨夜,她毫不費力地單手拖起蕭韞,道:“姑姑教你玩。”

……

秦婈看著長寧的身影,心臟不斷下跌。

太妃任由她三年不下驪山,甚至到了性命垂危那日,都不肯向驪山遞消息,難道是因為……

她早就猜到,任性驕縱的小公主,犯的是一輩子都回不了頭的錯。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蕭璉妤身上。

秦婈環顧四周,目光停在離春熙宮最近的瞭台,她狂奔過去,顫著手在雙屜中翻找弓弦,站起身,拉滿弓,朝黑漆無邊的上空,連發三箭。

箭矢劃破長空,“嘭”地一聲炸開,青煙向四周彌漫。

青煙在大周猶如軍令,一刻之內,周圍騎兵必會趕到。

“誰放的箭!”章公公道。

深夜風竹,萬葉千聲。

不過須臾,就聽見了陣陣馬蹄聲。

章公公看著不遠處的秦婈,道“秦昭儀可知擅發軍令的後果!”

楚太后立於黑夜之中,眸光湛湛,不疾不徐道:“秦氏,你膽敢與哀家兵刃相見?”

秦婈走到小公主面前,拿出令牌,一字一句道:“見此令如見陛下,今日一切,臣妾一力承擔。”

楚太后看著她,神色一晃。

驪山是密林,火勢蔓延極快,根本不由人等待。

秦婈翻身上馬,對小公主道;“長寧!上馬! ”

長寧長公主看著她也愣了一下,輕踏馬蹬,整個身子就落在了馬背上。

章公公揮手,春熙宮附近侍衛瞬間迎上,他攔住秦婈的馬,咬牙道:“忤逆太后是大罪,奴才勸秦昭儀莫要仗著一時得寵,便恃寵而驕。”

恃寵而驕。

秦婈拉住韁繩,倏然一笑,低聲道:“那今日我便教教公公,如何做寵妃。”

騎兵已經趕到,禹州總督何子宸看著眼前的令牌,大聲道,“末將何子宸,聽候發令!”

秦婈回頭的一瞬,何子宸眸中盡是錯愕,無聲言語,“阿菱……”

何二郎今年二十有五,生了一幅與邊塞將士不符的雋秀面相,但又因久居塞外,膚色早已不如從前白皙,漆黑的眸中也仿佛覆著一層風沙,鎧甲仿佛與高大體魄融為一體,

一別數年,秦婈從沒想過,還能這樣見一面。

四目相對,她道:“還請總督率軍隨我去北邊救人!”

何子宸回神道:“臣領命。”

說罷,秦婈與蕭璉妤對視點頭,“走!”

二人同時揮鞭,朝濃煙奔騰而去——

何玉茹看著秦昭儀的背影,不可置信道:“她不是不會騎馬?”

薛妃、柳妃的目光一對,心中大駭。

方才那人,當真是秦昭儀嗎?

夜風鑽入袖中,衣袂獵獵作響,駕馬速度太快,發飾經不住顛婆,金釵、珠釵接連落在地上,烏發傾瀉,隨風飄動。

蕭璉妤馬術極好,行過崎嶇的山路,直奔山崖下有一座廟宇。

眼前已是一片火光,風勢一起,牆壁、廊柱、窗牖都被點燃,緊接著,樓宇轟然坍塌。

兩個嬤嬤各子抱著一個孩子竄逃。

周圍都是持弓箭的士兵。

疾蹄奔走,長公主拉緊韁繩,翻身下馬,一步一踉蹌地朝孩子跑去。

他們不過三歲的樣子。

看見長公主,一邊哭,一邊喊:“阿娘、阿娘……”

嬤嬤趕緊把孩子放下。

蕭璉妤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她失力跪下,抱緊兩個孩子,啞聲道:“別怕,阿娘在這……”

秦婈只需一眼便猜到,面前這兩個,是哥哥的孩子……

她看著小公主,喘息著啞聲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月華在眾目癸癸下收練,朝露漙漙,大霧開花。

宮妃、錦衣衛、還有聞聲而來的官員,鎮守驪山的騎兵相繼趕到,看著眼前已成廢墟的廟宇,和廟宇前的人,不由目瞪口呆。

任何人都不曾想到,一場大火燒出的林中秘,不是蘇淮安,而是他的一雙兒女……

黎明將至,大霧開花。

秦婈看著跪坐在地的公主,又低聲道:“長寧,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蕭璉妤雙手隱隱顫抖,哀聲笑了一下,眼淚奪眶而出。

怎麽回事……

今日一切,彷彿真的應了太妃的那句話——鎮國公世子蘇淮安,大概是公主命裡的劫難,掙不脫,也逃不掉。

永昌三十八年,初椿。

嘉宣帝攜百官上驪山圍獵,那是蕭璉妤第一次見到蘇淮安。

在此之前,她對一見傾心這四個字,大抵是不信的。

可回到京城後,她只要聽到蘇淮安三個字,耳朵便不由自主地豎起來。

一條昀裡長街,公主府在東,鎮國公府在西,她“偶遇”過蘇淮安數回,每一回對視,他都會朝她作禮,說出那句讓她心神一蕩的話——“臣見過公主。”

聽到了,她就忍不住臉紅,心彷彿都快要跳出來了。

蕭璉妤甚至還夢到過他一回。

可夢醒了,她卻只能在榻上長歎一口氣。

原因無他,她知道,蘇淮安要和閬州夏家的三姑娘定親了。

那夏家姑娘的畫像她見過了,娉婷婀娜,人如嬌花。聽聞xin子也賢惠。

既說了親,蕭璉妤只能斷了自己不該有的念想,除了進宮請安,她不再出門,她開始害怕京城太小,怕一個不經意,還能遇見他。

太妃看著她垂頭喪氣的模樣,不由摸著她的頭道:“阿妤近來是怎麽了?”

蕭璉妤懨懨地趴在太妃懷裡不說話。

直到五月,夏日的一個清晨,青玉忽然對她道:“殿下,蘇家與夏家的婚事,沒成。”

蕭璉妤愣了一下。

這一年的公主十五歲,所有的情緒都寫在眼睛裡,灰蒙蒙的眼神,瞬間星光璀璨,她道:“你說什麽?青玉,你再說一次!”

青玉忍俊不禁道:“殿下,蘇家與夏家的婚事,沒成。”

公主坐起身子,認真道:“怎會沒成!是他沒看上人家,還是怎樣?”

青玉搖頭道:“都不是,是夏姑娘的母親過世了,想替母親守三年孝,但世子的年紀到了,鎮國公的意思是,等不了三年。”

至親病故,按上古舊製,理應守大孝三年,但大周開國初年曾發生過一起動亂,舊朝余孽組成邪教隨意刺殺百姓,各地均有傷亡,那時朝中本就不安穩,若是承舊製,許多官員都要辭官回家丁憂三年,向來開明且只有一妻的高祖便親自改了喪製孝期。

近三百年來,大周一直守的是百日孝期。

蕭璉妤嘴角笑意凝固,嚴肅道:“啊……我險些忘了,夏家是百年世家,向來尊儒,尊上古遺風,青玉,我這時候若是做點什麽,是不是有點趁人之危?”

青玉笑道:“殿下這是什麽話?世事無常,世事難料,這生老病死的事,怨不得世子,亦是怨不得殿下。”

蕭璉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當日夜裡,公主徹夜未眠。

少女心事藏不住,蕭璉妤輾轉反側幾日後,實在受不住,扔開手中的話本子,去了一趟晉王府。

晉王府裡鳥語花香,花開了滿園,她跟著管家走進長恩堂。

蘇菱坐在榻上,手上拿著針線,一見是長寧公主,忍不住笑道:“長寧,你今兒怎麽有空過來?”

“前兩日成王妃辦了賞花宴,聽聞三嫂是病了才沒去,長寧自然要來看看。”蕭璉妤看著蘇菱道:“三嫂可好些了?”

蘇菱輕笑道:“本就沒什麽大事,快過來坐。”

長寧看著她手中的裡衣,不由感歎道:“都是給三哥做的?”

蘇菱點頭,“這不是要入夏了嗎?”

寒暄半晌,長寧眨了眨眼睛道:“三嫂,長寧今日來,其實有一事想問。”

蘇菱早猜到她是有事,無奈道:“說來聽聽。”

作為宮裡唯一且最受寵的公主,哪怕太妃日日提醒她,言行要得體,蕭璉妤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且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我若是向父皇說,想要蘇大人做駙馬,嫂嫂可介意?”

聞言,蘇菱不由輕咳一聲,道:“你說的蘇大人,難不成是指蘇淮安?”

公主點頭,大大方方地“嗯”了一聲。

蘇菱深吸一口氣,認真道:“長寧啊,你可知道你在說甚?”

公主點頭,低聲碎碎念了好半晌自己的心路歷程,最後才道:“長寧今日來,只是想問問三嫂的意思,不會驚動旁人的,絕不會像三哥那樣,直接跪在地上求父皇下旨。”

蘇菱看著天家小公主,一時間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須臾,蘇菱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雖說婚事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家更是要複雜些,但在我眼裡,兩個人若是能情投意忺,倒是比這些都重要。”

“三嫂放心,長寧有分寸的。”蕭璉妤聽了這話,忍不住抱住蘇菱,這一抱,她便看到她三嫂白皙的脖頸上好多塊紅紅紫紫。

近來看遍天下話本子的公主,眨了眨眼睛,明知故問道:“嫂嫂,你這都是什麽呀?”

蘇菱連忙用手捂住,隨意摩挲了兩下,若無其事道:“嗯……不知道,可能是昨晚、昨晚外面有蟲子飛進來了吧。”

“蟲子能咬成這樣?”

蘇菱斬釘截鐵道:“大蟲。”

蕭璉妤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那等眼神,比直接戳破還讓人面紅耳赤。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兩位姑娘十分警覺,一齊回頭去看,並默契地對視一眼。

長寧笑聲道:“嫂嫂,方才那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蘇菱配合地點了點頭。

蕭聿半倚在門框上,看著晉王府的稀客,輕聲道:“長寧,你來晉王府做甚?”

小公主不答,反而笑嘻嘻道:“噫,大蟲回來了?”

“什麽大蟲?”蕭聿蹙眉道。

“三哥,長寧還有事,就先走啦。”小公主飛快地從他身邊溜走。

門“吱呀”一聲闔上,蕭聿與蘇菱對視,“阿菱,她怎麽回事?吃錯藥了不成?”

蘇菱一個沒忍住,“噗”地一聲便笑了出來。

她這一笑,瞬間撫平了男人緊蹙的眉頭。

蕭聿行至她身邊,凝視著她彎彎的眼睛,看了好半晌,嗓音沉沉:“大蟲,是說我呢?”

蘇菱含笑偏頭看他,“三郎不妨猜猜?”

男人氣急敗壞地將她摁在榻上,咬著她腮上的肉,“王妃在背後就這麽編排我,嗯?”

蘇菱笑的停不下來。

鬧成一團的兩人根本沒注意長恩堂的楹窗外,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看他們。

青玉聽著裡面的動靜,連忙拉扯公主的衣袖,低聲道:“殿下,快走啊!”裡面那些話,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能聽的嗎?

長寧公主看的出神,只道:“青玉,你知道嗎,三哥從小到大都是循規蹈矩,說起話來也不似大哥二哥那般,總是冷冰冰的,我從沒見他笑成那樣過,真的,第一次。”

青玉可沒心思跟她感歎,只咬牙道:“公主,你不是還要去道觀嗎,快走吧。”

長寧公主點頭笑了一下。

後抬頭看了一眼上空。

永昌三十八年的盛夏,陽光明妹,清風都會說情話。

——

一個時辰後,蕭璉妤戴好帷帽,走進昀裡長街盡頭的一所道觀。

她坐下後,小心翼翼道:“道長,我想求一簽。”

道長捏了捏胡子道:“姑娘想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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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緣。”

道長指了下一旁的簽筒,道:“姑娘請便。”

公主閉上眼,誠心地搖卦,旋即,一個木簽落在了桌上,道長拿起來道:“且看這句一則以喜,一則以懼便知姑娘搖的是個中簽。”

公主道:“這是何意?”

“簽文是說,事事難兩全,要知取舍,不宜奢求之,總的來說,過程會坎坷些。”

坎坷。

情竇初開的姑娘哪裡聽得了這兩個字,她不甘心,又連續搖了幾個,可搖來搖去,意思都差不多。

前路坎坷,歷經風雨,會有別離。

小公主一掌拍在了桌上,氣勢洶洶地找出來一個上上簽,逼著老道士念了一遍,“花好、月圓、人壽。”才付了銀子。

走出來後,青玉道:“殿下別歎氣,那簽本來就不準的。”

小公主想了想,點頭道:“我瞧也是,他是鎮國公世子,我又貴為公主,若想在一處,怎可能前路坎坷?”

青玉點頭應是,“就是、就是。”

午時過後,蕭璉妤又去了胭脂鋪、首飾鋪,她重新塗了口脂,撲了香粉,換了珠釵、香囊,回頭問青玉,“青玉,好看嗎?”

青玉點頭,“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小公主滿意地點頭。

走街串巷,小公主把自己腰上的價值連城的玉佩解下來,故意扔到了地上,藏好。

隨後便進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差役雖然沒見過公主,但也識得公主儀仗,忙躬身道:“卑職見過殿下,不知殿下今日到大理寺是為何事?”

長寧公主輕聲道:“大理寺蘇少卿在嗎?”

小差役連忙點頭,“蘇大人剛從都察院回來,眼下正在廨房。”

蕭璉妤點頭道:“成,帶路吧。”

明璫響動,輕紗舞動,公主施施然走進廨房,大理寺一屋子辦案的官員一齊抬眸,然後迅速躬身作輯,齊聲道:“臣見過殿下。”

“免禮吧。”

蕭璉妤找了個椅子坐下,壓抑著、平複著怦怦跳動的心臟,與蘇淮安對視。

大理寺卿鄭百垨小心翼翼道:“殿下來大理寺,所謂何事?”

蕭璉妤看都不看大理寺卿一眼,只對著蘇淮安道:“蘇大人。”

蘇淮安微微提眉,“公主有事,直言便是。”

小公主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方才上街,不小心把父皇賜給我的玉佩弄丟了,蘇大人可否幫我找找?”

大理寺眾官員一起蹙眉,面露不解。

這天家公主出門婢女侍衛無數,丟了東西,難道還需要找官府?而且就算要找官府,也不該找處理複審案子的大理寺。

蘇淮安身著官服,垂眸看著她,語氣淡淡:“殿下丟了東西,難道不該去刑部嗎?”

小公主身子前傾,以手支頤,慢聲細語道:“蘇大人的意思是,不想管我?”

語氣如同嬌嗔,又輕又柔,令蹙眉的一眾大理寺官員,五官都跟著錯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