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6章

發佈時間: 2024-04-15 17:2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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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掙脫==

楊氏一回頭, 果然看到程茂之緩緩走過來的身影。

說來, 這還是自楊氏大病初愈以來,頭一回看見他。

不得不說, 程家的男人都長了一副好皮囊,就這一身普通的象牙白色的直裰 , 看起來也是俊美無雙的。

只是可惜,這本該意氣風發的程家二爺,今日因為眼底的倦容, 讓這姿色生生少了三分,

可楊氏看得出來, 他應是很久都未闔過眼了。

程茂之平穩的腳步下帶了一絲難以察覺得急促,楊氏冷笑了一聲, 她說這妾室怎麼說哭就哭上了, 合著是看戲的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這句話,可真像是戲本子裡頭的必備臺詞。

見人來了, 穗娘一聲不吭, 就默默地跪走到程蕤身邊,抱著她的肩膀道:「別怕, 聽娘的, 別怕啊。」

程茂之一來,那身邊的婆子和小廝都紛紛停了手, 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姝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程茂之啞著嗓子對著楊氏道。

楊氏聽著這聲姝兒, 真是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從前的時候,兩人濃情蜜意時,他就是這般喚她的,可日子日復一日的過,也不知道從哪天起,這句「姝兒」就換成了「夫人」。

更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大聲呵斥她的那句,「楊姝,你再拋下我獨自回將軍府你試試看。」也變成了,「你最近怎麼都沒回去看看岳父大人。」

楊氏二十五那年才想明白,原來,一道菜再是喜歡,也不能吃一輩子。

時至今日,當她再聽到這聲姝兒的時候,雖然早沒了最初的歡喜,但若說心裡沒有觸動,那必然是謊話。

苦澀嗎?

的確苦澀的。

楊氏紅著眼眶,瞥了一眼程茂之,轉而衝一旁的小廝道:「給我打,我不喊停,便不准停。」

楊氏話音一落,穗娘的眼淚就跟不要錢一般地往下落,這一幕,任誰看了,都得以為這女子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程茂之滿臉疲憊不堪,他知道楊氏並不是那不分青紅皂白之人,可她要罰人,他也得知道緣由才行,若是穗娘真有錯,他也不會包庇。

「都住手。」程茂之厲聲道。

旋即,他轉過身,又對楊氏低聲下氣道:「姝兒,你是打是罰,總是得要個理由不是?」

穗娘從沒見過程茂之這般樣子。

她跪在地上沒動,心裡確實隱隱發冷,她給他做了這麼多年外室,她以為很瞭解他,但今日才發現,他還有這樣,她不曾見過的一面。

這些年,他雖然不曾虧待過她們母子,但他那張臉,總是板著的,就是對他向來疼愛的蕤姐兒,也不曾這般過。

楊氏與他四目相視,這是她一次覺得面前的男人如此可恨,若是沒有他招惹來這對兒母女,她的曦姐兒又怎會平白受了那樣的罪!

楊氏怒道:「甯國侯世子來提親的緣由,我已經叫人同你說了,不知你有何想法?」

程茂之一把拉過楊氏,低聲道:「這事兒你怎麼在這說!一會兒回房再說,行嗎?」

楊氏眼眶通紅,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嘶啞道:「若是我今日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她們造成的,你可還會護著她們?我告訴你,我何止想打她!我想打死她!」

程茂之瞥眉不解,他不知道,這曦姐兒的事,與穗娘和蕤姐兒有何干係?

程茂之揮退了下人,剛準備向穗娘問話,就見穗娘爬到程茂之身邊,哭地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老爺,方才……大夫人一進來,就問妾曦姐兒的事是不是妾做的,可妾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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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程茂之也扭頭對著楊氏道:「姝兒,這可是有什麼誤會?」

楊氏冷笑一聲,捏著手裡的證據沒拿出來,反而是坐在椅子上,對穗娘道:「你敢發誓,你什麼都不知道嗎?」

穗娘抬起頭,臉上的淚痕還未幹,她不停點頭,然後誠懇道:「大夫人,您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騙您,若是有假,就讓穗娘天打五雷轟,橫屍街巷」

聽完這話,楊氏簡直要為她撫掌大笑,原來這世上,真有面不改色胡說八道之人。

這一刻,楊氏倒是鎮定了。

楊氏坐在高處睥睨著她,也不罵,也不動手,反而語氣平穩道:「既如此,今日,我定會讓你這誓言成真。」

與此同時,蕤姐兒也跪到了楊氏面前,小心翼翼道:「大夫人莫要生氣,若是蕤兒有哪裡讓大夫人不滿意,只要大夫人說,蕤兒一定改。」

半響,楊氏慢悠悠地開口道:「我真是小看你了,小小年紀,你就能這樣不要臉,真不知,假以時日你還能做出甚來!」

「楊姝!」程茂之喝止道。

楊氏譏笑了一聲,回看程茂之,「怎麼,心疼這外室女了?覺得我說狠了?」

程茂之的心突突地跟著跳,不得不說,他著實被楊氏激著了。

他拍案而起,「我不知你此番究竟是為何,但你作為蕤姐兒的嫡母,這樣說也未免太過分了!」說完,他又補充道:「你若是心裡有氣,為何不把話說清楚!」

程茂之剛說完,楊氏就從袖子裡的冊子直接扔到了程茂之的胸口上,「好啊,那你便給我看清楚!那我是否冤枉了她們!」

程茂之接過,快速地開始翻閱了起來。

眨眼的功夫,程茂之的手跟著微微顫抖,一雙猩紅的眼睛倏地變得無比狠戾。

那把冊子扔到了穗娘面前,厲聲道:「你怎麼敢去買這種東西!誰給你的膽子!」

穗娘瞳孔放大,眼裡的淚水也停了,她雙手拿起冊子,不可置信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這擺在眼前的一切,讓剛剛發的那些毒誓,簡直成了笑話一般。

穗娘翻地極快,書頁中夾還帶著的那個小廝的認罪單子,借著一股兒風,單子緩緩飄落在了程蕤的膝前。

程蕤連忙撿起,從頭看到尾,越看越慌,連抽了好幾聲。

她嚇得面色蒼白,雙腿顫抖。

「父親,父親,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沒有害二姐姐,我真的沒有。」程蕤到底是個小姑娘,也沒有她娘那麼重的心機,這樣一嚇,還沒等程茂之繼續問,就把什麼都招了。

程蕤拍著胸口,語無倫次道:「這藥……這藥不是給姐姐用的,是女兒自己給自己準備的!不關娘的事,娘不清楚的。」

「是女兒想嫁到侯府去,所以便想盡了辦法去給寧世子敬酒,但沒想到,那杯酒竟然杯寧世子搶過直接喝了,他喝完就走,女兒實在是攔不住他!我根本不知道他後來去找了二姐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程蕤雙手掩面哭泣道。

程蕤這話還未完,穗娘就衝過去抱住了她。

「別說了,蕤兒,都是娘的錯。」穗娘額頭點地,清了清嗓子道:「二爺,蕤姐是您疼大的,她是什麼性子,您最清楚,她從小做功課就是個死腦筋的,老師教什麼,就學什麼,沒我這個做娘在一旁教唆她,這樣的事,就憑她那個榆木腦袋,是萬萬想不出來的!二爺!蕤姐兒雖然愛慕虛榮,膽小怕事,但絕不是個會主動害人的。」穗娘這話說的甚是高明,短短幾句,就把程茂之對程蕤的父女情重新勾了起來。

說完,她又挪過身子對楊氏道:「大夫人,您今日就是打死穗娘,穗娘也沒有一句怨言,穗娘只求您看在蕤兒是二爺親生骨肉的份上,給她一條生路吧,害人與害己終有不同,還望夫人三思。」瞧瞧,這一句話,就把性質改變了。

楊氏冷笑連連,合著,她的曦兒就是倒楣嗎!

楊氏原本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是聽完這對兒母女說的話,突然覺得沒有再爭辯的必要了,不論這二人有天大的理由,可下作是真的,害了曦兒也是真的。

她懶得再同這些噁心的東西,再多說一句。

「事已至此,該說的我都說了,這樁醜事,二爺自己斷吧。」說吧,楊氏就起了身子。

走到門口,楊氏又回頭威脅了一句,「若是二爺做不了決定,那我便是去找老太太做主。」

———————————-

是夜。

楊氏身邊的丫頭來報,「夫人,那頭打完了,五十大板一般沒少,穗姨娘已經被拖出去發賣了。」

楊氏目光晦暗不明,又問道:「那三丫頭呢。」

「二爺要將三姑娘送到山西那頭的普華寺,說是讓她日日念佛,懺悔,還說……未見文書,永不得回京。」

聽完這消息,楊氏不禁搖了搖頭,這看似罰的重,但裡面又何嘗不是摻了他的仁慈。

五十大板還有氣能拖出去,那便是手下留了情。

至於將程蕤送到山西普華寺去,那便是在心裡留了情。

不過罷了,說到底,這懲罰也是說得過去的。

穗娘終究是陪了他十幾年的女人,程蕤也是他養了十幾年的孩子,如今這個結果,只怕也是他咬著牙給的。

楊氏放在手中的筆,吹了吹紙上的墨蹟,緩緩道:「蘇瀠,我乏了,把燈吹了吧。」

此事一過,程茂之好似被歲月抽走了十年的光陰,他高大的身軀未折分毫,可是目光裡卻加了揮不去的頹唐與消沉。

隔日晚上,他在書房裡看書,偶然在角落裡發現一卷髮黃的畫卷。

他抽了出來,緩緩打開,目光一滯。

這是……

他許多年前,給她畫的畫像。

這畫中的女子肆意瀟灑,眼睛裡都是他,和那日她眼裡的目光,截然不同。

他抬手摸了摸畫中的眉眼,也不知怎的,他這眼眶就濕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進來。」

程茂之低聲道。

來的人是楊氏的貼身女使,蘇瀠。

她頷首走向前,雙手把一張紙放在了桌面上。

這張紙微微泛黃,和這畫差不多,一看就是存放很久了,程茂之緩緩打開,旋即,他的胸口突然有了劇烈的起伏,呼吸也跟著越來越艱難。

他手上的,竟然是一封和離書。

一封放了很久,都未曾拿出來的和離書。

==第八十六章 爭搶==

福壽堂

程曦朝程老太太行了一禮, 然後道:「不知祖母這麼晚找曦兒來, 是有何事?」

老太太先是拍了拍牀榻,然後又衝程曦招手道:「來, 快過來。」

程曦剛移步過去,老太太就將她擁在了懷裡。

說來, 程曦算是老太太親手疼大的,二房鬧成這個樣子,她最心疼的, 就是懷裡的曦姐兒, 和連話都說不明白的允哥兒。

思及此, 老太太不由得有些怪上楊氏了,二朗有再大的錯處, 也不過是風流了些, 再者說,那姨娘都已經處置了, 怎麼還非得鬧到和理不可。

她一封和離書遞上來, 讓曦姐兒以後怎麼嫁人,還有允哥兒, 他才多大, 難不成要逼著二郎去娶個續弦她才滿意?

不過,也怨不得老太太能這麼想, 因為楊氏和程茂之,根本沒把那對外室女的所作所為如實相告,這樣做, 一來是為了讓程曦的處境不那麼難堪,二來就是老太太歲數大了,也經不起刺激了。

老太太頷首摸了摸程曦的小手,歎口氣道:「你母親,可還病著?」

楊氏自打交了那封和離書,就以病重為由,再沒出過院子,就算老太太叫人去請,楊氏也推拒了,這也算是自打楊氏嫁到程國公府以來,頭一次忤逆長輩。

程曦垂頭,懨懨地嗯了一聲。

老太太接下來的話,還沒開口,剛到嘴邊,就紅了眼睛,「曦姐兒,你幫祖母勸勸你母親吧,咱們可以不管你父親身子如何,可就說你弟弟,允哥兒那麼小,那是根本離不開娘的呀!」說是不管程茂之的身子,可程茂之日漸消瘦,重重的淤青在眼底沉著,老太太能不心疼就怪了。

程茂之雖然稱不上是個好郎君,那卻是個好父親,不論是程曦,還是程允,都是騎在他脖子上長大的。

一口一個爹,不是白叫的。

一瞬間,程曦也跟著紅了眼睛。

老太太揉了揉她的肩膀,哽咽道:「我老了,他們現在有事,是能瞞著我,就瞞著我,可我就不明白了,你母親之前還好好的,答應把這些事放下好好過日子,怎麼突然就……我現在一看你爹那個樣子,和允哥兒,還有你,我這老太太心裡就難受的慌!」說著,老太太的眼淚就落下來了。

程曦聽著老太太這番話,身子倏然一僵。

她不禁自問道,是呀,為何母親之前還肯好好過日子,還能同父親心平氣和地說上兩句話,現在就不肯了呢?

莫不是……因為她那個事?

就在這時,老太太又開口道:「曦姐兒,祖母知道甯家那小子來向你母親提親了,你可否告訴祖母,為何不喜他?」老太太這時候提起程曦的婚事,這意思再是明顯不過。

若是程曦這時候要出嫁,楊氏這和離一事,便成不了了。

程曦攥了攥拳頭,低聲道:「不是不喜。」

老太太聽後,又繼續道:「甯國侯夫人與你大伯母算是手帕交,甯家那孩子,祖母也見過幾次,甚好,你不應他,可是因為他曾向妧妧提過親?」

「不是!」程曦連忙道。

老太太也知道女兒家的心思逼不得,於是,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道:「說來,你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若是你有中意的,今日不必囿於閨閣禮數,你與祖母說,祖母親自幫你謀劃。」老太太雖然想借著程曦的親事讓二房消停下來,可也萬萬沒有要委屈程曦的意思。

怪就怪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根本端不平。

「祖母!曦兒沒有這樣的心思!」程曦紅著臉道。

程老太太看著程曦驚慌失措的目光,心裡頓時生出了一絲愧疚來,她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末了,只念叨了一句,兒孫自由兒孫福。

「好了,祖母也就是問問,沒有,便沒有吧。」

程曦從程老太太房裡出來,天色已經徹底暗了,她回房的途中,恰好路過程茂之的書房。

書房裡亮著一站燈,透過那冰裂式的風窗,她瞧見了父親在翻閱書卷的身影,她走上前去,扣了扣門環,喊了一聲「父親。」

轉眼間,裡頭的人立馬放下書卷,打開門,「曦兒,怎的了?」

程曦瞧著程茂之狼狽的模樣,心裡一觸,「沒事,我就瞧父親這燈亮著,便來瞧瞧。」說話間,程曦又往書房裡瞟了一眼。

桌案上堆著幾本書,太師椅上斜斜地搭著一張被褥。

這一刻程曦才知道,原來父親這些日子,就是這麼過的。

程曦走上前去,連忙幫著整理了兩下,「眼下正是冷的時候,這書房的地龍燒的也不好,父親還是莫要將就了。」

也許這世上的做父親的,在孩子面前大抵還是要臉面,他看著程曦這懂事的樣子,心裡恨不得把自己撕了,卻還是強撐著,笑著問了程曦的功課,問了她晚膳用了甚。

有誰能知道,那些他不敢提的,才是他真正想問的。

程曦一一作答後,留下一句父親注意身體,就轉了身子。

程茂之看著程曦的背影,眼睛自然也跟著發了熱。

這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啊。

「曦兒。」程茂之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程曦頓住腳步,緩緩回頭,她眼瞧著自己心裡高大偉岸的那個父親,急匆匆地在自己面前,泣不成聲。

直到程曦夜裡閉上眼睛,耳邊還殘存著父親的那句,都是爹對不起你。

曦兒,都是爹的錯。

說來,這是今日第二個人同她落淚了。

翌日一早,程曦還沒睜開眼,就見允哥兒鑽進了程曦的被窩兒,他嘴邊的口水還沒擦乾淨,就奶著嗓子喊,「姐姐,起來,姐姐,起來。」

程曦昨夜睡的本來就晚,再加上她還有個不愛早起的毛病,便有些煩躁地推了允哥兒一把,「嬤嬤,趕緊把他抱走。」

程曦剛闔上眼睛,那屁大的孩子,也不知怎的,竟然「哇」地一聲就哭了。

嘴裡還不停嚷嚷著,娘不要他了,姐姐也不要他了。

聽了這話,程曦還怎麼睡的著,她「噌」地一下坐起身子。

一時之間,允哥兒撕心裂肺的哭聲,父親那句道歉,祖母猩紅的眼眶,以及整日消沉的母親,都一一浮現在了程曦的眼前。

她突然想,若是沒有她這檔子事,那這一切,都不該如此吧。

想清楚後,程曦下地翻出了一張裝點著桃花的信箋,極快地寫了幾句話,隨即交了給茵兒,「你去將這信箋,送到甯國侯府上去,快去。」

「姑娘,這……」

「別問,快去。」

程曦看著茵兒疾步而行的背影,心裡就只剩下了認命二字。

程曦的頭上烏雲密佈,但寧曄的頭上卻是晴空萬里。

他斜靠著書房的四方椅上,眉眼盡是笑意,他輕聲呢喃著信箋上右下角的四個字——願嫁與君,突然揚起他那雙桃花眼,勾唇一笑,「十九,告訴大夫人,明日去程國公府提親。」

———————————————

關於這婚事,二夫人問了程曦無數遍,是否真心的,程曦演得甚好,那羞答答的模樣,倒是不難看出女兒家情竇初開的心思。

可二夫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時之間這麼大的變化,她若是直接信了,那就白活了這麼多年。

最後,再二夫人的強勢逼問下,程曦終於紅著臉道:「世子說,娶了我,今後便不會再納妾了。」不過,這自然是假的,程曦與寧曄說的,只是要他在兩人成親的頭年不再納妾罷了。

楊氏一聽,不禁笑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程曦鑽進楊氏懷裡,膩膩歪歪地喚了兩聲娘,楊氏噗呲一笑,語重心長道:「若他能待你好,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半響,程曦抬臉小聲道:「娘,我會不會影響了娘改嫁呀。」說來,這還是今早程曦才想到的,畢竟將軍府的女兒,改嫁並不是難事。

楊氏起的抬手就打了程曦的屁股一下,「你這死丫頭,你打哪聽來的娘要改嫁!」

「那為何娘要同父親和離?」程曦眨了眨眼睛。

楊氏笑了笑,輕聲道,「那日是娘衝動了,允哥兒這樣小,娘怎麼捨得離開他。」

這一刻,楊氏想的很簡單。

只要她的曦兒能過的好,允哥兒能過的好,她和離與否,都不再重要了。

而且,就楊氏對程茂之的感情而言,即便是和理,楊氏也就是回將軍府孝順爹娘去了,她的對生活所有的憧憬,早就被程茂之消磨殆盡了。

在她心裡,程茂之,再不是她的夫君了。

她的沁園,也不會再對他敞開。

待允哥兒長大,娶了妻,她自然會再寫一封,不為別的,就為百年之後不與他同穴而葬。

————————————-

眼下年關將至,這幾日,正是京城裡到了賞花燈的時候,這樣的日子,京城裡大多的女眷都會出行。

所以,程家三個姐妹也到外頭去湊了個熱鬧。

外面現在處處掛滿了花燈,街上人流繁雜,馬車川流不息,唐嫵出門的時候,還特意多帶了兩個人。

唐嫵知道這樣的日子永揚街一定甚是熱鬧,本還做了心理準備,但真下了馬車,親眼目睹了這人聲鼎沸,車如流水,馬入游龍的景象時,還是驚呆了。

街上的貴女穿著打扮著實要比平時講究,說是爭奇鬥豔都不為過。

放眼一看,街上有花式蹴鞠的,有吞劍吐火的,有吃酒猜謎的,有討價還價的,簡直看的人眼珠子都不夠使了。

不得不說,程家三姐妹的興趣愛好還真是統一。

三人齊齊略過那最熱鬧的走鋼絲雜耍,不約而同地走到了賣吃食的攤鋪那裡去了。

這店主的做法還真是稀奇,別人家都是做好了再拿出來賣,他偏偏弄了個似燈罩一般透明的紗罩,放在攤子前,現做現賣,糖絲拉的比繡線還長,手法熟練地讓人眼花繚亂,讓人忍不住一看,就駐足在此了。

店主對著唐嫵大聲疾呼:「好吃!」說完,還做了個誇張的手勢。

唐嫵一笑,趕緊拿出了自己的錢袋子,也跟著喊了一聲,「幾個錢?」唐嫵可不是為了模仿他,而是不大些聲音,根本什麼都聽不見。

店主比了三的手勢。

唐嫵付了銀子,買了三盒所謂的,「千層紗」,然後分別遞給了程曦和程萱。

程曦在旁邊樂不行,直到唐嫵側過頭問她笑什麼,她才趴在唐嫵耳邊道:「大姐沒回府以前,我同萱妹妹出門,一直都是我付銀子,我都快十五了,才知道當妹妹竟然這樣好!」

唐嫵跟著一笑,連忙道:「等我回家,就把這銀子和哥哥清算一下,這個錢,怎麼也得讓他出才行。」誰還不是妹妹了?

買了甜食,三姐妹人又去逛了女人最愛的布匹鋪子。

掌櫃的瞧見三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跨進了門,立馬起身迎接,「三位姑娘,裡邊兒瞧著!」

唐嫵她們一邊看,這掌櫃的就一邊介紹,「這是新到的蜀錦,這是渝國那頭來的玉晶紗,還有這個,這是本店最好的料子,雲上錦,這雲上錦說來妙的很,上面的紋理不僅能在日光下變換樣子,且有冬暖夏涼之效。」

掌櫃的這話音兒一落,屏風後就傳來了一道清麗的女聲,「掌櫃的,你店裡的雲上錦,有多少,我要多少!」

聽完這話,三姐妹一同皺了眉頭。

甭管裡頭的人是誰,也斷沒有這樣搶東西的道理。

唐嫵的xin子沒那麼爭強好勝,所以先接話的是程曦,「掌櫃的,這布料我也要,你開個價吧。」

與此同時,屏風裡面又多了一個人道,「誰呀,這麼不識相。」說完,這兩人就從屏風中露出臉來。

這二人正是安衿和徐盈盈。

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這話著實沒錯,安衿一見屏風後頭的竟然是唐嫵,立馬就似開屏孔雀一般地揚起了下巴。

自打安衿聽聞狩獵那日晚上郢王親自送程大姑娘回了營帳,便把唐嫵當成了心頭大患。

且不說唐嫵那副國色天香的小臉讓她隱隱不安,就是唐嫵的身份也是京城裡少數能與她比肩而立的。

因此,安衿回了府就央著安老太太去找陛下給她賜婚。

安老太太本還不同意,但一想到郢王不但和離了,還有一側妃也病逝了,就還是咬牙同意了,答應她到了除夕宮宴上,就去找陛下賜婚。

得了安老太太的允諾,安衿自然覺得自己是這郢王妃的不二人選。

安衿道:「我當是誰呢?沒想到竟然是程大姑娘,程二姑娘,和程三姑娘,既然如此,那這雲上錦我就不要了。」

徐盈盈在一旁小聲道,「妹妹真是好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