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開學後， 時光更忙了。
第一天上午的課結束，她中午就迫不及待的約了兩位學姐， 一位研三，一位大四。
研三的學姐猶豫了一個寒假，最終委婉拒絕。
她希望有更好的一個平臺， 而且創業辛苦，最終服裝公司都走多遠，誰都不能打包票。
大四的學姐原本就沒打算考研，想著開工作室，想法基本跟時光不謀而合， 只不過自己沒有資金支持，現在有這個機會，就想嘗試一下。
她的初衷便是，有自己系列設計風格的衣服面市， 而不是其中某款被選上。
在傅寒的推薦下，時光又簽了兩個工商管理和市場營銷專業的畢業生，他們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 在這三年期間，基本是沒負擔沒壓力的給公司幹活。
時光擔心：「研究生的課業很重，他們哪還有時間？」
時晏朗無精打採道：「少睡幾個小時就行了， 想賺錢還想著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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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困得不行， 支著頭吃飯，恨不得眯上眼。
自從接了gk子公司的那個app研發項目，這段時間他跟傅寒還有團隊裡的人， 沒有誰睡覺超過五小時，感覺身體都快被榨幹了。
除了忙app研發，還要忙小哭包綫上的平臺。
他上上上輩子，都欠了小哭包的。
時光先喝了半碗湯才開始吃飯，剛要拿鶏腿啃，結果被時晏朗的大猪蹄子拿了過去。
時晏朗早飯沒吃，自己那份排骨已經消滅完，還有一份肉圓，感覺還不够的樣子，他就搶了小哭包的鶏腿。
搶了後還振振有詞，「你一個女生，你就不能注意飲食清淡？小心胖成猪沒人要。」
傅寒斜了一眼時晏朗，「吃這麽多撑不死你！」
時晏朗一副暴躁脾氣，「閉嘴，要你管！」又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還想不想叫我六哥了？』
傅寒窩囊死了，這半年當牛做馬的伺候著時晏朗，打飯是他，宿舍搞衛生是他，做作業，還是他。
然而，他跟時光單獨吃飯的機會都沒有。
時晏朗每天都給他畫大餅充饑，說改天帶上時光一起到故宮看雪，結果他眼巴巴等，沒等到，後來又說一起開公司，公司開到現在，他在辦公室一次也沒遇到時光。
昨晚又給了他一塊新鮮的大餅，說下個月去浙江，帶他一塊去。
好吧，他最後信他一次。
傅寒盤子裡的菜已經動了筷子，也沒法給時光一些，「我再去給你買個鶏腿。」
時光連忙擺手，「早上吃了，現在也不是太想吃。」
時晏朗瞅著她，很是疑惑：「食堂早上有鶏腿？」
時光：「在家吃的。」
那個家，是她和時景岩的家。
現在時景岩學了好幾樣早餐，每天換著花樣做給她吃，鶏腿，每頓必不可少。
時晏朗理所當然的以爲時光口中的家是在奶奶家，也沒大驚小怪，接著啃鶏腿，搶來的鶏腿就是香，食欲大振，也不困了。
他也不忍心小哭包只吃素菜，把自己盛肉圓的那個小碗端起來，將肉圓湯倒了一半在小哭包米飯裡，說的冠冕堂皇：「肉湯拌飯，就是去了皮的燒麥，你不就是喜歡吃這個麽。」
時光：「…燒麥裡還有肉丁，你怎麽不把肉圓給我！」
時晏朗把肉圓趕緊用胳膊護著，想都別想。
時光眼睛微眯，很想把這碗米飯扣在他頭上。
正好手機響了，她就沒再跟他囉嗦。
蔚明海的電話，問她吃沒吃飯。
「在吃。」
「吃了什麽？」
時光一一彙報，其實她盤子裡的菜不多，她挑食嚴重，食堂的菜很多都不合她胃口，她就把傅寒餐盤裡的菜一幷說了。
說完求表揚，「怎麽樣？我是不是很聽話？」
蔚明海準備去餐廳吃飯，他拿上衣服離開，關上門後才跟時光說：「說謊的孩子，真的長不高。」
時光：「…」還好她放弃長高了，這樣的身高正好，時景岩很輕鬆的就能把她給抱起來。
她笑：「不好意思，我現在很滿意我的身高。」
蔚明海就知道她肯定沒吃那些菜，但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有她在家裡時他才能想著法子讓她多吃一些她平時一口都不吃的。
他今天給她打電話是要說別的事，關於講座時間，「提前到今晚七點，位置給你留著。」
時光一怔，她清楚記得，是在兩周后的周五晚，怎麽提前這麽多？
她以爲，「爸爸，你要出差？」
這段時間，每晚她都會到爸爸那轉悠一圈，交流交流她最近創業的心得體會，爸爸再陪她到附近公園溜達溜達，給她减减壓，聽說他要出差，她莫名失落。
蔚明海最近都沒有出差安排，很多事都放手給蔚鋒，他基本只坐鎮總部。
提前講座時間是因爲：「聽說時總很忙，下個月要去浙江，配合你的時間，希望時總晚上賞光。」
這個小黑心棉，打算下個月去浙江，要是跟他的講座時間衝突，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去浙江，他原本就是衝著她才去。
她要是不參加，於他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
時光：「爸爸，我再忙，都會去的，你不用提前。」
這話是她的真心話，沒有絲毫敷衍。
蔚明海也聽出來了，女兒對他一點點的在意，他都會感動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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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還有一事相求，她跟唐蜜那個賭約，她想聽唐蜜喊她一聲姑奶奶，「爸爸，你今晚要讓我贏，聽到沒？」
蔚明海笑了，說她長大了吧，她也長大了，可有時還是個孩子。
「行，保證讓你滿意。」
講座七點開始，時光和唐蜜六點半就到了，以爲來的够早，結果禮堂的中後部分座位全滿了，只剩最後面的兩排還有一些空位。
過來的大多是經管學院的學生，其他學院的也有，不過很少。
時光和唐蜜的位置在第一排中間位置，校方特意安排。
校花的出現引起一波不小的躁動，特別是男生，目光一直追隨，直到時光坐下來。
南笛今晚也來了，臨近開學時，蔚藍給她放了幾天假，她回家一趟，直接來了學校，聽室友說，今晚有gk集團董事長的講座，她就找了學生會的熟人，給她留了一個還算不錯的位置。
蔚藍剛才給她打電話，讓她去公司一趟。
她說今晚蔚總的講座，能不能聽完再過去加班？
這是第一次，她跟蔚藍提要求。
蔚藍思忖片刻，同意了，說小叔的講座都是資本市場的乾貨，多聽聽對她以後的發展百利而無一害。
她跟時光的位置隔了四排，抬頭便能看到她跟唐蜜。
唐蜜到現在還不信時光的話，「好啦，你不用再給我機會，你要真是蔚總親閨女，我保證叫你姑奶奶，聽清楚，是親閨女。」
她在時光耳邊小聲說著，加重了『親』這個字。
時光抿嘴微笑，就等著唐蜜喊她姑奶奶。
唐蜜感覺之前自己傻了，竟沒跟時光提條件，她胳膊肘蹭著時光，「誒，小陶陶，要是你輸了，你喊我六嫂，怎麽樣？嗯？」她揚眉，下巴點了下，一副志在必勝的樣子。
時光笑著：「行啊。」
唐蜜感覺時光的底氣貌似不那麽足，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不給力，她沒看清楚。
她總覺得，時光開始心虛。
六點五十，蔚明海在校方管理層和校學生會學生幹部陪同下，來到禮堂。
原本有點嘈雜的禮堂瞬間安靜下來，幾分鐘後，校方領導介紹完蔚明海，底下一片不由自主的『哇』。
不可思議，不敢置信。
原來蔚明海這麽年輕，之前想過，氣質該不錯，氣場應該也有，不過身高可能一般，顔值也一般。
沒想到會是企業家裡的顔值擔當。
唐蜜感覺自己贏了，因爲看到蔚明海本人，時光跟他一點也不像，只有氣質像，不過氣質這東西，時家培養出來的。
她在心裡搖旗呐喊，贏了贏了。
還是不放心，她從包裡拿出眼鏡，把蔚明海看的個仔仔細細，很帥，但是跟時光沒半毛錢關係，反倒是時晏朗和時景岩，跟時光一看就是兄妹。
况且蔚明海才四十一歲，而時光呢？十九歲了。
怎麽會是親父女呢。
「小陶陶，你輸定了，別再掙扎啦，快喊我六嫂。」唐蜜扒著時光的手臂，用力晃著，非讓她現在就喊一聲聽聽。
彷彿時光喊了六嫂，時晏朗就成了她的男人。
時光：「你急什麽？一會兒我介紹我爸給你認識。」
唐蜜：「我就看你能捱到什麽時候。」
蔚明海知道時光坐在什麽位置，一進來時就掃描到了她，他邊講著，不時餘光掃她那邊一眼，她正在跟邊上的同學低頭竊竊私語。
他就不該信小黑心棉說的話，還說什麽一定捧場好好聽。
唐蜜還在跟時光說著：「現在先不跟你爭，我要聽聽蔚總講了什麽。」
時光笑著，「我不用聽，我回家讓我爸再講一遍給我聽。」
唐蜜不服氣，半開玩笑，「我也回家讓我爸講一遍給我聽。」
之後的時間，時光就沒再跟唐蜜瞎講，專注看著臺上的爸爸。
她剛才雖然沒聽，不過用錄音筆錄了下來，回去後好好再聽。
現在即便開始聽講，她還在繼續錄，錄音筆錄了一份，她打開手機，開始給他錄視頻。
怕中間電量不够，她還專程帶了充電寶過來。
南笛一直聽的很認真，包括蔚明海的一些眼神動作，她也察覺到了，他是在看時光那個方向，而時光正拿著手機錄視頻。
她原本也想錄下來，一想到蔚明海是時光的爸爸，她瞬間就覺得沒意思。
再好，那是別人的爸爸。
這段時間，她嚴重失衡。
前幾天回家一趟，爸爸帶她出去吃飯，同去的還有爸爸在生意上的朋友及家人，飯桌上免不了的都吹噓自己。
她突然就特別反感自己的父親，甚至覺得那個飯局都很low。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瘋狂的羡慕嫉妒時光，羡慕她有那麽有錢、那麽有氣場的爸爸，嫉妒她有個那樣忠誠的男朋友。
講座在九點鐘結束，禮堂熱烈的掌聲響起時，南笛回神，這麽快就結束了？她隨著人群走出，眼前全部都是迷霧，感覺什麽都看不清。
蔚明海剛才講的幾句話一直在耳邊回蕩：「做你自己擅長的，別盲目跟風，你覺得賺錢的那個行業，只是看到了賺到錢的那幾個人有多風光，還有數以千萬失敗了的人，你怎麽沒看到？你做自己不擅長的，又看著擅長這個行業的人那麽容易的賺錢，你不挫敗誰挫敗？你不痛苦誰痛苦？」
犀利尖銳，一針見血。
她擅長的是什麽？
設計啊。
可她去了AI摸後，再也沒時間去想跟設計有關的。
怎麽辦？
誰知道。
那麽多不甘。
彷彿眼前的迷霧越來越濃，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走出去。
禮堂裡，時光和唐蜜還沒離開。
唐蜜回神，望著時光，「蔚明海的那些話，太扎心了，一盆冷水直接潑到我們頭頂。」原本就要飄起來的人，今晚被他這番話一說，肯定感覺自己其實也就一般。
時光把錄音筆和充電寶放進包裡，順口來了句：「他更黑暗現實的話都沒說，那些話才現實又讓人絕望。」
唐蜜：「還有更殘忍的？」
時光點頭，挑了其中一句：「我爸說，人與人之間，即便家人與家人，其實也不過是一場利益交換，計較的多了，這場交換就看著赤.赤果果赤果果，計較的少了，還有層親情或是友情的遮羞布，人性本如此，誰都沒法免俗。」
唐蜜：「……」
頭皮發麻，渾身一冷。
可仔細想想，彷彿還真是那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