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鴻國公死後,陸家經歷了有史以來最恐慌的一段時間。
好在還有太皇太后在暗中幫扶他們,他們如今有了新的住處,還花錢置辦了奴僕和車馬,吃穿用度也漸漸回到了曾經。
日子彷彿又回到了曾經。
然而就在今天早晨,京兆府的府兵忽然沖入陸府,將陸家的所有人都抓了起來。
鴻國公的長子,也就是如今的陸家家主陸寅,他見狀大驚失色,尖叫道。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我們都是良民,你們憑什麼抓我們?!」
一名府兵拿出府尹簽發的抓捕文書,大聲道。
「有十餘名商戶聯名狀告陸家,買東西不給錢,縱容奴僕打人,欺壓良民,橫行霸道,經京兆府核查屬實,現在就要抓你們去京兆府過審!」
在一片驚叫怒罵聲中,陸家上下三十餘口人,全都被抓進了京兆府。
梅廣濤身穿官服,端坐高堂之上,開始審理此案。
陸寅作為陸家的家主,自然是被審問的主要對象。
他不承認自己欠帳不還。
他是有底氣的,陸家人賒帳的時候,並未寫下欠條,就算那些商家想要告他們,也拿不出確鑿的證據。
然而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商家們雖然拿不出欠條,但他們有帳本,每天賣出多少東西,上面全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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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像是布料傢具金銀首飾之類的上架,他們都有自己的商標,只要是從他們家賣出去的東西,每件東西都有他們獨特的標記。
古玩字畫就更別提了,每一件都是獨一無二的,一看就能認得出來。
京兆府的官差拿著帳本去陸家一一比對,很快就將那些東西全都找了出來。
這下陸寅是沒法再否認了。
他只能竭力為自己狡辯,說他們不是不還錢,他們只是最近手頭不寬裕,等過些時候肯定就能還上,懇請府尹大人寬限一段時日。
梅廣濤見他到這個時候還想耍賴皮,不禁冷笑出聲。
「你可知道按照大盛律法,欠債不還者,該如何處置?」
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鴻國公自己就不是個好東西,教養出來的兒子自然也沒怎麼學好。
陸寅從小就不學無術,哪怕是托家裡的關係在太學待過一段時間,也還是胸無點墨,對於大盛的律法更是一竅不通。
也正因為不懂律法,他才敢明目張膽地指使奴僕將那些上門來要債的商家打出去。
此時聽梅府尹這麼問,陸寅沒有多想,撇撇嘴。
「只是欠了些錢而已,大不了我讓人把那些東西都還回去就好了。」
梅廣濤圍觀多年,什麼人沒見過?
他見陸寅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樣,知道多說無益,直接讓人將陸家值錢的東西全部搬出來,統一典賣給了當鋪,然後用典當來的錢還清了陸家欠商家們的錢。
商家們拿到了錢,自然是心滿意足,開心得很。
陸寅卻哭喪著臉,敢怒不敢言。
然而這還不算完。
梅廣濤:「陸家仗勢欺人,縱容奴僕打人,這還是在天子腳下,你們就敢如此猖狂,若不能給予教訓,只怕你們以後會變本加厲地欺辱良民,來人,將陸家十二歲以上的所有男丁送去銅山採石場服徭役一個月,以儆效尤!」
陸寅大驚失色,驚叫道:「我不要服徭役!我們是士族,我們有不服徭役的特權!」
自士族興起以來,士族和庶民之間就存在了極大的區別。
士族不必服徭役和兵役,名下的田產和生意無需交稅,有些比較厲害的大家族,甚至還能蓄養私兵。
而庶民不僅每年椿夏交替時都要服三個月徭役,每戶人家都得至少有一個男丁服兵役,各種賦稅多得嚇人。做生意就更別提了,苛捐雜稅幾乎能把人壓死,商戶們每年賺的錢除去交稅,基本就剩不了多少。
在前朝的時候,庶民甚至都沒有參加科考的資格,科考是只有士族才玩得起的遊戲。
直到大盛朝,這個限制才被打破,庶民得以有了參加科考改變人生的機會。
然而也就僅限於此而已。
士族的各項特權依然還在,他們依舊壟斷了整個國家的大部分資源。
梅廣濤聽了陸寅的話,嗤笑道。
「你們早已經被貶為庶人,根本就不是士族了。」
陸寅一噎,隨即喊道:「我們雖然不是士族了,可我是太皇太后的親侄子,你們這麼對我,就不怕太皇太后怪罪嗎?!」
梅廣濤單手撐在桌案上,上本上微微前傾,冷冷一笑。
「本官不怕實話告訴你,你們陸家乾的那點破事,已經有言官向皇帝彈劾了,皇帝很不高興,示意本官必須要嚴厲處置此事,你明白這話的意思吧?」
陸寅沒想到自己只是欠了點錢而已,居然連皇帝都知道了。
他被嚇得臉色煞白,不敢再說話了。
梅廣濤一擺手。
立即有府兵上前,粗暴地抓住陸寅,將他拖了出去。
當天下午,陸家十二歲以上的男丁全部被送去銅山採石場,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勞動改造。
此事很快就被傳入宮中。
陸心瑤登時就被急哭了,她爹和她哥從沒幹過重活,要讓他們去服一個月的徭役,肯定會把他們累死啊!
她哭著去找太皇太后,求太皇太后幫忙救救陸家。
太皇太后乍一聽聞此事,是又驚又怒。
她立即讓人去把皇帝請了過來。
太皇太后質問道:「皇帝都已經把陸家的家產全部沒收了,為何還要將他們發落去服徭役?服徭役有多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難道真要將陸家趕盡殺絕才甘心嗎?!」
如今兩枚兵符都已經到了洛清寒的手裡,他大權在握,懶得再跟太皇太后虛以為蛇。
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只要皇祖母答應不再插手朕的私事,陸家自然能平安無事。」
太皇太后被他這不加掩飾的威脅給驚到了。
好半晌,她才難以置信地發出聲音。
「你費這麼大勁兒,居然就只是為了給貴妃出氣?」
洛清寒沒有回答,就那麼冷冷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