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遲回觀今(52)
許遲帶她參觀整個公寓,因為住的是頂樓,上面還有一個空中小花園,面積雖然不大,但擺放了各種各樣的綠植盆栽,甚至還有鮮花在盛放。
今今看著這一切感覺不太真實,像是在做一場夢, 夢裡好像他們沒有分開那幾年,一直一直的在一起。
“你不是回國了,這些花怎麽還開的這麽好?”
許遲解釋,“我把鑰匙給了隔壁的鄰居,拜托她幫我照顧,打掃。”
當然, 每個月會有固定的薪水。
哪怕他們沒有在這裡生活過一天,但對於許遲而言, 這裡就是他和今今的第一個「家」, 不管他們在哪裡,這個「家」都要必須在。
今今感動的攬住他的胳膊撒嬌道:“阿隨哥哥,你怎麽這麽好?”
許遲喉結倏然一緊,低頭望向她的眼神都炙熱而纏綿,“你叫我什麽?”
今今反應過來,臉頰一熱,緋唇輕抿轉身就想跑。
許遲反應極快的握住她的手腕將人給拉回來,低頭時鼻尖蹭到她的鼻子,聲音低啞,“再叫一遍。”
今今羞赧的抿著唇不願意叫。
他耐著性子哄著,“今今乖, 再叫一次,就一次……”
溫熱的氣息猶如熱酒,熏得今今心臟砰砰狂跳, 抵抗不住他的誘惑,抿著唇瓣小聲叫了一次, “阿隨……哥哥……”
聲音小的如小貓在叫。
許遲再也壓抑不住胸腔翻湧的情意,低頭親上她的唇瓣。
今今感覺自己要喘不過氣的時候, 男人已經攬住她的細腰,直接將人往樓下帶。
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回房間,跌在了粉色的床單上。
一切都發生的很自然,水到渠成。
今今和許遲都沒有什麽經驗,但好在許遲足夠有耐性,將她的感受放在了第一位。
只是在看到他拉開抽屜,看到本不應該出現的東西,今今還是忍不住在他的肩膀上輕咬一口,控訴道:“你根本就是蓄謀已久。”
許遲低頭親親她的額頭,聲音極其性感迷人,“今今,我已經等了你太久,以後就別再讓我等了,嗯?”
今今迷離的眼神在迎上他深情的眼眸,所有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緩慢的點頭, “我們都不要再等對方了。”
因為我們現在就在一起,永遠都會在一起。
有她這句話,許遲不再有任何的遲疑,狠狠地……
將她佔為己有。
***
兩個人打開了新大陸的大門,在公寓裡胡鬧到了天黑。
許遲穿著褲子光著膀子,將蜷曲在被子裡的小姑娘抱到沙發上。
今今實在太累了,慵懶的靠在他的胸膛上,不想動。
許遲饜足了,溫情地親親她的臉頰,“餓不餓?要不要做點東西給你吃?”
今今搖了搖頭,說話時聲音都是啞的,“阿隨哥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問。”許遲手指輕撫著她的發絲,聲音都蘊滿了溫柔。
“如果當初我去澳洲以後愛上別人,真的不再愛你了,你怎麽辦呀?”她仰起頭,杏眸裡閃爍著詫異。
他就不怕真的錯過自己?
許遲喉結動了下,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道:“不怎麽辦。”
今今噘嘴,剛想說他這答案太敷衍自己不滿意,耳邊就響起幽幽地聲音——
“你要是沒有愛上別人這棟房子就是我送你的求婚禮物,你要是愛上別人,這棟房子就是我送你的嫁妝。”
今今心尖一顫,主動摟住他的脖子,“我不要嫁妝,我要求聘禮。”
許遲薄唇輕啟,“你想要什麽聘禮?”
“唔,一時間想不到。”今今思索了一番,淺笑著說:“你看著給,要是不滿意,我就逃婚……”
“你敢!”許遲假裝生氣的掐了她的細腰下。
今今在他懷裡動來動去,動得他邪火再次湧上來,快要壓不住,只能親親她的臉蛋,讓她乖一點。
今今很乖的趴著不動,小手卻落在他胃的位置上,想到雷澤說的那些話,心裡還是會忍不住心疼。
“阿隨哥哥,你那時候是不是很難過啊?”
許遲摸了摸她的頭,沒有回答。
“就算我做了什麽讓你傷心的事也不要做傷害自己身體的事。”今今仰起頭,眼巴巴的望著他,“我希望你一直好好的,永遠無病無災。”
哪怕他真的不喜歡自己,哪怕他們真的沒有在一起,她也希望他能一直好好的。
許遲低頭在她的額頭落下深情的一吻,“那你要一直留在我身邊。”
只有她在自己身邊,自己才能感覺到美好。
今今沒有任何遲疑點頭,“那當然,只要你還喜歡我,我就會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因為我會一直,一直喜歡你。
***
兩個人在波士頓渡過一段非常美好的旅程。
白天許遲會帶她在這個城市遊玩,帶她去自己上學的地方看看,會帶她去吃這裡的美食。
晚上兩個人就會窩在公寓裡不是看電影就是doi。
許遲食髓知味,不知疲倦,而今今也逐漸享受到這項運動的樂趣,兩個人經常都是樂此不疲。
某天吃飯的時候還偶遇了克勞斯和他的「愛人」,許遲看到的那一瞬間臉上的神情很是精彩。
今今笑著說:“需要上去打個招呼嗎?”
許遲堅定的搖頭說不用,終於明白她為什麽能和克勞斯成為好朋友了!!
還真是好“閨蜜”。
假期一推再推,已經過了兩個月,還沒有打算返程。
直到今今早上起來犯惡心,許遲不放心非要帶她去看醫生。
當醫生拿到檢查單,笑著祝賀他要當爸爸了,許遲第一次露出呆滯,迷惘的表情。
今今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詢問醫生是不是搞錯了。
雖然他們這兩個月是頻繁了一些,但一直有多安全措施啊。
醫生很肯定自己沒有錯,科學數據是不會騙人的,並科普即便是娃娃嗝屁套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全,會有破掉,遺漏的風險。
兩個人都是一臉懵懵的回到公寓,許遲去房間拿出還沒有用完的盒子查看了一下日期……
唔,早就過期了。
今今拿手機搜索,然後就看到有評論說他們用的牌子質量不是很好,是有名的「送子觀音」。
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兩個人不得不終止假期,返回墨城,將消息告知雙方家長。
許呦呦和墨織雲都挺高興的,只有陸鶴雲黑著臉,自己好好的一個閨女出國度假一趟回來就當媽了!
今今第一次懷孕沒有任何經驗,也不知道要注意啥,正常的上下班。
許遲倒是比她想的多一些,將她鞋櫃裡的鞋都換成了平底鞋,每一次陪她去產檢也把醫生的話熟記於心。
關於婚禮,兩個人商量了下暫且就不辦了,主要是今今不想大著肚子穿婚紗,只要把結婚證領了就行,婚禮以後辦不辦看心情,看時間。
領證前,陸鶴雲和墨織雲把今今的戶口遷到了蕭子顏的戶口下了,而許遲也讓人放了消息……
今今是墨織雲的養女,這樣他們結婚的事被爆出來也婚禮成長了。
沒有親戚關系,更沒有血緣關系,合情合理又合法。
今今懷孕五個月的時候肚子就很大了,為了不讓她去公司上班,許遲在得到陸鶴雲和墨織雲的同意後帶今今住到了鄉下去,子承父業開始種菜……
許遲不但不讓今今去公司,自己也不去公司了,會議一律改為線上,文件全是秘書送過來。
於是村裡經常有人看到有一群穿西裝打領帶的男人抱著文件在菜園子旁邊點頭哈腰匯報工作,而男人穿著最簡單的襯衫,一邊給剛長出來的幼苗灑水,一邊壓低聲道:“小聲點……別吵醒我太太。”
“……”
今今午睡醒,沒有下樓,而是走到窗口往下就能看到草原子,男人正在忙碌給開花的番茄支架子,免得結果時貼著地面容易壞掉。
她看了一會,手機響起,是秘書打過來的電話。
她走出房間,拐進隔壁的房間,打開電腦簡單處理了下工作。
準備起身時,余光無意間掃到沒有關好的抽屜。
書房是許遲的,她只是暫且借用,抽屜裡放的也是許遲的私人物品,按道理她不應該看的。
但架不住好奇心驅使,她拉開了抽屜,映入眼簾的就是一串舊了的紅色手繩。
這是當年許遲出國前,自己送給他的禮物,沒想到他一直保留著。
只是活扣壞了,所以沒有辦法再戴了。
紅繩下壓著厚厚一疊機票。
今今拿起來翻看,有波士頓到墨城的,也有墨城到京城的,更多的是飛澳洲的……
她瞬間就明白了什麽,低頭莞爾的時候,眼淚猝不及防的從眼眶掉落。
曾經以為他缺席的那幾年的時光,是自己最煎熬最孤單的時候,可原來他從未缺席過自己的人生,是自己……
缺席了他的那幾年的時光。
夕陽的光溫柔的籠罩著小村莊,許遲從菜園子裡出來,站在水池前洗手。
今今靠在門口,杏眸亮晶晶的望著他,滿臉的笑意。
“你笑什麽?”許遲不解地問。
“我在想你好像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愛你三個字。”
許遲動作一頓,扭過頭:“你想聽我說嗎?”
今今走出來,緩慢的走下樓梯,站在他的面前,搖了搖頭,“你說不說都沒關系,我知道你愛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愛你,阿隨哥哥。”
許遲雙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低頭在她的額頭落下溫柔的一吻,低低嗓音滿是深情,“我愛你。”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把感情掛在嘴邊的人,所有人都認為他沉靜寡情,永遠冷靜,永遠強大,卻不知道他也會因為被喜歡的小姑娘疏遠而難過,也會因為誤會小姑娘真的不再喜歡自己而墮落頹廢……
更不知道,驕傲如他,究竟有多愛這個小姑娘……
遲回觀今,猶未為晚。
————完————
第834章 情深不渡(全本完)
(1)
我穿著婚紗站在鏡子前再一次撥通傅漸沉的電話,“明天我就要結婚了,如果你來的話我就跟你走。如果你不來的話,我就再也不畫畫了……”
如果你不來的話,我就真的不愛你了。
傅漸沉。
新婚當天我穿著婚紗在教堂門口等了整整一天,最後等來的是他的一封大紅包。
紅包的背面只寫了一句話——
「祝晚來,新婚快樂!」
(2)
認識傅漸沉的那一年, 我十六歲,因為家境貧困,讀完初中我就沒有再念書了,而是在一家便利店打工作。
因為這裡要求沒有那麽嚴格,不看身份證,只要有一張五十塊錢做的健康證和認識字就行。
便利店距離傅漸沉開的畫廊不遠,他經常去便利店買香煙, 有時候也會打電話叫人送。
每次老板都會打發我跑腿,我一次一次進入那個不屬於我的世界, 不敢多看一眼,而那一天鬼使神差的我站在畫廊外,看著牆壁上掛著的畫,淚流滿面。
原本坐在藤椅上抽煙的傅漸沉走出來問,“喂,你想畫畫嗎?”
換做平日我肯定抹掉眼淚,轉頭就走,可那天我像吃錯了藥點頭,回答的很大聲,“想。”
傅漸沉瞧著我笑,招了招手,“進來吧, 我教你。”
從那以後我除了在便利店打工,剩下的時間都往畫廊跑,老板讓我送煙過去的時候我像領了皇帝聖旨一樣的小太監,跑的賊快。
只是傅漸沉委實算不上是一位好老師,他脾氣不好,又愛甩臉色,沒說兩句話拍桌子摔凳子。
畫廊裡的人都怕他,我也怕他,但比起怕他發脾氣,我更怕的是他嫌棄我笨,不肯教我了。
(3)
我大概是真有一些美術天賦在,跟著傅漸沉學了半年的畫,有客人來畫廊看到我在畫畫,會誇讚我畫的很好,還問我是在哪個學校學的。
我笑了笑,低下頭,不好意思告訴他我沒有系統學過,只是跟著傅漸沉學畫了半年。
客人走了,傅漸沉拿著不知道哪裡來的糖葫蘆敲我的頭,“別驕傲,人家那是客氣,你畫的很一般。”
我摸了摸頭,難過的說我知道。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將糖葫蘆丟給我, 自己又癱在藤椅上抽起煙。
我一邊吃著極少吃過的糖葫蘆, 一邊好奇地問,“你為什麽一直戴著一串佛珠?是誰送你的?”
傅漸沉白了我一眼,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語氣回了一句:“關你屁事,小姑娘少打聽男人的事。”
我不是想要打聽男人的事,我只是……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
比如我聽店裡的人說他其實是墨氏集團老板同母異父的弟弟,比如我聽說他一直為自己的嫂子做經紀人,畫廊裡掛的畫大部分都是她的畫,而且很快就會賣光。
這個時候他就會去找她要畫,但每次都是兩手空空一肚子的氣回來,像個炸藥桶一點就會炸,很是可怕。
可怕也無所謂,我想跟著他,跟著他學畫畫,我想有一天自己的畫也能掛滿這個畫廊,為他賺很很多的錢。
如果他同意的話。
(4)
18歲的新春,與我相依為命多年的媽媽終究還是丟下我走了,留下我一個人,還有數不清的債務。
傅漸沉好像跟那個人吵架了,氣衝衝的回來,他問我想不想去國外學習畫畫?
我又一次毫不猶豫的回答:想。
傅漸沉幫我還掉了所有的債務,把畫廊丟給別人,帶著我去了巴黎學畫畫。
他為我租了最好的房子,買了很多漂亮的衣服,還請了非常好的老師教我畫畫。
而他,每天除了喝酒抽煙就是看著外面的天空。
看天空的時候,他總會摸著手上的佛珠,像是在想著誰。
他究竟是在想著誰?
有一次我沒忍住問出口,他回過神來看著我畫了一半的畫板,冷冷道:“畫好你的畫,少管男人的事。”
我早就習慣了他這張不會好好說話的嘴,又問:“你這麽喜歡畫畫,為什麽不自己畫?”
他從來沒有說,也從來不拿畫筆,但我知道他很熱愛畫畫。
沒有理由,我就是知道。
他這次沒有凶我,只是抬起自己的手臂,自嘲的笑了笑,“廢了,這輩子都拿不了畫筆。”
我猜到了,但還是很難過,只是沒有難過太久就聽到他又說。
“沒廢也沒有用,沒有老師收我,都說我沒有天賦,操。”
我難過,我裝的。
(5)
20歲這一年我在老師的推薦下參加了一個比賽,並且一戰成名,我的作品被一位富商高價買下收藏,一時間名聲大噪。
隨之而來的是各大畫廊拋來的橄欖枝,是各種聚會,行業酒會的邀約。
他們會喊我陳老師,或者是「晚來」。
晚來,是傅漸沉為我取的名字,多好聽啊。
我喜歡這個名字,喜歡到後來都記不得自己本來叫什麽名字了。
我躋身名人圈,褪去過去的青澀稚嫩,衣著光鮮,再也不是住在漏水的平房裡的窮丫頭,身邊青年才俊環繞,但我從不心動,因為我的心裡早就住了一個人。
只是我一直不敢告訴他,我一直在等,等著我成功那一天有足夠勇氣的站在他面前告訴他。
這幾年我變化很大,但傅漸沉好像沒有變化,他依然喜歡抽煙,喜歡喝酒,喜歡看天空,還有喜歡手腕上那串佛珠。
有時候他會接到國內打過來的電話,或眉眼俱笑,或暴躁如雷,咬牙切齒,“許呦呦,你就仗著姓墨給你撐腰,死命作吧,老子要再管你就把頭割掉給你當凳子坐。”
晚上參加的晚宴上我多了喝兩杯酒,腦子有些不清醒,走上前抱住他,“你別生氣,我以後給你畫,每天畫一幅……”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聽到我的聲音,說了什麽,他神情很著急,又焦躁道:“什麽狗屁的弟媳,你別胡說八道,沒有的事。”
掛了電話,他一把扯開我,不爽道:“你搞什麽?”
我趁著酒精上頭壯膽,將隱藏的愛意宣之於口,“我喜歡你,喜歡很多年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隨之皺著眉頭說,“我不喜歡你,你也別喜歡我,浪費時間。”
說完,他就想走。
我拽住他的手,用盡全部力氣拽住他,問:“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不喜歡就不喜歡。牛不喝水,你還能強摁頭?”
他拂開我的手走了。
他走了,而我把自己關在家裡沒日沒夜的畫畫。
因為我總覺得是自己還不夠好,還不夠優秀,只要我能畫出足夠優秀的畫,只要我能畫更多的畫,他就會回頭來看看我。
這一畫就是四年,我早已成為家喻戶曉的畫家,連國內都有很多人在求我的一幅畫。
只是我的畫,始終沒有掛在他的畫廊裡。
(6)
因此我和傅漸沉大吵一架,我想把畫掛在他的畫廊裡,而他始終不同意。
我脫口而出,“那我們解約吧。”
說完那一瞬間我就後悔了,但是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他先是愣了下,隨即點點頭,“好,隨你。”
一句“隨你”擊潰了我最後的防線,“解約費你說個數。”
如今的我,早已不是最初站在畫廊外看著牆壁上畫的那個小女孩,我畫了很多的畫,也積累了很多財富,早就把他當初幫我還的債務都還清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點了一根煙狠狠抽了一口,然後說:“我只要一幅畫,拿畫抵。”
“隨你。”我挺直了腰板,強顏歡笑道:“傅總還真是精明的商人,知道我的畫比那堆數字升值的更快,穩賺不賠。”
傅漸沉抬眸,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
“倉庫的鑰匙你有,想要哪一幅你自己拿,拿完鑰匙留下就行。”我像是一只鬥志昂揚的大公雞,豎起自己的尾巴,怎麽都不肯認輸。
他還是什麽都沒說的走了。
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徹底的離開了法國。
我也搬家了,只是在清點倉庫裡的畫時,始終不覺得少了一幅。
不知道他是不是忘記拿了,亦或者是留著想要以後好好訛我一筆。
(7)
28歲這一年我要結婚了,我的未婚夫是做生意的,樣貌雖然比不上他,但也算得上青年才俊,最重要的是溫柔風趣,與他完全不一樣。
我們談戀愛一年,他就跟我求婚了,我猶豫後拒絕了。
半年後,他再一次的向我求婚,這次我沒有拒絕。
確定婚期,籌備婚禮,新聞大肆的報道,哪怕是國內也有不少消息。
美女畫家即將完婚,結婚對象溫柔多金,兩個人是天作之合。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傅漸沉始終沒有給我打電話。
在婚禮的前夕,我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在換上那套價值三百萬的婚紗後撥通了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裡傳來熟悉的聲音,“喂……”
“是我……”四年沒有聯系了,我緊張的掌心出汗,聲音都在顫抖。
“我知道。”相比較我的緊張,他則淡定冷靜很多,“有什麽事嗎?”
我的心忽然就沉進了冰冷的湖水裡,冷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我……要結婚了。”
“哦,恭喜你。”他的反應更加平淡,“還有什麽事嗎?”
我捏著手機沒有說話,只是聽到他在那邊好像在對什麽人說,“墨伽月,你他喵再在我的機車上畫塗鴉看我怎麽收拾你……”
“傅漸沉……”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幾乎有了哭腔,“明天我就要結婚了,如果你來的話我就跟你走。如果你不來的話,我就再也不畫畫了……”
他在法國的時候最見不慣我不畫畫去參加什麽酒會了,他說我天生屬於拿畫筆的,就應該坐在畫布前,不應該跟那些滿身銅臭的人待在一起。
可那時候我為了讓他多跟我說幾句話,總是跟他唱反調,故意去那些他不喜歡的場合,結交那些他不喜歡的人。
電話那端的傅漸沉沉默了很久,只是淡淡的說一句:“結不結婚,畫不畫都是你的事,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他掛了電話,我哭了一整夜,第二天腫著雙眼請求未婚夫將婚禮延遲到明天。
我站在教堂的門口等了一天一夜,傅漸沉終究沒有來。
只是他托了一位朋友為我送來一個厚厚的紅包,紅包的背面寫著——
「祝晚來,新婚快樂!」
我提著婚紗轉身走進教堂舉行了婚禮,而那個紅包被我隨手丟給了路邊的流浪漢。
(7)
婚後我過的很幸福,丈夫體貼,生活愜意,已經極少會拿筆畫畫了。
只是在午睡過後,偶爾看著窗外的陽光失神,總覺得自己的生命在無聲無息的流逝著什麽。
流逝著什麽呢,我不知道。
兩年後,我的丈夫公司破產,他性情大變,開始只是對我冷嘲熱諷,後來喝酒後就是拳打腳踢,逼著我給他畫畫,賣畫還債。
可是我已經兩年沒有拿起畫筆,而我的畫,早就沒有市場,無人問津了。
債務壓得他喘不過氣,他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在我身上,每次打完我又會抱著我哭,哭著道歉,哭著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我一次次的選擇原諒,一次次的相信他會改,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最後我躺在病牀上,醫生告訴我流產了,並且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面對跪在旁邊痛哭流涕的丈夫,我這次選擇閉上眼睛不看他。
因為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了。
等他走了,我跟護士借了電話,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我已經淚如雨下。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掛掉電話。
漫長的沉默後,我艱難的擠出話,“我想回家,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他一如既往的沒有太多的猶豫,乾脆利落的回答,“好。”
(8)
傅漸沉來法國接我回國,離開前他幫我處理了一切,包括那一段糟糕到無法形容的婚姻。
小廈言情小說
回國後,他把我安排進了一棟別墅,有保姆照顧我,有司機方便我出行。
我不愛出門,也不想出門,每天都待在家裡發呆,最長乾的事就看著天空發呆。
以前傅漸沉每次看著天空的時候我都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看天空,天空有什麽好看的。
現在我好像逐漸明白了他的心情,明白天空有什麽好看的。
傅漸沉偶爾也會來看我,會帶來最新的顏料,畫紙,還有很多關於畫畫的資料。
可是我沒有畫畫的欲望,再也不想拿起畫筆。
傅漸沉也沒有勉強我,有時候來了也不說話,坐在我身邊,我們兩個人一起看著天空發呆。
在阿姨看來我們倆像極了兩個神經病,但是我知道我和他不一樣。
我看的人就在我的身邊,而他要看的人,在另外一個男人身邊。
他很可憐。
我也很可憐。
我們都很可憐。
(9)
大年三十傅漸沉過來陪我吃年夜飯,吃完年夜飯他就走了。
這麽多年傅漸沉有兩個習慣,一是他手腕上的佛珠從不離手,二是每年的春節他都要去山上燒香。
這麽多年風雨無阻,哪怕是在遙遠的法國,他也會丟下我回來,只為燒那一柱香。
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明白了,他一定是跟佛祖許了什麽願,佛祖答應他了,所以他必須要每年去一次,風雨無阻,不敢懈怠。
因為他怕一旦懈怠,佛祖答應他的事就不作數了。
我也想去拜一拜佛祖,跟他老人家許一個願望,等傅漸沉回來,我就跟他說,讓他明年帶我一起去。
從天明等到天黑,等來的卻是一通陌生的電話。
上山燒香的人太多,發生踩踏,傅漸沉為了救一個小女孩,被活活踩死了。
那一瞬間,天旋地轉,神魂俱裂。
等我趕到的時候,群眾已經被疏散,傷者也送往了醫院,而傅漸沉安靜的躺在泥地上,渾身都是腳印,臉上也沾著泥土,手裡還死死握著那串舊的發光的佛珠。
我跪在他的身邊,輕輕拂去他臉上的泥土,忍不住笑出聲。
警察和圍觀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詭異的我。
“你瞧瞧你,佛珠不離身又怎麽樣?每年來燒香又怎麽樣?佛祖根本就不保佑你……他根本就不靈……”
我哪裡會知道,這個男人祈求佛祖保佑多年,保佑的竟然不是他自己。
也許是情緒太過激動,咽喉湧上一股腥甜,一時間沒忍住噴了出來,眼前一黑我就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牀邊坐著一位可愛的女士。
我曾經見過她很多次,在電視上,在網上,在夢裡,在傅漸沉的手機屏保裡。
這次我第一次見到她本人,沒有傅漸沉屏保裡的好看。
但,都不重要了。
“這是漸沉戴在身邊的佛珠,我想留給你比較好。”
她將佛珠放在我的牀頭,臨走前又說:“還有那間畫廊,漸沉也留給了你,想怎麽處理隨你。”
我出院了,去了那間很久沒有去的畫廊。
裝潢多年沒變,牆壁上掛著最多的還是許呦呦的畫。
只是在走到休息處時,我看到了一幅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一幅畫。
店員告訴我,這是老板從法國帶回來的畫,是陳老師成名前的畫作,很少有人知道。
我看著牆上的畫,淚如雨下。
原來當年他拿走的畫不是別的,而是我 16歲那年畫下的第一幅完整的畫——「糖葫蘆」
是他當年送我的那一串糖葫蘆。
(11)
我又想畫畫了,在傅漸沉去世後的第一年。
我在他的墓碑前支起了畫架,重新拿起畫筆,從天灰蒙蒙畫到日落黃昏。
畫完最後一筆,我長長舒了一口氣,就好像是走完了這一生。
短暫,卻無悔。
我起身走到墓碑前坐下,拿起旁邊的瓶子倒出無數的藥片一口吞下。
安安靜靜的躺在他身邊,露出久違的笑容。
“傅漸沉,這次我不會再奢求你愛我了。只是,在過忘川的時候,你能不能慢一點,等等我……別丟下我一個人。
我怕……再也吃不到你遞給我的糖葫蘆了。”
晚風輕撫,畫架上的紙張與畫架摩擦發出莎莎的聲音。
夕陽映照在畫上,未乾的顏料畫的是一個男人的側影,手腕上戴著一串舊舊的佛珠。
「尾記」
那串佛珠我送給了墨伽月,他最愛的人的女兒。
而那幅畫取名「情深不渡」,落款:張慧。
陳晚來是傅漸沉為我取的筆名,而張慧才是我原本的名字。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我們都只做到了,深情不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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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