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忙着處理王府中饋就回天香院了,蘇棠也沒逛花園,回靜墨軒去了。
回屋喝了盞茶,半夏纔回來,茯苓問道,“拿到銀杏一家子的賣身契了嗎?”
半夏搖搖頭,茯苓就道,“沒拿到?”
半夏咧嘴一笑,“逗你玩的,當然拿到了。”
說着,從懷裏摸出幾張賣身契,笑的眉眼彎彎,“老夫人不肯給的,但老夫人沒注意說錯了話,被奴婢逮住了。”
蘇棠拿了糕點喫着,道,“說錯什麼話了?”
半夏就道,“老夫人說這裏是靖南王府,不是公主府,不是世子妃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前半句沒錯,這裏確實是靖南王府,不是皇上賞賜的公主府,但不論她家世子妃在哪裏,她都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君臣在前,輩分在後,就算是老夫人見了公主,她也得矮一頭。
蘇棠從不拿身份壓人,不論是被皇上封爲超一品公主,還是認祖歸宗之後,都和之前一樣,但這不代表老夫人就真可以把蘇棠當一個尋常孫媳婦看待了。
半夏氣不過,就懟了老夫人一句,她家世子妃找皇上要公主府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可真要了,皇上知道世子妃搬公主府的原因,她老夫人擔待不起。
就皇上寵女兒的勁,要叫皇上知道老夫人容不下蘇棠,龍顏震怒之下,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了。
半夏是蘇棠的貼身丫鬟,蘇棠氣人的場景一大半她都在場,耳濡目染也學會了三分,三兩句話一說,當時就把老夫人鎮住了,哪還敢不交出賣身契。
想到老夫人那氣的臉都抽筋的樣子,半夏痛快之餘,又有點擔心,“奴婢出松鶴堂的時候,有丫鬟去給老夫人請大夫,老夫人不會被奴婢氣出好歹來吧?”
蘇棠覺得半夏這丫鬟在氣人上可以出師了,但膽子還是小了點兒,蘇棠笑道,“老夫人就算氣病倒,那也是被孫媽媽氣的,和你和王府其他人都沒關係。”
聽蘇棠這麼說,半夏一顆有些忐忑的心這才放下。
蘇棠繼續喫糕點,老夫人請大夫,一半是真受氣了,身子不舒服,另外一半應該是給孫媽媽請的。
孫媽媽是老夫人的心腹,深得老夫人信任,今兒要不是她極力相逼,老夫人壓根就不會罰孫媽媽,可真罰了就不能罰後立即就給請大夫,但孫媽媽這頓板子挨的無辜,是替她老夫人攬罪,老夫人要不好好安撫,孫媽媽肯定會寒心。
再萬一孫媽媽受傷過重,沒及時醫治最後一命嗚呼了,老夫人身邊就少了個得力幫手,只能迂迴一下,請大夫給自己治病,然後順帶讓大夫給孫媽媽看一下,這樣就不會有人說老夫人什麼了。
看着放到桌子上的賣身契,半夏問道,“銀杏一家子怎麼處置?賣了嗎?”
賣掉?
她又不缺那百兩銀子。
她要借銀杏一家子讓松鶴堂的丫鬟婆子看看她這個世子妃的厚道,有多一言九鼎,一個唾沫一個釘,以後少幫老夫人作惡,一旦事敗,老夫人是護不住她們的。
“把賣身契交給銀杏,還他們一家自由身。”
雖然便宜銀杏一家子了,但銀杏作爲丫鬟,老夫人讓她辦事,她也不好拒絕,再加上捱了三十大板,也算得了教訓,更重要的是,又能狠狠的把老夫人氣一通……
銀杏扛不住板子,把孫媽媽推了出來,逼的老夫人不得不罰孫媽媽,老夫人這會兒估計氣的想把銀杏杖斃了。
半夏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剛從松鶴堂回來,都沒歇會兒,就又拿着賣身契去找銀杏了。
看着半夏風風火火的樣子,蘇棠都忍俊不禁,她吩咐茯苓道,“今兒糕點做的不錯,讓大廚房明兒多做一點,你送些去城北小院,告訴陸家大姑娘,王爺已經派人去西北查了,讓她安心等消息。”
救陸家家主的事,蘇棠沒法去西北幫忙救人,她能做的只是安撫陸蕊,讓她安心在小院住下,別太着急。
翌日,蘇棠坐在小榻上看半夏打絡子,一根綵線經半夏那麼一繞,就成了個漂亮的絡子,蘇棠試着打了下,完全是眼睛學會了手沒有,半夏都不敢相信自家那麼聰明的世子妃竟然學不會打絡子……
折騰了半天,勉強打了個歪歪扭扭的絡子,還跟個寶貝似得愛不釋手,外面茯苓走進來,半夏看着她道,“去小院送糕點,怎麼這麼久纔回來?”
喫過早飯就出了門,這會兒快要喫午飯了,確實去久了些,茯苓解釋道,“奴婢送完糕點,勸陸大姑娘別擔心就準備回來的,只是走的時候,碰巧秦大少爺去小院和陸大姑娘道別,奴婢就多待了會兒,秦大少爺要去平州幫着救陸家家主,陸大姑娘要和秦大少爺一起去……”
陸家就在平州,對陸家的事,秦問很上心。
蘇棠道,“秦大少爺帶陸大姑娘一起去?”
茯苓點頭,“本來秦大少爺是不同意的,但陸大姑娘堅持要去,說打扮成丫鬟小廝跟在秦大少爺身邊都行,他不帶她一起去,她就偷溜回去,秦大少爺沒辦法,就依了她。”
被抓的是陸蕊的爹孃,秦問去平州救人,讓她這個做女兒的安心待在京都等他,光是聽聽就覺得煎熬了,打扮成丫鬟小廝跟在秦問身邊,問題不大,左相膝下就秦問一個兒子,肯定會多派人手暗中相護,以確保秦問平安無虞。
再者一旦確定宋國公人真的在西北,王爺揮師北上,秦問就更安全了。
正好謝柏庭回來,蘇棠就道,“秦問明兒去平州救人,你派人把金瘡藥解毒丸給他送一些去,以防萬一。”
謝柏庭點頭應下,他的注意力更多的還是在蘇棠手中絡子上。
他出門的時候,蘇棠就在和丫鬟學打絡子,他道,“正好我玉佩上的絡子壞了,給我換上你打的。”
他把玉佩隨手摘下,遞給蘇棠。
蘇棠沒接,“我打的絡子醜,你還是別繫了。”
謝柏庭看着蘇棠手裏的絡子,雖然不急繡房的繡娘打的,倒也看的過去了,他娘子幾時學會謙虛了?
謝柏庭笑道,“我不嫌棄。”
蘇棠,“……”
“你確定?”蘇棠問道。
這有什麼不能確定的?
謝柏庭確定的很。
蘇棠接過謝柏庭遞過來的玉佩,側身從繡簍子裏把自己打的歪歪斜斜的絡子給他繫上。
謝柏庭,“……”
說實話,他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醜的絡子過。
他能把剛剛說的不嫌棄的話收回來嗎?
看着遞過來的玉佩,上面的絡子醜的他不忍直視,他道,“這是你打的?”
“嗯。”
“你不會嫌棄醜吧?”蘇棠好看的眸底閃着點點光芒。
謝柏庭想昧着良心說好看,又怕別人說他眼瞎,他道,“與衆不同,別具一格。”
蘇棠嘴角一抽。
她懷疑謝柏庭想說的是與衆不同的醜,醜的別具一格。
既然嘴硬,那就戴着吧,蘇棠道,“這是我打的第一個絡子,可不許扔了啊。”
謝柏庭捏着蘇棠的鼻子道,“爲夫也得敢啊。”
然而謝柏庭傍晚回來,腰間就剩個玉佩,絡子不見了。
蘇棠看着他,眼底閃着危險的光芒,“說好的不把我打的絡子扔掉,絡子呢?”
然後她就從某世子爺嘴裏得到了個不可思議的回答,“被皇上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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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
蘇棠一臉的不敢置信,然而這是事實。
大半個時辰前,謝柏庭進宮找皇上,皇上看到他玉佩上墜着個奇醜無比的絡子,還沉了臉教訓他要注意儀態,他現在不止是靖南王府世子,更是寧朝的駙馬爺,身上掛着這麼個歪歪斜斜不成形的絡子,簡直不成體統。
皇上說了一堆,謝柏庭來了一句,“這是棠兒打的第一個絡子。”
然後他這個駙馬就見識到了皇上變臉變的有多離譜,話鋒一轉,皇上聲音都溫和了起來,“朕的女兒就是聰明,第一次打絡子就這麼成功,你那玉佩配不上這麼好看的絡子,把絡子取下來給朕。”
皇上要睜着眼睛說瞎話,謝柏庭能怎麼辦,只能把絡子取下來給皇上了。
謝柏庭想到皇上搶他絡子,就渾身無力,見蘇棠嘴角抽了又抽,他道,“我剛剛告訴你的事,你就當不知道。”
蘇棠不解,“爲什麼?”
“走之前,皇上叮囑爲夫他說絡子醜的話不許讓你知道,要因此影響父女感情了,拿我是問,”謝柏庭嗓音都在飄。
“……”
“父皇不讓你告訴我,那你還和我說?這算不算欺君?”蘇棠憋笑道。
謝柏庭斜她一眼,“我不說,會影響夫妻感情。”
蘇棠囧了。
她很想知道她在他們眼底是什麼樣性子的人,好像她喜怒無常,感情說崩就崩似的。
謝柏庭道,“再給我打個絡子。”
這麼點小要求,蘇棠肯定會答應。
嗯,不止是謝柏庭,蘇小北和六皇子見皇上腰間掛了個別具一格的醜絡子,知道是蘇棠打的,也派人來找蘇棠要絡子,還提了欠揍的要求——
越醜越好。
蘇棠,“……”
想打人。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某位公主憑着自己的笨手笨腳和皇上的寵溺,硬生生的拉低了京都的審美。
蘇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