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衣:“……”
第一只趕來救駕的傀儡,的確是竹。
“怎麽罰你才好?”他掐住她的下巴,目光冷酷又溫柔。
梅雪衣知道這事是真過不去了,撕開生死之界從幽冥爬上來的惡鬼之王,偏偏看見了執念最重的那一幕……即便如今已經知道竹是傀儡,亦是執念難消。
他能忍住沒撕了她,可真是一個奇跡。
她捧住他那張絕世俊臉,踮腳吻了上去。
這個吻與往日不同。她的心緒是沉重的,但唇上的動作卻像羽毛一樣輕柔。
她緩緩地輾轉,一點點觸碰描摩他的唇線。
鼻尖時不時擦過鼻尖,她仔細感受他的呼吸,清幽的、極淡的味道,如今已經非常熟悉。
描過一遍之後,她將上下唇一起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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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住她下巴的那只冰涼大手變成了親吻的阻礙,它沉沉緩緩地向下一滑,覆在她的頸部。
他手大,幾乎環住了整個纖細的頸子。手指微收,不輕不重。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頸脈在他的薄繭下面跳動,也能感覺到他將再一次因她而迷亂放縱。卸下一個愛自己的男人的殺意,實在是非常簡單。
“罰我,”她斷續道,“一輩子跟在你身邊,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旁人看我的每一眼,看的都是你擁有我的證據。”
他悶悶地笑起來。
她趁機突破他的牙關。
分明是她主動進攻,不知怎麽吻著吻著變成了由他主導。
心跳越來越疾,好像多久都不夠。她從來也想不到,親吻而已,竟令人如此沉迷。
他的手松開了她的頸,托住她的後腦杓,極盡繾綣。
終於他按捺不住,重重吸了一口氣,將她帶向池邊。
“陛下那一次便為我丟了xin命對麽?”她睜開迷蒙雙眼,凝視著他。
他低低地笑:“怎可能。我還沒有抓住你,怎舍得死!那一次……我險些就滅殺了黑的。”
生死守界人一黑衣、一白衣。
梅雪衣怔怔眨了下眼睛:“難怪我最終與他們交手時,黑衣守界人實力要遠遠弱於白衣者。那一戰我也只是險勝,如此說來,若不是陛下為我鋪路,我根本走不到最終那一步。”
她以為自己踽踽獨行,誰知每一個重要的步子裡,都有他無聲的付出。
她不禁再次眼熱。
她怎麽會忘了他呢,她怎麽能忘了他呢?
今生忘記了他,前世除了復仇似乎也沒為他再做過什麽。她一個人帶著傀儡們肆意快活得很,最終只差一步便能成仙成神。若她當真走了,豈不是要將他永遠拋棄在煉獄之中?
“我欠陛下良多。”脫口而出的聲音裡微微帶著顫意。
“不。”他捧起她的臉,“王后,若不是你……”
一陣恐怖的震蕩打斷了他的話。
靈泉、軟玉以及浮在兩個人身側的靈霧非常詭異地散開了一瞬,就像被轟成齏粉那樣,但是眨眼的功夫裡,它們又恢復了原狀,彷彿什麽都不曾發生。
衛今朝緩緩沉下眉眼:“不可說。”
梅雪衣難以置信伸出手指去觸碰靈泉:“連水面都散了。難道這一切並非真實,我們其實一直置身於虛妄幻境?”
他搖頭:“不是幻境。無事,走到那一日你便知曉。在此之前,我會竭盡全力,為王后彌補遺憾。”
“我其實沒什麽遺憾。”她那一生,身邊除了三只傀儡之外什麽都沒有。
傀儡與她的交情是在人身死亡之後,所以那三個人的死其實並不能算作她的憾事。
“你有,只是忘了。”他淡笑著,欺身而上,再一次將她抱起,環上他的腰。
他的凶狠每一次都能拓展她的認知。
*
離開仙靈泉的時候,梅雪衣腿都是軟的。她目光渙散,下意識地垂著頭,生怕旁人一看見她的眼睛,便從晃動的波光之中,窺見靈泉中發生的那些狂浪事。
她迷迷糊糊,任由衛今朝牽著她,踏入一間異常寬敞的竹製大廳。
四壁與圓頂都是用粗細長短完全一致的紫色淚竹建造而成,腳下踏的也是致密的竹板,淡淡竹香沁人心脾,不過對於快要患上竹子恐懼症的梅雪衣來說,這裡完全不是什麽好地方。
她緊張兮兮地瞥了衛今朝一眼。
他倒是神情平靜。他揚起寬袖,從迎上來的侍者手中接過兩支靈簪,替她簪上一支,然後隨手挽起他自己的黑發,簪在腦後。
梅雪衣看著他變成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身上衣衫也幻成了毫無任何特點的白色長袍。
原來是到了拍賣場。仙域能人輩出,一山更比一山高,高階修士殺人奪寶的事情屢見不鮮,像拍賣場這樣的地方,最是容易被人盯上。
為了讓客人毫無顧慮地花錢,所有拍賣場地都會設置法陣,入場之前讓客人們隱藏了真實的外貌,這樣誰也不會知道東西究竟是被誰拍走的。
改變了形貌之後,衛今朝牽著梅雪衣,繼續往裡走。
她趕緊拽住他的胳膊,低低念叨:“陛下,你不收一收氣勢,易容有何用!”
就他這睥睨天下的欠揍氣質,明眼人一望便能記上十年。
衛今朝垂了垂眸,低低咳嗽兩聲,抬起一條胳膊,沉沉搭在她的肩上:“王后扶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