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聖誕節
時間過了晚上九點, 外面的遊人已經散去大半,巷道裡變得更加安靜起來。
房間裡飄散著若有似無的香, 如同打翻了存儲有夏日花園的陶罐,而對方身上的味道也很好聞, 混合著黑琥珀和蘭花的芬芳。顧揚閉著眼睛,很享受這個濕熱的親吻, 或者說得更精確一點,他享受和他一起做的每一件事。
陸江寒在黑暗中摸索脫掉自己的大衣,雙手把人推到牆上,原本是想繼續這個浪漫的法式深吻, 卻不小心撞亮了燈的開關。
四周頓時變得明亮起來。
光線太刺眼, 顧揚一瞬間有些不太適應明暗轉變,陸江寒用掌心擋在他的額前, 低笑著問:「要不要我先帶你參觀一下?」
顧揚握住他的手腕:「嗯。」
這棟房子的裝修風格洋氣又精緻,有一種……老舊的時髦感,每一樣傢俱都帶有濃厚的年代氣息, 時光彷彿在這裡凝滯了幾十上百年。
「牆角那架鋼琴是真的嗎?」顧揚問,「看起來很像老古董。」
「所有傢俱都是全新定製的, 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這種風格。」陸江寒說,「二樓還有一個大的空房間, 光線很好,以後你可以用來畫畫、做衣服、發呆、打遊戲或者睡懶覺, 總之, 想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顧揚扭頭看他。
「你可以拒絕收下房子, 但是不可以拒絕住進來。」陸江寒握住他的手,「因為這裡也是我們的家。」
愛情和物欲都是血紅的蘋果,輕而易舉就能讓人淪陷,連毒藥也似砂糖。
顧揚推開陽台的門,外面是一大片蕭瑟花園,乾枯的籐蔓沉睡蜷縮在夜色裡,薔薇和爬山虎都在儲存養分,靜靜等待著下一個春天的來臨。那裡還擺了一張雙人躺椅,雖然並不屬於這個季節,但顧揚還是坐了上去,沒有風,所以不太冷。
陸江寒端著兩杯熱乎乎的茉莉花茶從廚房出來,找了一圈才找到人。
「不怕著涼嗎?」他蹲在椅子旁邊。
「不冷。」顧揚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出位置,「還能看到星星。」它們巧妙避開這座城市裡終夜不滅的霓虹,閃爍在漆黑的夜色裡。
「現在還能看到你的天蠍座嗎?」陸江寒半靠在他身邊。
「不能,但是可以看到獵戶座。」顧揚指著天上,「鑒於我沒有方向感,所以大概是那一片,垂下來的星星是他的劍。」
「最先起名字的人一定和你一樣。」陸江寒親親他的頭髮,「想像力豐富。」
迎面吹來一陣小小的涼風,顧揚把手伸進對方的衣襟,覺得那裡很溫暖,能讓身體和大腦一起放空。陸江寒環住他的腰肢,從臉頰一路親吻到唇瓣,唇齒間有很淡的茉莉香氣,除此之外,他還想要更多甜美的滋味。
「等一下!」眼看氣氛越來越好,顧揚卻一把握住他的手,「鄰居會看到。」
「這裡沒有鄰居。」陸江寒提醒,「只有故居管委會。」而工作人員一定不會有興趣深夜爬露台。
顧揚繼續說:「那這也是露天。」
陸江寒很正經:「不行嗎?」
這個……顧揚很仔細地想了想,疑惑道:「你有這方面的愛好?」那也不是不行,但說實話,確實有些刺激過頭。
陸江寒一個沒繃住笑出聲,他咬住那柔軟的唇瓣,低聲璦昧地說:「我們將來可以試很多地方。」
但第一次最好還是在牀上,花園裡難度太高,而且還很容易感冒。
兩人一路糾纏親吻,跌跌撞撞倒在臥室的沙發上,顧揚費力地側頭躲過他:「我要去洗澡。」
「我幫你。」陸江寒不捨得放開。
然而小藝術家拒絕了這個提議。他一點都不想穿著厚厚的冬裝,站在浴室裡被他一件一件脫乾淨,八成套頭毛衣還會帶來辟里啪啦的靜電,把頭髮刮成鳥窩——這種互相洗澡畫面在十年後或許會很有恩愛晴趣,但現在絕對不行。
「你去隔壁。」他說。
「好吧。」陸江寒握住他的指尖,「那我們來比賽,看誰洗澡用的時間比較短。」
顧揚推開他:「沒有人會參加這種無聊的比賽。」
總裁被關在了浴室門外。
花灑裡紛揚落下熱水,鏡子上很快就蒙了一層白色的霧氣,浴液是很甜的水蜜桃味,按理來說只應該出現在小朋友的浴室裡,或許是阿姨放錯了品牌,但是顧揚很喜歡。
白色的泡沫隨著水流滑進地漏,吹風機發出嗡嗡的工作聲。顧揚甩了甩半乾的頭髮,又照了照鏡子,確定一切都沒問題之後,這才輕手輕腳擰開木門。
臥室的牀上卻沒有人。
就在顧揚滿心納悶,不知道對方去了哪裡的時候,旁邊突然伸出一只手,拽著他一起滾到了牀上。
「啊!」顧揚被嚇了一跳,他哭笑不得地拍了對方一巴掌,「你幼不幼稚!」
「不知道。」陸江寒在他耳邊說,「不然你試試看?」
這句話有明顯的成人意味,顧揚還沒來得及反應,浴袍的腰帶已經被拉開。年輕的身體漂亮結實又一覽無餘,陸江寒稍微有些驚訝,卻很快就變成了另一種更加橫衝直撞的熱烈情緒,他把他揉進懷裡,低聲問,「這是給我準備的驚喜?」
顧揚很想說,其實是他洗澡之前太緊張,忘了把……內褲,從行李箱裡拿出來,但沒關係了,驚喜就驚喜,只要對方喜歡,一整晚不穿也沒問題。
安全套和潤滑劑都來自政府機關門口的便利店,顧揚很想採訪一下當事人,他是怎麼在開嚴肅經濟交流會的時候,還有心情跑出來買這種東西。
陸江寒撕開包裝袋。
顧揚無所事事,視線往下掃了掃,越過那緊實的肌肉,眼底像是被灼傷似的跳了跳,而心裡這才猛然湧上一股……無措的意亂情迷來。
小王子躺在他的草地上,手指縫裡沾滿濕漉漉的星光。清風草露的童話故事和成年人的現實世界相差甚遠,書裡所沒有寫的,長大的過程中除了惡龍、騎士和愛情,還有撕裂難言的痛楚,它們叫囂著撐開秘境,在那裡留下濕熱的傷痕。
聲音是顫慄的,身體也是。
陸江寒和他十指相扣,低頭心疼地吻掉一滴眼淚。
顧揚雙手環過他的脊背,天花板上的吊燈被晃成一片虛幻的影子,他其實並不知道該怎麼樣取悅對方,只能像一條乾涸的魚,張著嘴胡亂扭動喘息,再被迫接受一切給予和索取。
但幸好,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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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求饒擠出嗓子,又尖銳又沙啞不成調,偏偏有人在耳邊說,叫得真好聽。
顧揚拖過一邊的方形靠枕,無力地砸在他身上。
陸江寒捏起他的下巴,吻得很小心。
這是一個混亂又情色的夜晚,顧揚還沒來得及仔細回味,就已經沉沉睡了過去。他知道自己形象很糟糕,大概率會像一只剛被人從溫熱糖稀里拎起來的兔子,又濕又黏糊糊,毛貼在身上,還被燙得耳朵發紅,但像就像吧,哪怕現在總裁興致大發,掏出大紅波點秋褲給他來回穿穿脫脫十幾次,也隨便了。
是真的累,比通宵熬夜十天還要累的那種累,連指尖都不想再挪動半寸。皮膚上依舊酥酥麻麻,像是對方帶著薄繭的手還在遊走,顧揚不自覺地顫了顫,腳趾也使勁蜷縮起來。
「沒事,放鬆一點。」陸江寒把溫熱的毛巾放在一邊,抱著人哄他,「好好睡。」
顧揚說:「唔。」
陸江寒笑了笑,扯過被子蓋住那赤赤果果的肩頭。
遠處的天已經悄悄露出魚肚白。
……
等顧揚從夢裡驚醒的時候,牀頭的手機正在震動。
窗簾被拉得很嚴實,只有些許微光透進來,身邊沒有人,全身酸痛得像是被車碾過。他費力地摸過手機,來電顯示藍森。
「你去哪出差了?」對方上來就問,「我還給你扛了一箱新產品過來,結果他們說你要下個月才能回來。」
「嗯。」顧揚靠在牀頭,「什麼新產品?」
「你這是剛睡醒?都十二點了。」藍森靠在走廊牆上,繼續眉飛色舞道,「是我和幾個朋友新研究出來的鮮食麵,通俗一點來說,就是高級方便麵,得自己煮,純天然無添加,你什麼時候回來?那籐椒牛肉味,絕了。」
顧揚暈頭暈腦,也沒聽清對方在嘰裡呱啦說什麼,只敷衍地「嗯」了一句。
「生病了?」藍森問。
「是吧,好像有點發燒。」顧揚試了試自己的額頭溫度,「行,等我回來吃吧。」
「你在哪出差呢?」藍森又問了一遍。
「我沒出差。」顧揚打了個呵欠,「就在市內,度假。」
藍森立刻來了興趣,是我想的那種度假嗎?千萬別說你們又去吃了剁椒魚頭,跳水牛蛙也不行。
「我們在月光路。」顧揚赤腳踩過地毯,一路挪到浴室裡,「寧文區這一片。」
「那不都是景點麼,一堆名人故居,你怎麼睡那兒去了?」藍森有點納悶。
顧揚把牙刷從嘴裡拖出來:「他在這裡買了一棟房子。」
月光路的,一棟房子。
藍森稍微暈眩了一下。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麼善變,靈魂摯友前幾天還是野蠻脫俗的清新小白花,帶著總裁吃剁椒魚頭的那種,結果轉眼就回歸霸道總裁小嬌妻的正軌,開始專心致志日天日地。
這種庸俗的、充滿三流小說套路的生活啊。
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羨慕。
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