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顧寧在門口遲疑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鼓起勇氣去內間,直到蕭廷的聲音自內間傳出:
「你杵在那兒等過年啊?幫朕更衣。」
「哦,是。」顧寧一個激靈,心道該來的總歸會來,也恨自己爲什麽不能硬氣一點。
掀開珠簾,進去內殿,蕭廷正站在屏風前,看見她進來,便張開雙臂,等她過去替他更衣,顧寧心中腹誹,自己又不是宮女,爲什麽連更衣這種事情都要她來做。
可腹誹歸腹誹,今天她確實犯了些小錯誤,還是要稍微表現出一點悔恨的意思的。
替他從身後解了腰帶,挂在屏風上,彎下腰去解他腰間的盤扣,誰知道扣子沒解開,她整個人却被兩條胳膊圈住了,顧寧楞楞抬頭,對上蕭廷的目光,略有不解:
「怎麽了?」
蕭廷兩條胳膊稍稍收緊,讓顧寧整個人都貼到他身上,蕭廷在她耳邊問出一句:
「你想嫁人爲什麽不跟朕說?」
顧寧滿頭問號:「哈?我什麽時候想……」
話說了一半顧寧才想起來,自己今天晚上確實剛剛說過這一茬兒,拍拍蕭廷的胳膊,想讓他把自己鬆開,可蕭廷却一動不動,似乎要對顧寧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沒有。我那是胡說八道,醉酒之言,陛下也信?」顧寧解釋。
「朕信。都說酒後吐真言不是嗎?」蕭廷的聲音在顧寧耳畔流淌,顧寧只覺得耳朵癢癢麻麻的,蕭廷呼吸的熱氣都在她耳朵邊上:
「你既想嫁人了,那朕不就是現成的嗎?我們拜過堂,成過親,就是正經夫妻,你忘了嗎?」
顧寧耳朵越來越癢,終於意識到兩人姿勢有點不對,自己給蕭廷圈在懷裡動彈不得,他還在自己耳邊說這種璦昧不清的話,一時拿不准蕭廷是什麽意思,是奚落她,還是調、戲她?
「我們算什麽正經夫妻?皇上別跟我開玩笑了。」顧寧心中哀嘆今天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找薛恒那個王八蛋喝酒,要是不喝酒,也就沒現在這些事情了,哪用的著她大半夜的,還要在這裡跟一個孩子周旋。
「朕哪裡像是開玩笑。我們拜過堂你都不覺得是正經夫妻,那你覺得怎樣才算?圓房嗎?朕沒問題啊,隨時都可以。」
蕭廷一語石破天驚,把顧寧直接嚇得瞪大雙眼看著他,這小子剛說什麽?顧寧簡直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圓房?這兩個字,怎麽會從蕭廷口中說出?今天晚上到底是她喝了酒,還是蕭廷喝了酒?怎麽還說起醉話來了?
顧寧仰頭看著蕭廷,滿臉的驚訝,見她這般,蕭廷忽感口乾舌燥,很快便將目標鎖定近在眼前的那潤澤唇瓣上,緩緩靠近……
蕭廷眼看就要貼近那抹唇瓣,却被一只從自己懷抱中迅猛掙脫出來的手掌直接蓋在了臉上,然後整張臉被往後推去。
顧寧表情既震驚又嫌弃,難以置信的質問蕭廷:「你幹什麽?」
蕭廷很快恢復冷靜,淡定自若整理了下衣裳,完全不知道『慚愧』二字怎麽寫:「你不是說你想圓房,我不過滿足你的要求罷了,這麽大反應做什麽?」
顧寧滿頭黑綫:「我何時說我想圓房?」
「你說你想出宮嫁人,可你早就嫁過了,要說你我跟尋常夫妻不同的地方,也就差個圓房,咱們把房圓了,你安安心心的待在宮裡,就不用成天惦記著出宮嫁人的事情了,皆大歡喜。」蕭廷正氣凜然,一副掌握真理的架勢。
顧寧覺得他要不是皇帝,自己現在就能撲上去滅了他。
蕭廷見顧寧一動不動盯著他,以爲她也贊同自己的理論,再次上前,欲捧顧寧的臉在手心,被顧寧三兩下無情拍開,以眼神惡意警告逼退之。
晚上,兩人依舊躺在一張牀上,雙枕幷排,規規矩矩。
「你在想什麽?」蕭廷仰面躺在外側,打算對一旁顧寧說著睡前夜話。
顧寧不知道這小子今天哪根筋搭錯了,行爲异常的很,自己又跟他說不清楚道理,只能轉過身去不理會,誰知她剛轉身,那小子就從背後粘了上來,還伸手搭在顧寧的肩膀上,被顧寧一個反扣就扣住了手腕。
「有完沒完?」顧寧怒目。
蕭廷手腕給壓在枕頭上,也不反抗,就那麽『嬌弱弱』的看著顧寧,一副『人家不懂你在生什麽氣』的無辜樣貌。把顧寧給氣的七竅都快生烟了。
拿了自己的枕頭,往牀尾一拋,用實際行動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你到底什麽意思?跟朕圓房,難不成還辱沒了你?」蕭廷的聲音從牀頭傳來。
顧寧憤憤把被子蓋在身上,沒好氣道:「根本不是一回事,睡覺。」
說完,顧寧就把眼睛再次閉上,誰知身上忽的一重,蕭廷整個人趴到她被子上,差點把顧寧的腰給壓斷了,忍無可忍,想直接跳起來揍人,可誰知手剛出來就被擒著壓在枕頭頂端,身子被禁錮在被子裡難以動彈,蕭廷幸灾樂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神情便如一個得逞了的頑童,眉宇間盡是歡喜。
「可朕怎麽覺得就是一回事。你如今真是變了,從前形勢那麽慘你都沒動過離開的心思,如今苦盡甘來,你反倒急著要走,不就是要急著出去嫁人嘛,還狡辯什麽?」
蕭廷仗著優勢,難得有機會將顧寧壓得死死的,還不得趁這機會多說說她,看她擰眉對自己咬牙切齒的樣子,蕭廷心裡那個得意。
顧寧掙扎了好一會兒都沒掙扎開,小時候的蕭廷,十個都不是她對手,可自從開始習武,那簡直就是一日千里,到如今身高體重能耐全都見漲,公平公正的狀態下顧寧絕對不怕他,可像這種賴皮式的偷襲,顧寧一時還真拿他沒辦法。
「我,我就是急著出去嫁人,我二十六了,想嫁人有錯嗎?」顧寧是個被逼急了什麽都敢說的xin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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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廷一副『果然被我猜中』的神情:「可你已經嫁給我了呀。」
跟顧寧吵架拌嘴的時候,蕭廷還是習慣用『我』。
「蕭廷,別蹬鼻子上臉,從我身上下去。是不是太久沒揍你皮癢了?你以爲我現在不敢動你是不是?」
顧寧奮力掙扎,可只怪被子太厚,蕭廷太重,在不用技巧的情况下,就像是仙人被封印了法術,完全使不上力,只能逞口舌之利。
蕭廷占據上風,顧寧的口頭威脅完全不放在眼裡:
「你這野蠻勁兒,到宮外哪個男人敢要你?何况你還是這身份,留下來做我的皇后有什麽不好?」
「做個假皇后有什麽好?」顧寧被壓的都快喘不過氣來,漸漸减弱了力氣。
蕭廷聽到這話又來勁兒了,牀幃之中又是一陣你來我往。
「那就做真的呀。來來來。」
「混小子,你手往哪兒摸,給我鬆手!」
「你再叫一聲混小子試試。」
「……」
突然間,房間裡的動靜沒有了,因爲打鬧而不住晃動的帳幔也平靜了。
顧寧好不容易從被子裡掙脫出來,可在打鬧間,衣領被往後仰倒的蕭廷直接拉開,顧寧只覺得胸口一凉,低頭看見褻衣衣襟大敞,露出內裡鵝黃芙蓉肚兜,曲綫起伏,感覺到蕭廷那邊也沒了動靜,顧寧抬頭看了一眼,只見蕭廷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顧寧再怎麽樣也是個姑娘家,雖然沒把蕭廷當男人看待,可此情此景也是够尷尬的,更何况蕭廷那目光太熱乎,熱乎的讓老臉皮厚的顧寧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趕忙把敞開的衣襟拉攏好,拿了自己的枕頭,掀開帳幔,慌慌張張下了牀。
直到走到屏風,牀幃中的蕭廷才反應過來,掀開帷幔問她:「你去哪裡?」
顧寧頭也不回的回了句:「我,我今兒睡偏殿,一會讓徐峰過來守你。」
說完之後,顧寧徑直離開,獨留蕭廷坐在牀沿痴痴的盯著她離去的方向,帳幔披在他身上他也無所察覺,直到感覺鼻下有點癢才伸手碰了碰,低頭一看,指尖殷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