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蹊擰著眉, 覺得這個問題很嚴重。
她能夠懂得安之的不安, 她可能還會認為自己戀愛後就不再要她了, 這孩子一直缺少安全感。
她必須否認,必須安撫她:“陶陶,這個不可能發生的, 這是你的家, 你永遠不用搬出去。”
安之低著頭不說話,言蹊瞧不見她的神情,所以她下意識走近她, 安之就往後退了一步。
兩人都齊齊地愣了一下。言蹊把手收了回來。表情有點空空的, 有點不知所措。
安之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兩人詭異地安靜了大概一分鍾那麽長。
言蹊嘴唇動了動, 剛想打破沉默先叫她。安之抬起頭來,對著她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那我就不去學校住了。”
她的笑容並沒有讓言蹊覺得她真的在笑,反而覺得她的笑含著一絲苦澀。
“你快去吧, 不要讓人久等。” 安之仍然笑著,笑容毫無破綻, 言蹊疑心剛才看錯了。
言蹊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片刻, 她轉身,高跟鞋在地上轉了一圈, “嗒嗒”地走了兩步, 又轉回來, 裙子在地面都旋開了一朵花。
言蹊走向她,挑了個話題問:“你剛才在廚房忙什麽呀?給我做蛋糕嗎?”
安之低頭笑笑:“嗯,就一個小小的芒果千層。不過……你還不出門啊?別人都等你很久了。”
什麽時候安之說話都不看著她了?
言蹊眉心蹙緊, 她瞧著安之說完,半垂著頭去收拾做完蛋糕後的一些工具,打蛋器,碗具之類,該洗乾淨的洗乾淨,洗完就放好。
言蹊定定地瞧著她做這些,然後她說:“把蛋糕拿出來吧,我要吃。”
“啊?可現在都八點了吧?”安之轉身驚訝地說。
“那有什麽?” 言蹊微微一撩裙子,在餐桌旁坐下,“今天我生日我最大,我說了算。”
安之抿唇笑了一下。
這個笑才像是真的了。言蹊想。
安之從冰箱拿出來,4寸的一個芒果千層,精致可愛。言蹊都可以猜到裡面有很多她愛吃的芒果果肉。
“對!有蠟燭!要點嗎?” 安之來了興致,眼睛也亮晶晶起來。她興奮地找出一小袋彩色的蠟燭。
“……” 言蹊想說她三十歲了,又不是三歲,點蠟燭什麽的也太幼稚了,但看她高興的樣子,就點了點頭,“點吧?”
“嗯?三十根?” 安之語氣有些調皮地說。
言蹊禁不住也勾起唇角,“什麽三十根,那蛋糕還能吃嗎?一根就好!”
“好吧。” 安之只能在袋子裡挑挑揀揀出一根,“綠色,粉色,黃色,藍色……嗯,粉色吧?”
言蹊略歪頭,給了她一個“我像是很care蠟燭是什麽顏色的人嗎?”的表情。
“那就粉色好了。” 安之挑了根,點亮。
“Happy birthday !對了!要關燈!”
言蹊笑起來,“不用了,就這樣吧。” 她吹滅蠟燭。
“啊!你就吹掉了,你都還沒許願!” 安之失望。
言蹊聳聳肩,一副不太在意的樣子。
“好吧,” 安之拿起小刀把淺層蛋糕切開,露出密密的薄薄的蛋皮層還有晶瑩的果肉。
言蹊用叉子劃開了一塊含在嘴裡,滿意地略眯起眼。
“好吃。”
安之特別喜歡她吃東西的樣子,言蹊在吃自己喜歡的東西的時候非常孩子氣。她就這麽把蛋糕吃下去一快。
安之急忙勸她:“哎,你等會還要出去吃飯的啊。”
言蹊放下叉子,拿過紙巾擦唇,“還好我不怎麽脫口紅。”
安之快速地瞄了瞄她的唇瓣,沒認出是什麽口紅色號。但是言蹊不像柳依依是彩妝瘋狂愛好者,她常買的口紅牌子是 Charlotte Tilbury和Tom Ford ,偶爾收集狂人柳依依也會給她Mac的。
誰知道言蹊說都不是這兩個牌子的,而是Cle de peau beaute 的310色,紅色帶著一絲橘調,沒有正紅色那麽成熟,絲絨質地,有著清薄的啞光感,讓她的唇像一朵飽滿的嬌豔欲滴玫瑰。
可能安之盯著看的時間長了些,言蹊好奇地回望她,只不過她明顯不知道年輕的少女心已經在亂跳了。她認為十五歲的女孩應該已經對彩妝感興趣了。
言蹊笑道:“是不是也想擦口紅了,嗯,現在高中生化妝是挺多的了。” 她仔細打量安之的小臉 ,“但是你根本不需要化妝,本身的膚色就很好看了。”
安之臉頰燙起來,低斂下睫毛。
“本身的唇色也很好看,用潤唇膏就可以了,也許……是到了用第一支唇膏的時候了。”
安之能夠感覺言蹊的視線停駐在她的嘴巴上,她緊張都不行了,又很想要咬嘴巴。
“用淺橘色之類的色號應該很好看……”言蹊似乎還在研究,“淡粉色應該也不錯。”
安之終於受不住了,她的臉都漲紅了,“你快出門!都太晚了!”
言蹊眨眨眼,看出她不好意思了,她輕笑起來,感覺幾個月跟安之的隔閡一下子全都不見了,比起安之沉默不語的樣子,言蹊真是喜歡逗她後看她露出害羞的表情,心情輕松愉悅不少。
她站起身來,“好好好,我出門了。”
言蹊走出餐廳,安之跟著她走到餐廳門口,嘴唇動了動又止住。她不敢問她今晚幾點回來,也不敢問她今晚回不回來。
言蹊走到玄關處,若有所感地回頭,安之一個人靠著餐廳的門,遠遠地望著她。
言蹊的心突然一揪,欲言又止,這時安之遠遠都衝她笑笑,擺擺手就轉身進去了。
言蹊在原地發了好幾秒的呆,才出門。她驅車出門還在想這種不舒服的情緒是什麽。
是內疚?是難受?是心疼?感覺都有。
安之也不是幾歲的小孩子,一個人在家呆幾個小時也沒問題,就是她剛才看她的眼神,總覺得有什麽她忽略掉的東西。
她沒有看到,安之回到餐桌,看著言蹊還沒吃完的蛋糕,她坐到言蹊剛才坐著的椅子上,拿起她吃過的叉子,吃了一小塊蛋糕。
她一點都沒吃到蛋糕的味道,就聽到自己的心跳了。安之捂住臉,真沒有救了。
進入定好的餐館的時候,言蹊才收斂思緒。廖承宇已經在等著她了,滿眼驚豔地看著她,給她拉凳子,兩人坐下。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 ”
“沒有。”
他定的餐廳是一家米其林一星的法式餐廳,環境還不錯。典型的情侶餐廳。
他穿了套西裝,挺適合他,清俊有型。言蹊其實對男生的外表要求不高,乾淨端正是最起碼的,當然如果顏值高到讓她心跳不可控制她也是不拒絕的。
很遺憾,目前沒有。她在電視台工作主持晚會見過太多英俊的男星了,僅僅是欣賞而已。
言蹊以前非常了解自己,覺得她的心動瞬間很迷,迷到她都說不上來了。但當她動心的那刻她絕對會知道的。可是現在她都說不上來,不過不動心就是不動心,她還是知道的。
晚餐很好,但她有些心不在焉。前菜是個什麽她都沒注意,只知道吃到牛油果,然後略酸。蝸牛湯還不錯,鵝肝也嫩。等到要吃甜點的時候,服務員手托著生日蛋糕就上來了,還圍著她唱生日歌。
言蹊這時的笑容就顯得有些尷尬了。但別人一番心意,她就隻好聽完。
蛋糕也很漂亮,心形的,整個鋪滿了杏仁片,放滿了很多種類的水果。但言蹊看著它,卻想到剛才安之給她做的那個小小的芒果千層,還有那根幼稚的粉色蠟燭。
她隻咬了一口蛋糕就吃不下了。
吃完飯,他們沿著路邊散步。秋天的夜色蒼鬱,兩邊樹下的空氣清涼且花香隱隱。
“還好嗎?我覺得你今天很沉默。” 廖承宇問她。
言蹊的睫毛垂著,她走得很慢,幾乎在數著自己的腳步。聽到這話,言蹊自嘲地笑了笑,“到了一定的年紀,過生日就沒那麽興奮了。”
廖承宇笑道:“你也這樣?在我看來你一直都很漂亮,都很好。”
他的眼神有些太過於深情了,而尷尬的是言蹊一點都感受不到這氣氛。
她輕輕地“嗯”一聲,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廖承宇近了近,他伸過手又牽她的,言蹊下意識全身一緊,忍住沒掙開。
然後心裡有個聲音對她說,她已經沒有辦法再忍受下去了,也沒辦法再欺騙自己了。
“我有話跟你說。”言蹊縮回自己的手,抬頭對他說。
安之不知道她一個人坐在餐廳多久, 她慢慢地把言蹊剩下的蛋糕吃完了, 再機械化地收拾桌子, 收拾廚具,把廚房和餐廳所有的地方都打掃得乾乾淨淨。
然後她就找不到事情做了,她到客廳去打開電視, 她也不想到二樓去, 因為她要在一樓等言蹊。可是她都不確定今晚她會不會回來,言蹊也沒有說。戀愛的人在一起過夜是很正常的吧?
這個念頭一浮起來,就好像一把垂在頭頂的刀, 安之忙不迭地避開。
她的目光不停地往牆上的鍾瞥來瞥去, 又不敢真正地記住時間, 但幾分幾秒卻緊緊地粘著她腦海裡,挖都不挖不走。過了九點半後,她更加坐立不安, 電視裡播了什麽她也完全看不進去。
這種濃稠的焦急實在讓人透不過氣了,安之起身走到廚房, 想著煮點什麽東西來吃好了, 也不知道煮什麽,就直接燒熱水, 想煮碗面來吃。
然而她在廚房發起呆來, 小鍋裡的水沸騰, 水氣蒸滿了整個透明的蓋子。她歎了口氣,突然她不想吃了,她想倒掉水, 把鍋端到水槽才意識到沒揭蓋子,鍋太重了,她左手有點抖,右手去揭開蓋,被迎面而來的水汽燙到,她一抖,發生得很快,那鍋水大半就澆到她右手上。
燒灼的痛楚瞬間襲來。
安之痛得尖叫一聲,把鍋甩開。
忙亂中,左手也濺到熱水。安之嚇得抽氣,手捂都不敢捂 ,整個手背紅腫燙紅,沒過多久,就起了一溜密集的水泡。
安之疼得入皮入肺,她只能想到打開水龍水去淋傷口暫時降溫,火辣辣地疼,眼淚都要飆出來了,她很害怕,家裡也沒其他人在。
她跑到客廳找到她手機,兩隻手都在抖著。
滑來屏幕,最底端的那個就是言蹊的手機。
一滴淚突然掉到屏幕上。
安之怔怔了幾秒鍾。
這個電話不能打給她。
她忍住痛,艱難地找到另外一個號碼,柳依依沒有接到,安之吸了吸鼻子,忍住哭,撥另外一個號碼。
幸好電話打通了,她哽咽地叫道:“三舅舅。”
關鍵時候言以南特別靠得住,他在電話快速問了幾句情況,語氣鎮定地告訴說:“沒事,不要哭,我現在馬上過來接你,我讓救護車開過來,不要怕,你把手泡在冷水裡,或者用手衝。”
半個小時後,言以南把安之接到醫院的急診科。看著負責的醫生給她做消毒處理,有個水泡太大了醫生必須抽掉裡面的液體 ,消毒時還得注意處理燙成褶皺的肌膚。
醫生手法已經很靈敏和快速,安之痛得小臉慘白,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言以南跟她說這話,讓她轉移注意力別看創傷面。
“好了好了,小五呢,你姨姨不在家?”
醫生在給她塗燙傷膏,安之因為言以南的問題痛上加痛,痛得抽氣。
“好了,不要怕不要怕。” 言以南觀察傷口創面,燙傷的面積還是很大的,特別右手手背和一截手腕都紅腫著,在少女雪嫩的肌膚顯得傷口更加猙獰。但還好不算太嚴重,是個淺二度燙傷。
左手還好,就幾個紅點。
言以南今晚正好值班,他拿著燙傷膏把安之帶到他的值班室。
給她到了一杯溫水喝,拿了紙巾給她。
“傷口不要摸,然後燙傷膏及時要補。”
安之眼睛紅得像兔子,抽噎道:“會不會留疤啊,三舅舅?”
言以南露出寬慰她的笑容道:“不怕的,你三舅舅就是學這個的,保證你不留疤,留了疤痕也不怕,有我在呢。”
安之抽泣地抬眼去看言以南辨認說的是不是真話,言以南穿著白大褂,玉樹臨風,皮膚簡直跟電視廣告的女星有得一比,而他微笑起來的側臉弧度特別像言蹊。
她放下心來。
“就是有點痛啊,對了這都十點半了,小五怎麽不在家?今天不是她的生日嗎?我還給她發了紅包呢。她都沒回我微信。”
安之垂下頭。
言以南後知後覺地道:“哦,談戀愛去了。”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道:“那你就在這裡吧,困了就到裡面睡,或者我帶你到護士站那邊睡。”
“反正家裡也沒人,還有傷口我還要幫你看一下。”
“這小五不是要徹夜不歸了吧……”
他叨叨好幾句才發現安之一言不發都垂著頭。
正好有護士來叫他,他應了一聲,對她說:“安之,喝點水,我先出去一下。”
安之仍舊一動不動,他疑惑著走出門。
過了一會兒,言以南忙完回來,走到辦公室門,還沒走進去,他瞅了一眼,安之正在偷偷地抹眼淚。
言以南愣了愣,接著走進去,“安之?”
被他叫到的少女用沒有擦很多藥膏的左手笨拙地抹掉眼淚。
“有些痛。”安之勉強地笑笑,她現在眼睛紅紅,小臉發白,雙手也塗著茶色的燙傷膏,有些狼狽又讓人心疼。
言以南默了下,覺得小女孩可能被嚇到了,“要不要我打電話給小五?”安之走得急,並沒有帶手機來。
安之緊咬著唇,搖頭,表情惶然難定,言以南都沒見過這個年紀的女孩會露出這種表情。
她怔怔的,又搖了下頭。
言以南沉吟下,“那你要不要到裡面去睡?放心,今天我都換過乾淨的床單了,我值班不習慣睡別人的。”
安之擠出一點笑意,“我不困呢。”
這笑還不如不笑呢,言以南暗道。
言以南瞅著她:“真不用我打電話給她?哦,萬一她回家看不見你怎麽辦?”
“我留了紙條了。” 安之低著頭小聲道。
剛才有時間留紙條,卻忘記帶手機?現在的小孩還會忘記帶手機的?
言以南疑惑不解,覺得自己是錯失了重要的信息點。
看了看時間點,他得去巡病房,他又走出去,邊走邊想:那樣的表情,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
他思索著,巡完病人,他在走廊踱著步子,摸下巴。
突然,他打了個激靈,然後立刻搖頭,他自言自語道:“言以南,雖然你是婦女之友,雖然你心思細膩體貼,所有的女人都想跟你談戀愛,但你要記住,你是直男,純的直男,24K純金的——直男!所以你的感覺也有可能是錯的,嗯!肯定是錯的。”
他搔搔頭,吐出一口氣,還是覺得這個電話必須打。言小五發起火來可是很可怕的。
言蹊這邊,她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了,花了很長的時間,廖承宇皺著眉,也在說著話。例如再給他一點時間,例如他是真的喜歡她。
言蹊下定決心後就不會再動搖,“對不起,但我覺得再繼續下去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我們是同事,我不想以後見面會尷尬,變得不愉快。”
廖承宇沉默一瞬,“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言蹊內心有些不好受,後悔起那天晚上草率的決定,畢竟她不想傷害他。
她頓了頓,默認。
廖承宇臉色灰暗,與他今晚早些吃飯的表情截然不同。
“對不起。” 言蹊的心情糟糕透了,太尷尬了。
廖承宇擺擺手,自嘲地笑了笑,“再說下去我就更……”
言蹊長出一口氣。
兩人尷尷尬尬地對站著,幸虧言蹊的手機及時地響了起來。
言蹊本來想跟廖承宇說完快點回家,但現在他不說話,她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電話鈴響了很多下,應該會是急事,現在幾點了,安之還一個人在家,她也顧不得禮不禮貌接起來。
沒聽幾句她臉色驟變,“什麽?我馬上過來。”她也顧不得廖承宇答不答應,直接就說:“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必須先走了……嗯,以後我們還是只在工作的場合見吧,再見。”
她急急地離開,甚至都沒聽廖承宇的回答,也不再關心他的反應。
果然是不喜歡他,廖承宇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無力地歎了一口氣。
言蹊差點又闖了紅燈才到醫院,她直奔言以南的值班室,急得不行,“怎樣了,她在哪裡?”
言以南正在整理病例,抬頭看她:“哦,來得很快。”
言蹊氣都沒喘勻,鬢邊的細發都亂了,鼻尖有瑩瑩的汗芽,“在哪裡?”
“沒事,剛剛睡著了,可遭罪了,疼得都沒法睡。”言以南領著她打開裡面的門,言蹊走進去。
眼光落在側躺在的少女上,她手垂在外面,眉毛緊蹙,睡得很不安穩。
言蹊視線掃到她的手,眼眶發澀。她的手動了動,伸過去的動作收了回來。
“嚴重嗎?” 她吸吸氣,小聲問。
這種程度算什麽呢?言以南整容外科見過太多意外毀傷容貌的案例,缺耳朵少眼睛的都有,這根本離嚴重還有很遠的距離。
但看言蹊的神情,他不敢說這樣的話,“沒事,不嚴重,就挺疼的……”
“可這傷口看上去這麽……”言蹊都說不下去。
言以南掃一眼,這還好吧,小兒科。
言蹊目光凝聚在安之的手上和臉上,“三哥!不要讓她留疤……”
“這我知道啦,女孩子都愛漂亮。好了,你先回家吧,讓安之在這裡睡一晚,她好不容易才睡著。”
言蹊擰著眉,“我留在這裡。”
“你明天還要上班,對了,還得給安之請幾天假,我給她開個病例證明。然後藥膏,注意事項你都留意一下……” 言以南叮囑著,見言蹊只是盯著安之看,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他叫了她一聲,言蹊才有點反應,點頭:“我都知道了。”
言以南內心浮起幾分異樣的感覺,也來不及深究,“快回吧,明天來接她,有我看著沒事的,倒是你,現在太晚了。”
言蹊終於點點頭,兩人正要走出去,床上的安之突然輕輕抽噎了下,言以南見言蹊馬上頓住腳步,回身走到床邊,細細看她,伸手去撫她的頭。言蹊逗留了差不過再半個小時,直到安之睡熟她才回去。
她們之間這個動作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默契地不能再默契。
但言以南瞅著就覺得有點曖昧。
言以南自認是很懂女人心,他純直男,但絕對能當gay蜜 的那種懂。
但現在他又有些不懂了。
早上九點鍾多的醫院職工食堂。
言以南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哈欠, 整夜沒合眼, 非常不利於皮膚啊。
他喝一口柳依依給他帶的咖啡, 望著對面。柳依依拿著杓子正在喂安之喝粥。
“我昨晚……睡太早了,就沒接到電話啊,哎, 遭罪遭罪, 痛死了吧。” 柳依依一臉心疼。
他嗤一聲,什麽睡太早,騙騙未成年少女還可以。簡直就是秀恩愛狂魔。跟他二哥這個蜜月到底什麽度完啊, 整天在微信群發什麽恩愛照片也就算了, 還秀到他面前, 考慮一下他這個單身狗的感受好嘛!
“不要擔心,昨天藥膏都塗完一筒,天氣冷不用擔心細菌感染,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讓護士給她打了破傷風針。”
安之的手已經沒有昨晚那麽疼了,她右手很嚴重, 但左手還好。
所以被柳依依喂著有些不好意思, “二舅媽,我自己吃。”
“好了, 別動了, 來, 燙不燙?”
粥是柳依依特意買的山藥粥,熬得嫩滑,入口即化。她讓安之兩只手都不要動, 一杓一杓地遞到她嘴邊。自從安之給她說了自己的心思後,她心疼不得了,也不知道能做什麽,只能無微不至地關心她。
柳依依從沒覺得自己這麽有母性關環過,感覺居然還好。
言以南覺得這畫面也怪怪的,自從他前任那個小護士和他前任任麻醉醫生好了之後,他看女孩子在一起的眼神就無法不怪異。
尤其柳依依一嫵妹熟女和安之一青椿少女……少女和熟女搭配什麽的,很像某十八禁的小電影裡會出現的角色。
“你們好肉麻。”言以南閑閑道。
柳依依橫他一眼:“腐眼看人姬。”
“啥!我可是純直男!”
“真的是不用強調好嘛你看我有強調我自己是直女嗎?” 柳依依邊損他,邊能喂安之吃。
“……”
“我自己吃……” 安之再一次不好意思說,柳依依只能把保溫杯放在她面前去,看著安之的頭髮散著,她從隨身包掏出皮筋用手梳梳她的頭髮半綁起來,安之側過頭對她笑了一下。
言以南狐疑道:“你們感情什麽變得這麽好?”
“一直都這麽好。” 柳依依道。
言以南聳聳肩,失去了興趣。
“你那位余醫生來了。” 柳依依瞥了一眼他背後,以南頓時緊張起來,他很想看背後,又得裝作一副很酷一點不在意的樣子。
安之好奇地抬眼望過去。
柳依依湊近她低聲八卦:“這個就是你三舅舅的夢中情人,追了很久都沒成功,胸外科,比他還小三歲,跟他同個級別的醫生,厲害吧?”
安之張張小嘴“哇”一聲。這位余醫生單眼皮,低鼻子,嘴唇有點厚,皮膚略黑,五官拆開都不算很好看,但湊在一起有種別樣的魅力。尤其她個子很高,走路步子有點大,但顯得更外有氣勢,一種很自信很穩定的氣質。
安之知道言以南以前約會的都是膚白貌美的軟妹,這位很明顯不是他往常的類型。
“她……好酷哦。” 安之說道。
言以南自從她走進來就像渾身長刺一樣坐不住,眼尾瞟著她去買早餐。
“是不是?我覺得你三舅舅根本追不到她。”
柳依依和安之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看她,再看看言以南,表情不言而喻。
“為什麽!我有什麽不好啊!” 言以南湊近桌子壓低聲音朝她們喊。
“她走到這邊來了。” 柳依依道。
言以南緊張兮兮地坐好,手都不知道怎麽擺,就差要摸自己的臉試試皮膚夠不夠水潤了。
“言醫生?” 她走近,聲線也偏啞。
跟著言以南打招呼,也朝著安之和柳依依點頭,看向安之的手,“啊,小朋友,吃了苦了。”
“咳咳咳,余,余醫生,這是我二嫂,還,還有我侄女。” 言以南連個介紹都磕磕巴巴的。
柳依依暗自給他個“你好慫” 的白眼,揚起笑跟她打招呼:“余醫生,你好你好。”
余醫生相比大方得很,跟她們聊了幾句,還關心的問安之,然後拿著早餐走了。
言以南緊張地簡直要用手來扇風,柳依依嫌棄地望著他:“你還不如是gay算了,你這‘直男’也太娘炮了。”
小廈言情小說
“你,你說啥!” 言以南生氣。
安之疑惑道:“三舅舅,你不是認識這余醫生很久了?怎麽……”
柳依依點頭道:“是不是,有一年還是多久了?我都結婚半年了,你看他估計連人家電話都沒要到!”
“我有她微信!還有……我們醫生很忙的好嘛?要坐診,還有上手術,要值班……雖然我們在同個醫院,但……根本碰不到……”言以南幾乎用盡全力要解釋。
但是對面一大一小女生的目光幾乎是憐憫的。
言以南啞了,朝天歎氣。
這時手機響起,他沒好氣地接起來:“……,小五,在呢,吃了,二嫂在這,你跟她說。”
柳依依接過手機,安之眼皮動了動。
柳依依:“嗯,我怎麽會在?昨晚小安之給我打了電話啊……言小五?……你不用過來啦,我送小安之到家裡就好。”
“哦,你還是要過來?好吧……那等你過來。”
柳依依按掉手機,對著安之說:“小五過來接你。”
安之 輕咬了下唇,低下頭。
柳依依了解似地拍拍她的頭。
“啊!你們說我該怎麽辦啊,怎麽追啊?”言以南抓狂了。
言蹊來接她們的時候,柳依依已經把安之的藥拿好了,結完帳了,在醫院外面的花園坐著。
等她走近一點,發現她們兩個似乎在聊什麽,主要是安之在說,柳依依在聽,然後她溫柔地揉一下安之的頭髮。
她們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等她走近,她們看到她了,便變成了平常的模樣。好像有事情瞞著她。
言蹊輕輕地皺下眉。
安之在路上也很安靜,言蹊跟她說:“我已經給你請好假了。你們班主任說沒關系,你可以在家多呆幾天,在家複習競賽。”
“嗯。” 安之點點頭,沒作聲。
“我在家看到了紙條。” 在廚房,歪歪扭扭的一行字,當時安之一定很痛,但是居然沒打電話給她,而是打給了柳依依……
言蹊覺得不解,還覺得有些受傷。
她覺得昨天晚上的進度都白費了,彷彿暑假那段時間給她們帶來的隔閡又回來了。
安之低著頭,沒回答。
言蹊暗自歎氣。
“我怕打擾……” 過了半響,安之小聲說。
“啊?不會。” 言蹊恍然大悟,之後內疚的情緒湧上來。
安之的手只能放在她膝蓋上,還在微微抖著。
言蹊放柔聲音:“還很疼嗎?”
安之側頭對她笑笑:“還好。”她的視線從言蹊的側臉望下來,然後又回到她的臉。
很喜歡言蹊為她著急的神情,又不敢留戀。她跟柳依依說:她都不敢打電話給言蹊,也不敢帶手機,怕自己撐不住會打給她。
柳依依不能給她什麽建議,但安之覺得說出來就好受多了。
也許等言蹊固定在一段戀情了,她慢慢長大,慢慢從她的生活圈子淡出,就覺得沒這麽難受了。
“昨晚生日過得還好吧?” 她應該要這麽問吧,像其他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一樣,對身邊的姐姐或者阿姨戀愛感到好奇,還會八卦,還會打趣。
也是這才是她該有的位置。
“嗯……” 言蹊沉銀,猶豫了一會兒,她終於說:“我覺得和他不可能,我已經跟他說清楚了。昨天就是因為這個耽誤了。”
安之猛地張大嘴瞧著她。
“嗯,所以我今天才出來,見到挺尷尬的,反正台裡也沒什麽事。”
言蹊並不太習慣跟安之說這些,但她現在已經是小大人了,也許跟換種相處的方式,更像朋友一樣?好朋友,好閨蜜,更加親密一些的。
說完果然好多了。
安之沒回答,言蹊看了看前面的路況,她分神去瞧安之,見安之愣愣地看著她,然後她笑起來。
就那種從心間蹦出來的,整張小臉都鮮活明亮起來。然後言蹊看到了安之的酒窩。
言蹊愣了愣,還沒弄清楚她為什麽突然開心起來,就被她感染得唇角都勾起弧度:“怎麽了?怎麽?”
安之搖搖頭又笑,手背也痛起來,“嗤”她抽氣,又在笑。
“你看,忍忍,小心別弄到手,回家還得擦擦藥。”
言蹊叮囑她,看著她笑的樣子心情也愉快笑,“傻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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