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奴將自己的手收回，收到身後，衝鳳九兒笑笑，又指了指石桌上的早點。
鳳九兒卻再一次拉起他的手腕，將他拉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她回去房間取了藥箱，再過來的時候，就坐在他的身邊，給他將包紮地亂七八糟的紗布解了下來。
紗布被解開，傷口露出來那一刻，鳳九兒差點想一掌將自己給拍死！
“我咬的，是不是？”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竟然將他咬成這樣！
這縱橫交錯的牙印，每一口都深入皮肉，每一口都是血淋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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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在血已經止住了，可是傷口如此血肉模樣，不難想象昨夜自己咬他的時候，他有多痛苦！
啞奴搖搖頭，臉上依舊是笑意，這張臉上，就像是腐爛了之後結了疤一般，明明是醜陋的，可這一刻，以爲他靦腆的笑意，竟那麼好看。
最好看的還是啞奴那雙眼睛，分明是一雙屬於貴族的眼睛，如此清澈，如此矜貴！
鳳九兒心頭酸酸的，爲什麼啞奴要遭受這一切？爲什麼他會變成啞奴？
爲什麼他身上會有毒素，到底是誰在害他？
可是，他明明遭遇了那麼多的痛苦和災難，卻依舊可以笑得面對每一天。
每天的每天，只要她和他多說兩句話，只要對他笑一笑，他就像是心滿意足那般。
啞奴見她盯着自己的傷口，神情失落，想要將手抽回去，可鳳九兒不允許。
“你這傷並沒有好好上藥，如果不處理好，會留下很恐怖的疤痕。”
鳳九兒給他將衣袖挽起來，他手背上也有傷，要不然，鳳九兒還不知道他整條手臂上都是傷口。
給他的傷口重新清理的時候，還能感受到啞奴身上的肌肉微微僵硬繃緊。
他知道疼，只是從來不願意哼一聲。
“很疼是不是？我輕一點，別慌。”鳳九兒的動作不僅輕，還每給他上一次藥，就湊近輕輕吹一下。
有人說，吹一口其實並不能減輕痛苦，可事實上，她以前做過類似的試驗。
吹一口，病人是真的可以感覺到痛苦減少的，不僅僅是身體上，也是心理上。
有時候，心理暗示，可以讓身體機能真的跟着發生變化。
啞奴皺在一起的眉宇果然輕輕舒展了些，身上的肌肉也沒有那麼繃緊了。
“啞奴，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分神治療法也是一種，讓傷者將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這樣，傷痛又可以稍稍減少一些。
鳳九兒現在心裏其實真的很愧疚，這個啞奴，實在是太傻了。
啞奴搖搖頭，看着她的眼神有點迷茫，片刻後，眸色一沉，分明有幾分失落。
“你別胡思亂想，我不是想要趕你走。”九兒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忙解釋道：“但是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追求，你喜歡怎麼樣的生活？這也是一種追求。”
啞奴想了想，卻用沒受傷的手指了指石桌上的點心，再指了指她。
鳳九兒輕吐了一口氣，幾分無奈：“誰願意一輩子當下人，你也不想一輩子伺候別人吧？”
可不想，啞奴竟然看着她，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鳳九兒啞口無言，竟然接不上話來了。
他不是奴性，只是，想跟在自己身邊。
可鳳九兒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讓他死心塌地跟隨的地方。
他跟着自己來天機堂，甚至連問都沒有問過待遇的事情。
當然，九兒帶他來，並沒有將他當成下人看待，但，啞奴已經習慣了伺候她，而這個習慣，在他看來似乎還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啞奴這會兒只是盯着她，再沒有說任何話。
鳳九兒給他將手臂的傷口重新包紮上，這才邊收拾藥箱，邊道：“你喜歡留在我身邊，那就留在這裏，留到什麼時候都可以，不過……”
她垂下眼簾，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
現在衣袖被拉了回去，纏在手臂上的紗布已經被擋去了，只剩下手背上那一截。
但這傷是鳳九兒親手給他包紮的，傷的有多恐怖，她知道。
“以後不可以再這樣？否則，我會愧疚死的！”
啞奴搖搖頭，牽着她的手，將她拉到石桌旁坐下，他立即給她盛清粥。
鳳九兒不想讓他做事，他還不樂意，非要親自照顧她。
這傢伙，剛纔和他說的話還沒有答應呢，看樣子，就算是答應了，以後還碰到這種事，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她何德何能，爲何能遇到對自己這麼好的人。
“啞奴，以後只要有我在，不會再讓人欺負你了，除非，我也被欺負了。”
“……”他愣了一下之後，竟然笑了。
這笑起來的模樣，實在是很好看，就算臉被毀了，也一樣的好看。
鳳九兒牽着他沒受傷的手，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陪我一起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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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奴忙要站起來，九兒卻道：“以後都和我一起喫，要不然，我也不吃了。”
見他不說話，她果真將筷子放下。
啞奴皺着眉，看着那碗粥，再不喫，粥要涼了。
“你要是想讓我喫，那就再去拿一口碗一雙筷子過來，我們一起喫，否則，我就不喫。”
“呃……”啞奴想說什麼，可惜，話無法說出口。
鳳九兒瞪了瞪眼睛，嘟噥了下小嘴：“就不喫！”
啞奴乾焦急，可是，小姐的脾氣，他也是清楚的。
他若是不依了她，她說不喫就真的不會喫，絕對能說到做到。
最後，啞奴還是去了膳房，取來碗筷，在她身邊重新坐下。
鳳九兒親自給他盛了一碗粥，看着他喝了一口，她才低頭喝了起來。
“你別停下來啊，你要是停下來，我也會停下，不信你試試看。”
“要大口一點，你個頭這麼高，飯量一定不少，你喫兩口點心，我喫一口，你要是只喫一口，我就不喫哦了。”
“你看，再喫一口，要不然我不喫……”
“……”
陽光下，那兩道身影相偎而坐，風吹過，將他們的衣枚髮絲捲了起來，那相依的影子從背後望去，竟然如此好看。
看到兩人落在地上，幾乎交疊在一起的影子，啞奴眼底的光亮，比周圍的景色還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