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謝柏庭就回來了,元公公端的茶,放到蘇棠手邊小几上。
一堆人看着,蘇棠在沒人注意的地方,拿眼刀削謝柏庭,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喫喝東西的時候被人盯着,要找元公公不能借口去茅房嗎,非要給她沏茶。
蘇棠端起來,吹了吹,輕呷了一口。
別問她什麼味道。
太燙了。
就嘴脣碰了兩滴,壓根就沒嚐出味道來。
蘇棠把茶盞放下,嬌羞道,“還是相公泡的茶最好喝。”
皇上眸光瞥向謝柏庭,“朕的呢?”
某女婿,“……”
得。
忘了沒讓公公給皇上沏一盞茶。
冤種女婿只能退下給皇上沏茶去。
不多會兒,元公公又給皇上端了盞茶過來。
皇上端起來,喝了一口氣。
眉頭皺了皺。
又喝一口。
這茶泡的哪好喝了?
還沒元公公泡的好呢。
皇上眸光從手中茶湯上移到謝柏庭和蘇棠臉上,十分懷疑某女婿給他女兒的茶里加的是愛意,給他這個岳父茶里加的是恨意。
皇上對茶極其挑剔,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又等了片刻,吳嬤嬤就被押了進來。
吳嬤嬤已經知道她弄丟蘇棠給夏貴妃的舒痕膏,皇上要杖斃她的事,而且夏貴妃保都保不住她。
看到蘇棠,吳嬤嬤恨的咬牙切齒,“靖南王世子妃,分明是你派人把藥膏給偷了回去,你忘恩負義,不想給藥膏給夏貴妃不給便是,用這樣的下作手段坑害我,你不得好……”
“死”字還沒有從喉嚨裏滾出來,就被公公拿東西堵住了嘴,剩下的話只成了“嗚嗚”聲。
皇上臉色鐵青,“還杵在這裏做什麼,拖下去杖斃!”
兩押人的公公沒想到吳嬤嬤敢當着皇上的面咒蘇棠,嚇的趕緊把吳嬤嬤拖出去,情急之下,吳嬤嬤刮掉了只鞋都顧不上。
本來夏貴妃還想最後求求皇上,吳嬤嬤這一通斥責咒罵,夏貴妃哪還敢張嘴,皇上瞥眼過來,夏貴妃還得和吳嬤嬤撇清干係,“皇上息怒,臣妾從未這樣想過……”
她的聲音被“啪啪”板子上和吳嬤嬤的慘叫聲給蓋了過去。
那慘絕人寰的叫聲不絕於耳的傳來,聽得夏貴妃臉上像是覆了一層寒霜。
宮人沒有捂着吳嬤嬤的嘴,吳嬤嬤的慘叫聲一聲比一個淒厲後,漸漸的低了下來,然後就只剩下板子聲,沒聽到她的叫聲了。
等板子聲也停了,一公公進來,回稟道,“已將吳嬤嬤杖斃了。”
夏貴妃雲袖下的手,修長的指甲掐進肉裏,元公公擺了下手,公公就退下了。
夏貴妃強忍住纔沒有氣的渾身顫抖,吳嬤嬤跟了十六年,對她忠心耿耿,就因爲一盒藥膏,就被杖斃,夏貴妃一口銀牙沒險些咬碎掉。
她望着蘇棠,冰冷着眸子,一字一頓道,“本宮派人隨你回靖南王府取藥膏。”
蘇棠道,“不必,藥膏我帶來了。”
蘇棠手一伸,半夏就把藥膏送上。
蘇棠把藥膏遞給皇上,道,“沒什麼事,那兒臣就先回去了。”
“對了,夏貴妃買藥膏的一萬兩,兒臣不能收,就捐給東南那些飽受災情折磨的難民吧,毓陽郡主出宮一回就傷了臉,運氣實在是差了些,要多積德行善。”
皇上,“……”
元公公,“……”
夏貴妃臉都氣綠了。
蘇棠把夏貴妃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盡收眼底。
買藥膏的錢,她不能收,可不代表她夏貴妃就能不掏這筆錢了,她就是便宜那些難民,也不會讓她夏貴妃佔到丁點兒的便宜。
不是讓皇上替她腹中胎兒積福麼,自己造那麼多孽,該好好懺悔,免得哪天報應到她一雙兒女身上。
福了福身,蘇棠施施然退下。
出了御書房,蘇棠就要離開,卻被謝柏庭抓住了手,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蘇棠眼睛眨巴好幾下。
兩人在殿外耽擱了小會兒,夏貴妃就出來了,看到蘇棠和謝柏庭沒走,那臉色難看的,要是眼神能殺人,蘇棠這會兒鐵定千瘡百孔了。
夏貴妃攢緊拳頭,頭也不會的走了,只是從蘇棠身邊路過的時候,嗅到一縷若有似無的清香。
夏貴妃走後,蘇棠和謝柏庭也離開御書房,走遠了些,四下無人,蘇棠才笑道,“怎麼突然讓我給夏貴妃下毒?”
謝柏庭眼底笑意流瀉,“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回去再說。”
兩人閒庭信步到停馬車處,謝柏庭扶蘇棠上馬車,那邊兩公公擡過來一大箱子,道,“公主,這是皇上賞您的。”
蘇棠還沒說話,謝柏庭就道,“放到馬車裏去。”
兩公公趕緊照辦,半夏墊着腳看,不知道皇上又賞了世子妃什麼好東西,這麼大箱子一放她坐的馬車裏,她就沒地方坐了。
半夏要上去和皇上的賞賜擠一擠,被蘇棠叫到她的馬車裏。
出了宮,馬車穿過鬧街往前,蘇棠掀開車簾看外面,看了會兒,覺得不大對勁,回頭看謝柏庭,“這不是回靖南王府的路。”
謝柏庭道,“去城南小院。”
蘇棠看了眼天色,已經不早了,這時候去城南小院做什麼?
但她知道謝柏庭這麼做必有深意,就沒再多問,繼續看外面。
又跑了兩刻鐘,馬車在城南小院停下。
城南小院自打被燒後,蘇棠就再沒來過,不過如今小院已經重建完畢,和之前沒什麼兩樣,好像被燒燬只是錯覺一般。
兩人進了小院,半夏和陳青跟在身後,再後面是那口皇上賞的大箱子。
蘇棠越發覺得奇怪,皇上賞的東西,擡進小院來做什麼?
等進了內院,到了藥房,小廝把箱子放下就退下了,蘇棠問道,“這箱子裏裝的是什麼?”
謝柏庭看了陳青一眼,陳青就把箱子打開了。
看清楚箱子裏裝的是什麼後,蘇棠眼睛一下子就睜圓了。
箱子裏裝的不是別人,正是吳嬤嬤。
蘇棠看着謝柏庭,“吳嬤嬤不是皇上杖斃了嗎?”
謝柏庭道,“她是夏貴妃的心腹,直接被皇上杖斃太可惜了,我就讓元公公幫我留了個活口,或許能從她嘴裏問出來點什麼。”
蘇棠瞬間就懂謝柏庭爲什麼讓她給夏貴妃下毒了。
吳嬤嬤畢竟伺候了夏貴妃許久,是她的心腹,弄丟了毓陽郡主急需的藥膏,夏貴妃都沒捨得杖責她,可見主僕情深。
吳嬤嬤死了,就算夏貴妃不看她最後一眼,也會讓宮人送吳嬤嬤,將她好生安葬。
未免夏貴妃發現吳嬤嬤沒死,給她下點毒,昭陽宮亂成一鍋粥,自然就沒人顧得上了,再者,她欠夏貴妃的救命之恩該好好還一還,一次還清,省得鈍刀子割肉似的一次還一點,永遠還不清。
不過吳嬤嬤雖然留了個口氣,但板子是在御書房外挨的,也捱了三十好幾大板子,傷的嚴重,要不醫治,她還真不一定能扛的過去。
在逼問之前,還得先救她,這也是謝柏庭帶蘇棠來城南小院的原因,不能百忙活一場。
陳青把吳嬤嬤扶到小榻上,蘇棠給她把脈,然後讓丫鬟給吳嬤嬤上藥,心急的蘇棠,把銀針拿了出來,被謝柏庭阻攔了,“審問不急於這一時。”
蘇棠看着他,“可我着急。”
謝柏庭把蘇棠帶出門去,道,“夏貴妃心思深沉,她的心腹,未必能問出來什麼。”
蘇棠不懂謝柏庭的意思,要問不出來,那還費心思把人帶出宮做什麼?
謝柏庭道,“能問出來自然最好,要問不出來,就放鬆警惕讓她逃出去。”
蘇棠,“……???”
讓吳嬤嬤逃走?
蘇棠腦袋一轉,就知道謝柏庭爲什麼要這麼做了。
吳嬤嬤是被皇上下令杖斃的,皇宮她是鐵定回不去了,她這麼多年一直待在宮裏,在宮外也沒什麼地方可去,十有八九會去找夏貴妃在宮外的間夫。
只要盯緊吳嬤嬤,不愁找不到夏貴妃背後之人。
因爲要吳嬤嬤去見間夫,所以不能抖出他們已經知道夏貴妃有間夫的事,逼問吳嬤嬤,也只能逼她說些夏貴妃做的不爲人知的惡事,這樣的審問,還真不能蘇棠來,萬一她說漏嘴就不好了。
謝柏庭看着蘇棠道,“你只要保她不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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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笑道,“放心,就是閻王爺要她的命,我也會把她救回來的。”
時辰不早,兩人沒在小院多待,坐馬車回靖南王府。
等他們回去,太陽已經落山,晚霞絢爛,倦鳥歸巢。
兩人一進屋,才喝了兩口茶,小廚房就把晚飯端了來。
蘇棠和謝柏庭淨手喫飯,邊喫邊聊,心情愉悅的很,外面,紅菱快步進來道,“世子妃,夏貴妃出事了……”
蘇棠喫着菜,心底跟明鏡似的,還得裝出驚訝來,“她怎麼了?”
紅菱道,“宮裏傳出來的消息,說夏貴妃喝茶喝的好好的,突然胸口發悶,一口氣沒提上來,昏死了過去。”
半夏心下樂開了花,雖然她沒看到世子妃出手,但十有八九是世子妃的手筆,就該給夏貴妃一點苦頭喫,半夏道,“昭陽宮一而再的出事,太不吉利了。”
聽到這話,蘇棠眸底閃過一抹光亮,嘴角勾起一抹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