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進了七月,轉眼就到了乞巧節,本朝民風開放,這一日,姑娘媳婦們相約出門遊玩,尋常人家去逛市集買玩偶,貴女們則包下花舫,在明鏡湖上聽曲泛舟。
長寧侯府的畫舫裡,兩位琴師正跪坐著彈奏古箏,鄒氏、秦氏陪著老夫人邊吃蜜果邊說話,另一邊長房的兩位姐妹和二房的堂妹擠在一處用花汁染指甲。
老夫人邊聽著曲,邊往那邊瞥著,臉上帶笑對鄒氏道:”我怎麼覺得她們姐妹倆,感情好像越來越好了呢?”
鄒氏正拿起顆蜜棗,聞言目光往那邊掃去,心裡也有些犯嘀。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女兒和養女之間好像多了幾分親密,雖然不似其他姐妹日日膩在一處,但是如果女兒房裡添了什麼東西,就會隨口加一句:讓給三小姐也送去一份。今日也是雙娥說:既然是家中女眷一同出遊,需得把三妹帶上。
鄒氏對女兒這種轉變,說不上是好或不好,不過馮府昨日找了官媒上門,算是把雙娥的婚事給定下了,這讓她心情十分明媚,看什麼都像加了層柔光,明晃晃、亮堂堂的,於是將那顆蜜棗放進嘴裡,笑瞇瞇道:”那是自然,家和萬事興啊。”
老夫人了了這些年的心事,招手讓那彈琴的姑娘下去休息,然後頗有些惋惜道:”可惜今日沒請到的聽梅舫的蘇宛姑娘,據說她那一手琵琶彈得出神入化,當世無人能及,連皇后都曾找她進宮為太后奏曲。難得碰上她的梅軒舫也在湖上,偏沒法將她請過來。”
秦氏眼珠一轉,壓低聲道:”據說是她那聽梅舫裡,現在正坐著一位大人物呢。 ”
她手往天上指,另兩人立即就了然,京城裡早有傳言,太子和這位蘇宛姑娘有些不清不楚,時常出入她的畫舫,她們多少也有些耳聞。
看來今日恰逢七夕,太子也是有心,特意出宮來陪這位姑娘過節了。
當著晚輩的面,老夫人也不好和媳婦多八卦太子的軼事,三個人互相交換一個眼神,便藏著笑繼續吃著蜜餞。
另一邊,顧熏兒看兩位堂姐幫她將十指指甲都染成桃紅色,興奮地舉著手”哇哇”大叫,顧雙娥翻了個白眼:”熏兒你都十歲了,怎麼還這般沒規矩,哪像我們長寧侯府的小姐。”
顧雙華邊拿扇子幫堂妹扇干將指甲上的汁液,邊笑著對她做了個”噓”的手勢,又朝她拋過去一個眼神,顧熏兒立即明了,笑瞇瞇地對大堂姐道:”往後我要多向堂姐學學,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咱們家雙娥姐姐可是貴女裡知書識禮的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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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雙娥驕傲地笑起來,撈起顆蜜棗塞進她嘴里道:”小嘴兒這麼甜,往後我再多教你幾個染指甲的方子。”
顧熏兒和顧雙華相視一笑,偷偷做了個勝利的手勢,正是一派溫馨熱鬧之時,突地有一艘小船從湖心靠過來,然後便有丫鬟進來禀報:”聽梅舫的蘇姑娘派了人過來,說請三小姐上船一敘。”
侯府女眷互看一眼,都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顧雙華更是 臉懵懂,她算是聽過幾次蘇宛姑娘的名號,可根本不認識她。老夫人想了想,沉下面容問道:”來人現在何處?”
丫鬟回道:”就在旁邊的小船上。”
老夫人站起讓丫鬟領著去看,等回來時面色更沉,看著顧雙華道:”來的是一名內侍。”
顧雙華倏地站起,本能地緊張起來,屋裡其他人也都明白過來,若真是那位蘇宛姑娘來請,自然不會動用到內侍,讓她過去的人,只能是太子。
想到此處,顧雙華不敢怠慢,趕緊整理了下衣裙走到船舷上,寶琴正想跟她一起過去,那內侍卻皮笑肉不笑地道:” 請三小姐一人登船。
” 顧雙華只得按了按寶琴的手,提著裙擺走上了小船,木槳撥動水浪,很快就將她載到了聽梅舫旁。
上了畫舫,內侍在前帶路,將她引到一間緊閉的房門前,顧雙華拂去衣袖上的水氣,微微傾身,就听見自房內傳來錚錚的琵琶聲。
內侍通傳後弓腰推開房門,顧雙華低著頭走進去,一眼就看見太子歪靠在錦墊上,天氣已經入了伏,可他還是穿著厚厚的綢衣,兩手攏在衣袖裡,目光直直盯著面前正專心彈奏琵琶曲的女子。
那女子生的十分美艷,丹鳳眼,瓜子臉,可眉心總像蹙著愁雲,顰顰弱弱的模樣,和常帶著幾分病氣的太子,倒是有些般配。
不過更讓她驚訝的是,太子右手邊竟還坐著信王,見她神情忐忑地行完禮,便站起將她領到坐上,靠在她耳邊笑笑道:”本王在這裡,無需害怕。”
太子這時才將目光偏過來,淡淡垂下眼眸,原本正在專心彈奏的蘇宛便適時地收了音,然後她抬眸衝顧雙華笑了笑,便抱著琵琶去了內室。
這下顧雙華更緊張了,尤其這房里門窗緊閉,四周又悶又熱,她熱的額上不斷落下汗來,卻不敢去擦,太子察覺出她的窘迫,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的病不能見風,三小姐若是不慣,也只能委屈你一會兒了。”
顧雙華趕忙搖頭,這時,旁邊的信王往她手裡塞進一塊冰涼的玉佩,小聲道: “拿著就不熱了。”
那玉佩是寒玉所製,拿在手心果然冰涼透潤,驅散了許多燥熱,於是朝信王感激地笑了笑。
太子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兩人,隨即換了個姿勢道:”三小姐是不是想問,孤喚你來是為了什麼?”
顧雙華一聽又凜起心神,只聽太子繼續道:”我也不想同你繞彎子,有一件案子,是長寧侯督大理寺辦的,所查的蘇州刺史,正好是孤王老師周太傅的獨子。這些年來,周太傅對孤王教導有方,對父皇忠心耿耿,如今只想為獨子求情,留下他一條命。可你那哥哥冥頑不靈,半點也不願通融,孤王實在沒法子,只得將三小姐請來,看能不能賣孤王這個面子。”
顧雙華心中咯噔一聲,連忙彎腰恭敬道:”這些朝廷大事,雙華完全不懂,更不可能插手兄長的決策,太子殿下太過抬舉,雙華實在惶恐。”
太子輕笑一聲,隨即冷下面容,厲聲道:”莫要以為你們長寧侯府如今正是得勢,就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就算你兄長不懂,你是方仲離親教出來的,你應該明白。”
顧雙華手指一抖,這是要將忤逆上意的帽子扣下來了,連忙跪下道:” 兄長曾說過,他這一生惟願盡臣子本分,為上諭披肝瀝膽、鞠躬盡瘁,侯府上下對陛下、對殿下,更是不敢有半點不敬。”
這句臣子本分讓太子麵色稍緩,可還是用陰鷙目光盯著她,傾身過去道:”那你告訴孤王,孤王親自請你上船,讓你幫我辦成這件事,你是應,還是不應?”
顧雙華緊張得連里衣都濕透,可她知道自己絕不能應下,不然就是為哥哥惹上了大麻煩,但是太子如此強硬,自己若當面拒絕,也是個大不敬之罪,於是抿著唇不發一言,兩相對峙間,信王站起擋在她身前,笑著道:”小姑娘家家的,殿下莫要嚇著她了。”
太子盯著他,面容漸漸緩和下來,搖頭嘆氣道:”是啊,孤王隨口說說,看她嚇得臉都白了。”
顧雙華自然知道太子並不是隨口說說,可還是順著話接道:” 雙華見識淺薄,望殿下見諒。”
信王鬆了口氣,轉身想扶她起來,卻聽見太子又陰陰說了一句:”若是孤王說,把你囚禁在這裡,等長寧侯什麼時候答應了再放人,你得嚇成什麼樣啊。”
顧雙華聽得全身僵住,卻還是冷靜站起,掛起輕鬆笑容道:”殿下自然不會,哥哥常對我說,太子殿下同陛下一樣,待民寬德仁厚,有儲君如此,是大越福祉。”
太子盯著她面色數變,終是淡淡一笑,朝她揮手道:”你倒是聰明,放心,孤不會做這種自損臉面的事。”他連嚇帶哄也沒達到目的,心裡十分憋悶,懶懶往那邊一掃道:”既然上了船,就讓信王陪你四處玩玩吧。”
顧雙華哪有心思玩,她腿軟到只想趕緊逃回去,可太子擺明氣不順,不想這麼輕易放她回去,只得無奈地看向信王,信王倒是笑得十分開心,風度十足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走出房間,可左右也就是艘畫舫,實在沒什麼可逛的,顧雙華心中有些芥蒂,便與信王前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信王似乎有所察覺,回頭嘆氣道:”你還在因為上次的事怪我?”
73.
顧雙華怔了怔,隨即低頭並未回答。這些細小的差別,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好像就是從某刻開始,她看他時不再如同以往那般悸動,也許是發現他也會為了私欲而算計別人,也許是因為……他突然說要娶她為妻。
信王默默觀察她的神情,又誇張地嘆了口氣:”本王還以為,雙華妹妹會讚許我上次那般的坦誠呢。”
顧雙華從善如流地朝他點頭:”多謝王爺並未對我欺瞞。”
信王皺起眉,他要的可不是這樣的禮貌和疏離,摸了摸鼻子,一撫掌道:”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他領著顧雙華走到船尾,只見梁柱上掛著一個精巧的鍍銀鳥籠,裡面裝了只紅嘴彩翎的鸚鵡,正神氣活現地豎起頸羽,小眼睛瞪得渾圓往這邊看。
顧雙華從未見過這樣漂亮的鸚鵡,驚喜地跑過去,彎腰與它對看,鸚鵡收到主人的一個眼神,立即扑棱著翅膀尖叫起來:”雙華妹妹!雙華妹妹!”
顧雙華嚇了一跳,隨後轉頭驚訝地看著信王,只見他一臉得意地走過來,邊撥開小門給它添了把食物邊道:”這只鸚鵡是我帶上船的,它日日呆在王府,聽我念多了你的名字,就只學會了這幾個字。”
顧雙華聽得臉上微紅,信王看的心中一動,傾身去捉她的手,柔柔笑道:”你現在該相信,本王對你是真心誠意,這只鸚鵡可以作證。”
顧雙華被他說的不知該不該笑,可察覺到他的指尖碰上來,嚇得忙把手往背後一藏,板起臉道:”王爺踰矩了。”
信王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想著那晚她的溫柔順從,看來有些事是真的不同了。
明明人就在眼前,他卻頭一次覺得與她相隔千重,上前一步,將她的身子抵在在船舷上,低下頭,聲音有些冷:”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只因為那一次的事,你就要徹底與本王疏遠。”
他低頭時,口中熱氣幾乎撲在她的鼻尖之上,雙臂牢牢圈在她身側,似乎想要將她摟進懷中。
顧雙華有些著急,手扶著船舷身子往後仰,語氣冷硬道:”王爺是不是忘了,我們還在太子的畫舫之上,若我從這裡跳下去,對誰都不好交代。”
她的烏髮在風中翻飛,彷彿一只隨時高飛的朱雀。信王捏著手心,讓眼中的濃霧漸漸散開,然後如以往那般玩世不恭地笑著,在她下巴上輕捏了下,道:”你果然不經嚇,本王就算要做什麼,也不會在這裡。”
他轉身鬆開了對她箝制,負著手大步往回走,顧雙華心有餘悸地按著胸口,不敢離他太近,就在後面遠遠跟著,準備去向太子交代一聲,就趕緊讓內侍送她回船上去。
可還未走到方才那間房門口,去看見信王愣愣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顧雙華不明就裡,剛走過去想要通傳,信王卻按住她的胳膊,沖她做了個離開的手勢。
顧雙華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璦昧,仔細聽才發覺裡面有些奇怪的聲音,她不像信王是風月老手,聽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是怎麼回事,然後像被燙著般後退幾步,低著頭匆匆往停靠小船的船舷處走。
信王見她滿臉緋紅,邊走邊用手搧風呼氣,模樣十分可愛,方才的憋悶也散去一些,笑著跟上去調侃道:”這麼害怕?從沒撞見過別人偷情嗎?”
顧雙華腳步不停,只悶悶道:”王爺不要隨便議論太子比較好。”
信王還想逗她幾句,可顧雙華只顧著找內侍帶她離開,任他怎麼說都不搭理,直到那內侍將撐小舟過來時,信王才總算恢復正經神情,小聲對她道:”今日所說之事,你最好勸勸雲霆,太子遲早是要繼承大統的,得罪了他,對你們並無好處。”
顧雙華想了想,沖他一福道:”多謝王爺好意,可哥哥做事必定有他自己的想法,雙華不懂,也不想干涉。我或是侯府其他人,早將禍福榮辱全系在他身上,無論他做什麼決定,我們都會同他站在一邊。”
然後她往前幾步,提著裙擺坐上小舟,讓那內侍撐槳往侯府的畫舫劃過去,信王默默看著她的身影映在湖光之中,突然生出股深深的嫉妒。
她總說自己什麼都不懂,卻能對他全然的信任和交託,哪怕面對上位者的威懾,也絕不動搖分毫。
這樣經年累月的情分,彼此密不可分的堅定,是誰也取代不了的。
從未有人這樣對過他。
信王捏緊拳,望著浩瀚的湖水將她越送越遠,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寂寥。
顧雙華回到船上,面對親人緊張的詢問,只是隨口編了個理由糊弄過去,並不想說出實情怕她們跟著擔心。
因被這件事攪局,誰也沒了遊玩的興致,老夫人吩咐船夫將畫舫靠岸,然後特地對顧雙華招手道:”你同我坐一輛車,其餘人坐另外一輛。”
顧雙華明白,自己那套謊話,就算能騙過別人,也必定騙不過祖母。於是上了車,看祖母將車簾放下,立即乖巧地給她剝了個橘子遞過去,軟聲道:”祖母嚐嚐,這橘子是不是很甜。”
老夫人坐直身子揮手道:”莫要在這裡裝乖賣巧,祖母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想什麼做什麼,逃不過我的眼睛。說吧,方才太子找你上船,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顧雙華嘆口氣,只得將事情全說了出來,然後怯怯問道:”祖母覺得,我做的對嗎?”
老夫人點點頭:”你做的很好,不過……”她突然用探究的眼神看著她:”殿下既然想找人拿捏蕭兒,逼他放過那個什麼刺史,為何不找我不找雙娥,偏偏找到你身上。”
顧雙華被祖母看的一陣心虛,低頭道:”可能是因為,我以前和太子見過,和他較為熟悉……”
她越說聲音越小,自己也覺得挺沒說服力的,可她實在不懂在祖母面前說謊,掩耳盜鈴般又拿橘子去剝,老夫人只是看她並不接話,車廂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就在顧雙華快把一盤橘子剝光時,老夫人總算按了按她的手道:”你們現在都大了,有些事你不願說,我這個老婆子也不好逼迫,但你們得好好記得,我們這樣的門第,家風和名譽比什麼都重要,無論什麼時候,都別忘了你們的身份,別忘了你們肩上背負的東西。”
顧雙華被祖母說的有些羞愧,彎腰將臉壓在她的手背上道:”祖母放心,雙華知道了。”
這時,馬車突然往前一震,然後猛地停住,老夫人被晃得頭暈,按著胸口喊道:”出了什麼事?”
車夫忙跑下去詢問,然後走到窗邊回報導:”前面好像出了什麼事,把路給堵住了。”
顧雙華掀開車簾往外看,果然看見前面一輛輛馬車堵得寸步難行,今日許多高門女眷都到小鏡湖遊玩,本來馬車就多,前面出了點事,後面就都沒法過。
這時旁邊許多馬車裡已經傳來抱怨聲,她們都是家裡嬌生慣養的,如今堵在這裡又熱又悶,下人們也少不了為爭搶先後發生口角,一時間路上亂哄哄,人人都很焦躁。
這條路的正中間是專為太子開的專道,兩邊都站著護衛,雖然寬敞空蕩,可誰也不敢借用。顧雙華見祖母熱的臉色不太好,邊為她倒茶順氣,邊焦急地催促車夫再去問問什麼時候能走。
這時,中間空無一人的道路上,悠悠駛上一輛華麗的馬車,車鈴叮叮作響,伴著帷布上一個大大的”信”字,同里面的主人一樣,處處都十分招搖。
這輛車就在侯府的馬車旁停下,然後信王開門走下來,隔窗沖她笑道:”我這車上還能坐人,三小姐和老夫人一同上來吧,省的等在這裡。”
旁邊不少人看見這幕,紛紛交頭接耳,夾雜著羨慕和嫉妒的目光投過來,信王這舉動太明顯,就是衝著那位長寧侯府的三小姐去的。
顧雙華想了想,扶著祖母下車,又喚來另一輛車上的嬤嬤,讓她將祖母攙著上了信王的馬車,
信王安頓好老夫人,又笑著沖她伸手,可顧雙華並不上車,只是走到另一輛馬車旁,將侯府的女眷全叫下來,然後衝信王屈膝一福道:”多謝王爺,願意幫雙華將親眷們送回府。”
信王的臉色很不好看,但是他已經擺出這般姿態,總不能說除了你誰都不准上吧,只得看著侯府女眷魚貫而入,邊上車邊對他說著道謝的話,聽得他臉都快綠了。
好不容易幾人都坐上去,顧雙華故意往裡看了看,一臉惋惜道:”看來里面好像坐不下了,我就在家中的馬車裡等著吧,過一會兒,應該也就能走了。”
信王一挑眉,索性往侯府的馬車上一坐道:”那本王陪你一起等。”
顧雙華未料到他會這般無賴,還未想好對策,信王已經交代車夫先將侯府眾人送回去。然後沖她笑著道:”雙華妹妹不上來嗎?”
顧雙華見旁邊的人也顧不上抱怨了,都看八卦似的往這邊瞅,不想再讓人議論,低著頭正準備上車,突然聽見遠遠傳來一個聲音:”我會送她回去,就不勞王爺費心了。”
顧雙華驚喜地轉頭,只見哥哥騎著逐風,越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她緩緩而來,他足踏銀靴,身披紅日,所騎的黑鬃駿馬更是神清骨峻,長寧侯在馬上足以睥睨千軍的英姿,引得四周傳來讚歎聲,然後見他輕拉韁繩,讓馬在顧雙華面前停下,彎腰伸手,臉上現出幾分溫柔:”拉住我,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