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芳覺得自己好像在作夢, 聽見小梅恭喜她,這才如夢初醒, 恍然回神拉著小梅的手問:“小梅, 我……我真的不是在作夢嗎?”
小梅扯著嘴角,剛要笑,門就被人敲開了, 隔壁的女演員們聽說消息,都來恭喜蕭玉芳。
“芳芳恭喜你了,第一次當主角,就遇上這種好事。”
“是啊芳芳姐,你是不是馬上就要搬到樓上去住了。”
樓上是一級演員的屋子, 不光是單人間,公司還有專人打掃衛生, 連食堂都是分開的, 還能讓廚師開小灶。
蕭玉芳搖頭謙遜道:“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今天早上看報紙,我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萬一郭經理生氣,覺得這事情是他們透露出去的, 讓他們賠錢可怎麽辦呢!
誰知喜從天降,蕭玉芳說完伸出胳膊, 對那個恭喜她的女演員說:“你掐我一下, 我總覺得是在作夢。”
屋裡的人越來越多,都趁著吃午飯的時間來恭喜她,有幾個人提議:“芳芳姐, 這麽好的事兒,你可得請客啊!”
小梅被人擠了出去,她看著蕭玉芳被眾人圍繞,目光冷下來,不等這些人察覺,也湊過去:“是啊,芳芳姐,你可得請客!”
她們明明是一起考進公司當演員的,蕭玉芳長得漂亮,當了幾次配角就成了主演,而她費了這麽多力氣,才剛剛當上二級演員。
剛剛能在電影裡演些“妹妹”“女兒”“女同學”之類的角色。
而蕭玉芳在《霧中花》裡當上女主角才沒多久,竟然就升成一級演員了。
她很快就會搬到樓上,住進單人間,工資片酬翻一翻,如果這部戲火了,蕭玉芳就是大明星了。
紅花綠葉,憑什麽她是綠葉?
小梅擠開眾人,挨著蕭玉芳坐下,勾住她的胳膊:“你以後就是大明星了!”
蕭玉芳整個人容光煥發,但她依舊搖頭:“什麽大明星啊,沒影的事兒,請客那是當然的,但我現在不能出廠門。”
郭經理說了,除了拍電影,她絕對不許大眾面前露面。
公司門口圍著這麽多記者,要是被拍到照片就不好了。
“這有什麽,我去買吧,我替你跑腿,咱們一定要慶祝一下!”
可除了她們倆,別人吃完飯還要開工,蕭玉芳便說:“那等這個月休息的時候,我來作東。”
等人都散了,蕭玉芳拉住小梅:“休息的時候我再請大家,今天先單獨請你,你喜歡吃什麽就買什麽。”
“真的啊?”小梅眼睛都笑彎了,“芳芳姐對我真好。”
蕭玉芳心想昨天晚上小梅也受了驚嚇,有喜事發生也許就不會再遇到倒霉事了:“這些天可能是累壞了,吃好睡好就會好的。”
小梅興高采烈:“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可別反悔。”
蕭玉芳拿出錢包,數出二十塊錢遞給小梅:“不反悔!”
說著把錢塞到小梅手裡,倆人每月工資從剛進公司的二十塊,漲到五十塊才沒多久,蕭玉芳就一口氣拿這麽多錢請客。
小梅接過錢,她還在微笑:“那我去買點甜的鹹的點心,再買幾瓶汽水來。”
一轉身她就收起笑容,嘴角提線似的掛下來,捏著錢跑下樓,越跑腳步越快。
著火她沒事,捅給報紙她也沒事。
她要是受傷該多好,哪怕只是扭傷了腳,不能再拍戲就好了,《上海姐妹》就會換人演了。
本來妹妹這個角色應該是她的!
蕭玉芳演姐姐,她演妹妹,為什麽非要跟她搶。
小梅一口氣衝下樓,悶頭往廠門口走,心裡盤算著還有什麽辦法,遇上剛接受完采訪的文野。
她目光一動,走上前去:“文老師,芳芳姐請我們一起吃飯,辦個小慶功會。”
這對蕭玉芳是好事,對文野也是機遇,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好啊,什麽時候?我一定來。”
小梅笑眯眯的:“晚上七點,在一號攝影棚裡,我們借道具布置一下,也像電影裡那樣吃燭光晚餐,你可一定要穿西裝啊。”
她說的好像是蕭玉芳和她兩個人的主意,文野笑著點頭答應了:“好啊,那我買些花帶來。”
“好啊,芳芳姐最喜歡花了。”小梅目送文野離開。
公司不許演員私下談戀愛。
七點不到,文野抱著一束捧花到了一號攝影棚,棚中是假西餐廳布景,只有兩三張是真桌子 。
桌上鋪著雪白台布,插著假花,刀叉用具一應俱全。
吃的東西都已經布置好了,連蠟燭也已經點上了,文野四下環顧沒看見蕭玉芳和小梅的影子,就先坐下來等著。
小梅拉著蕭玉芳走到攝影棚門外。
蕭玉芳身上穿了一條白色綴亮片的長裙,頭髮也精心打理過,她還不知道自己正走向圈套,問小梅:“我們真要穿這麽隆重?”
小梅身上也穿了亮片裙,她們當然沒有這麽貴的衣服,裙子頭飾都是從服裝那裡借來的。
“當然了。”小梅笑得神神秘秘,她指指門縫,蕭玉芳一眼就看見了正在等待的文野,他一身白西裝,桌上還放著捧花。
“這是……”
小梅捂著嘴笑,她點點文野:“這你還不明白啊!這麽多電影都白演啦?男主角捧著花等女主角是為什麽啊?”
蕭玉芳臉色發燙,想起昨天文野一抱接住她的場景,她臉色更紅了,難道文野喜歡她?要跟她表白嗎?
蕭玉芳扭頭想跑,被小梅拉住,她著蕭玉芳的手,一步步帶她進攝影棚。
文野一見她們就站起來,很有紳士風度的替她們拉開椅子。
蕭玉芳含羞坐下,她因為疑心文野要表白,反而沒話可說。
小梅還沒坐下就捂著肚子:“我有點肚子疼,你們先吃,我馬上回來。 ”
蕭玉芳拉住小梅,她又想跟文野單獨相處,又不敢跟他單獨在一起,小梅拍拍她,在文野看不見的角度對她擠眉弄眼:“我汽水喝多了,馬上就回來啊。”
文野全然不知情,他隻以為是來慶功的,打開汽水瓶,遞一瓶給蕭玉芳:“我們碰個杯,慶祝一下。”
蕭玉芳深吸口氣,也舉起汽水瓶,玻璃瓶輕碰,發出清越聲響。
文野切開烤雞肉,分一些給蕭玉芳,他自然而然的談起工作:“這次劇本改編,你有沒有什麽好的想法?”
要是原來蕭玉芳有許多話想跟他探討,現在這種情形,她反而不敢開口。
“我覺得這個悲劇的格調不高,以我演話劇的經驗,觀眾對那種陰差陽錯導致的悲劇結局要更惋惜和悵然,比如《羅密歐與茱麗葉》,創作到現在已經四百多年了,但它值得觀眾反覆品味咀嚼。”
《霧中花》的故事實在太平常了,一個人的悲劇,不如兩個人各自不同的悲劇更打動人心。
文野進公司以來,還是第一次能對創作內容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忍不住多談了一些,他的這角色完全可以升華,不光是浪子回頭,佳人已逝,這麽簡單的結局,而是更立體更無奈。
蕭玉芳本來是害羞矜持的,可她聽文野的改編思路就慢慢拋卻了害羞,漸漸聽入迷了,他談的那些戲劇,是她原來都不知道的。
文野對她說:“我可以借書給你,我們可以互相探討。”
兩人談得興起,誰也沒注意到小梅去了很久都不回來,門突然被推開了,郭經理和秘書站在門口。
公司出了這樣的事,郭經理開始在收工之後四處巡視,看見一號攝影棚裡還光亮,過來看一看,就見文野和蕭玉芳挨在一起親密細語。
公司裡是絕不允許談戀愛的,郭經理剛要發脾氣,秘書就低聲說:“咱們記者會的時候要不要透出風聲,就說男女主角在現實中是戀人?”
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能打動那些小姐太太們的心?
蕭玉芳和文野都站了起來,他們對視一眼,這才發現兩人有多麽曖昧,文野上前一步,想跟郭經理辯解。
郭經理仿佛聽見了天上落銀洋的聲音,他“嘿”一聲笑了,對秘書連連點頭。
“雖然公司有規定,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郭經理只要想到這一波又一波,停不下來的宣傳方式 ,他作夢都能笑醒。
文野和蕭玉芳面面相覷,眼睜睜看著郭經理背著手,笑眯眯離開攝影棚。
蕭玉芳疑惑:“郭經理是怎麽了?”
文野也不懂,兩人互望,小梅回來了,她拍著胸口:“我差點撞上郭經理,他沒發脾氣吧?”
蕭玉芳搖搖頭:“沒有,他……”她明白了,郭經理的意思是他們兩人就算談戀愛也沒關系。
文野也明白了,兩人一起臉紅,又各自扭開頭看向別處。
小梅松口氣:“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他們吃完飯回到宿舍,蕭玉芳還想著文野剛剛說的那些話,她覺得自己對演戲還是理解得太淺了,躺在床上翻那幾本書,一直都睡不著。
小梅也沒睡,她提著一袋糖出去了,說要給原來的小姐妹們也分一點,大家沾沾好運氣。
蕭玉芳盯著劇本出神,她見過文野的劇本,上面批批劃劃寫了很多字。
比如人物性格和受教育程度,決定他們該說怎樣的台詞,他會自己改,改完了順一遍,他說每張嘴該講不一樣的話,要是每個人說的話都一樣,聽不出是劉姥姥還是林黛玉,那就太糟糕了。
蕭玉芳回想這話,輕笑出聲,她翻過一頁書繼續看。
窗戶外面傳出悉悉索索的響動聲,好像有什麽人站在窗外。
窗簾拉起來了,蕭玉芳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剛要坐起來,就屏住口氣,僵坐住了。
她們原來住底樓,常有人敲窗傳話送吃的。
可她們現在住在三樓!
她遍體生寒,這接二連三的古怪事,讓她害怕的一動都不敢動。
小梅走進來,她一邊走一邊說:“芳芳姐,糖我都發掉了,跑上跑下的熱死我啦。”
說著大步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要打開窗吹吹風。
“別動!”蕭玉芳覺得自己在大喊,可喊出的聲音卻極小。
小梅狀似無知無覺,還扭頭問她:“怎麽啦?”
窗外浮著一張臉,一張雪白帶笑的臉。
白影一晃,一張鬼臉變作兩張,其中一張微微側過來,對蕭玉芳笑了。
“你看見了嗎?”蕭玉芳像被蛇盯住的青蛙,聲音幾乎是從喉嚨口飄出來的。
小梅仔細看了看窗外,依舊搖頭:“沒有啊,我什麽也沒看見啊。”她拉動窗簾,對樓下的人示意,動作再大一點,再多嚇唬嚇唬她。
就在小梅扭頭轉身的時候,其中一張鬼臉倏地靠近,穿過玻璃,緊緊貼上來,與小梅的頭合而為一。
從她腦袋後面探出來,對著蕭玉芳一笑。
蕭玉芳臉色青白,看上去就要昏倒了。
小梅一把拉上窗簾,給樓下的人信號,讓他收起竹杆和道具,再趕緊把鬼臉處理掉,別讓人發現。
慢慢走向她:“芳芳姐你怎麽啦?”
“你,你別過來。”蕭玉芳連連擺手,她眼前一花,附在小梅腦後的臉不見了。
樓下傳來幾聲輕喊碰撞的聲音,小梅臉色一變,她跑回窗前,打開窗往下看,就見小嚴被幾個人按在地上,竹杆掉在一邊。
郭經理加強了巡邏,本來是為了防記者,沒想到還真抓到人了,幾個人抬頭看見小梅,問她:“你們沒事吧?”
小梅驚魂不定,大著膽子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這人舉著竹杆鬼鬼崇崇,看見我們就跑,肯定沒乾好事兒。”
演員宿舍後面是道圍牆,牆外就不是公司的地盤,小嚴把那張鬼臉扔到了圍牆外面,小梅略松口氣:“我們沒事啊,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
別的宿舍也推開窗戶看熱鬧,這後面是女演員曬衣服的地方,其中一個女學員尖叫:“這是我們曬衣服的地方啊。”
女孩子的內衣不好意思曬在樓前面,就全都曬在後面,小嚴拿著長竹杆是要幹什麽?
霍震燁十點多起牀, 準備去電影公司,接連兩天要出門, 讓他有種過上了“夫妻”生活的錯覺。
他去上班, 白準在家等他。
他出門的時候白準在牀上,回來的時候白準還在牀上。鏡子裡的霍震燁笑得眼尾挑起,帶著一嘴薄荷香晃進臥室。
站在門邊的紙仆立即走到堂屋中去, 紙人們紛紛望天,屋中紙竹聲寂。
等霍震燁從屋裡出來,他搓著嘴角跟紙人們打招呼:“我出門了,大家下午見。”笑盈盈晃到門口,又提高聲音問, “要不要吃雲片糕?”
白準半天不答,舌與舌的柔軟纏綿還停在他唇間, 霍震燁等了一刻, 沒等到他回答,只有堂中那排紙人齊刷刷對他點頭。
這些紙人個個都通主人心意。
霍震燁笑關上門,穿過餘慶裡的長弄堂,鄰居跟他打招呼:“霍先生出門啊?”
“嗯, 辦點事。”他也笑著點頭回答,彷彿他也是俗世丈夫中的一員, 而白準是在家裡等他下班的嬌妻。
小黃雀從白家天井裡飛出來, 輕巧巧落在霍震燁肩上。
白準在牀上翻個身,看見霍震燁笑得這麽燦爛,心頭不爽, 這紈絝肯定沒想什麽好事。
霍震燁抽口氣,伸手捂住耳朵,抓住啄他一下就要拍翅膀溜走的小黃雀:“你幹什麽?”
小黃雀伸伸翅膀,就像人一樣無奈的攤手,示意霍震燁它也鳥身不能自主,主人讓它啄,它不能不啄。
白準心情大好,笑完了又想今天要幹什麽。
一時竟覺得沒事可乾,以前沒那紈絝在的時候,他都幹什麽了?
白準皺起眉頭,他坐起身來,讓紙仆將他抬到竹輪椅上,堂屋天井廚房轉了一圈,怎麽連阿秀也不在?
“阿秀呢?”他問紙仆。
紙仆捧來一張紙,是阿秀留的。
“我去書店,阿秀”。
白準舉著條子神情微妙,阿秀都會留條出門了?他隨手一揚,紙仆接住那張紙,還送到阿秀的房間裡。
這麽大個屋子,竟然只有壇子和紙人陪他。
白準先在師父師兄面前上香,換紙花和清水,然後……然後竟然沒事可幹了,最近這麽太平的嗎?
白七爺無聊了。
就在他無聊的時候,門響了幾下:“請問白七爺是不是住在這裡?”
白準坐在輪椅上皺眉頭,阿秀不在,竟然要他自己開門?
石寬拎著禮物站在門外,聽裡面沒聲音,又敲了兩聲,門輕輕打開一道縫,裡面有道懶洋洋的聲音傳出來。
“進來。”
石寬推開門,就見白七爺坐在堂屋裡,門裡什麽人都沒有,是誰給他開的門?
這疑惑只是一閃而過,石寬走進堂屋,他客客氣氣把禮物放下,行了舊禮:“給七爺請安。”
換作平時,白準才懶得搭理人,今天他實在無聊了,才願意理一理這人:“怎麽?”
石寬有些不好意思,他沉沉氣才開口,誠懇對白準說道:“我想請七爺,替我跟韓珠妹子說媒。”
“我打聽過了,三門自來就與七門親近,韓三爺去後,也是您照應韓珠,我想請您作保說媒。”
白準手撐著頭,挑了挑眉毛:“你爹跟韓三關系可不怎麽樣。”
韓三死時,石榮都沒來上過香,一來就是爭三門主的位置,石寬就這麽上門提親?估計要被韓珠捶出門去。
“你究竟是想娶韓珠,還是想娶神仙索?”
白準人懶懶的,目光卻像冷電一般掃過石寬。
石寬生得高大英挺,比起柳大要更英武得多,他才見了韓珠一次,就想跟她提親?
石寬端正站著,任由白準打量,他等白準收回目光才解釋:“韓師妹的絕技確實叫人目炫,可我求親並不全是因為這個。”
他去過韓家小院許多次,一開始只是想照應韓珠,她孤身一人,要怎麽在上海灘活下來。
她一個人沒法撐起一場表演,石寬打算請韓珠加入他們父子。
“我談了幾家茶樓戲院,談的是包月銀,咱們按例分,互相不佔便宜。”剛一接觸石寬就知道了,韓珠雖然生得柔弱單薄,但她xin格果斷堅毅,絕不願意佔人便宜。
韓珠拒絕了,她獨自一人生活在韓家小院裡,那包金銀她也沒有動過,靠微薄的積蓄生活,過著很清貧的日子。
“我為父守喪,孝滿之後再談其它。”
石寬初見韓珠就被她絕技震攝,再見韓珠就被她xin格吸引,一雙腿不由自主的就往韓家小院裡跑。
白準聽到這句,想起霍震燁,這人也是這樣,趕也趕不走,扔出去還會再回來。
石寬又說:“我天天去,她總算肯讓我進門,買米買煤球,也留我吃過飯。”越說越笑,他慢慢摸準了韓珠的xin子,你對她一分好,她就對你兩分好。
可哪怕這樣,韓珠也不肯松口,石寬大膽談起婚事,就被韓珠趕了出來。
所以才來白家小樓,想請白準出面。
“我不乾保媒拉纖的活。”白準看了石寬一眼,這人難道是個傻子,看看屋中四周這些紙扎,他是辦喪事的。
紅白事豈能混起來辦。
石寬略一沉銀:“那請七爺指點指點我。”
白準倒不擔心韓珠吃虧,就算她真的嫁給石寬,石寬若有心算計她,她也能自己討回公道。
“你拿什麽證明你想娶的是她,不是神仙索呢?”柳大因為神仙索娶過她一次,她是絕不肯再第二次掉進陷阱裡的。
石寬一下明白了症結所在,他笑起來:“她有絕技,我也有絕技。”
那一天鬥彩,石寬是打算先表演幾個小戲法,再演他的拿手絕活的,可見過神仙索,他便退讓了。
石寬的絕技是“開花結果”。
他放下禮物,扭頭就走,白準眼睛一撐,這人走了,他不就又沒事幹了?
石寬走到半路轉過身來,給白準深深行個禮:“多謝七爺指點,若這事成了,七爺就是我們的大媒。”
說完他興衝衝走,這就去找韓珠,讓她看看石家的“開花結果”。
黑漆門“呯”一聲關上,白準輕嘖一聲,這就走了,就不能先表演一個讓他打發打發時間?
那紈絝怎麽還不回來。
霍震燁一進公司,就聽說抓了“內衣賊”,他問郭經理:“是誰?”
郭經理知道霍公子是要問的,他早就問清楚了:“是道具組的小嚴,當場抓住的,他拿著長竹杆,在女演員宿舍後面偷內衣。”
“小嚴?”霍震燁看過所有《霧中花》劇組員工的資料,在腦子裡一過就問,“《霧中花》劇組的布景員工?”
郭經理一下卡殼了,這麽細的問題,他還真沒注意到,秘書補上一句:“是,他負責《霧中花》的布景。”
“去女員工宿舍後面看一看。”霍震燁都快走到辦公室了,又下樓梯。
郭經理慢了一步,急步跟上,他簡直沒法跟上霍公子的思路,秘書也是一樣,他輕輕問:“經理,這是什麽意思啊?”
“你不懂了吧,賺錢的人的想法,和賺大錢的人的想法,那是不同的。”
秘書懂了,郭經理他也不知道。
霍震燁來到員工宿舍後,這是一條小巷子,跟院牆挨得很近,長著些雜草亂石,他抬頭打量員工宿舍,因為小嚴的事,今天所有人都沒曬衣服。
“那根竹杆有多長?”
秘書愣了一下,把犯罪證據竹杆杠了過來,竟然還是兩根綁在一起的。
“舉起來給我看。”
秘書也穿得西裝革履,從來也沒乾過這種粗活,但大老板說讓他舉,他肯定得舉,舉起來一看,正好到三樓的窗邊。
“明明一根竹杆的長度就足夠他偷到內衣,為什麽他要綁兩根竹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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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郭經理一拍大腿,“他是不是偷知名女演員的內衣拿出去賣!”
說完他就自己否定自己:“那也不對啊,四樓的更有名氣啊。”
要賣肯定要偷更有名氣的去賣,四樓那幾個一級女演員雖沒大火,但也拍了幾部電影,還有她們的影迷寫信送禮物到公司來呢。
霍震燁看了郭經理一眼,要不是這種場景下,他真想送郭經理一把金算盤。
“說明他有明確的目標。”霍震燁說完又問秘書,“蕭玉芳住在三樓?”
秘書點點頭,奇了怪了,霍先生是怎麽知道的?
“小嚴現在人關在哪兒?”
“在公司保衛科。”
“他的房間搜查過沒有?”
“都搜過了,沒搜到內衣,捉賊也要拿贓啊。”沒贓物就沒法定罪了,只能隨便找個借口把他趕出公司。
“沒搜到,說明他賣掉了呀。”郭經理還是這個邏輯,而且覺得自己說的很對。
“那女員工之前有沒有反應過呢?她們到底丟了多少件呢?”
這還真沒有,頂多丟失了一兩件,說是被風吹出去的,也不是沒可能。
秘書問:“難道他沒偷?”那他拿著竹杆幹嘛了?
霍震燁問:“牆對面是什麽地方?”
“一個花壇,花壇外是馬路。”站在這裡還能聽見汽車和人力車的聲音。
“派幾個人去找找,看能找到什麽。”
“對對對,他說定扔過去了,藏在花壇裡,等白天去拿。”這句是郭經理說的。
霍震燁用種一言難盡的目光看了眼郭經理,伸手拍拍他的肩,一個人能在自己的固有思維中走到極致,也是一種天才。
秘書派人去搜花壇,霍震燁去看從小嚴屋裡搜出來的各種東西,箱子裡有幾個小酒瓶,霍震燁擰開瓶蓋一聞,裡面裝的不是酒,而是水。
把水倒出一半,就能看見綠色瓶中沉著幾根微黃的蠟狀物。
“鬼火就是他造的。”霍震燁點點水裡的東西。
他把這白磷滴在紙扎的梳妝台上,自然風乾,等開始電影拍攝,聚光燈打在道具和演員的身上,室內溫度很快會超過四十度,白磷就會燃燒。
冒綠光和白煙,大晚上的很像是鬼魂在作祟。
郭經理目瞪口呆,秘書帶人在花壇裡找到一張紙作的鬼臉,鬼臉塗著豔紅的嘴唇,還散著一頭長發。
他們一撥開草叢就看見裡面一張鬼臉!嚇得秘書腳下一滑,差點摔倒,還是白天膽子壯,幾個人把鬼臉扒出來,帶來辦公室。
郭經理這下明白了:“是他裝神弄鬼!”
霍震燁在這張鬼面上,聞到淡淡的血腥氣,他皺眉問:“蕭玉芳人呢?她在哪兒?”鬼火和鬼面,統統指向《霧中花》的女主角。
郭經理“嗖”一下跑了出去,動作比霍震燁快得多,把秘書撞了個踉蹌,那可是他的搖錢樹,可千萬千萬不能出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