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彷彿根本不在意空地中央的赤紅之卵,悠然遊走在外圍,一根一根把遺漏的毛細管挑出來,無情地截斷。
就像孩童毫不在意地碾死一只只小蟲子一樣,她的神態惡劣得天然而純粹。
銀蛇尖刺終是按捺不住。
無論人、獸還是別的什麽東西,只要具有本能防禦意識,就一定會敏銳地察覺到惡意。
她故意展現出來的極惡激怒了銀蛇尖刺。
它從赤紅之卵上方脫離,像一道銀色閃電,直襲梅雪衣!
梅雪衣要的就是這一刻。
她輕輕冷笑著,直直向它衝過去。
“鐺——”
眼見即將正面相撞,她忽地輕身一擰,身體擰成了一個極為扭曲的弧度,細刃抵住尖刺的邊緣,險之又險地擦著臉避開。
當初修習天魔血解大術,每日把自己拆來拆去,讓她十分了解肌肉骨骼的構造。
與尖刺錯身而過之後,她立於尖刺與赤紅之卵的中間。
銀蛇尖刺異常敏銳,立刻蓄勢待發,將梅雪衣的氣機牢牢鎖定。若她膽敢回身去傷害赤紅之卵,它必會從身後襲擊,將她的心臟刺穿,高高挑到半空去。
它的存在,便只有一個目的——守護赤紅之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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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雪衣卻根本不理會身後的紅卵,她冷笑著揚起手中細刃,刃尖微微下垂,輕蔑至極地指著對手。
“廢物。”腕部一旋,她再度直攻上去。
銀蛇尖刺興許聽不懂人話,但它可以感受到對方的語氣和姿態。
它如閃電一般竄起來,攻勢比方才更加凌厲。
梅雪衣不避不讓,正正與它對衝!
她的身上充斥著一往無前的氣勢,令這銀蛇尖刺也興奮了起來,它尾部微曲,全力彈射,直指梅雪衣。
近了……近了……
她忽然被腳下突起的血管絆了一下,身體踉蹌著撲摔向前,細刃脫手而出,落向身後。
好機會!銀蛇尖刺屈起尾端,全力彈射,對準梅雪衣的心臟,狠狠穿刺!
“刷——”
鋒利無比的尖刺輕易扎入女子柔軟的身軀。
梅雪衣的唇角勾起了微笑,身體以常人難以想象的扭曲角度,驀地向下一矮。
尖刺全力衝擊,透體而過!
這股山崩般的勁道,撞上了一個正在下落的物件。
細刃!
方才‘被絆倒’時,梅雪衣拋向身後的細刃!
銀蛇尖刺穿透梅雪衣身軀,此刻正是全力衝擊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收得住。
“叮——”
刃鋒朝著赤紅之卵,刃柄受到了銀蛇尖刺的猛力撞擊。它像一道流光、一道閃電、一支離弦的箭,用幾乎在瞬移的速度掠過數丈距離,轟然刺入卵體之中!
再沒有任何東西擋得住。
周遭一切都詭異地凝固了。
“噗。”
小小的水泡破滅聲響起。
發光的赤紅之卵,應聲熄滅。就像扎破蜂巢,有蜜淌出一般,一股股赤紅的半固態粘液從破口處湧出來。
恐怖至極的嘶吼聲震得整個空間瘋狂顫抖。
視野中所有的觸須全部軟趴趴地倒下,銀色尖刺摔落在地上,像一根無力掙扎的草繩。
梅雪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勢。
成功避過了所有要害,也沒有傷到骨骼。看著前後對穿血流如注好像很駭人,其實不過是皮肉傷而已。
對於她來說,這種傷和割破了手指沒什麽兩樣。
現在已經沒有包扎的必要了,因為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相比,流這麽一點血根本無關緊要。
她可沒有真的把自己當成了衛今朝的小嬌妻。心中暗暗一哂,她瀟灑回身,忽然便撞進了一個堅硬的懷抱中。
梅雪衣:“!”他怎麽也到了這裡。
她垂眸看看被血染紅了小半邊的身體,一時之間竟是感覺有些心虛。下巴好像墜了個秤砣,沉沉地抬不起頭來看他。
她看見一只熟悉的手緩緩移過來,劃過她的肩,輕柔地落到了她的傷處。
動作越是溫柔,越是叫人毛骨悚然。
“受傷了?”沙啞低沉的聲音自頭頂罩下,溫和得叫人心臟發酥,“你看你,弄成這樣——還敢離開我身邊麽。”
手指一挑,挑開了她的衣裳。
他忽地俯下來,嘴唇貼上她的傷口,狠狠地、輾轉地吮。
梅雪衣倒抽一口涼氣,想要掙扎逃開,卻發現他的手已固定住了她的後背,指腹極溫柔地摁住了後背上的貫穿傷。
她驚得頭皮發麻,一時竟是完全感覺不到痛,只覺神魂從頭頂飛了出去,周身只余傷處仍有知覺,就像動物在舔舐傷口。
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起來,想要一掌轟開他,終究沒提起力氣。身體與他太過熟稔,在一場激烈戰鬥之後被他這般擁著,她的心頭不禁浮起了些許懶散貪戀。
半晌,他抬起一雙密布著血絲和戾氣的眼睛,定定盯住她。
薄唇染了血色,令他蒼白的容顏變得靡靡,好像一朵盛開到極致,正在萎敗的花。
“還會再離開我嗎?”他溫柔地道,“離開我,不是受傷,就是去死。那不如死在我手中算了。”
又犯病了。
梅雪衣抿住唇,眸光微微地閃。
今時不同往日,此刻的她,已經不需要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