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長談
太子妃罷免了敬王妃主持每月花會的權利,自己挺著肚子親身上陣。
席雲芝在看到這個月送來將軍府的例行請柬上署名已然換做孤芳山人,心中一陣好笑,這對姐妹聯手除掉所有障礙之後,終於避無可避的正面交手了。
如今皇上身邊只剩下兩位有封爵的皇子,太子和敬王,如果敬王聰明些的,此時便應主動遠離朝堂,以化解太子對他的不信任,但是,聽夫君所言,敬王最近不僅沒有遠離,反而正在努力往各部安插自己的人手,就好像這回出征西北的王博沖,便是由他推薦的。
其實,敬王這些舉動在席雲芝看來,也是有理可循的,太子已經連續一個多月不曾上朝,皇上雖然龍顏大怒,但也只是勒令太子即日出現,在太廟面壁思過兩日,並未有過多的懲罰。
皇上對太子的寬容態度,讓敬王覺得自己若不再努力一些,怕是今生今世都沒有取而代之的可能了。所以,才會不惜冒著被太子黨羽排擠的可能,鋌而走險搏一搏。
而太子最近渾渾噩噩的也是事實,敬王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席雲芝對這些軍國大事並無太多興趣,她現在唯一有興趣的,便是太子妃和敬王妃之間的爭鬥。
太子妃這回出招,定然會叫敬王妃對她心生嫌隙,依照敬王妃的xin格,說不定還會予以還擊,但太子妃畢竟高她一個等級,敬王妃若是一擊即中也就罷了,若是一擊不中,那她將面臨的就是太子妃的反擊。
敬王妃怕是短時間之內都沒有時間來尋她的晦氣了。
…………
這晚,小安白日裡睡得多了,晚上一直玩到戌時過後,才肯跟乳母回房睡覺。
步覃在兵部還未回來,席雲芝和席徵也一直陪著這位小祖宗到現在。
席雲芝正要回房休息,卻被席徵叫住:
「芝兒,陪爹喝杯茶吧。」
席徵是難得對席雲芝開口的,席雲芝心下疑惑,卻也沒說什麼,便就點頭:「好,我去泡茶。」
席徵回以點頭:「嗯,我在花廳等你。」
待席雲芝泡好了茶端過來,替兩人各倒了一杯後,席徵拿起喝了一口,對她艱難的說道:
「一直沒敢好好的跟你說說話。怕你惱我。」
席雲芝看著今晚的席徵有些奇怪,想起今日小黑來告訴她,席家那老太太曾在巷口堵著父親的轎子,兩人在轎子裡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那席家老太太才肯離開。
不知道那個老太婆又跟父親說了什麼,令他這般感慨,只好不動聲色的聽下去。
「你娘死的時候,我整個人都瘋了。我除了讀書,沒有其他本事,你娘幾乎替我包辦了一切,她的離開,就像將我生活了幾十年的世界一併帶走了般,叫我無所適從。我用終日飲酒來麻痺自己,為的就是逃避那種世界傾然崩塌的空虛感,逝者已矣,咱們活著的人若是記得太多,反而會成為負累,你懂我說的意思嗎?」
席徵坐在那兒,整個人彷彿籠罩在一片陰鬱的氣氛之中,席雲芝深吸一口氣後,問道:
「那個老太婆手上到底有什麼,能夠讓你忘記妻子的冤死的仇怨?」
席徵聽到這裡,不禁將臉埋入掌心,良久後,才敢抬頭說道:「別問了。這件事被挑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你和覃兒才剛剛過上太平日子,爹不希望你們遭受任何牽連。」
「……」
席雲芝更加疑惑了,但無論她再怎麼問,席徵就是不告訴她為什麼,席雲芝最後無奈,只得將話題轉移到她的弟弟雲然身上。
「那麼雲然呢?他被扔下水之後,你帶人去找過他,結果呢?」
席徵愣了好久,像是在回憶,席雲芝也不催促,任他就那樣乾坐著不說話,兩父女同樣的倔強,半晌後,席徵首先繳械,說道:
「雲然……沒在河裡,我將上游和下游所有的出水口都找過了,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周圍也沒有人發現屍體,所以,我想他應該是被人救走了吧……我不知道……」
席雲芝看著這個一問三不知的男人,頓時覺得一個頭昏腦脹。
對話沒能再繼續下去,但是席徵說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瞭,他就是特意來跟她知會一聲,讓她不要將席老太逼得太死,該打點的還是要打點了才好。
席雲芝對此沒有發表任何。
…………
這幾天,步覃回家都挺晚的,席雲芝有習慣,非要等到他回來,才肯睡覺。
步覃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亥時,席雲芝仍撐著精神,半靠在軟榻上看繡本花樣,步覃推門而入,她便一如既往的從榻上走下,提起精神去替步覃換衣服。
因為不知道他在宮裡有沒有吃,所以,她特地做了幾樣糕點備在房裡,步覃換過衣衫,見桌上擺著七八碟小吃,便看了一眼席雲芝,見後者嘴角掛笑,他不禁寵溺的在她臉頰上掐了掐,贊其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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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也真是的,將人留到這麼晚,卻不供吃食,真當你們這些做臣子的是鐵打的身子嗎?」
席雲芝的話叫步覃覺得好笑,捏了一塊白糖糕放入口中,甜膩的口感令他好吃的瞇起了眼。
席雲芝替他倒了一杯茉莉香茶放在一旁,比起那些苦澀的茶葉,她家夫君更愛喝的便是這些花茶,其中又以物廉價美的茉莉花茶最得他心,夏日的時候他一天便能喝上好幾壺,所以,每年茉莉花開的時候,席雲芝都會採摘許多曬乾,妥善存放在密封的罈子裡,就為了滿足夫君隨時想喝的欲望。
「這幾日軍機處都忙瘋了。西北的叛軍一直攻克不下,王博沖屢屢敗退,看來是撐不了多久了。」
步覃大口大口吃著糕點,席雲芝坐在一邊叫他吃慢些,一邊替他順氣,免得他狼吞虎嚥吃噎著了,隨口問道:
「西北叛軍都是些什麼人啊?怎會這般厲害?」
步覃喝了一口茶後,答道:「他們是最近兩個月剛剛集結在一起的各路散兵,不知道為何突然聚集在了一起,做起戰來有如神助,兵法運用自如。」
席雲芝不懂這些,只是替夫君喝光的杯子裡又添了些茶水,看著步覃將幾盤點心全都清完,最後還意猶未盡的指著白糖糕說:
「明晚還要,再多做些這個。」
席雲芝點點頭,應承了。
伺候步覃洗漱完,兩人才躺到了牀鋪之上,席雲芝美美的滾入夫君溫暖的懷抱,找了個好位置,安靜的傾聽著夫君的心跳。
這種美好安心的感覺,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放棄感受,也不會讓其他女人有機會來感受。
「夫君,若是今後我變成一個妒婦該怎麼辦?」這個時代,女人想獨佔夫君,本就是一件會落人口實的事情。
席雲芝枕在步覃胸膛之上,步覃正醞釀著大殺四方的情緒,突然聽席雲芝說了這麼一句,不免一愣,但也即刻明白了她想說什麼,不禁失笑,扶著她的後腦,將她壓向自己親了一口,說道:
「怎麼?誰又想送人給我了?」
席雲芝聽到他說『送人』兩個字,登時從他胸膛上抬起腦袋,撅嘴說道:
「沒有人送啊,我只是隨口問問嘛。主母的位置我可以不要,我也可以不做將軍夫人,但夫君的這裡……」
席雲芝斂下目光,面帶羞澀的撫上了步覃的胸膛,又說道:「我誰都不讓。」
步覃見她說的認真,一張俏臉上紅霞滿佈,只覺這個女人生了孩子後,變得比從前更加可人了,白裡透紅的肌膚,杏眼圓瞪的風情,每一樣都像是蝕骨香般對他產生了致命的佑惑,只覺口乾舌燥,卻也不苦了自己,一個翻身,便將席雲芝壓在身下。
在她耳邊輕道:「爺答應你,這個地方永遠只屬於你一個人,但是,你是不是也該叫爺滿意滿意呢?」
席雲芝只覺得,自家夫君是這個世上最會說情話,最能將情話說入女人骨子裡,當即被他登徒子般的神情逗笑,兩相對視,步覃緩緩低下頭,將兩個人的笑意全都貼在一起,吃入腹中。
夜漫長,溫情卻在紅鸞帳幔中漸漸升溫擴散,令人欲罷不能。
…………
西北的叛軍之戰打的如火如荼。
京城中,太子妃與敬王妃之爭也是日漸激烈。
先是太子妃剝奪了敬王妃主持花會的權利,再是敬王妃缺席太子妃的壽宴,然後太子妃回以藉故懲罰了敬王妃的貼身婢女,至此敬王妃正處於下風。
太子和敬王之間,倒是相反的局面。太子在太廟面壁兩日之後,依舊我行我素,不上朝,不議政,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秀才樣,倒叫敬王白撿了好些便宜。
有好些朝臣都已經趁機被敬王收入羽翼,為了儲君之爭,與太子黨羽展開了殊死較量。
天,像是要變了,但日子還在繼續過,百姓們依舊沉浸在一片祥和的盛世之中。
三月初,皇上攜文武百官,下江南視察民情,步覃被留在京中,美其名曰為鎮守,其實誰都知道,皇上這樣的安排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