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發佈時間: 2024-06-28 06:50:42
A+ A- 關燈 聽書

第七章

方家在青木城算是有名望的世家,但始終未能成為青木城頂級世家之一。只因為方家數十代以來皆為出過有仙緣的人,雖說家族之中,在朝為官的數量不少,但不能與修真宗門搭上關係,終究還是弱了幾分。

要不是方家家主方文澤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筆墨丹青,怕是早就沒落。據說,他的畫作,即便是在多寶閣之中也是供不應求。更有甚者,不少修真人士到多寶閣採購之時,也會順手帶上一兩副方文澤的畫作。

所以方家才能與多寶閣搭上關係,才能拿的出十塊地級靈石這種對於凡俗世家來說,幾乎是不可得的一筆報酬。

沖著這十塊地級靈石來的仙師,如今就坐在方家正廳,被奉為座上客。

主位上坐著的,是方文澤的妻子李氏。李氏待字閨中之時,是聞名整個青木城的美人,如今雖面帶愁苦之色,卻依舊是風姿綽約,令人見之忘俗。

然則無論是何人,踏入正廳的瞬間,視線都會被坐在一旁的灰衣少年所吸引。

丫鬟上前奉茶,這些大戶人家的侍女,行事向來妥帖。但即使是這位平日裡行事穩重的大丫鬟,在退下之時,目光也不自覺地在那仙師身上多停留了一刻。

李氏也在暗地打量這位陸九仙師,雖說她也知這些修仙者不能通過外表判斷對方年齡,很多看來風華正茂之人,或許已經在這世間度過了幾百上千年的歲月。

但是這位仙師,是不是也太過年輕了些,觀其外貌,與普通十五六歲的少年無異。李氏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之人,這般年紀的仙師,大多都是大型宗門之中精心培養的天才弟子。

觀其衣著打扮,卻又不像,那些大型修真宗門之中的天才弟子,身上所著雖不是極盡奢華的錦衣玉袍。可也不會像這位仙師這般……寒酸。

也不怪李氏多想,因為這十塊地級靈石,已經是她最後的籌碼。

對於方家這種在修真宗門之中沒有門路的凡俗世家來說,要弄到靈石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更何況,前幾個月,方家家主將府內的儲備的靈石幾乎是揮霍一空,之後也再沒拿出畫作到多寶閣售賣。

這十塊地級靈石,是李氏自娘家帶來的嫁妝。

按照奪寶閣的規矩,即使是這位仙師沒能順利解決這樁委託,交予多寶閣那邊的定金也是不會退還的。

對於李氏的視線,陸恒安之若素,他直接拿出多寶閣的印象,放於茶案之上,向著李氏的方向推了推。

李氏正要拿起一觀。

卻見一位丫鬟快步走進正廳,略微福了福身子,便湊進在李氏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丫鬟的聲音確實壓得極低,如是凡人自是聽不清其中內容,但是對於陸恒來說,卻沒什麼兩樣。她的一字一句,在陸恒耳中都聽得真切。

“夫人,外面來了一位佛修大師,說是來自梵音寺,可解府中困境。”

李氏一聽這位大師來自梵音寺,本來見到印信就安定下來的心,又幾分猶豫起來。

梵音寺乃是乾元大陸之上底蘊最為深厚的幾個頂尖宗門,尤其是在降妖伏魔方面的名聲更是是如雷貫耳。

只要有梵音寺弟子出手,無論是怎樣的惡妖魔修皆不在話下。傳聞中,梵音寺之中的鎖妖塔中,就鎮壓著不少有通天裂地之能的大妖。

再加之眼前這位陸九仙師,一臉稚嫩的樣子,本就讓李氏有些心中忐忑,如今又來了梵音寺的高僧,作何取捨似乎很是明確了。

可是陸九仙師確實又是拿了多寶閣的印信來的,如自己這廂反悔,多寶閣那邊今後怕是要拒接方家委託。多寶閣可是方家同修真界的唯一聯繫,絕不能因為這事毀了。

陸恒見李氏神情糾結,當下就猜到她心中所想,又聽聞外面大師乃是從梵音寺來。

他突有福至心靈之感,總覺得此人自己應當認識。想到此處,陸恒左手掐了個法決,隨後便覺眉心朱砂微微發熱。

果然是故人前來。

“方夫人,如你著實心中猶豫,請門外那位大師進來也無妨。”陸恒直接開口說到。

李氏這才反應過來,對於這些仙師來說,方才丫鬟的耳語怕是已被對方聽得一清二楚。

她慌忙起身,略帶歉意的行了一禮:“陸仙師,是妾身太過唐突了。方家既是委託了多寶閣,那便不會做這等出爾反爾之事。我這就讓丫鬟去回了那位大師……”

“無妨,門外那位是我的朋友,我與他許久未見,剛好能敘敘舊。”

李氏這才轉憂為喜:“如此甚好,如若能解府中困境,說好給陸仙師的報酬,斷然不會短上一分。”

“好說。”陸恒微笑點頭。

“快去請門外那位大師進來。”得了陸恒首肯,方夫人轉頭吩咐身邊丫鬟。

釋空隨著領路的丫鬟,一路行至方家府邸的正廳。將將邁入大門,他尚未看清主人家的模樣,就被上座的少年吸引了目光。

那少年眉眼之間盡是逍遙肆意之色,眉心那點朱砂讓他更顯眉目精緻,唇紅齒白。

陸恒站起身來,朗聲說到:“恩人,好久不見。當初一別,你說有緣自會相見,如此看來,你我甚是有緣啊。”

釋空頓了頓,喚出一個名字:“小九。”

一旁領路的丫鬟,偷偷看了身側的白衣僧人一眼,覺得這位面容俊美的高僧,在喚出那灰衣少年的名字之時,似乎整個人都多了幾分人氣。

要知道,方才一路行來,她可是連大氣都不敢喘,總覺得就算是多呼一口氣,都會污染了這位元如同雲端之上的俊美佛修。

“答對了。”陸恒挑眉笑了笑。

此刻兩人皆是客人,也不好太喧賓奪主。打完招呼後,陸恒就把主場讓給了李氏。

迎貴客落座,又奉上茶水之後,李氏終是得以進入正題,說明此此委託的來龍去脈。

李氏嫁入方家幾年來,與方文澤舉案齊眉,夫妻間鶼鰈情深。在李氏眼中,自己的夫君是專情之人,自她入門以來,從未提過納妾之事,也不像不少文人喜喝花酒。

李氏垂眸看著手中茶盞:“平日裡,夫君最愛為我畫像,除開那些要送予多寶閣的畫作,他向來只畫我一人。”

雖說這李氏所說之事,似乎都是夫妻間相處的閒情雅致,但陸恒猜想,李氏此刻提起這事,定是與此事有關。

“半年之前,夫君被人引薦,去了一個據說仙師們才能去的交易會,買回了一些仙人寶物之後,他就變得有些奇怪。成日把自己關在松濤院中,再也不曾為我畫像。”

“方家主,可是自交易會上回來後,就變得不對勁?”陸恒問。

李氏蹙眉回憶了片刻:“如此說來,並非如此。夫君回來之後,有月餘時間同往常沒有什麼兩樣,依舊時常為我畫像,只是次數越來越少,直到將自己關在松濤院中,不見外人也不再作畫。”

“你可知,他買回的是些什麼寶物?“釋空開口說到。

李氏只是搖了搖頭:“夫君把那些物事看得十分重要,一買回來就鎖入書房密庫中,連我都未曾看上一眼。但是我知道,其中有一畫卷,妖物定是那卷畫。”

陸恒見李氏神情篤定,但她一介凡人女子,是不可能看得出畫中妖氣,便問道:“何出此言?”

“初時,我還能進到那松濤院中去,每日都見他對著畫卷喃喃自語,目光癡迷。我本以為他只是得了心儀畫作,有些沉迷罷了,直到那天……”李氏側頭看了看身邊的丫鬟。

那丫鬟見方夫人示意,行了一禮,隨後開口說到:“那日夜裡,夫人說腹中饑餓,我便去廚房取些點心。然後回來的路上,在涼亭之中,看見老爺和一女子形容親密。”

說到此處,丫鬟臉上露出一絲恐懼來:”那女子肯定不是人,我敢肯定!”

“為何?”

“當時有風,風吹過她的衣角之時,我看見那女子腳沒有落地,是懸在空中的!”

“那夜可是月圓之夜?”陸恒又問。

丫鬟想了想,隨後點了點頭:“沒錯,那時的月光特別亮,我才能看清涼亭之中的情景。”

說完之後,她退回李氏身後。

李氏繼續說到:“小桃告知我這件事後,我便覺得有些不對,也想辦法請了附近小宗門的一些仙師來看過。他們卻說府中並無妖氣,讓我放心。可是夫君的情況越來越嚴重,近段時間,已是完全把松濤院封閉起來,除了送飯的家僕外,任何人都不許進入。無奈之下,我才到多寶閣下了委託。”

陸恒還待再問些細節,卻見一名家僕慌慌張張地沖進正廳。

“夫人,不好了,老爺他……”

李氏一聽,本被打斷的不悅神情立刻變得慌張起來:“老爺他怎麼了?”

“我方才送飯到松濤院,發現早上送過的餐食,老爺也沒有出來取。我有些不放心,便敲門喚了幾句,可是裡面沒有絲毫動靜。”

“你快說啊!”李氏面色緊張,厲聲喝道。

家僕一路跑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他略微停頓片刻,喘了口氣才繼續說:“我有些擔心,便從門縫偷偷看了一眼,卻看到老爺倒在地上。然後我就撞開門闖了進去,發現老爺他昏迷不醒了。”

聽到方文澤只是暈倒,李氏冷靜些許,吩咐家僕去城中請大夫過來,隨後又說:”陸仙師,大師,可否隨妾身前去看看?“

此事不太正常,陸恒二人自是不會推辭,便隨李氏往松濤院行去。

方文澤已被發現他的家僕安置在了臥室之內,牀側有一丫鬟在看顧。

牀榻之上的方文澤,面色青白,呼吸微弱,看著就要不久于人世。

李氏一見這情況,臉色就白得快要跟牀上之人差不多,她聲音顫抖:“仙師,這是怎麼了?”

陸恒上前一步,手指搭上方文澤脈門之處,一道神識就探入他體內。一探之下,他立刻就發現了此人不省人事的原因。

“生魂離體。”陸恒眉頭微皺,“三魂七魄,他體內只剩一魂,並且也有離體之相……”

陸恒並沒有說完。

但李氏聰慧,完全能明白他話中之意,聽到此處,她捂住胸口,身形搖搖欲墜。

“不用擔心。”陸恒趕緊安撫一句,隨即看向釋空,“這種情況,你應當比我有辦法。”

釋空微微點頭,走上前去。

他掐了個法決,就見指尖金光綻放,隨即出現一道蓮花虛影。他手勢不停,直接將蓮花虛影按如方文澤眉心之間。

隨著蓮花虛影消失,方文澤青白的臉色紅潤了幾分,呼吸也變得平穩了些。

“貧僧已將方施主尚未離體的一魂一魄封在他體內,只要這一魂一尚在,他的肉身就不會死亡。”

見到自己夫君不像剛才那副活死人的樣子,李氏按在胸口的手這才放了下來,蒼白的臉色也有所好轉:“有勞大師了。只是如何才能讓他轉醒。”

“自是將離體生魂找回來,塞回肉體,自然就好轉了。”陸恒回答,“接下來就勞煩方夫人待我們去看看那副有異的畫卷了。”

李氏點頭,吩咐丫鬟在房內好生照顧昏迷中的方文澤,便帶著陸恒二人行至松濤院的書房之中。

方文澤的書房,佈置得頗為雅致。李氏一入書房,就呆住了。

片刻之後,她有些黯然地說到:“這書房的牆上,原來掛的都是我的畫像,沒想到夫君被妖物所迷之後,竟是連這些畫像都容不下了。”

陸恒這種技術宅,也不太會跟女子打交道,見李氏滿臉黯然之色,他只能轉移話題:“那畫卷在何處?”

“隨我來。”

李氏走到書架旁,熟練地轉動書架上的瓷瓶。書架隨之緩緩移開,露出隱藏在後的暗門來。

那暗門之上,卻是掛著一把堅固大鎖,攔住眾人去路。

“這……”李氏驚訝到,“我也不知這密庫何時加了鎖。”

她又仔細看了看,面露難色:“這乃是九轉回環鎖,沒有鑰匙,單憑設鎖人心中所記步驟才能開鎖,可是夫君尚在昏迷之中。”

陸恒上前一步:“方夫人,事出緊急,望你不要見怪。”

李氏還未反應過來他話中之意,就見灰衣少年手中寒光一閃,掛於密庫之上的九轉回環鎖就被劈成兩半。

李氏覺得自己真的不該用凡人的思維揣測這些仙師,她定了定心神,一把就退開了密庫的門。

密庫之中,東西不多,最為顯眼的大概就是掛在牆上的那副畫。

李氏一見那畫卷,神情一變:“不對,這畫不對。當初我曾瞥見過這畫中內容,雖然被夫君訓斥,未能見得真切,但是確實是隱約見過,這畫中是有人像的。”

而如今,掛在牆上那副畫,卻是只有如仙境一般的景色。

李氏看著畫卷,又想著躺在牀上生死不知的夫君,心中越想越氣,搶上前去,就想撕掉這副妖畫。

“方夫人,冷靜。方家主的生魂下落不明,被吸入此畫也是不無可能。你若將畫卷毀去,失了媒介之後,他怕是再也不能回來。”陸恒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

“施主,未免降妖時傷到無辜之人,還請你將松濤院清空。”釋空說

“是我魯莽了。陸仙師,釋空大師,我這就吩咐封鎖松濤院,其餘事宜,任憑你們如何發揮,只要能救出夫君。”

李氏到底是大家出身,很快就恢復理智,行了一禮之後,帶著閒雜人等就離開了松濤院。

陸恒和釋空這才得空細細觀察這神秘畫卷。

陸恒將畫卷取下,放於密室書桌之上,又側頭問道:“恩人,你覺得這畫中是否有異?”

小廈言情小說

“喚我釋空即可。”釋空低聲說了一句,便走上前去看那畫卷,“這畫中,確實沒有妖氣。”

陸恒的關注點卻不在畫卷有無妖氣之上,他是個標準的技術宅,妖王私庫又浩如煙海,每日裡除了上網修行,便是研究諸家雜術。

丹青一道,他也算是有幾分瞭解。因此他一眼就看出,這副畫成色很新,並不像是古畫。

想到此處,陸恒在空中繪出一道符文,那符文成型之後,便一頭紮入畫卷之中。畫卷之上,浮出一道虛影。

那虛影與桌上畫卷一般無二,虛影頂端,還出現代表年月的文字。

這是回溯之術,可以用以推斷事物的成型時間。

虛影頂端的文字迅速跳動,直至畫卷上的內容消失,變回一張白紙,才停了下來。

陸恒眼睛一掃頂端文字,眉頭微皺:“半年前,怎麼會?時間這麼短的畫,怎麼可能生靈化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