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敏兒眼中閃過掙扎之色,她已經被關押了不少時辰了,早膳更是匆匆忙忙,未曾細緻,現在……腹中早已空空。
蕭敏兒故作不經意的環顧四周,她看到倪書心毫不在意的喝着米湯,蕭丞相滿面憂愁地灌了米湯,母親秦芳雅捏着鼻子塞了幾口米湯,其他人也都是認命的喫着牢飯。
蕭敏兒幾番猶疑不決,臉上如打翻了顏色一般豐富多彩,她捏起那個髒兮兮的碗,湊至脣邊,薄脣輕啓,輕輕吹出一口氣兒,吹散了米湯上附着的那層灰塵。
蕭敏兒做了幾次深呼吸,做足了心裏建設,才輕輕抿了一口。
無滋無味……
蕭敏兒眉頭緊鎖,下一息,她直接吐了出來。
嘔!
這米湯……太難喝了!
蕭敏兒負氣地將碗置之於地。
“這是什麼玩意兒!難喝死了!”
蕭敏兒叫囂出聲,她實在是忍不了這種艱苦困難的生活了,她現在一刻都不想待在牢房裏面了。
“祖母,敏兒難受。敏兒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淪落到在牢房裏喫牢飯的地步啊!敏兒出去以後,還能被京城的貴女圈容納嗎?祖母,敏兒委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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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敏兒委委屈屈地哭訴。
蕭敏兒邊說邊看向倪書心等人。
沒想到倪書心喝完米湯之後,就和竹子兩人坐在牢房的一角里閉目歇息。
蕭丞相一家也是眼觀鼻鼻觀心地漠視。
蕭天凱擡眼,警告似的看了蕭敏兒一眼,然後又合上了眼簾。
蕭敏兒收到祖父的示意,不敢再說什麼,她心中憤恨不已,礙於祖父的威嚴,只好閉了嘴,找了一個看起來比較乾淨的角落下腳。
蕭敏兒暫時消停了,但是剛纔合上眼簾的蕭天凱卻睜開了眼,他慢慢向旁邊的牢房靠近,輕輕喚了蕭丞相幾句:“兄長,兄長!”
蕭丞相擡眼看了他一眼,並未言語。蕭天凱自知理虧,他陪笑道:“兄長,剛纔是弟弟糊塗了,望兄長海涵。”
蕭丞相依舊不說話。
見蕭丞相還不言語,蕭天凱咬了咬牙,又靠近了幾分,現在他緊倚着欄杆,看向蕭丞相。
蕭丞相有些無奈地看着他,見他這樣鍥而不捨,只好正過身來與他對視。
“你想說什麼,直說吧。”
蕭天凱尷尬地開口,臉上帶着幾分期許:“兄長現在身處牢獄之中,卻十分從容,想必一定有應對之策?”
蕭天凱諂笑地看着蕭丞相,臉上的算計之色一覽無餘。
蕭丞相開口回道:“沒有。”
“兄長足智多謀,都曾位極人臣,如此厲害,是小弟長鞭莫及的。”
“兄長剛纔教訓的是,現在這種危急關頭,我們要團結一心,共渡難關纔是。”
“兄長,敢問兄長可有什麼應對之策,保全咱們全家?”
蕭天凱兩眼放光地看着蕭丞相。
蕭丞相對着蕭天凱說:“我真的什麼辦法都沒有。倘若有,我現在還會在牢房裏喫牢飯嗎?”
蕭天凱狐疑地看着他,眼神閃爍着。
蕭天譽這個人老間巨猾,就是一只滑不溜秋地老狐狸,老狐狸狡兔三窟,肯定有後招!
嘖,蕭天譽想保持神祕感,就保持神祕感吧。
反正他一定能安排好自己的退路。
蕭天凱在心裏盤算着,面上不露半分,他笑呵呵地應道,然後匆匆結束了話題。
時間在日月交替中流逝。
倪書心望着牢房邊上的一扇小窗戶,外面繁星點點,皓月當空。
倪書心拉着竹子準備將就睡一宿,剛躺在稻草僞裝的被褥上,忽聞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着,就是一陣馬兒嘶鳴聲。
而後,聽得牢房沉重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
衆人驚醒。
只見一人手拿拂塵,一步一步走來,身後跟着不少人。
衆人十分激動,手拿拂塵,這一定是宮裏派出來的人。
兩個牢頭提着燈籠在兩側照明,那暈染的燈光,使公公手上的旨意越發明亮。
這是……衆人的希望啊!
在衆人的注目下,公公帶着聖旨來到了蕭丞相的牢房前。在燈籠的照耀下,倪書心纔看清來者是誰,原來是上午“護送”了她一路的李公公。
“陛下有旨,蕭天譽接旨!”
蕭丞相一撩衣袍,雙膝跪地。
“微臣接旨!”
“奉天承命,皇帝詔曰,今丞相包藏禍心,欺君罔上,朕深感痛心,但念其兩朝元老,爲我朝鞠躬盡瘁,且爲官期間爲民請命,今有百姓和同僚求情,念其苦勞居多,朕不忍治其死罪……將蕭家子弟爲官者革除官職,查抄家產,全族流放。欽此。”
此番聖旨一處,衆人皆驚,蕭天譽的夫人劉芸冰險些跪不住,她絕望地看着蕭天譽。蕭天譽一家上下面上一片淒涼。聖旨一下,此事已定,全家流放,已經無迴轉之地。
“罪臣……謝主隆恩。”蕭天譽磕了一個頭,待擡頭接旨的時候,額頭上已經沾染了幾塊泥土,有些狼狽。
李公公唸完聖旨後,將手中的聖旨塞給了蕭天譽。
“待會兒就要流放趕路了,蕭丞相可快點。”言罷,不顧衆人反應,揚長而去。
蕭天譽拿着聖旨,慢慢起身,耳邊是無盡的喧囂。牢房裏跟炸了鍋一般的熱鬧。
秦芳雅指着蕭天譽的鼻子痛罵道:“大哥你不想活了何苦要拉上我們一家呢?我們一家好端端的,怎麼要落到這樣的地步啊!
“我們怎麼這麼命苦啊!”
“陛下,陛下,臣冤枉啊!一切都是蕭天譽自作主張,與臣無關啊!”
蕭天凱現在恨透了蕭天譽,他作死,卻拉着自己墊背。
原本以爲蕭天譽會留有後手,現在看來,他昨天說的是真的,他真的什麼都沒留下!
還連累自己也被抄家了!
莫說衆人一陣哀嚎,這片牢房中,唯有倪書心最爲淡定。
對,她早就知道會有這個結果,而且這還是將近半數的文武百官,在霍成嵐面前死諫,和京城百姓萬人請命的結果,皇帝迫於壓力才同意留下蕭天譽一命。
這世道皇權在上,螻蟻又怎可凌駕於皇權之上?
表面上是天下萬姓保住了外公,殊不知,這天下萬姓也是外公的催命符。
按照原著小說所說,大結局之前,皇帝爲了斬草除根,會在流放路上動手,殺死蕭家所有人!
倪書心輕嘆一聲,這般甚得民心,半數朝臣爲他求情,皇帝爲什麼不忌憚,又怎能不忌憚?
因蕭府全家要被流放,蕭府所有下人都要被貶爲踐奴,烙上奴印。
人人懼怕,牢房裏一片哀嚎,宛若人間地獄。
不消一會兒,就見那幾個囂張跋扈的牢頭走了進來。
牢頭對着新進來的人點頭哈腰道:“大人,蕭家上上下下都被關在這裏了,還請大人過目。”
進來的那位身穿飛魚服,配着一把削鐵如泥劍,頭戴一頂烏紗帽,眉目間盡是無情。
飛魚服大人點了點頭,開口吩咐道:“既如此,那就按照名冊來,先把蕭府裏的踐奴帶出來,有賣身契的取走賣身契,重新發賣!”
此話一出,衆人眼睛一亮。
重新發賣!
“大人,我是蕭府裏的三等灑掃丫環,我有賣身契。可惜被那可惡的賊人偷了!”一個珠圓玉潤的大丫環開口說道。
此話一出,猶如在平靜的湖面上投擲了一顆石子,衆人紛紛出聲。
“大人,我是前院的奉茶丫環……”
“大人,我是蕭府的家生子,常年替我們家老爺在外跑腿的!”
“大人……”
“大人……”
倪·可惡的賊人·書心坐在一旁冷眼旁觀,他們的賣身契都在自己的空間裏,賣身契被偷,但是現在正是他們把握住自己命運的好時候。
待飛魚服大人將大部分丫環都登記完時,倪書心側頭看向了沉默寡言的竹子。
竹子感受到倪書心的目光,她急急對着倪書心說道:“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小姐,您不要不要奴婢。”
這番大幅度動作已然是引來了飛魚服大人的注意。
飛魚服大人快步走到倪書心的牢房前,開口問道:“何事如此喧譁?”
竹子忙閉嘴不言,倪書心也裝作一副乖巧的樣子。
兩人就這樣矇混過去。
飛魚服大人將丫環小子們的名字都整理完畢後,開始清點人數。
他先是按照名冊,將剛纔說自己是蕭府下人的丫環小子們點出後,然後將爲數不多的幾個主子看了一遍。
飛魚服大人細細盤點着,他突然又來到了倪書心的牢房外。
“她是何人?”
竹子緊張萬分,倪書心卻一笑,回道:“她是我母親收養的女兒。大人,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