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攬著她,閃身避過一道尖刺利刃,用身體替她擋下飛濺的碎石。眼見暫時安全,他意味深長地開口:“王后,我不是你,不會用爪子撓人。”
梅雪衣:“……”
她想起來,他的蒼白後背上的確被她撓了不少血痕。他身體不好,愈合很慢,那些痕跡新傷疊舊傷,乍一看駭人得很,仔細看卻是令人臉紅心跳。
梅雪衣呼吸微滯,耳朵陣陣發熱。
繞出後院,只見一條束帶‘嗖嗖嗖’地飛旋著撲過來。
“嘻……嘻嘻,快跟我來,水鏡在前面,那裡就快塌了……嘻嘻!”小女鬼焦急地喊。
“慕龍龍呢?”梅雪衣問。
“我把慕師兄扔進去了……嘻……”
梅雪衣二人緊跟著它,奔向青樓大堂。
屋頂已被觸須扎得破破爛爛,一道道陽光從大大小小的洞口垂落下來,無數細小的塵埃在陽光下跳躍。沒走出幾步,兩邊胳膊一緊,衛今朝和束帶一左一右拽住了她。
梅雪衣:“……”真是又詭異,又讓人安心。
只見一道粗壯的觸須從正前方直直穿刺下來,‘轟隆’一聲巨響,擊垮了漆著彩繪的頂部大梁,刺穿一排精致無比的朱紅畫欄,轟砸在廳堂正中,將鋪設了彩石的路面擊得粉碎。
透過倒塌了一半的大門,只見從遠處蔓延而來的崩塌已襲至對街,對面的那座青樓就像是建在流沙上面一般,扭曲著,向地面之下迅速陷落。
晃眼之間便只剩一個屋頂。
“我們完了!”驚駭之下,女鬼薑心宜的聲音不再幽森縹緲,“水鏡就在那裡!水鏡沒啦!嘻嘻嘻!”
水鏡所在之地,幻境已然崩塌。
無法通過水鏡離開了。身後,熊熊烈火已經吞噬了整個後院,正迅速向著前廳攀爬過來。前與後,處處都是絕境!
梅雪衣捏住束帶:“要死了你還笑。”
“我,我也不想嘻嘻嘻……”
帶著哭腔的嘻嘻,再次逗得梅雪衣大樂。
“王后不怕?”身旁的男人黑眸明亮。
“陛下比我高,天塌下來也有你頂著。”梅雪衣笑容燦爛。
身處生死危機之中,她彷彿回到那些恣意張揚的日子。嘴上說著讓衛今朝頂,身體卻已靈活地在廢墟中穿梭,雙眸抬起,緊緊盯住屋頂破洞上方蠕動穿刺的觸須,一面閃避,一面跑到開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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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今朝勾唇笑著,大步緊跟在她的身後。
小女鬼蜷蜷縮縮,繞到梅雪衣腰間,把兩邊尖端都藏進了她的衣裳底下。膽大包天和膽小如鼠兩種特質,居然可以在同一只鬼身上並存。
“陛下,看誰更快。”梅雪衣衝衛今朝揚了揚下巴。
在一道觸須扎下來時,她錯身避過,然後抬手緊緊抓牢。
回縮的觸須立刻就把她帶上了半空!
騰身飛掠時,她隱約看到衛今朝的黑眸中浮起了狂暴的戾氣,但在看清她的表情時,他強行將那股陰暗情緒壓回了眼底,平靜地注視著飛翔的她。
梅雪衣笑得肆意。
她已經數月不曾體驗過在空中飛掠的滋味了。
勁風呼嘯,揚起她的長發。呼吸十分困難,心頭卻異常暢快。
周遭的觸須立刻發現了她。它們蜷曲著,向她疾刺過來。
在空中作戰,梅雪衣絲毫也不懼。她單手攥緊老樹根一樣的觸須,雙足一絞,將自己的身體牢牢固定。
腰間懸著衛今朝交給她的細刃,她反手抽出,照著迎面襲來的觸須狠狠橫切過去。
“錚嚶——”
汙血橫飛。
小半截斷須像活魚一般撲騰著,從高空墜落下去。
從這裡往下望,只見幻境已徹底崩潰,一座座青樓深深陷入地底,然後連同大地一起潰散成毫無意義的殘片。
所有的一切,都將不複存在。
繼大地徹底崩塌之後,一道道裂紋開始向著空中蔓延。
這番情形,也只有幻境之中才能見識得到。
空間就像破碎的銅鏡一般,一塊一塊反射著各個方向的光線,散落進無盡虛空。
她心中不禁暗想,都說破碎虛空便可成仙成神,若當初成功了,想必就是這般景象。
說來也奇,前世都已摘到了通天道果,怎麽飛升卻失敗了呢?
實在令人百思不解。
恍神的霎那,魘魔再次對她出手。
觸須不再回縮,而是狠狠將她往破碎廢墟中直摜下去!
它要舍棄這條小觸須,將她置於死地。
這種時候可就顧不上什麽形象了。梅雪衣抓緊手中的觸須,手足並用,噌噌噌地往上攀爬。
一條條觸須在空中飛旋,不斷地刺向她。
梅雪衣:“……都找我幹嘛,也照顧照顧衛今朝啊!”
此刻場面混亂,崩潰自四面八方席卷而來,邊緣的觸須時不時便會落進破碎虛空之中,瞬間被切得斷面齊整,無數斷裂的觸須在破碎虛空的截面上撲騰,令人眼花繚亂。
梅雪衣已不知道衛今朝在哪裡了。
視線剛往四周一探,忽見一道極為粗壯的大觸須兜頭襲來!
梅雪衣屏住呼吸,騰出一只手,握緊了細刃。
潰散已來到了她身後不遠處,耳中不斷傳來清脆詭異的破碎聲,像催命的符音。前有狼、後有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