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怔怔站在亭欄旁,感覺自己和孟安晴穿上了同一條裙子。
“我沒、沒事……”落湯雞滴著水,“沒事的。”
顏喬喬:“……”此情此景,便是昨日重現。
無數視線聚在了顏喬喬身上。
眼前一切彷彿變得很慢很慢,她看到大儒司空白當場表演了一個怒發衝冠,眉毛和胡須齊齊豎了起來。看到君後微微蹙起眉,目光帶上一絲凌厲和探究。
顏喬喬微微懸著心,視線掃過蘇悠月腳下那灘水漬,然後投向殿下。那件厚重華貴,十分保暖的玄羽氅,殿下會不會脫下來披在蘇悠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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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他的手。那雙如玉如竹的手仍垂在身側,指節微動,並無反手摘下大氅的意思。
她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
“別怪顏小姐……”蘇悠月焦急地連聲解釋,“是我自己掉下去的,與她無關!”
顏喬喬更真切地體會到了孟安晴前世的感受。
腦海中閃過那個溫和的壞姑娘細聲細氣說話的模樣。
顏喬喬眸中浮起痛楚,微退半步,手往唇上半掩,悄悄打了個嗝,噗一下,放肆噴出鮮紅欲滴的“血霧”。
她顫巍巍攤開沾染赤紅的白皙手掌,咧唇露出豔紅的齒,急道:“不、不怪蘇小姐……是我自己不小心,咳咳,與她無、無關!”
蘇悠月:“……???”
第27章 單純可愛
湖間亭台中,場面微微有些亂。
荷香陣陣,椿意融融,兩位妙齡女子一個吐血,另一個落湯。
眼前的情形顯然完全超出了蘇悠月的預料,她那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僵在了臉上,嬌弱的身軀也不再簌簌發顫。
一身椿紗不似昆山院白袍厚重,沾了水,便顯出窈窕的身材。
原該是倚在某個人的懷中,罩上帶著他體溫的外氅,因為濕裳而略微誤了些清白——但凡是位正人君子,便該開始考慮長遠終身。
然而此刻……一切卻與想象中全然不同。
蘇悠月僵在了當場,全然不知該作何反應。
那一邊,顏喬喬心神震蕩,腦海中晃過前世一幕一幕,竟不知孟安晴究竟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暗算!
她心中難過,不覺又嘔出一口“血氣”來。
亭中刮過一道風,只見身披玄羽氅的謫仙大步來到面前。
顏喬喬還未回過神,便覺腰間一緊,眼前一花,忽然被人攬入懷中。
顏喬喬:“?!”
她驚愕地抬起眼睛,對上了一雙幽邃至極、翻湧著暗怒的黑眸。
視線相觸,公良瑾神情微頓,皺起的水墨長眉不動聲色地松開,目光一晃,落向沾染在她衣襟的星星點點“鮮血”,唇角不禁輕輕一抽。
發現她裝病之後,他並未放開她,而是左臂緊攬,右手反手摘下玄羽大氅,將她整個團了進去,罩住滿身墨息。旋即,他打橫抱住她,緩緩半跪於地,將她的腦袋好生護在胸前。
顏喬喬發現玄羽大氅暖和極了,內襯是一層極為舒適松軟的淺茸,而她的另一邊身體,則緊緊貼住了溫潤堅硬的明月光。
顏喬喬雖然吐的是假血,可這一刻,她竟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頭腦眩暈。從胸腔到指尖,每一處都酥酥麻麻,就像是被雷電不輕不重地劈在身上。
她忘記了呼吸,以致不知道今日殿下入宮覲見,身上究竟有沒有薰過香。
思緒一時不知飄到了哪裡,身體就像一片毫無重量的雲彩,落在明月之上。
“你對我學生做了什麽?!”院長小老頭率先跳腳,一聲暴喝打破短暫的寂靜,“顏、顏……(含糊)她可是我們昆山院百年一遇的人才,實乃中流之砥柱,大夏之棟梁!倘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司空小兒賠到傾家蕩產!”
公良瑾:“……”
顏喬喬:“……”
司空白的眉毛胡須緩緩落下,皺眉望向蘇悠月:“怎麽回事?說清楚!”
蘇悠月仍懵著,見矛頭指向自己,不禁方寸大亂:“我沒有,我沒有碰她,這是汙蔑陷害……”
這話顏喬喬可不答應了,她掙扎著從玄羽氅中探出半張臉,“我,我說過的,真的不、不關蘇小姐的事……不是汙蔑她……”
公良瑾無情地把顏喬喬的墨臉摁了回去,嗓音寒涼道:“蘇小姐,此地無人汙蔑你,莫要構陷旁人。”
顏喬喬:“!”
殿下的手好大,幾乎蓋住她整張臉!
君後扶額,頭疼地輕輕歎息。
“我真的沒有碰她,沒有!”蘇悠月焦急地解釋,“真的,連衣角都不曾沾到一絲!真的與我無關!”
院長背起雙手,躬背傾身,奇道:“我學生都說了不是你,你還巴巴解釋什麽?”
“可是我知道你們都不信我。她越是那般說,你們越是不信,越要懷疑我。”蘇悠月面露委屈,眼眶泛紅,“可我真的沒碰她,一根手指也未碰過。”
“當真?”院長眯起一雙小眼。
“千真萬確,我與她相隔甚遠。”
說話間,宮中醫道宗師已被君後傳至湖亭。
三位身穿棕紅藥袍的宗師領頭,身後跟隨數名藍衣弟子,手中提著藥箱。
匆匆見禮之後,為首的老者望向被玄羽氅裹住的顏喬喬,探詢地問道:“殿下?”
公良瑾淡聲道:“先替蘇小姐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