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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4-16 17:4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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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預備將楹窗闔上,就見不遠處出現了一道橙色的光暈,由一個點,漸漸變大。

楊宗一手掌燈,一手撐傘,陸宴身著玄色的大氅,出現在了門口。

他進屋坐下,橫了她一眼,“你派人找本官來,是有何事?”

沈甄朝他福禮,咬著嘴唇,道:“民女有一事相求。”說罷,她替他斟了一杯熱茶。

陸宴一幅了然的目光,若是無事,她也不會找他。

須臾,他端起桌上的茶,晃了晃杯中的細碎的茶葉末,輕抿了一口,“說吧。”

“父親身有舊疾,每逢雨季便疼痛難忍,民女這裡有些藥,不知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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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未說完,陸宴便將茶蓋脆脆地闔在杯沿。

沈甄身子一顫。

她著實怕他,一時之間根本不敢繼續說下去。

陸宴起身,行至她身邊,兩指捏住她的下頷,扳起,冷笑,“嗯,上次是你弟弟,這次是你父親,你覺得,本官是你什麽人?”

沈甄眼眶微紅,她知道他沒有理由幫她。

片刻之後,沈甄鼓起了她這輩子最大的勇氣,抱住他的腰身,顫聲道:“今夜外面雨大,大人別走了,行不行?”

“松手。”陸宴道。

都做到這份上了,自然是不能松手的。

“沈甄,你不是不願意嗎?”他的目光不帶一絲溫度,好像在說——你憑什麽認為,我陸宴非你不可呢?

“是我的錯,是我不懂事。”沈甄的淚珠子就含在眼眶中。

見她不松手,陸宴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甩開,回頭看她,“以後若是無事,別往出遞消息。”

話音一落,沈甄的金豆子便大滴大滴地砸了下來。

不知是為此時此刻的窘迫。

還是為行至末路的無助。

還是為蕩然無存的自尊。

陸宴回頭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

上了馬車,陸宴煩躁地將手爐放到了一旁,不停地轉著手裡的白玉扳指。腦海裡盤旋的都是她方才那副哀哀欲絕的模樣。

默了半晌,陸宴對楊宗道:“去周府。”

楊宗訝然,“主子說的,是大理寺卿周大人家?”

“嗯。”

大理寺卿周述安,在長安的名聲也是極響的。

明明只是寒門出身,卻偏偏有本事叫那些高門子弟只能望其項背。

金科狀元,天子近臣,多少名頭懸於他頭上,然而他卻踽踽獨行,活的像個世外高人。

父母雙亡,無妻無妾,二十有八的年紀,連個子嗣也無。

這偌大的周府,只有他和管家二人。

陸宴叫楊宗將馬車停到了周府的小門。

敲門聲混雜著暴雨聲,老管家滯了良久才聽見,他抽了一把油紙傘,連忙跑去開門。

一見是陸宴,不免有些詫異,“陸大人這個時間怎麽會來?”

“周大人在嗎?”陸宴道。

“在,在的,大人就在書房裡。”管家連忙道。

周府的宅院是聖人年初新賜下的,三進三出,佔地頗廣,只是這院子的陳設同周述安的人一樣,簡潔幽靜,什麽花裡胡哨的東西都沒有。

陸宴隨管家穿過垂花門,來到一座小院落,這是他的書房。

屋內只燃著兩台燭火,門“吱呀”一聲拉開。

周述安坐在桌案前。

高挺的鼻梁,鋒利的鬢角,偏瘦的下頷,他便是那種骨相比面相還要精致的男人。

尤其那雙眼生的最好,看上去清澈如泉,但裡面揉雜著的,是二十余年在低處摸爬滾打的人生閱歷,和身處高位才擁有的從容不迫。

此時見到陸宴,他並未驚訝,只淡淡地說了句,“陸大人坐。”

外面下著瓢潑大雨,陸宴的衣角均已濕透,看起來有些許的狼狽。

周述安率先開口,“陸大人此時過來,是有要事?”

陸宴對他對視,一字一句道:“陸某來討周大人欠下的人情。”

提起這份人情,周述安不禁笑了一下。

確實。

他確實欠了面前這位世子爺一個人情。

三年前,大理寺獄起火,火勢蔓延期間,有三名南詔細作越獄出逃,這樣的事一旦被人發現,重則將他牽連成南詔同夥,輕則也要背上一個瀆職之罪。

他一個寒門官吏,走在仕途上,與走在鋼絲上並無多大的不同。

一旦倒下,便是破鼓萬人捶。

無奈之下,周述安找上了陸宴。

鎮國公府的世子爺,靖安長公主的獨子,手裡有人有錢有權,他甚至比皇宮裡的幾個皇子更得聖人寵信。

他本以為怎麽也要遊說一番,沒想到他頃刻便答應,只說要一個人情。

思及往事,周述安提了提眉角,“陸大人請說。”

陸宴喉結滑動,“明日,我想往大理寺獄裡送一名大夫。”

聽了這話,周述安的神情裡多了一抹好奇。

他確實想知道,大理寺獄裡面的那些囚犯,有誰值得這位世子爺出面。

“敢問陸大人要給誰看病?”

“雲陽侯,沈文祁。”

話音甫落,即便是周述安這樣老謀深算之人,也不由得一愣。

沈文祁。

周述安心道:這不像他會做的事。

這位世子爺,何曾管過別人的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