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瑾:“……”
君後知道這位不著調,笑著轉向顏喬喬:“南山王女這些年越發出落得閉月羞花,令我這亭台增輝不少。”
顏喬喬齒間盡是墨息,不敢開口,便一味抿著唇笑。
“那可不,”院長得意洋洋,“跟司空小兒的徒弟一比,嘿,老夫還是勝之不武。”
司空白:“……我徒弟學業優秀!”
院長拂須:“我學生不用考試都能拿優!”
司空白:“我徒弟著作等身!”
院長冷笑:“我學生日書十萬!”
顏喬喬:“……???”
原來德高望重的大儒們吵架的時候,也和未入門的童生沒什麽區別。
君後歎息著起身,讓兩位老人家搬著杌子坐到一塊慢慢爭。
眼看著二位的“論辯”越來越像嚼蠟,顏喬喬不禁扶著額,望向另一位天涯淪落人——司空白的空谷幽蘭徒弟。
方才沒來得及看臉,只知道是位身穿青荷紗衣的纖細女子。
抬眸看清她的面容,顏喬喬表情忽然凝固。
這是一張熟悉的、清雅到極致的面龐。
蘇悠月。
顏喬喬瞳仁微顫,呆滯在原地。
這……
這是她的親大嫂。
這位蘭花般的女子,前世生生把小姑子顏喬喬和準大嫂孟安晴襯成了惡毒霸王花。
孟安晴最終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便是因為她對蘇悠月下手的事情被揭發。
孟安晴一直喊冤,又說蘇悠月並未受到任何傷害,然而證據確鑿,父兄無比震怒,下令將孟安晴逐出青州,半道上,孟安晴失蹤了。
顏喬喬擔心發小,想要找她,卻被韓崢強行帶回大西州——這該是明年秋天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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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顏青娶了蘇悠月。
想著往事,顏喬喬感到一陣神智恍惚。
空谷幽蘭竟是她未來大嫂?
“坐啊。”君後失笑。
顏喬喬回了回神,走到蘇悠月身旁坐下。
只見長桌對面的殿下挪了挪金尊玉貴之軀,正正與她對坐。
“師妹一路辛苦。”他淡笑著說。
因為她是隨院長過來的,所以他以同門相稱。
身穿玄羽氅的殿下讓她感到一絲絲陌生,心臟不自覺地跳快了幾分。
她唇齒鼻音間全是墨味,不好開口,便抿著唇衝他笑。
君後溫柔笑道:“這孩子真是斯文淑雅。”
顏喬喬:“……”
公良瑾垂眸淺笑:“母親所言極是。”
顏喬喬忍不住悄悄地、小小地瞪了他一下。她什麽德xin他還能不知道麽?
他微彎著黑眸,笑得極和煦。
蘇悠月清聲道:“原來昨日跳花燈舞的便是顏小姐,一舞驚鴻,當真是芳華絕代。”
顏喬喬不好開口,便向著她拱手搖頭,用目光謙虛,哪裡哪裡,沒有沒有,過獎過獎。
蘇悠月又道:“顏小姐今日心情不錯,想來韓世子那邊已有好消息了?”
顏喬喬目光微頓,緩緩望向她的眼睛。
只見蘇悠月神情坦然,眸中是真切的關注與欣喜。
顏喬喬:“……”
就是這種感覺沒錯了,與蘇悠月相處雖然不多,但每次在她面前,總顯得自己是個壞人。
顏喬喬深吸一口氣,想要說話,濃鬱的赤墨味道卻先一步泛入口鼻,險些嗆得打了個紅豔豔的霧嗝。
……她買的金墨可真是質地上乘!
想想君後與殿下直面這一口紅牙的表情,顏喬喬默默咽下了一口氣。
她顯出些淒惶神情,輕輕搖了下頭。
“所以韓世子仍然生死未卜麽?”蘇悠月面露憂心。
關心重傷患無可厚非,任誰也說不出她有什麽錯。
然而這麽一來,方才顏喬喬燦爛的笑臉便顯得不合時宜。
公良瑾放下手中的茶盞,道:“師妹與韓世子不熟,自然不會成日惦念。”
面容溫和,語氣輕淺,卻讓蘇悠月臉色霎時微微發白。
君後眸光微頓,不動聲色地看了兒子一眼,然後轉走視線,微笑著繼續看那二老“論法”。
*
顏喬喬不敢張嘴吃東西飲酒,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到亭欄那邊去觀荷。
這座立在玉瑤池上方的亭台,也像是仙境一般。
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能夠聽到殿下與大儒的對答。他音量不高,字字沉穩精準,說著高深的學問,卻絲毫也不覺拗口。
顏喬喬正豎著耳尖聽得起勁,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
蘇悠月來到了她的身旁。
顏喬喬禮貌地笑了笑。
蘇悠月也笑了笑,回眸向案桌那邊掃過一眼之後,她忽然驚叫一聲,越過亭欄,直直落向下方玉瑤池。
紗衣飄飛。
“噗通!”
顏喬喬:“……”
不遠處,數道目光齊齊聚了過來,眼睜睜看著那一襲青裳緊挨著顏喬喬身邊落下了白玉池。
宮廷高手如雲,不過片刻功夫,濕漉漉的蘇悠月就被救上亭台。
顏喬喬仍然神思恍惚,如在夢中。
她依稀想起,孟安晴彷彿也害蘇悠月落過水……身為絹花姐妹,顏喬喬深知孟安晴是個什麽德xin,還曾這樣安慰過她——“我明白你的感受,換我,我也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