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廢太子
沈青皎緊咬著嘴唇,臉色微微發白。
她和安國公還有慕雲珩是一體的,沈勁風和慕雲珩要是倒霉了,她這個太子妃還有好日子可以過嗎?
沈青皎纖柔的身子往前一移,也在慕雲珩的身側跪下。她的身子猶如驚濤中的小船一般顫動著,“父皇,安國公是兒臣的父親,從兒臣幼小時,安國公就教育兒臣,讓兒臣一定忠於皇上,我們沈家人擁有的榮耀也都是皇上恩賜而來的。沒有皇上,我們沈家人就什麽都不是。兒臣現在不是袒護兒臣的父親,只是兒臣真的不想讓父皇您對兒臣的父親產生什麽不好的誤會。”
沈青皎眼眶通紅,自責的輕咬了嘴唇,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潸然欲泣,這樣嬌弱的她,很容易的就讓人對她生出強烈的保護欲。
“還有太子殿下……父皇,太子殿下是兒臣的表哥,兒臣最是了解太子殿下了。他寬厚溫良,是個謙謙君子。這樣的他孝順父皇您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對您生出什麽邪惡的心思。”
明懷帝雙唇抿緊,目光不停的在慕雲珩沈青皎他們三人面上來回梭巡著,試圖從這三人的面部表情裡挖掘出什麽線索來。
他不是不相信太子。
只是他自己也是從當年的叛亂中走過來的。當年他父皇駕崩時,他的那些皇兄皇弟們為了誰能最後坐上皇位,各個都爭得你死我活。
在皇權面前,沒有親情,只有殘酷血腥的掠奪和傾軋。
他不是不相信太子,他是不相信人性。
一直被人尊仰的一嗔大師在陸淮起的摧殘下,身子已經殘破不堪了。而他都已經這樣了,高高在上的陸淮起竟然又對他露出一抹陰森森的笑容來,“一嗔大師,安國公意圖炸死皇上謀朝篡位,你若是繼續的要為虎作倀,那本督就只能繼續對你不客氣了。”陰冷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喙的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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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嗔大師一張臉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出家人生來就是來歷劫的。受點苦刑,其實並不算什麽,他忍一忍就算了。
只是……
他答應過太子妃的……
她幫他找來一株東海血珊瑚,他為她打誑語害陸淮起的小妾。
他年輕未出家時曾和一位女子歡好過,後來一朝看破紅塵遁入空門辜負了她。最近才聽說她這些年一直未嫁,如今已經纏綿於病榻,唯一能救她的只有東海血珊瑚了。
到底是他辜負了她一生,他輾轉難安之下,恰好太子妃派人來和他談條件。思慮了幾日後,他最後還是放不下她,答應了太子妃。
現在,想到那個纏綿於病榻上的女子,一嗔大師眼皮輕闔了闔,咬緊嘴唇,還是不準備招供。
陸淮起將一嗔大師臉上那些痛苦而堅毅的神情收入眼裡,陰鷙眼瞳裡的鄙夷光芒更甚。
都說出家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這位“大師”,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他的阿黎定為“妖孽”,這要是沒有他在,阿黎早就被拖出去千刀萬剮了。
一個視別人人命為草芥的大師,他算個狗屁的大師。
“你不肯招是吧?”陸淮起附在他耳畔邊陰惻惻的說著,“那咱們等著瞧,希望你等下不要為你的堅持後悔。”
陸淮起起身,銳利的目光透過攢動的人群,最後又落在明懷帝身上。
“皇上,太子妃說微臣誣陷太子和安國公。那麽,微臣現在可以讓人帶證人上來了。”他身上的錦袍被濺上了斑斑駁駁的鮮血,五官如刀削般冷硬冰冷,再配上他一身寡煞的氣勢,整個人猶如從地獄裡來的閻羅王,冷酷無情。
“啪啪!”隨著他的兩個擊掌聲落下。場上,兩名東廠太監帶著一個面容姣好,身材凹凸緊致的女子上來。
那女子出現的一瞬間裡,安國公沈勁風的臉色迅速的灰敗下去。
來人是他前不久剛收的小妾嫣紅。他第一次見到嫣紅時,她一身素縞要賣身葬父,卻被街頭的幾個地痞給糾纏住了。
他當時就讓人幫她驅走了那幾個地痞,這之後她就自願委身於他。他也不是沒有見識過女人的男人,可年紀一大把了,他承認他終於栽在美/色上了。
他在這個女人身上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樂,而這種快樂讓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面目一新。
每次他們抵死纏綿時,他都快活得恨不得死在這個女人身上。
沈勁風新收的小妾沈青皎是認識的。之前她還讓人調查過這個嫣紅,發現嫣紅家世清白,她這才沒有阻止沈勁風將她收為妾的。
可現在看到她由著東廠的人帶來見明懷帝,沈青皎的臉色也是迅速的一白。
嫣紅一臉慌張的神情,根本不敢看向安國公和沈青皎。等她給明懷帝磕頭後,她芊芊玉手輕攥著一塊手帕,臉上的慌張神情逐漸被痛苦的神情所取代,“啟稟皇上,踐妾嫣紅,乃安國公府的一名小妾。踐妾的父親雖一直都是個清貧的秀才,不過也教會了踐妾很多的道理。尤其是君為臣綱,夫為妻綱之道。後來踐妾賣身進了安國公府,安國公對踐妾極為的照顧。若不是安國公的一些作為讓踐妾不能接受,踐妾今日不可能站出來出賣他的。”
柔柔弱弱的聲音裡又帶著一絲的絕望,讓人憐憫。
明懷帝煩躁的捋著胡須,“那你說說看,安國公的什麽作為讓你不能接受了?”
嫣紅攥著手帕的一只手輕放在心口,一副病子西施的模樣更加惹人憐愛,“啟稟皇上,踐妾發現安國公這些時日裡一直和他的幕僚們聚在一起鬼鬼祟祟的。有一次踐妾不小心聽到他和他的一個幕僚說什麽‘要在祭天大禮之上炸了相國寺的後山’。還有……”
嫣紅說到這裡,眉眼間閃過猶豫的神情,她像是躊躇了一番後,才下定決心最後說到,“踐妾還曾經聽安國公在府裡罵皇上……他說宮裡的沈才人在皇上未登基前就已經陪在皇上身邊了。皇上卻一直都不珍惜她。如果哪天太子的儲君之位被別人奪去了,那沈才人陪著皇上熬了這麽久,什麽都得不到……”
“踐人!你在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在府裡說過這樣的話了!”沈勁風哪裡能容忍嫣紅把話都說完啊。他劈頭蓋臉的從地上竄起來,就衝向嫣紅跪著的地方,恨不得上前就教訓她一頓。
不過在沈勁風還沒有靠近嫣紅時,他已經被嫣紅身邊的兩個東廠太監給架住了。沈勁風被人像提小雞一般提到半空中。
這樣的他對嫣紅無可奈何,於是他又趕緊的向明懷帝解釋道,“皇上,您千萬別聽這個踐人的一面之詞啊。微臣對皇上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啊。”
嫣紅抹著淚,也低低的對明懷帝訴說著她的委屈,“皇上,踐妾的父親說過君為臣綱,踐妾和所有的西梁國百姓一樣,都是皇上的子民。踐妾首先要忠於的人也是皇上。對安國公,踐妾只能說對不起了……”
“踐人!別假惺惺的了!”安國公激動的直接破口大罵,“我知道了,你是陸淮起這個閹人安插在我身邊的間細。陸淮起故意用你來冤枉我……”
沈勁風又趕緊的對明懷帝說著,“皇上,您一定要相信微臣啊。微臣對您絕無二心。”
嫣紅也是抹著淚給明懷帝磕頭,“踐妾今日能來見皇上,便是舍小義取大義了,踐妾自知愧對安國公,所以踐妾來見皇上前便已經偷偷服食了毒藥。”
這邊兩人各執一詞,陸淮起踏步又走到明懷帝面前,他拱手說道,“皇上,後山崩塌這事既然鬧騰出來了,那我們東廠必定是能順藤摸瓜查到幕後支持者的。剛才微臣已經派人去查了,想來很快的就能查到消息。皇上,不如您先移駕回宮休息,等微臣這邊有消息了會回稟給皇上。”
“不用了!”明懷帝的心情糟糕透頂了,這時候哪裡還有心情回宮啊。
太子要是對他真有忤逆之心,他清君側都來不及呢。
場上的氣氛僵凝而尷尬,西廠都督劉直見陸淮起已經把戲唱成這樣了,明懷帝這邊顯然也是太子有懷疑了。這個時候他若是再上前幫安國公和太子說話,那棵就得罪了皇上。
他精利的眼珠子轉了轉,直接置身於世外。
之前還慷慨激昂勸說明懷帝誅殺沈青黎的江青郎也和其他的西林黨官員一起緘默不語起來。
天上的太陽漸漸偏西。
快到正午時,沈青黎仰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在陸淮起的計劃還沒有落幕時,她只能暫時將她的計劃拖後了。
心裡說不出的感激,她已經記不清陸淮起這是第幾次這樣幫她了。
她欠陸淮起的人情債,可能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沈青黎揚睫又看向陸淮起,英挺強大的他現在將場上的整個局面牢牢的控制住了。
沈青皎從未像現在這般懼怕過,她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萬一陸淮起的人真的查到後山崩塌的真相,那她簡直是作死了。
沈青皎仰頭憤憤然的看向陸淮起,她實在是不明白,陸淮起一個東廠都督,為什麽要那麽維護沈青黎。如果不是陸淮起,她現在應該早就把沈青黎千刀萬剮了……
女人總是喜歡比較的。以前她傾慕慕雲珩,那是因為慕雲珩可以給她帶來權力。現在看來,慕雲珩到底是不如陸淮起的。
沈青皎有些失望的又側頭去看慕雲珩,眼裡是冷冷的冰霜。
時辰一點點的過去,在眾人都等的有些不耐煩之際,張力和一大幫的東廠太監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張力直接向明懷帝稟明,“啟稟皇上,卑職們已經查到相國寺後山崩塌是相國寺的一些小和尚和外人聯合起來搞得鬼。那些知情的小和尚卑職們都已經帶來了,只等皇上發話傳召他們了。至於在神壇上安放炸藥的事情,卑職們也已經找到了人證。這些人證可以證明是安國公指使他們在神壇下安放炸藥的。”
派人炸掉後山,讓後山崩塌,這本來就是沈青皎他們做的事情,他們東廠無孔不入,想要查自然是能查到證據的。
而炸神壇讓明懷帝受傷這件事情本來也是設計好的。他們本來設計著就是要用這件事情來嫁禍太子。
所以證明是安國公讓人在神壇下安放炸藥的證人他們早就準備好了。
張力的話落下後,場上又是一片死灰般的安靜。
明懷帝滿臉疲憊的看了看跪著的太子,眼裡是濃濃的失望。
人證都已經到全了,他這個當皇帝的要是真的還讓人傳召那些小和尚來見他。那太子謀逆之事就確確鑿鑿了。
到底是他看著長大的太子。
廢掉可以,殺掉他,他還是有些不忍的。
“皇上!”下一刻,隨著太監們的一個驚聲,明懷帝直接“昏死”過去。
陸淮起在明懷帝昏迷後,又是冷硬的下命令道,“皇上既是昏迷了,那就把參與後山崩塌事件的小太監們都給剮殺了吧!一個也都不要留!”
張力領命要退下,這個時候一直咬著嘴唇不說話的一嗔大師卻是開口大叫了,“不要傷害他們!這次的事情跟他們無關。都是我……都是我害得。是我接受了安國公的安排誣陷他的二女兒的。”
相國寺上下幾百僧人,在安國公明顯已經失勢的情況下,他要是再維護沈勁風,相國寺幾百號人的性命可都要被陸淮起給掌控了。
至於他辜負的那個女子……
唉,他只能再一次的辜負她了……
一嗔大師疲倦的闔上眼睛,身體的疼痛讓他腦子清醒無比。
陸淮起是個狡詐、狠戾,做事完全沒有章法的人。得罪了這樣的人,那只有死和怎麽能死的更痛苦這兩條路來選擇了。
他不想讓寺裡的那些人因為他犯下的過錯而擔罪。
本來就“昏迷”的明懷帝聽到一嗔大師的話後,心裡又是一陣絕望。
這些年他對太子母子以及安國公府人看來還是太仁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