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陳靜姝(首訂8)
但挖采藥材販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距離過年尚有十日時間,雲家決定,再擺個兩個圩日的攤子,便收攤罷工,只收年前的訂單,等開年過後才繼續營業。
因著千山釀入駐香滿樓,香滿樓年末的生意,倒是紅火了許多,顧庭每次見到雲莞,都跟見到銀子似的。
經過這一次合作,兩人的關系也熟稔了不少,時不時走動,不過,大多數時候,是顧公子放著自己香滿樓的早餐不吃跑去雲莞的小面攤吃一碗粉,每次想忽悠雲莞說出那些食材的配方,卻反被雲莞忽悠過去,倒被氣了不少次。
這一日,陳靜姝從嶽山書院下山做年前采買。
她是嶽山書院山長陳夫子之女,當年,陳夫人生下她之後,便難產而去了,父女兩人相依為命,她自小在嶽山書院長大,而嶽山書院是陵陽城唯一的縣學,父女兩向來受人尊敬。
陳靜姝從鎮上買了些東西回山,聽鎮上的人說,千山釀是新出的酒,味道比那西江酒還要好,陳靜姝聽罷了,便直接從香滿樓買了兩壇回去。
又聽說了西街的“人間至味”鹵味做得一絕,尤其是那燒鴨,連陵陽城都沒有,她找人打聽了許久,才找到了人間至味的攤子上,看到在攤子上賣鴨的人,莫名覺得有些眼熟,這才想起,原來是上次下山的時候,在藥店碰上,被自家的丫鬟誤會了的姑娘。
陳靜姝走上前去,看到攤子上還放著兩只烤鴨,柔聲問道:“姑娘,你家烤鴨可還賣?”
雲莞正忙著,聞聲轉過頭來,見到了陳靜姝,對方對她柔柔一笑,客氣有禮。
說實話,雲莞也是上次才知道這位便是陳靜姝,她倒是對陳靜姝沒什麽感覺,就是記憶之中,林志遠經常在她面前提陳靜姝,說嶽山書院山長的女兒陳靜姝如何有才華,如何溫柔賢淑之類。
從前的雲莞聽罷,每每心裡都覺得不好過,想跟林志遠鬧脾氣,但又擔心林志遠說自己小肚雞腸,從而在林志遠面前,也越發自卑,心裡對陳靜姝也生了怨懟。
可雲莞已不是原來的雲莞,對陳靜姝自然沒有什麽感覺,如今見了人,只是感到好奇罷了。
“賣,自然是賣的,小姐要多少,一只還是半只?”
陳靜姝溫和一笑:“半只便好,勞煩幫我包起來。”
“好嘞,您等著。”
她手腳利落,將一只燒鴨從架子上拿下來,拿起刀,兩三刀砍下去,一只完整的燒鴨便分了兩半,動作利落非常。
陳靜姝是養在深閨裡的千金小姐,別說動過刀,便是匕首也沒有拿過,見到雲莞這個架勢,嚇了一跳,不由得後退了兩步。
雲莞自然瞧見了,笑道:“小姐站遠些,免得濺到你身上。”
陳靜姝對她溫和一笑,倒也沒有再往後躲,只丫鬟皺眉拿著帕子擋在她的身前。
雲莞包好了半只燒鴨,陳靜姝看著她攤子上精致的桂花糕,又接著買了一盒。
雲莞看到她與丫鬟提著東西緩步離開,在街頭的乞丐那兒停了下來,而後從荷包裡拿出銅板,放了好幾個進乞丐的碗裡,輕歎了一聲,這才離開。
雲莞歪頭看了一會兒,收回視線,重新忙活了起來。
且說陳靜姝回到嶽山書院之後,便從側門進了和陳夫子居住的院子,這才剛剛進門,便見林志遠從院子走出來,見到陳靜姝,他愣了一下,而後有禮地退至道旁,拱手垂頭,客氣有禮:“小姐外出歸來了。”
陳靜姝覷了一眼來人,臉頰微紅,輕聲嗯了一聲:“林公子可是來找父親?”
“正是。”
“事情都談完了麽?”
“夫子正與學政大人談話,學生晚些再來。”
陳靜姝跟林志遠其實也沒有什麽話可說,或者說,她本是女流,跟山上的學子們其實沒有什麽話可說,平日也在自己的院子,不會去學院那邊,自然也碰不上面,但林志遠的名聲,倒是聽過的,這人不過十八歲,已是舉人之名,據說前年的院試,他便是前三甲。
若說真正注意到此人,還是一個月前,嶽山書院擺了一場院內的詩文比試,她圖新鮮,便跟在父親身邊想來一看盛會,當時,林志遠做了一首詩,文采斐然,那詩句中,包含了她的名字,才讓她印象深刻,也讓她越發注意起了這個年輕人,而後因他時常來找父親問些學業上的問題,兩人也見過幾面,但都是遠遠見著,也沒有打過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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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靜姝點了一下頭,正打算掠過林志遠進院子,只是不知,路上何時多了幾個小石塊,她一時沒注意,踩上了其中一顆,差些崴了腳,一聲驚呼才出口,便覺手腕上被一個力道給抓住了,讓陳靜姝免了摔傷之災。
那扶住她的人,正是林志遠。
“地上石子多,小姐小心一些。”林志遠將人扶住,溫聲道。
丫鬟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扔了手裡的東西上前扶住陳靜姝,還不忘瞪了林志遠一眼。
林志遠自覺守禮地退開一步,低頭道:“一時情急,有所冒犯,還請見諒。”
陳靜姝看了一眼丫鬟,讓她莫要詫異,方才臉頰微紅:“不礙事,多謝林公子。”
說罷,微微點頭,便帶著丫鬟離開了,只林志遠站在原地,等陳靜姝走遠了之後,才抬起頭來,目送她遠去,而後低頭,看了看自己方才扶住陳靜姝的那只手。
“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①
他看著自己的手,低喃出聲,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覺失言,頓時閉口,只耳根微紅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上,背負在後,這才轉身離開。
晚間,陳靜姝與陳夫子用晚膳,自然說起了今日學政大人過來的事情,陳夫子也不隱瞞女兒,道:“是為下一次椿闈之事,嶽山書院今次有十幾人要上京趕考,學政大人過來詢問一些情況。”
陳靜姝點頭應下來,良久之後,才狀似無意地問起:“爹,次年參加椿闈的學子,可有林志遠林公子在其中?”
陳夫子詫異:“你問這個做什麽?”
陳靜姝臉頰微紅:“女兒一個月前隨父親看了書院的詩文比試,覺得林公子文采斐然,料想他應該在次年椿闈的人選之中。”
陳夫子聽了,好好端詳了女兒一會兒,方朗聲笑道:“沒錯,林楚才的確在次年椿闈人選之中,他如今雖不及弱冠之年,卻是個勤學好問的,成績非常不錯,爹和學政大人非常看好他,若不出意外,他應當能有所成就。”
陳靜姝聽而不語,卻悄悄彎起了唇角。
陳夫子好奇道:“姝兒別的人不問,怎的就單單問了林楚才?”
陳靜姝臉頰紅透:“爹!我不與你說了!”
她急忙放下筷子,羞得臉色紅透,小跑著出了門。
只剩下陳夫子在廳內朗聲大笑,看著女兒跑遠的身影,捋著胡須,若有所思。
第二日,午間下學之後,陳夫子便讓林志遠跟自己回了一趟院子,先是細細詢問了一遍他這段時間的功課,又傳大了學政的關心之後,才問及了一些私事。
“楚才啊,你今年當有十八了吧。”
“回夫子,學生過年之後,虛歲便十九了。”
陳夫子歎道:“不錯,年紀輕輕,能有這般成績已是不易。”
“是夫子教導得好。”
陳夫子朗聲一笑,若有所思道:“對了,我曾聽別的學生說,你在村裡,曾訂過了一門姻親可是?你次年便要上京參加會試,年後五六月,也當提前上京複習,你若是定下了姻親……”
林志遠聽罷,大驚道:“學生惶恐!”
陳夫子皺眉,便聽林志遠道:“夫子明辨,應當是同窗不明事實,有所誤會,我並無姻親。”
“嗯?”
“都是閑人玩笑罷了,我在村裡,有一道長大的鄰家妹妹,那小妹如今年歲十二,因著我年長一些,小時候便喜歡與我玩鬧,被村裡的長輩開了幾句玩笑,並非姻親之約,學生從小便將她當做親妹妹一般對待,未曾有過逾矩之處。”
陳夫子一愣:“原來是這樣麽?”
“正是。”林志遠道:“想來是同窗不明所以,有損我鄰家妹子清白,我定會與同窗說清。”
陳夫子笑了笑,沒再多問這個問題,又與林志遠說起了一些學業上的事情,林志遠謙恭好學,問及功課上的事情,回答也每每讓陳夫子滿意。
陳夫子越發滿意了起來,林志遠在嶽山書院求學幾年,他是看著林志遠走到如今的地位的,對這個學生,無論從品性還是學業上,都非常滿意。
昨日看女兒的神態,若是此人,也未必不可。
①源自曹植《洛神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