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文
兩人互望, 白準先撇過臉去,他耳廓微紅, 手足都湧起洋洋暖意, 剛剛那個,滋味確實還不錯。
但就這麽認了,他又不甘心。
霍震燁抽了條餐巾擦擦嘴, 桌上牛排已經冷了:“給你換一份?”
“我飽了。”突然他就不餓,一點也不想吃了。
“這就飽了。”霍震燁尾音一勾,“吃了什麽就吃飽了?”
白準扭頭看江景,一句也不搭理他。
霍震燁身上某處蠢蠢欲動,但他從沒做過, 不太清楚男人跟男人之間要怎麽真刀真槍的乾,而且他跟白準要怎麽定上下?
想到這個, 霍震燁看了白準一眼。
“怎麽?”
“沒什麽。”霍震燁說服自己, 這是戰略xin的撤退,等他搞明白了再來。
白準欲淡,被他勾動得快,退下去也快, 在窗邊吹吹風,人就冷靜下來了。
但霍震燁不一樣, 他想這個想了很久, 既已食髓知味,只是吻怎麽也不夠了,本能的想要更多。他坐在椅上, 深呼吸調整自己,想站起來走走吹吹風,又……不好意思。
浴袍下面,一覽無遺。
白準眼睛一瞥就看見了,他抿唇不動,臉上紅暈又升,微微扭過身去。
服務生又來敲門了:“先生,點心好了。”因為敲不開門,剛剛那批點心已經涼了,服務生又換了一批。
霍震燁系緊浴袍打開門:“再加一客酥皮奶油蛤蜊湯。” 他不吃沒關系,白準得吃,那湯肯定合他的口味。
雪白的湯盅送上來,上面緊緊包著一層起酥皮。
“當心燙。”
“你管呢。”白準快活完了,就又變成驕矜的白七爺,他拿小杓子把酥皮戳破按進湯裡,一股蛤蜊奶油的香味充斥在房中。
白準舌頭怕燙,粥湯都要吹涼了再吃,有餡的還得把皮先咬開,可他又愛吃這些,所以時時小心。
“我怕你燙著舌頭。”這話現在說跟原來說,意思可不同,霍震燁笑看他。
“囉嗦。”白準把那盅湯吃個乾淨,舒舒服服吹著風:“不是看電影嗎?”
霍震燁還是有點意外的,白準就像只被摸順了毛的貓,擼得他舒服了,就算有些小不恭敬,他都抬眼放過了。
“是要去看,再等一等,我包了場。”
他趁著換浴袍的時候打了個電話給,找朋友幫這個小忙,大光明電影院多加一場,想看什麽到了那兒再決定。
“你要是覺得無聊,我給你彈個琴?”套房客廳裡有架小鋼琴,霍震燁走到琴邊,掀開琴蓋。
白準只聽戲聽評書,還沒聽過洋人的琴曲。
霍震燁架勢十足,他是留洋的時候學的,回來之後就沒怎麽彈過,在白準面前彈,還有點緊張。
琴音一響,白準便用手撐住頭,長發方才是低束系緊的,但兩人吻的用力,已經微微散亂。
江風拂著白準鬢邊發絲,他容色深靜,凝視霍震燁。
霍震燁也恰巧回頭,對上白準的目光,指尖漏了一拍。
白準立時挑眉咧嘴,無情嘲笑:“哈,你彈錯了。”
雖沒聽過這曲子,白準也知道他旋律出錯,毫不留情指出來,霍震燁才剛彈了半曲,恨不得磨牙,是誰害他出了錯?
磨牙不如磨舌。
等他們出套房的時候,一個眉梢椿風,一個面含霜色。
霍震燁坐進車裡,指尖一搓唇角,從後視鏡裡偷看白準,看他還敢不敢再笑了。
影院門口有個三十多歲,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正在等著他們。
一見霍震燁他還有些驚訝,本來以為霍少爺留洋,必是個新派人,沒想到穿了一身長衫。
那中年人笑臉相迎:“霍公子好,敝姓張,是影院的經理,霍公子想看什麽,我們這裡既有本土三大公司製作的影片,也有好萊塢的新片。”
洋人的東西怕白準看不慣,就從本土的電影公司中挑選。
張經理報一串片名,白準隨口挑了一個。
電影院中垂幕一拉,兩人就坐在正中間,音樂響起來時,白準突然開口,又懶又森然:“我在這裡,坐哪兒都不要緊,要是你自己來,四角不要坐。”
透著絲絲涼意,誰讓這人嘬這麽狠,舌尖都有點麻。
霍震燁毫不在乎的撣撣衣角,借銀幕微弱的光看向白準:“除了你,我不跟別人看電影。”
白準悻悻扭過頭去,倒忘了這人膽子大嘴巴壞,竟嚇不著他。
電影很快開始了,片頭打上大大的標識“星光電影公司”。
白準隨手挑中了一部愛情片,名字叫《霧中花》,誰知這電影拍一個舞女癡心錯負,被兩個無情的男人拋棄,最後自殺而死的故事。
故事三流,布景華麗,演員也算是敬業的,那個女主演穿著旗袍身段玲瓏,哭起來哀婉動人。
張經理說這是新人拍的,是星光電影公司剛準備捧的女主角,他推薦這片子,也大有深意。
還沒上映呢,要是霍七少看上了女主演,他也能幫忙牽線搭橋。
就是一部時下觀眾喜聞樂見的狗血爛片。片中兩個男主角,一個留著中年,一個青年,照顧到了看電影的女士們的審美。
白準挑剔:“這人怎麽油頭粉面,這人胡子真醜。”
霍震燁接口:“那我以後就不留胡子。”
白準聽見以後,心裡一淡,不再說話。
霍震燁以為他是在認真看電影,也不再說話,只是心裡那種癢勁兒下不去,時不時就要在這漆黑黑的電影院裡乾點什麽。
白準已經昏昏欲睡。
“你是要覺得沒意思,咱們就走?”霍震燁輕聲問他。
電影正演到那個舞女上吊自殺,她愛的男人也終於幡然醒悟,只有她是最愛他的。
鏡頭中女人上吊,男人奔跑,推開門的刹那,鏡頭卡住了女主角線條優美的小腿,在旗袍裡晃蕩。
男主角跌坐在地上,大哭來。
白準打個哈欠,他的好耐心用完了,這東西根本不值一看,剛要走,就見銀幕上角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白準皺起眉頭:“那是什麽?”
這些洋玩意兒他不太熟悉,難道是拍的時候重影了?
霍震燁凝神細看,那個鏡頭已經一閃而過了:“我讓張經理定格一下?”
白準饒有興味:“行啊。”
放映廳又暗又大,霍震燁不想把白準一個人留在這裡,他站起來又說:“我們一起?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白準嘴角一抿,心裡泛上點喜意,但他是不肯承認的,給這紈絝一點顏色,立時就能開個染料坊了。
一本正經的點點四個角落:“我可不是一個人,還有他們陪我呢。”
四個角落坐著四團青白影子。
霍震燁跑出去找張經理,坐在左上角那團白影想要悄悄跟上,白準余光一掃,竹釘飛出,把那白影釘在座位上。
張經理讓電影放映員把片子快放,把鏡頭定格在那一幀。
白準這下看清楚了,女主角上吊自殺的那個畫面中,鏡頭拍到一面鏡子,鏡子裡有張笑臉。
那張臉的眼睛輪廓不清,但能看見上揚的嘴角,與男主角的悲痛截然不同,它十分歡喜。
怪不得今天這四個角都坐滿,原來是這些鬼也來看同類拍的電影了。
霍震燁在放映室盯住鏡頭,他眨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眼花,扭頭問:“你們看見了嗎?”
張經理和放映員早就嚇得面色發青。
張經理抖著聲音問放映員:“剛剛有嗎?”
放映員搖頭:“我,我沒注意。”
反正這片子是不能上映了,絕不能在他管理的這家影院中放映。
“放下一幀。”霍震燁點點銀幕。
放映員壯著膽子,轉動機器,下一個畫面鏡中的影子淡了,就在張經理和放映員以為可能是拍攝出了,也許就是不小心拍到旁邊的演員時。
鏡子裡的那張臉的嘴張大了,它在大笑。
張經理捂著心臟,覺得自己要發病:“霍公子,你那位朋友……”那個過分漂亮的年輕人,可還一個人坐在裡面了。
“他不怕這個。”霍震燁笑了笑。
張經理不太相信,這麽嚇人的畫面還有人不怕?
“再放下一幀。”霍震燁說完就見放映員虛白著臉色,他乾脆自己來,轉動把手,下一個畫面投影在幕布上。
那張臉又轉過來了,好像在敲打鏡子。
張經理自詡是個新派人,這時脫口而出的還是“阿彌陀佛”,恨不得學老太太雙手闔什求個保佑。
下一幀,那張臉就不見了。
張經理跟放映員都松了口氣,這要是正常放映,根本沒人會注意角落鏡子裡一閃而過的影子,但他們都已經看見了,就不能當作沒看見。
張經理決定把片子退給星光電影公司。
他跟電影公司的老板算是朋友,打電話過去說:“你們這個新片仔細看過沒有啊?我這裡放映給兩位客人看,出了點意外。”
星光電影公司的老板正在發愁,花高價搭的攝影棚最近時不時就出怪事,好多片子拍到一半就拍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剪出來的片子,能有什麽問題。
張經理又不好直說,那個“鬼”字還沒到舌頭呢,他就兩腿發麻:“就女主角最後那場戲,不太連貫,你們一幀一幀查一查。”
話也只能說到這裡了。
霍震燁回去找白準:“管嗎?”
白準有些感興趣,他感興趣的倒不是鏡中鬼,鬼他見得多了,什麽樣的都不出奇。
“這電影是怎麽拍的?還能把這些東西拍進去?”這難道也是個法器?
霍震燁笑出聲來:“行,那咱們明天去片場看看?”
他找到張經理:“一事不煩二主了,我跟我朋友想去片場看看。”
張經理瞪大了眼:“看?看看?”看什麽?光是想他寒毛孔就都豎起來了。
“我們對這個挺感興趣的。”
張經理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一下就猜到白準不是一般人,說不好就是個高人,替白準吹噓出去。
對星光電影公司的老板說了“實話”:“我認識個高人,要不然明天讓他們去看一看?”
霍震燁笑問白準:“滿意了嗎?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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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吧。”
作者有話要說: 霍·挖空心思約會·七
白·努力長命香·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