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做給我吃
清晨, 陽光很好,早餐很豐盛。
陸媽媽吃得慢條斯理,順便仔細想了一下, 要找個什麼藉口來約顧揚出來吃飯。
陸江寒及時拒絕:「休想。」
陸媽媽只好退讓一步:「那和我聊聊你的小朋友。」
陸江寒很頭疼:「真的不能換個話題?」
「不能。」陸媽媽說,「又不是見不得人, 你連誇一誇都不會?」哪怕吹得天花亂墜呢, 總比什麼都不說要強。
「誇可以等將來慢慢誇。」陸江寒放下咖啡杯,「你要是實在想聽,我還真有件事能說, 關於他當初為什麼要來寰東, 和凌雲時尚有關。」
……
藍森在會議室裡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咖啡,他昨晚熬了個通宵, 今天又一大早就來寰東開會,目前正睏得昏天黑地, 全靠著對藝術和摯友的愛來支撐眼皮——當然,還有一點點骯髒的、金錢的力量。
「這就是新出的菜?」顧揚用牙籤扎起一塊試了試,「有點辣,不過芝麻味道很香。」
「冷吃牛肉和椒麻雞, 都是涼了也好吃的。」藍森說,「要不然那地兒又不能喝酒吹牛, 光吃烤羊腿多無聊。你別看這兩個菜簡單,醬汁都是獨門秘製, 當然了, 正式開張時肯定得換個名字。」
菜的確不錯, 店舖的效果圖也夠抓人眼球,但僅僅這些也不夠,顧揚問:「營銷方案什麼時候給我?」
「週五之前吧,你得多給我點時間,慢工才能出細活。」藍森強調。
「烤肉店本來就是中途插隊,再慢工一點,就要趕不上國慶宣傳了,我這是為你好。」顧揚收好文件夾,「市場部每天催我三次,我都一直給你佔著宣傳位。」
藍森很感動,甚至想和他進行一次友誼的擁抱,結果慘遭拒絕。
「楊總可能要半個小時後才能開完會。」顧揚問,「你要不要先去咖啡廳坐坐?」
「我去哪兒都行,不過你今天怎麼神思恍惚的?」藍森疑惑地湊近他,「有心事?」
顧揚頓了頓:「我看起來很沒精神?」
「也不是。」藍森斟酌了一下用詞,「準確地說,不是沒精神,也沒耽誤工作,但就是靈魂缺失了一部分,你懂吧?或許正在夜空中遊蕩,又或許正附著在某件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上。」
這種解釋,普通群眾聽了可能會想打爆搖滾青年文藝的頭,但摯友畢竟和別人存在質的區別,共鳴起來毫無壓力,於是顧揚點頭:「嗯。」
「什麼事?」藍森又問。
顧揚揉了揉太陽穴:「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但我暫時不想說。」
藍森壓低聲音:「不想說?和感情有關?你談戀愛了?是誰?我認識嗎?胸大不大?」
顧揚捏住他的嘴,把人趕出了會議室。
搖滾青年站在走廊窗前,對著陽光感慨,啊,沒有否認。
果然是因為浪漫而又該死的,愛情。
……
直到臨近中午,陸江寒才到公司。
總裁辦公室的沙發很大,正好可以在那裡親一親他的小藝術家。
「你們一整個早上都在談我嗎?」顧揚問。
「也不算。」陸江寒抱著他坐起來,「還討論了一會易銘。」
顧揚有些驚訝。
「我把整件事情都告訴她了。」陸江寒說,「不介意吧?」
「當然。」顧揚握住他的手指,「伯母怎麼說?」
「她說我們的處理方式沒有錯。」陸江寒笑笑,「看完Nightingale的新品後,還誇了你。」
顧揚繼續問:「怎麼誇的?」
「誇你的思想又浪漫又乾淨,就好像一束森林裡的月光。」陸江寒說,「她可從來沒這麼誇過我,所以完全不用對糖醋排骨產生陰影,畢竟那是你最愛的一道菜。」
顧揚跟了一句:「那你以後做給我吃。」
總裁淡定地回答,當然沒問題。
把排骨糖醋一下,總不會比炸一條花籃形狀的魚還要難。
他覺得自己很OK。
十二點半到兩點是午休時間,剛好可以趁機偷一會兒懶。
顧揚抱著靠墊,坐在沙發上專心致志打遊戲。
陸江寒坐在他旁邊,很仔細地看。
大招接二連三,小藝術家打遊戲的方式又氪金又野蠻,就很爽,不過還沒爽多久,手機就開始嗡嗡震動,來電顯示「易銘」。
顧揚看了眼陸江寒。
「八成是和許凌川談過了,來向你匯報成果。」陸江寒說,「先聽聽看。」
顧揚點點頭,滑了一下綠色的接通鍵。
易銘的語氣一如既往陰沉,問他晚上有沒有空。
「有。」顧揚說,「晚上八點,老地方。」
對方很快就掛斷了電話,顧揚繼續問:「你覺得許凌川能答應嗎?」
「現在易銘在凌雲時尚很吃香,他提出來的要求,許凌川就算再不想答應,也一定會考慮。」陸江寒說,「但就像我之前教你的,別一味挑戰對方的底線,要適當地給他一點甜頭。」
「嗯。」顧揚點點頭,「我知道該怎麼談。」
……
凌雲時尚的集團大樓裡,申瑋敲敲門:「總監。」
「進來。」易銘從窗邊轉身,「有事?」
申瑋反手關上門,試探道:「我剛剛路過副總辦公室,許總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是為了Nightingale的事。」易銘沒隱瞞,「顧揚可能是想討好陸江寒,所以來和我談條件,說哪怕凌雲要和新亞99合作,Nightingale也不能參加任何促銷活動。」
「不是,他腦子有病吧?」申瑋拖過一把椅子坐下,「之前說好了只要錢,現在居然還開始管事了,真要一直慣著?」
「否則呢?」易銘看著他,「不然你去給他講講雷鋒的故事,讓他自願放棄酬勞,從此每季度按時送來新的設計圖?」
「不是,總監我不是這個意思。」申瑋放緩語調:「我是想說,這小子最近也太囂張了,許總就算答應了一次,也不可能答應十次八次,同樣的事再多來幾回,我們以後還怎麼在凌雲混?」
「等將來的十次八次出現了,再說十次八次的事。」易銘說,「我今晚約了他,先談一談吧。」
對方明顯情緒不佳,申瑋也就沒有再發牢騷,只說:「那我先去工作了。」
「家人的身體怎麼樣了?」易銘叫住他。
「就那樣,透析加化療。」申瑋愁眉苦臉,「熬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和死神賽跑。昨天我媽還在抱怨,華醫的治療費用太高,實在不行就只能轉回老家醫院,在那繼續接受治療。」
「要是實在經濟困難,就和我說一聲。」易銘拍拍他的肩膀,「公司也能想辦法籌一部分。」
申瑋點點頭,往外走的時候可能是因為睡眠不足,到門口還趔趄了一下,險些摔倒。
易銘一路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心裡卻逐漸泛上煩躁的情緒。
不是因為對方的遲到早退,更不是因為對方父親的病,說得冷血一點,那和他也沒關係。
煩躁是沒有來由的。
或許之前已經悄無聲息在骨骼裡積攢了很久,直到最近才撐破臨界點。在某些時候,他甚至會後悔強佔了Nightingale,雖然那給他帶來了如潮的稱讚,雖然目前顧揚還算配合,但就像申瑋說的,將來事情會演變成什麼樣,沒人知道。
尤其是當他發現自己其實有能力打破僵局,重回巔峰的時候。
——之前的路未必就是死胡同,他卻沒有耐心等到盡頭。
……
晚上八點,顧揚準時出現在了酒吧,易銘比他到得要稍微早一些,面前已經擺了兩三個空啤酒瓶。
「這麼有興致?」顧揚坐在他對面。
「我和許總談過了。」易銘說,「他很生氣,甚至可以說是勃然大怒。」
顧揚磕開瓜子:「在你剛拿走Nightingale的時候,我也很生氣。」
易銘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次重複:「Nightingale和你沒關係。」
「那許凌川同意了嗎?」顧揚沒有過多糾結上個話題,「我還在等著去向陸總匯報。」
「暫時沒有。」易銘問,「如果許總一直不答應呢,你想怎麼辦?」
「如果你堅持,許凌川絕對不會不答應。」顧揚很篤定,「你是他最大的搖錢樹,不是嗎?」
易銘放下空酒杯,陰鬱道:「可這不代表他會一次又一次地忍耐我。」
「這只是第一次。」顧揚提醒他,「而且也不是我無理取鬧,寰東和新亞99之間的關係你是知道的,我們陸總把凌雲當成很重要的合作夥伴,當然不希望它被鍾岳山拉走,所以我必出為此付出努力。」
舞池中傳來陣陣尖叫,故意打扮成熟的少女們正在那裡肆意噴濺香檳泡沫,每一張笑臉看起來都是那麼真實——真實到讓戴慣了虛偽面具的成年人由衷地生出羨慕,羨慕她們可以隨時隨地自由的哭和笑。
顧揚鬆口:「如果你真的很為難,那麼為了表現出長期合作的誠意,我也可以退一步。」
「退多少?」易銘把視線從舞池裡收回來。
「Nightingale可以全場九折,並且參與新亞99的會員雙倍積分。」顧揚說,「這樣許凌川對鍾岳山也好交代,怎麼樣?」
「那寰東同期呢?」易銘問。
「秋裝新款九折,夏裝參與寰東整體促銷,滿300送100全場通用禮金券,至於會員多倍積分,兩家店計算係數不一樣,也沒什麼好比的。」顧揚說,「整個凌雲集團的大頭都被新亞拿走了,寰東在Nightingale上佔點便宜,應該也不算過分。」
這個條件已經比之前柔和了許多,易銘沒有再提出異議。
「如果Nightingale的促銷力度減低,那許凌川和鍾岳山應該不會讓它作為秀場主款,」顧揚又問,「到時候你會用什麼頂上去,暮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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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銘說:「你很關注這個牌子。」
「確切地說,我是在關注你。」顧揚回答,「就像你一直在關注我一樣,都屬於成人世界裡心平氣和的、基於金錢和名譽的相互利用,這其實是最穩定的一種關係。」
旋轉的綵燈掃過來,世界光怪陸離。
在某一個瞬間,易銘覺得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對方頭髮上、皮膚上、衣服上,都被燈光染上了斑斕的色塊,眼睛也隱藏在黑暗裡,當初的青澀已經一掃而空,變得圓滑、強勢,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他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
陸江寒依舊在老地方等他。
顧揚上車後提議,我們下次可以戴一個對講機,就好像在演警匪片,一來我不用再向你匯報一次,二來還很酷,密戰的感覺一上來,說不定還能在談判桌上超常發揮。
「我發現你對間諜和警匪真的很有興趣。」陸江寒湊近親了他一下,「聊得怎麼樣?」
「我按照你說的,退了一小步,允許他們做會員雙倍積分和全場九折。」顧揚說,「不會有什麼問題。」
「幹得不錯。」陸江寒表揚了一句,又拉過安全帶幫他繫好,「走吧,送你回家。」
「可我還想再聊會兒工作。」顧揚說,「關於這次新亞和凌雲的合作,他們的整體業績一定會超過我們的。」
「那也是應該的。」陸江寒把車開上主路,「虧本賺吆喝,鍾岳山的強項,有本事一年來一回,你看看他會不會被董事會炒魷魚。」
「那我們的同期報表也不能難看。」顧揚說,「我算過了,Nightingale大概能填回至少三成利潤,至於剩下的七成,就看新入駐的那三家女裝能不能打了,不如我再和林姐努把力,讓品牌請個明星來站站台?」
「我們國慶檔的中廳已經安排滿了。」陸江寒提醒他。
「沒有中廳,就在品牌店舖裡舉辦小型活動也行。」顧揚想了想,「一線大牌太貴就請小演員,再不行,哪怕找個網紅呢,總比沒有強。」
陸江寒一邊開車一邊樂:「誰說我雁過拔毛來著,你才是小資本家。」
「會不會說話。」顧揚抗議,「我這叫全心全意為公司服務。」需要得到表揚的。
而總裁也很樂意表揚他,甚至還可以免費附送接吻服務。
1703的小公寓,新換的地毯又暖和又鬆軟。
顧揚切開一個橙子,空氣裡立刻充滿了很清新的果香。
陸江寒從身後抱住他:「週末有沒有空?」
「伯母要請我吃飯嗎?」顧揚很警覺。
「她的確有這個想法,不過你要是還沒準備好,我可以拒絕。」陸江寒說,「其實我早上已經拒絕了一次,但是她明顯很想見你。」
「我沒意見。」顧揚很爽快,「那我們週末約個地方,伯母喜歡吃什麼?」
「上次那家海鮮炙?」陸江寒提議。
「除了這個呢?」顧揚說,「我們要吃個熱鬧一點的,廚師不會全程現場操作的,這樣才不至於尷尬。」否則大家在等下一道菜的間隙相顧無言,只能一起看大師傅十指翻飛,光是想一想就要昏。
「有道理。」陸江寒幫他把果盤放好,「那我們可以去吃鰻魚飯,環境私密又可以聊天,而且也不用啃骨頭扒螃蟹,更不會出現牛排飛到對面這種人間慘劇。」
顧揚笑著說:「好。」
「別怕。」陸江寒張嘴接過水果,眉毛鼻子皺成一團,「哪兒買的,怎麼這麼酸。」
「李總監同城快遞送來的水果,橙子都這麼酸,但很新鮮。」顧揚小聲說,「我可能有點八卦,但如果不是琳秀姐一直催促要讓舞台劇提前上映,我都要以為她懷孕了。」
陸江寒:「噗。」
「笑什麼,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我有不科學依據。」顧揚自己吃了一塊,也被酸得眼睛都閉起來。
「電視裡的事情如果能當真,那週末我媽大概就會帶著五百萬現金,讓你離開她的兒子。」陸江寒把人攬到自己懷裡,「你打算怎麼辦?」
「嗯?」顧揚靠在他胸前,覺得胸肌很結實,在往上看了看,長得也挺帥,花錢不虧,於是握住他的手指承諾:「那我願意價格翻倍,用一千萬把你買回來。」
「沒想到我自己這麼值錢。」陸江寒感慨,能讓媽和老婆互相競拍,真是受寵若驚。
顧揚用頭撞撞他:「你該回家了。」
「親一個。」陸江寒說,「明早我來接你上班。」
「明早我要去Z88,方經理也會在那。」顧揚說,「楊總讓我跟一下烤肉店的事。」
想起那位摯友三不五時的靈魂共鳴,總裁習慣性頭疼。
所以就更要親一下了。
陸江寒用手指輕輕揉亂他的頭髮,又順著後脖頸捏了捏。
顧揚側頭躲開,笑著說:「別碰,癢癢。」
陸江寒歎了口氣。
要命,色欲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