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湘,你有沒有搞錯?!”沈從君哭喪着臉,語氣裏盡是對她的失望,“就算對自己再沒信心,也不至於自降身價到這個地步吧?!”
孫莉一聽,好奇心瞬間提了起來,抻長了脖子,想看看暮湘到底寫了多少。
沈從君將手裏的支票往懷裏一扣,衝厲寒伸出了另外一只手,“不行不行,暮湘手誤寫錯了,再來一張,她要重寫!”
厲寒向後一靠,脣角帶笑,饒有興致地問,“她寫了多少?”
“這你別管,反正,她就是寫錯了!你就說,你給不給吧?!”
“給,自然是可以給!但,我的風格,你知道的!想從我這裏要東西,必須得讓我心甘情願纔行!”
骨節分明的大手往沈從君面前一伸,“拿來!”
“額……”沈從君遞給暮湘一個“你也太不爭氣了”的眼神,不情不願地將手裏的支票遞了出去。
拿到面前,看了一眼,厲寒臉色一沉,很快恢復如常,“爲什麼寫這個數字?!”
暮湘知道是在問她,垂着眼,小聲地呢喃道,“這蔥油餅,實在不值那麼多錢!我按照市場價格乘以三,寫了個我認爲公道的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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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沈從君隨即炸了毛,“我說暮湘同志,你有沒有搞錯?!我千辛萬苦爲你爭取了一個機會,你就這麼輕易浪費了?!”
暮湘不好意思地衝他吐了吐舌頭,嬌俏的模樣讓沈從君瞬間沒了脾氣,“沈少爺別誤會,不是不想讓你賺錢!只是,一個蔥油餅要一萬,實在太間商了,我的道德底線不允許我助紂爲虐!”
“可,人家厲老闆讓你寫的,是你自認爲自己在他心裏的價值!你還真以爲,是爲了算那破餅的價格呀?!”
“我知道!”暮湘擡起眼,看了厲寒一眼。
男人抱着手臂,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似乎對她接下來的話,抱着很大的好奇心。
“我……是一個人,人的價值怎麼能物化成一個餅呢?!無論,我……在他心裏……是一文不值,還是價值連城,都不能用任何東西來做比擬!”
“害!你這姑娘!這個時候,還在意那些幹嘛?!”沈從君無語地說,“錯過這次機會,下次,想逼厲老闆吐露心聲,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話音剛落,那道暗沉的嗓音突然響起,“你覺得……你在我心裏,是一文不值,還是價值連城?!”
沒想到他會這樣直接地問,暮湘心跳一窒,一時支吾起來,完全沒了頭緒。
她不是沒有自知之明,並沒有自信到,會覺得她在他心裏有多大的價值!
但,只是一文不值嗎?
這個答案,她不願意相信,也很害怕面對!
猶豫了半天,她才小聲嘟囔道,“你心裏怎麼想的,我怎麼會知道?!”
“那你希望,是什麼樣的?”
沈從君眨了眨眼,簡直懷疑今天太陽是不是趁他沒注意,打西邊出來了?!
一向沉默寡言的厲寒,怎麼話出奇得多?!
“我希望?……”抿了抿嘴脣,暮湘突然笑了,“你這話問的,好多餘!難道還有人希望,自己在很在意的人心裏是完全沒有價值的嗎?!”
“很在意的人……”喃喃地複述着這幾個字,厲寒片刻失神。
暮湘反應過來剛纔說了什麼,小臉霎時紅了,也有些尷尬。
支吾着,她又解釋道,“你把我從福利院帶出來,讓我有機會上大學,在我心裏,自然是很在意的人……”
“只是因爲這樣?!”
柔軟的手指攪在一起,暮湘很想說,“不是的!不只是因爲這樣!”,但這樣的話,讓她意識清醒的時候,對着厲寒再說一遍,實在有些難爲人。何況,旁邊還坐着圍觀的沈從君和孫莉!
糾結之際,還沒等出聲,孫莉又跳了出來,“寒哥,她這樣做作的一個人,即便口口聲聲說在意你,也絕對沒安什麼好心眼!說到底,不過就是爲了攀緊你這棵大樹,怕你拋下她不管唄!”
厲寒沒作聲,目光仍舊集中在暮湘的臉上。
堅毅果決的模樣,好像不等到她的答案,就不打算罷休了一樣。
“我……我……”白皙的臉頰早已緋紅一片,囁嚅了好久,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她爲難的樣子,沈從君看了都覺得心疼,“算了算了!她不想說,你就別逼她了!”
一道陰寒刺骨的目光甩過來,他攤了攤手,無奈一笑,“好吧,我不說話總行了吧!”
暮湘心裏突然沒來由地一陣煩躁。
他怎麼總是這樣?!
不論對誰,都是那樣霸道專橫!
以前,因爲霍澤之對她示好,就逼得人家學都沒法念,只能躲出國去。
現在,因爲沈從君爲她說話,又對人家這副冷冰冰的態度。
她真的越來越猜不透他了!
他對所有想要靠近她的人,都如此敵視,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
恨到極致?還是愛到極致?亦或是,早已把她當成了私有物品,只能自己玩弄,不可他人染指?!.七
對了,剛纔他還拿她和一個蔥油餅做比較!
越想越覺得心裏憋氣,聲音悶悶地,她說,“我沒有那個自信,覺得自己有本事在你心裏價值連城!說到底,在厲家,我不過是個連下人都不如的人!這些年,你對我的所作所爲,無一不昭示着,你根本不在意我!不!確切地說,你恨我、厭我!”
“當年的事,害你失去親人,我願意恕罪!不論你對我做什麼,我都認了!但,能不能不要一有人想對我好一點,你就要遷怒於人家?!”
“現在,你問我,在你心裏我是什麼樣的,你指望我怎麼說呢?!”
這是第一次,暮湘對他說這樣的話,厲寒一時不防,竟被觸動了!
心房的位置,絲絲縷縷的酸澀涌起,薄脣動了幾次,他才輕聲問:“你怎麼知道,我不在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