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言多必失
太子一臉警惕:「你又想做什麽?」
「天氣熱, 我啥也不想幹。」石舜華話音落下, 太子不屑地嗤一聲。
阿笙和阿簫憋著笑。
石舜華瞥兩人一眼。
阿笙和阿簫立刻帶著一衆宮女和嬤嬤退遠一點。
石舜華問:「汗阿瑪找妾身何事?」
「孤記得你有個表妹叫郭布羅秀逸,在永和宮當差?」石舜華點了點頭, 太子道,「你那個表妹被汗阿瑪臨幸了。」
「什——什麽?!」石舜華瞪大雙目, 不敢置信, 「什麽時候的事?」
太子:「王以誠說三天前, 汗阿瑪逛園子的時候碰見的。」
「在園子裡碰見就,就成事啦?」石舜華不禁咂舌, 「汗阿瑪還真是精力充沛。」
太子無語:「怎麽可能在園子裡面, 你的腦袋淨想些什麽呢。汗阿瑪帶去清溪書屋了。」
「那還差不多。」石舜華說著話突然想到, 「汗阿瑪臨幸她,宣妾身做什麽?」
「汗阿瑪後來找德妃要人,德妃很痛快, 也特意提醒汗阿瑪她是你表妹。」太子道,「梁九功說這些的時候吞吞吐吐,孤見他那副樣子也就沒繼續問。不問孤也能猜到,德妃的話一出口, 汗阿瑪准臊得臉通紅。今天宣你估計想問問是不是你的主意。」
石舜華心中一突, 猛地想到她好像跟郭布羅秀逸說過, 進皇子府不如進後宮:「怎麽可能?!我又不是得了失心瘋。」
「你當然沒有失心瘋。」太子目不轉睛地盯著石舜華,「可是你連叫孤造反的話都能說出來, 叫你表妹勾搭汗阿瑪這點小事, 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事, 對吧?福晋。」
石舜華一凜:「爺說什麽呢。秀逸喜歡的人是四弟。」
「胤禛?」太子驚訝,「那她怎麽會往汗阿瑪跟前凑?!」
太子聽說康熙後宮又添新人,心中沒有任何波動。然而再一聽那個新人叫郭布羅秀逸,太子下意識問霍林宮裡有幾個郭布羅秀逸。
霍林整日跟在太子身邊,太子都不知道他哪能知道,就使王以誠去找梁九功。確定是石舜華的表妹,太子潜意識認爲這事是石舜華搗的鬼。
石舜華一臉無辜:「妾身哪裡知道。妾身好久沒見過她了。爺不信就問阿笙。」
「孤必須得問阿笙。」招招手,阿笙過來,太子就問:「你主子的表妹,郭布羅秀逸的心上人是不是胤禛?」
「殿下怎麽知道?」阿笙下意識轉向石舜華。
太子挑眉,對這一結果十分意外:「別看你主子,孤問你話,你怎麽知道郭布羅秀逸喜歡老四?」
阿笙:「康熙三十四年,開椿,表小姐一家從關外來到京城參加小選。初到京城,表小姐一家沒地方住就住到了石家。後來太太給他們一些銀兩,他們在城裡買一處小院才搬出去。
「主子不耐搭理表小姐。表小姐在主子跟前碰壁,就經常找奴婢打聽四爺的事。奴婢猜表小姐喜歡四爺,但是,不知表小姐怎麽想的,憑她跟主子的關係,至少能混個女官,她却選擇去永和宮。」
太子問:「就這麽多?」
「就這麽多。」阿笙不解,「殿下今兒怎麽問起表小姐?表小姐又來了?」
太子:「沒有。你們以後也見不著她了。」
「她,她被德妃娘娘給害死了!?」阿笙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太子擺手:「沒有。退下。福晋,孤冤枉你了。」
石舜華看他一眼,起身就走。
太子連忙跟到房裡,抓住石舜華的胳膊:「福晋……」
「別碰我。」石舜華掰他的手。
太子抬起另一只手擋住:「孤誤會你了。」
石舜華一頓:「爺是向妾身道歉?」
「道歉,道歉。」太子長這麽大從未向任何人道過謙,話說出口自己楞了一瞬。但心裡沒有一點難爲情,便說:「福晋別生氣了,換身衣裳等梁九功過來。」
石舜華發現太子有點不自在,見好就收:「得喊阿笙進來,妾身的衣裳和首飾都是她歸置的。」
太子:「孤幫你喊。」到外間把阿笙和阿笛都喊進來。
石舜華剛上了妝,梁九功到了。
石舜華帶著阿笙和阿笛去清溪書屋,坐在另一邊寫大字的弘晋扔下筆就去找小順子,「嫡額娘幹麽去?」
「去皇上那兒。」小順子問,「大阿哥找福晋有事?」
弘晋晃了晃小腦袋:「沒有。嫡額娘從不出去,我好奇她這個時候出去幹麽。天快晌午了。」指著時隱時現的太陽,「你知道皇瑪法找嫡額娘做什麽?」
小順子:「奴才不知,大阿哥想知道回頭問問福晋,福晋不會瞞著大阿哥的。」
「嫡額娘覺得我小,才不會告訴我呢。」弘晋想了想,「程嬤嬤,筆墨收起來,我出去一趟。」
段嬤嬤連忙放下正在做的短褲:「奴婢陪阿哥一起去。」
弘晋很想擺手,可他只有五歲,沒有奴才跟著甭想走出討源書屋,只能不甘不願道:「好吧。」出了門直奔無逸齋。
搖頭晃腦讀書的十一皇子瞥到門口多個小腦袋,眼中一亮,以太子找他爲藉口跑了出來,「你咋來了?」
「我嫡額娘被皇瑪法的人請走了。」弘晋道,「我不敢問阿瑪,可我擔心嫡額娘,十一叔知道皇瑪法爲啥找我嫡額娘麽?」
十一捏捏小孩的胖臉:「你倒是關心你嫡額娘。」
「你不關心你二嫂麽?」弘晋反問。
十一噎住:「不是什麽大事。汗阿瑪收個新人,不巧正是你嫡額娘的表妹。」
「是她啊。」弘晋的小臉皺成包子,「一點也不漂亮,還沒有嫡額娘好看,皇瑪法怎麽會看上她?」
十一頗爲意外:「你見過她?」
「見過。」弘晋道,「喊我嫡額娘表姐,來到我們家就像到了自己家。程嬤嬤講的。嫡額娘可討厭她了。」
十一好奇道:「也是程嬤嬤說的?」
「不是的。」弘晋道,「阿笙不喜歡她。阿笙是嫡額娘的丫鬟,跟嫡額娘一起長大,她討厭的人,嫡額娘肯定也討厭。」
「這麽說來不可能是二嫂的主意了。」十一若有所思道:「弘晋,別人問你也這麽說。」
弘晋眨了眨眼:「不這樣講怎麽講?」
十一心梗:「你小子故意來氣我的是不是?趕緊滾蛋,你嫡額娘沒事。」
石舜華見著康熙沒有裝不知道康熙收了郭布羅秀逸,而是問:「汗阿瑪,秀逸沒出什麽事吧?」
梁九功心裡咯噔一下,太子妃什麽意思?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康熙心中也很不解,面上不顯:「太子妃此話何意?朕沒聽明白。」
「兒媳有一次去給皇祖母請安,正好在寧壽宮看到秀逸,不過,秀逸當時是站在四弟妹身後。」石舜華道,「出了寧壽宮兒媳才知道德母妃叫秀逸跟四弟妹回去。秀逸是後宮的人,哪能去四弟府上,兒媳就給攔了下來。
「後來秀逸去找兒媳,兒媳問她是不是喜歡四弟,如果是的,兒媳求汗阿瑪把她指給四弟,光明正大地去四弟府上。秀逸說不是,德母妃看她不順眼,想把她打發的遠遠的。但她只想平平安安熬到出宮。兒媳正打算等弘晏和弘曜在大一點,去東院住的時候,叫秀逸去照顧弘晏和弘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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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已經很清楚他給太子選的太子妃有多麽聰慧,而每每聽到「太子妃」三個字,康熙就忍不住得意,都沒他會挑兒媳婦。
這麽出色的兒媳婦今兒把小聰明用到他身上,康熙無語又想笑:「你的意思郭布羅秀逸之所以往朕跟前凑,是被德妃逼的?」
「兒媳有段日子沒見過秀逸了。」石舜華道,「也不知道她現在是胖了瘦了。」
康熙查到郭布羅秀逸是太子妃的表妹,認爲她是受太子妃指使。但他派人回紫禁城查,查到郭布羅秀逸上次見太子妃是太子昏倒的時候。
這期間東宮的人沒有接觸過郭布羅秀逸,康熙覺得郭布羅秀逸邀寵一事跟太子妃關係不大。可是康熙的直覺提醒他,此事透著古怪,便把石舜華喊過來,探探她的口風。
德妃曾叫四福晋帶郭布羅秀逸回府一事,如果是假的,康熙一問寧壽宮的人就戳破。康熙斷定這事是真的。
後半段麽?康熙瞥一眼聰慧的兒媳婦,估計是他這個兒媳婦自己加的。逮著機會給德妃上眼藥,很像太子妃得理不饒人的行事作風,「朕叫她過來見見你?」
「謝汗阿瑪。」石舜華非但沒表現得感激涕零,還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不過,兒媳跟秀逸感情一般般。」
康熙驚訝:「你剛剛還關心她胖了瘦了?」
「秀逸的額娘愛去石家,額娘每次進宮來看兒媳都會問秀逸怎麽樣了,她回去好告訴姨母,請她放寬心。」石舜華道,「姨母若是知道秀逸成了汗阿瑪的人,一準樂得合不攏嘴。」
康熙搖頭失笑,正想開口,見郭布羅秀逸隨王以誠進來,「秀逸,太子妃來看看你。」
「表,秀逸給太子妃請安。」郭布羅秀逸正想喊表姐,眼角的餘光瞥見禦案後面的男人,猛然想到她如今已是皇家的人。
石舜華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免禮。」隨即就說,「汗阿瑪,兒媳已經見了秀逸挺好。」
康熙楞了一瞬,險些沒反應過來,他這個兒媳婦是用實際行動表示跟郭布羅秀逸感情不深,郭布羅秀逸邀寵跟她沒任何關係啊。
「你退下吧。」康熙對郭布羅秀逸擺擺手,便對石舜華說,「朕宣你過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免得你見她不在德妃身邊,誤認爲德妃把她給怎麽著了。」
「德母妃知道秀逸是兒媳的表妹。」石舜華道,「怕兒媳替秀逸出頭,不喜秀逸也不會做太過。頂多餓她一天,或者罰她抄一天佛經什麽的。」
「餓一天?」康熙看了看石舜華,德妃逼郭布羅秀逸不是她信口胡謅的?
石舜華:「兒媳聽說有不少母妃都喜歡這樣懲罰不聽話的宮女,猜的。」
「你身爲太子妃,沒有證據的事哪能張口就來。」康熙道,「沒事了,你也回吧。」
「兒媳告退。」
康熙立刻派人查石舜華說的事。
石舜華出了清溪書屋,太子一把拉住她,「汗阿瑪沒有爲難你吧?」
「這事跟妾身沒任何關係,汗阿瑪想爲難我也找不到由頭。」石舜華道,「爺儘管放心,秀逸明明喜歡四弟,却變成汗阿瑪的人,估計是三弟和宮女的事嚇著她了。」
「胤祉又不去永和宮,她害怕個什麽勁?」太子不明白。
石舜華:「怕被德妃扔井裡。」
「是嗎?」太子嘴角一勾,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石舜華啊石舜華,你這xin子到底隨誰?你阿瑪石文炳是個實在人,你額娘能由著你開金玉滿堂店,估計也是個好說話,寵孩子的人,怎麽就生了個你這麽能鬧騰的主兒。」
「爺此話何意?」石舜華不解。
太子:「郭布羅秀逸是你表妹,她若是真喜歡四弟,求到你跟前,你會不幫她?德妃因爲你的關係,孤不找人打聽也能想到她不喜歡郭布羅秀逸。
「只要你開口,德妃可能想都不想就把郭布羅秀逸送過來。出永和宮這麽簡單,郭布羅秀逸怕德妃害她?再說了,她還沒請你出面問四弟要不要她,她就知道四弟不要她,所以才找汗阿瑪?石舜華,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言多必失?!」
石舜華一窒,喃喃道:「爺說什麽呢?妾身沒聽懂。」
「還跟孤裝。」太子鄙視她一眼,「你表妹,你居然能幹出這等事來。」
石舜華看太子一眼,不等太子開口,越過他疾步往討源書屋去。
太子張了張嘴:「她,她這是什麽德行?」
「爺,假如真像您剛才說的,福晋慫恿她表妹找皇上,奴才覺得福晋是爲她表妹好。」霍林道,「您剛才的意思分明是覺得福晋做事不地道。」
「難道孤說錯了?」太子問出口,「等等,你這奴才怎麽也這麽想?」
霍林:「四爺如今還只是光禿阿哥,皇上是天下之主。跟著皇上明顯比四爺好啊。更何况四爺府上的女人也不少。」
「可是汗阿瑪都四十三歲了。」太子道,「四弟才十八歲。」
霍林:「皇上雖然已過不惑之年,但身姿挺拔,不見老態。福晋的表妹又只是名宮女,還是二等宮女,搖身一變成了皇上的人。用奴才家鄉的話來說,郭布羅氏祖墳上冒青烟了。」
「這麽說來福晋真是爲了郭布羅秀逸好?」太子試問。
霍林:「也有可能是爲了四福晋。四福晋很粘福晋。福晋看四福晋的眼神就像看晚輩,不想給四福晋添堵,又覺得郭布羅氏進後宮比進四爺後院强……」
「照你這說,孤今兒第二次冤枉福晋?」太子說著,搖了搖頭,「她先前說此事跟她沒關係,她騙了孤一次,孤冤枉她一次,扯平。」
霍林笑道:「殿下,您跟奴才說沒用。福晋若是真生氣了,您今兒晚上可能得歇在前院。」
「孤又不是沒睡過。」太子很硬氣。
晚上九點,太子準時躺牀上,可是沒有一絲困意。翻來覆去到十點多,太子起來,守夜的小太監聽到響動,一個鯉魚打滾從牀上坐起來,「殿下起夜?」
「孤想到一點事,想一個人走走。」太子道,「你歇著吧,別打擾孤。」
小太監聽太子這麽一說,也沒敢真躺下,躺在枕頭上,左等右等不見太子,小太監撑不住,滑到牀上打算眯一會兒就起來。
太子往後面看了看,見守夜的太監沒跟過來,躡手躡脚推開明間的門,像個鬼似的飄到後院。